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火長道:“記住,叛軍和我軍的著裝一樣,他們為了跟我們區別,所有叛軍的脖頸上都有一條紅絲帶!沒有紅絲帶的傷兵才是我們的人。別救錯了!”
“記住了!”左少陽點頭道。
劉火長把手中一件白衣鎧甲遞給左少陽:“喏,這是我軍隨軍郎中的輕裝鎧甲和外衫,不好意思,沒多了,就找到了這一件。你們給傷員做緊急處理之后,就呼叫后面的民壯擔架隊上來抬傷員。”
左少陽大喜:“這樣安排最妥當,咱們走吧!”
“好,你們先出去,我去叫其他隨軍郎中和民壯,馬上跟來!”
“等等將軍!”左少陽把劉火長叫住,“能給我三面盾牌和兩把刀嗎?”
“行啊!”劉火長看了看他身后身穿男裝的苗佩蘭和白芷寒,叫過兵士,取了三面步兵用的長盾和兩把單刀。遞給了他們。
這皮革鎧甲是個背心,大部分是皮革的,只在心口前后有兩個圓形鐵板護心鏡。外面那身短衫則是白色的,前心手背各寫著一個斗大的“醫”字。
左少陽把鎧甲背心遞給白芷寒:“穿上!”
“我不要!”
“你想跟我們去,就穿上,要不然就立刻回去!這是本少爺的命令!”
白芷寒瞧了他一眼,默默接過鎧甲背心穿在衣服外面。
左少陽把寫著“醫”字的短衫穿在身上,舉著一面長盾,領頭往城樓外沖。苗佩蘭和白芷寒各持長盾和單刀跟在后面。
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官兵已經得到通知,讓軍醫出城救治傷員。讓開道路,苗佩蘭搶步目前沖在最前面。
三人出了城,喊殺之聲頓時大了起來,就在前面不遠的幾個小山坡和官道上,到處都是火把,照得跟白晝一般。原來他們看見的火光卻是雙方手持的火把。
不時有利箭從他們頭頂飛射而過,三人貓著腰往前沖,城門外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和傷員,只是,一動不動的多,呼喊救命的少。
道理很簡單,古代廝殺都是冷兵器,造成的傷勢很多都是傷口很大的開放性創傷,失血很快,而這種傷口傷員自己一般很難自救,由于先前官軍前線指揮官不讓軍醫上前線救治,要等打完仗再去,所以這些傷員很多得不到及時救治,因失血性和創傷性休克而死亡。傷員變成了死尸。
左少陽發現很多傷員的傷其實不算很重,卻因為缺乏及時救治而死亡,不禁心頭很是沉重。
這時雙方交戰的戰團并不太遠,便在小山坡上,連喊殺聲都能分辨出來。
苗佩蘭和白芷寒護在左少陽面前,左少陽用盾牌擋住自己身子,彎腰檢查地上躺著的還在動或者呼叫救命的傷兵們。
這些傷兵穿著果然都差不多,也難怪,叛軍原來就是唐軍,使用的服裝鎧甲自然是一樣的,只能通過脖頸上的紅絲帶進行辯論。有紅絲帶的是敵軍,沒有的是官軍。
地上躺著的尸體和呼喊救命的傷兵,大多是沒有紅絲帶的,也就是說,官兵傷亡比叛軍要多很多。這讓左少陽的心抽緊了。
左少陽把手中盾牌放在地上,開始尋找急需救治的傷兵。他雖然學的專業是中醫,也學西醫基礎課,而且中醫本身也有急救內容,很多內容與西醫是相通的。戰地急救與急病室搶救的情況類似,只是,戰地救治情況更加特殊。
在戰地受傷人數眾多的情況下,救治的原則是“先搶后救,先重后輕,先急后緩,先近后遠;先止血后包扎,再固定后搬運。”所以,必須準確判斷傷員受傷的輕重緩急。對大出血,神志不清,呼吸異常或者呼吸停止,脈搏微弱心臟停跳的危重病員,要先救命后治傷。對多處受傷的傷員,則要保持呼吸通暢,進行止血,防休克和內臟損傷,然后再處理骨折,最后處理傷口。
按照這個原則,左少陽讓苗佩蘭和白芷寒兩人負責警戒,自己檢查傷兵,一個傷兵看見他穿的白色隨軍郎中的印有斗大的“醫”字的衣衫,高聲叫著:“郎中!救我啊,疼死我了!哎喲”
左少陽急忙過去,蹲下問道:“你哪里受傷了?”
“右腳膝蓋!哎喲好痛啊,救救我!”
左少陽見他的褲子膝蓋處并沒有明顯破損,可能是鈍器傷,急忙撩開他的褲管,果然瞧見他的右腳奇怪地反轉者,膝蓋處已經凹陷變形,伸手輕輕一摸,膝蓋骨已經被打成大小不等的許多碎片!
這樣的粉碎性骨折,治療難度非常大,左少陽雖然嘗過骨傷學,但治療一般單純性骨折還行,卻還沒有能力治療這樣難度的骨折。
而且在戰場情況下,閉合性骨折只要沒有刺傷內臟引起出血危及生命,一般都放后處理,告訴他后面會有人來救他,便繼續搜尋。
接著又發現兩個傷員,其中一個也是被打折腿骨,還有手骨,另一個則是箭傷。箭傷只要不撥出箭,不中要害,一般還能堅持時間比較長,所以都暫時放下不管,繼續搜尋。
雖然火把把天空照亮了,但畢竟是夜晚,低處光線并不好,地上到處都是躺著的人,也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還得防著敵人突施暗算。而且大多數血染戰袍,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了,這樣的情況下,要從尸首堆里尋找傷員,查看誰死了誰還活著,確實很費勁。
左少陽見到地上有一根火把還在燃燒,便撿了起來照明,有了火把照亮,比先前容易尋找一些了。
這時,就聽一個人叫道:“郎中,郎中救我…我是…朝廷的官兵…,救我,我要死了…”
這聲音很微弱,夾雜著痛苦,左少陽順著聲音望去,便所見一顆樹干下,歪靠著一個士兵,脖頸上沒有紅絲帶,身材單瘦,明顯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一臉的稚嫩,最多也就十四五歲。
左少陽忙過去上下查看:“你哪里受傷了?”
“腿,還有手…”
左少陽一看,他的一只右手被齊腕砍斷,兩腳腳筋被切斷了。
左少陽先治斷手,用止血鉗夾住他的血管,用線扎死,然后用止血繃帶包扎,腳筋被砍斷,這個要接上很費事,一時半會治不好,而且不著急,只能先包扎止血之后搶救其他傷兵。不過,這孩子就算接上腳筋,只怕腿的大半功能也費了。
處理好這少年的傷之后,左少陽讓白芷寒叫來擔架,將傷兵抬了下去。這時,又聽到滿是積雪的灌木叢里有叫聲傳來:“郎中…郎中救我,我是官兵,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被刺了一劍…”
左少陽急忙把他從灌木里拖了出來,幫他解開鎧甲,只見肚子處一團腸子已經脫落了出來,那兵士低頭一看,咳咳地哭了起來,伸手要去把腸子塞回去。
左少陽急忙一把將他的手抓住:“別動,這樣塞回去會感染腹腔的,我來處理,你躺下,對,就這樣,千萬別亂動,很好。”
說著話,苗佩蘭已經把背上的急救箱取下,遞給左少陽,左少陽打開箱子,取出兩張巴掌大的消毒紗布,覆蓋在那脫出的一團腸子上面,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感染,而是受壓腸壞死,問道:“你帶有碗沒有?”
古代兵士出征作戰,都是自己隨身帶碗筷,那兵士點點頭“在,,在背包里!”
白芷寒把盾牌放下,取過士兵的背包,翻開,找到了一個木碗,遞給左少陽。
左少陽將木碗反扣在蓋了紗布的腸子上,然后從急救箱里取出一張三角巾,一角從胯下繞到后面,兩角繞過腰間,在腰后打結系緊。對白芷寒道:“趕緊招呼民壯過來,將他救下去!”
白芷寒大聲呼叫,很快,遠處蹲著的兩個民壯提著一副擔架跑了上來,把那受傷的兵士抬起來放在擔架上,抬著往城里跑。
左少陽舉著火把搜尋,大地上殘雪,特別是背陰的地方,大塊的積雪很厚,尸體倒在上面,灑滿了鮮血。觸目驚心。他很快在一塊大石頭后面,又發現了一個沒有系紅絲帶的兵士,這兵士痛苦地呻吟著,瞧見他過來,舉著火把,穿著白色短衫,前胸一個斗大的“醫”字,不禁狂喜,掙扎著抬起頭叫道:“郎中,救我…”
左少陽忙蹲下身道:“你哪里受傷?”
“后背…后背挨了一獠牙棒,哎喲,我好象動不了了,是不是,,,腰斷了…我下半身好像動不了了…”
“你彎腿看看,彎彎腿!”
“動不了,哎喲好痛…”
左少陽先幫他解開鎧甲,然后小心地把他翻過身來,取出剪刀,剪開外衣,用手摸索檢查腰部,發現后腰一片血肉模糊。步兵一般穿的都是劉火長給的那種輕裝鎧甲,根本防不住一狼牙棒的狠擊。尖刺已經戳傷后腰,并拉開無數血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