于大夫和干夫人相視苦笑,于大失道:…這個,也沒什么理由,是小女,這個小女突然又不愿意嫁了,說合州太遠,會想念父母,小女一片孝心…”
“這個不是理由!”左少陽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家在合州,屆時要迎娶到合州去,昨日相親時跟令嬡已經說的很清楚。她不是不知道,也并未表示任何反對,相反對合州還饒有興趣。”
“小女昨日沒有細想,昨夜問了旁人,得知合州十分偏僻遙遠,小女身體嬌弱,實在吃不得這苦啊,你就看在…”
沒等左少陽說話,樓上傳來左貴老爹尖利的聲音:“忠兒上來,別跟他們廢話!聘禮已下,婚書在手,他閨女就是我們于家的人!到時候花轎迎親接不到人,便徑直上衙門喊冤去!官老爺自會打他板子,把他女兒判給咱們家的!我是不想撕破臉鬧成這樣,但是,你們京城人也欺人太甚,只能如此!”
左少陽便拱拱手,轉身上了樓,白芷寒后面跟著。
于大夫和夫人哭喪著臉往樓上拱手作揖,齊聲哀求。最后跪在地上哀求,身后仆從們也跟著跪倒哀求。一時之間,客棧里鬧哄哄的,許多人都出來圍觀,得知實情之后,眾口一詞都指著于家不講信譽,鼓動左家到衙門告狀。
于大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夫人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是左貴老爹這次是鐵了心,想討還一個公道,閉門不理,于大夫無奈,只得帶著夫人仆從”抬著聘禮財物出客棧走了。
客房里,左貴老爹鐵青著臉坐在交椅上,端著茶接著喝,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喝茶上,端著茶缸的手在不停顫抖。屋里誰都不說話。
這時,門口有人輕輕敲門,丁小三忙跑過去拉開房門,門口站著的卻是喬巧兒。一個老媽子攙扶著”慢慢走了進來。
左少陽忙道:“巧兒你怎么起來了?”
“剛才的事情我都看見了”喬巧兒勉強一笑,對左貴老爹道:,“伯父,如果對方決議悔婚,恐怕就不怕打官司,他們又是太醫,我擔心他們后面有人撐腰。要不,我讓我哥去京城衙門縣衙找一下彭縣尉,先說說這件事,免得對方搞手腳。”
左貴老爹怒道:“不用!我就這么打,我有婚書,又下了聘禮,這官司莫非還打不贏?哼!當真沒有王法嗎?”
喬巧兒碰了一鼻子灰,漲紅著臉不知道該怎每辦。
白芷寒低聲勸道:“老爺,打官司可不同于別的,沒人的話,只怕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左貴老爹一凜,他是氣頭上說那話,他也知道,很多情況下打官司就是打關系,對方可是高祖皇上的侍御醫,也就是皇上身邊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不找關系,這官司就未必能贏。按耐住心頭怒火,招手道:“,巧兒姑娘,進來說話吧”
白芷寒過去幫忙攙扶喬巧兒進屋”在旁邊坐下,左貴道:“巧兒姑娘,你哥跟長安的那個彭縣尉熟悉嗎?”
“不太熟”不過應該能說得上話的。”
唐朝京城長安稱為京兆,設兩級行政機關”一級是長安縣,一級是京兆府。長安縣雖然與其他縣同屬縣級,但是行政長官的級別要高出其他縣一大截,普通中縣的縣令只是正七品上,而長安縣的縣令是正五品上。
長安縣衙的縣尉負責長安發生的婚姻糾紛民事案件的審理,長安縣尉級別也比普通縣高,達到從八品下。大理寺是唐朝最高審判機關,從訴訟層面看,大理寺相當于現在的最高法院,而長安縣衙則相當于基層法院。
在唐朝,一般民事案件都有縣一級衙門審理并一審終審,不能上訴。當然,涉及到官員或者有重大影響的民事案件,要報州府一級復核,特別有影響的,甚至可能要報請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組成的“三司推事”裁決。或者報皇上裁決。
那幾乎是理論上才存在的事情。所以,大理寺原則上是不審理民事案件的。
喬冠擔任的職務是大理評事,相當于最高法院的刑庭庭長。與長安縣尉之間沒有業務上的領導或者指導關系,而且,他與長安的縣尉也是同一級別,都是從八品下。不過,到底是同僚,就算不熟,還是說得上話的。
左貴老爹沉吟片刻,道:“那好,就拜托你兄長幫這個忙,我知道打官司要花費,需要多少花費就開口,不管花多少錢,這個官司我一定要打贏!出這口惡氣!”
“好的,我這就派人去找我哥來。
“拜托了!”
喬巧兒吩咐照顧她的周媽去叫兄長喬冠。左少陽讓周媽先等等,對老爹左貴道:“父親,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計議什么?人家都騎到我們鼻子上拉屎了,還有什么好計議的!一我可告訴你,這口氣我無論如何咽不下去!不幫我可以,但絕不準勸我!”
左少陽見老爹左貴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知道他這一次走動了真怒了,想想也是,兩次三番地悔婚,就算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氣,老爹左貴雖然待人寬厚,卻也不是懦弱的人。
不過,悔婚這件事對于左少陽來說,并不像左貴老爹這么覺得無法接受,現在社會婚姻自由,只要沒領結婚證,男女誰都可以反悔分手,雖然會難過,但合得來就合,合不來就分手,現代青年一般都會這么想,誰也不怕嫁不出去娶不到媳婦,所以不會覺得受到了多大的侮辱。
至于這三個姑娘,左少陽都只是一面之緣,感覺還不錯,古代也不允許談戀愛慢慢談,覺得不錯就娶了,反正主要目的是為了苗佩蘭她們三個女子。只要能跟她們合得來就行。所以這三個女人家悔婚,左少陽雖然也有些氣憤,但卻沒有像左貴那樣氣急敗壞,以他的想法,既然不樂意跟我,退婚就退唄,大不了再找。可是現在見到左貴老爹如此憤怒,也能理解他這樣的原因。
左少陽并不打算勸阻父親把這件事鬧大鬧下去,鬧出個結果來,說道:“父親,我不是要勸你,而是想說,這件事不簡單,必須從長計議才行!所謂謀定而后動嘛。”左貴老爹瞧著左少陽:“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想啊,先前的高家、李家,現在的于家,為什么三家人都是定親之后便即反悔?這三家是我們找上去的,不是他們找過來的,不可能是串通好了一起來故意欺負我們。就像我先前說的那樣,從商議婚事過程來看,他們也是真心誠意的,并沒有故意設圈套欺負我們的意思。從悔婚的情況來看,他們似乎都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是說,有人故意在后面跟我們作對?”左貴老爹沉聲道。
“目前沒有證據,還不好作出這樣的判斷。”
“那你說讒怎么力?”左少陽沉吟片刻,緩緩道:“咱們必須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所以,先不急著撕破臉,先跟他們好好說,反正我們有婚書這個殺手锏在手,用打官司來逼迫他們說出悔婚的真正原因。
然后再決定如何處置。實在不行,迫不得已,再打官司。這樣也算仁至義盡。他們也說不出話來。”
“嗯!”左貴老爹捋著胡須點點頭,“那巧兒兄長那邊,要不要先打招呼?”
“要!”左少陽肯定道,“未雨綢繆,做好打官司的準備,而且還可以找瞿老太爺,他是保婚人,有責任保證這婚事順利辦成,而且,他是六品官,更有辦法。而且咱們要故意讓對方知道我們在找人,讓他們知道我們并非朝中無人,這樣才能達到震懾效果!”
喬巧兒又道:“我跟甄瑤是閨友,要不,我去求一下甄瑤,跟他叔曾祖說一聲,看能不能幫忙。只要他叔曾祖同意幫忙,這件事沒有辦不成的。”
“甄瑤是誰?”左貴老爹道。
“甄瑤是咱們京城有名的甄氏醫館老掌柜甄權甄老神醫的曾外孫女。”左貴喜道:“哦?那她叔曾祖是誰啊?”
“太常寺丞甄立言甄老神醫。”左妾老爹倒吸一口涼氣,他自然知道甄立言的大名,喜道:“人家肯不肯幫忙啊?”
“試試看嘛,甄立言老神醫的兄長,也就是甄氏醫館的老掌柜甄權老神醫,跟我曾祖父當年同是隋朝大臣,兩家關系還不錯的。再說了,甄立言老神醫很喜歡甄瑤這位侄曾孫女的。甄瑤又跟我是閨友,我也讓她幫幫我去跟他曾叔祖說,她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左貴老爹不知道甄家情況,而左少陽卻碰了兩次釘子,還跟甄權的大兒子甄懸吵了一架,他現在是聽到甄家就頭大,不想把他們扯進來,沒得幫不上忙還惹氣受,也不好跟父親說前些日子在甄氏醫館受的氣。便道:“父親,這件事還是先不要鬧得太大,搞得盡人皆知,對方沒了退路,只能硬著頭皮跟我們對著干,反而不妙,還是先私下商談的好,最后不得已,再走這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