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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還有誰能力挽狂瀾?

  “肱骨之臣!國之棟梁!”

  “這就是你們給朕的交代嗎?北洋沒了!旅順金州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是不是要等俄國人打到朕的紫禁城,你們才有辦法!”

  金鑾殿上,光緒帝坐在龍椅上,臉色發黑,冷冷的掃視著站在面前的文武大臣,恨不得立刻提刀將這些家伙全部宰了!遼東都已經開打了,可從昨天收到消息到此時,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居然還沒拿出個阻止俄國人辦法!難道真要看著整個遼東落入俄國人手中嗎?

  “皇上不妨再等等,徐用儀徐大人已經去聯系俄國大使了,再說我大清在旅順和金州有雄兵兩萬,量那俄國人區區幾千兵丁也打不下來!”

  “兩萬雄兵?好啊,好多!以朕看,不如派你去統兵坐鎮如何!”

  “微臣不敢,微臣乃是言官,這統兵打仗…。”

  “不敢就給朕滾出去!來人,摘取頂戴花翎,關入天牢!”看著說話的大臣,光緒帝臉色更黑了,怒喝道:“等到俄國人打下遼東,就砍了他的腦袋!”

  沒想到一句話,連官都沒了,說話的這位御史嚇得連忙跪下磕頭直喊恕罪,可氣頭上的光緒帝怎么會聽呢,不到片刻,幾位如狼似虎的侍衛就沖進了大殿,把這個還要等的家伙拉了出去。

  “還有沒有辦法!”光緒帝再問,可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誰還敢再說話,于是一個個緊閉嘴巴,生怕在觸怒了龍鱗。

  看著一個個木雞般的大臣,光緒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些家伙平時一個個口若懸河,引經據典舌燦蓮花,可真到了危急關頭,卻沒一個可靠的,看來的確如康有為所說,是到了必須改變的時候了!

  光緒帝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恭親王:“恭親王,你覺得此刻該怎么辦?”

  恭親王奕訢年紀已大,雖兼任了總理大臣,但基本上已經是半隱退了,這次俄國人突然進,才不得不拖著病體前來上朝。

  此刻聽到詢問,連忙說道:“回皇上,臣覺得除了要弄清楚俄國人為何突啟戰端外,不妨派人即刻聯系英法等國,聽聽他們的建議,讓他們出面調停。”

  “調停調停!又是調停!難道朕的大清國什么事都要看那些洋人的臉色嗎?如此朕要你們何用!”奕訢的話還沒說完呢,光緒帝又是狠狠拍了一下龍案。

  “皇上息怒。”

  翁同穌連忙勸慰道:“調停雖有必要,但臣以為,調停也需要先打一打再說,俄國人雖然船堅炮利,但勞師遠征,陸上兵丁不過區區數千人,恐怕也無法持久,不妨即刻令吉林將軍長順立即出兵,偕同駐奉天的宋慶、聶士成部,盡起大軍南下遼東,如此幾日后定有捷報傳來。”

  “捷報?哼!”光緒帝冷笑一聲,原本想斥問,可總得給老師幾分面子,只得壓下心頭的怒火,問道:“宋慶和聶士成兵力夠嗎?”

  “回稟皇上,聶士成宋慶共有四十營兵卒,約四萬余人,除了宋慶的毅軍外,其余皆為朝鮮退回的老兵,此外還可立即命他們就地招募鄉勇待用,若是長順也可及時趕到,集中七八萬人也是可以辦到的。”

  “恩。”光緒帝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懂軍事,但聽到能有七八萬人,也稍稍安心了些,畢竟此刻在旅順和金州上岸的俄國人不到一萬,而且只要離開了大海,俄國的堅船利炮也派不上用處,立刻說道:“擬旨,命長順、宋慶和聶士成部,即刻南下支援不得有誤。”

  “此外,再調山…

  光緒帝話還沒說完,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殿內護衛連忙橫身擋在門口,喝道:“誰人喧嘩。”

  沒等光緒帝和眾位大臣反應過來,留守軍機處的李鴻藻已經一頭扎進了大殿,跪倒在地急急喊道:“陛皇上,大事不好了。”

  “急急躁躁,成何體統。”和李鴻藻一直不對付的翁同穌冷哼一聲。

  李鴻藻此刻哪有閑心和翁同穌拌嘴,稟報道:“陛下,依克唐阿派人急報,昨日俄國三萬大軍突然襲擊了長春,駐扎在那里的十營將士猝不及防,長春已經失手。”

  “什么!”

  “此外,黑龍江境內也發現了俄隊,正在攻打龍江!”

  剛剛站起來的光緒帝頹然的坐了下來,看來俄國人已經早就做了周密的計劃,不僅派來了龐大的水師,連陸軍都出動了,難道說真要看著東北三省淪陷嗎?

  翁同穌更是感覺如同被扇了一把巴掌,他剛剛才說要從吉林調兵南下,人家就打到門口了,這才意識到,失去了北洋水師這道屏障后,別說救援旅順了,恐怕連奉天和東北三省都危險了!

  如果俄國人真想打的話,甚至可以直接發兵天津!

  難道大清國真要危亡了?

  這時,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急促的步點猶如大錘,一下下擊打著大殿內所有人的心臟,聽得每個人都頭皮發麻,難道又是什么壞消息?

  “皇上,徐大人回來了。”殿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快宣。”

  話音未完,前往聯絡俄國大使的徐用儀己經沖入了大殿,抖抖衣袖不待跪倒,光緒帝早一步問道:“不必行禮了,快告訴朕,俄國大使怎么說?”

  見到光緒臉色不好,徐用儀不敢耽誤,連回道:“啟稟皇上,微臣今早去見俄國大使后,他說旅順之戰,全因北洋率先開炮,這才導致…。”

  “胡說八道!”

  光緒帝拿起茶盞,狠狠往大殿內一摔,斥道:“北洋開炮!若是北洋率先開炮,為何長春和黑龍江也會出現俄國人?難道說依克唐阿會沒事耍朕玩嗎?!”

  徐用儀剛回來,還不知道剛剛得到了消息,愣了一下后低問道:“俄國大軍開進了吉林黑龍江?”

  李鴻藻連忙將剛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又問道:“徐大人,俄國大使還說了什么嗎?”

  徐用儀冷汗都流下來了,那會想到俄國人居然開進了吉林和黑龍江,還打到了長春腳下,咽了咽口水好半晌后才喃喃道:“他說,說要割讓東北三省!不過已經被我拒絕了。”

  “狼子野心!”

  翁同穌聽罷,怒斥而道:“皇上,俄國人這是早有預謀,臣建議立刻盡起山東,直隸之兵將馳援,同時下詔全國,詔淮湘各地兵馬速速北上,勤王保駕!”

  “不行!皇上,翁大人所言萬萬不可!”孫毓汶聽到這里,連忙站了出來:“先不說召全國之兵耗費多大,只說如今北洋盡損,旅順之外皆是俄國水師兵艦,無論是從山東或者直隸調兵,都需要走水路,我們拿什么護送兵船,難道就看著兵勇們被俄國人一炮一炮打沉!”

  “沒有北洋,我們還有南洋,由福建廣州三支水師,還可以請英法幫助運送兵勇,也可以從山海關繞道,還可以調集蒙古精騎馳援!”翁同穌瞪著孫毓汶,怒道:“孫大人,如今已是危亡之時,您這般阻攔,難道你真想割讓三省之地才心滿意足嗎?”

  “胡說!老夫何曾說過不要三省了。”孫毓汶氣得指著翁同穌直哆嗦:“只不過調兵之事事關重大,而且南洋福建距離遙遠,船小艦弱,即便是到了又能拿俄國水師怎么樣?”

  “而且翁大人您別忘了,如是俄國知道我們調集全國兵馬揮師北上,派兵艦攻打天津,你怎么辦?”

  孫毓汶這樣一說,其他大臣都直點頭,旅順孤懸金州之外,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沒有水師,俄國人只需要在兩邊停上幾艘軍艦,就可以阻止百萬大軍進入!

  而且就算是從直隸繞道,從時間上說也來不及,因為此刻俄國人已經深入吉林打到了長春腳下,江淮兵勇即便是立刻出發也起碼要一個月后才能抵達,那時恐怕奉天都沒了!

  除非是調集蒙古精騎,但蒙古這些年也早已是大不如前,就算那些清貴們愿意派騎兵入遼,但萬一激怒了俄國人,真的打到天津,那可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望著爭吵成一片的群臣,光緒帝突然感覺無比的疲倦,扭頭望去,只見窗外一抹殘陽格外昏黃,他陡然發現,沒有了北洋水師,大清朝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此刻,還有誰能力挽狂瀾呢?——

  六月的海風里已經感覺不到西伯利亞的凜冽,呼嘯的海風里更多是的悶熱和潮濕,但相比難受的天氣,波濤洶涌的海面才更讓龍國章頭疼。

  逆流北上,頂風而行,對于一支沒有任務,而且補給充足的艦隊來說,或許沒什么問題,但對于此刻的太平洋艦隊來說,卻有些令人頭疼。

  波濤之上,即使萬噸級的北極星號依然不能保持平穩,艦橋內,龍國章一邊通過舷窗查看四周,一邊打量著剛剛成為北極星號艦長沒多久的何文玉。

  原本龍國章是兼任艦長的,可隨著艦隊越來越大,司令官親自帶艦有著諸多不便,所以上次海戰后,他便交出了北極星號,成了真真正正的艦隊司令。

  三十歲的何文玉沒有留洋學習操艦的過人履歷,能夠爬上今天的位子,完全靠的是個人努力,他和季濡山不一樣,完全屬于自學成才,而且也沒有前者那般才華橫溢,但若是說道穩重,太平洋軍中恐怕無出其二。

  操艦穩重,戰術動作穩重,做人也穩重,如同此刻在浪尖上的北極星號一樣,無論面對多大風量,依然是四平八穩的一點點往前行去。這也正是龍國章看重他的地方,作為旗艦的艦長,如果事事都愛出風頭,沒有這份穩重,恐怕頭一個就會遭到敵人的猛轟狂打。

  季濡山,何文玉,還有方進,寧小川甚至大刺頭樂飛,正是他們的加入,使得如今的太平洋艦隊開始不斷龐大,而且艦隊中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即將從英國學成回來新一代指揮軍官。

  每當看著這些人一點點成長起來,龍國章就笑得合不攏嘴,因為他們正在成為這支艦隊新的脊梁柱!此刻,他們要去挑戰一個老牌的列強,一支總噸位位居世界第三的大海軍。

  龍國章相信,只要艦隊能買過這道門檻,那么太平洋艦隊的實力將迎來一次飛躍!

  “報告,艦隊已經就要通過津輕海峽。”

  航海參謀官的話打斷了龍國章的思緒。

  津輕海峽是位于日本本島和北海道之間的重要樞紐通道,在日本聯合艦隊尚在時,這里被認為是禁止外國商船通過的地方,但隨著日本艦隊全軍覆沒,禁止外國商船通行的規定已經蕩然無存。

  “聯絡上參謀部了嗎?”

  參謀搖了搖頭:“還沒有,可能是距離太遠了,信號有些弱。”

  龍國章扭頭看向了旗艦通訊參謀,聽到回答后,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通訊官和通訊分隊,是太平洋艦隊新設立的編制,由于無線電臺的運用,太平洋艦隊的每艘軍艦上,都設立了通訊官一職,只不過目前的電臺故障率實在是太高,所以每艘軍艦都攜帶了幾臺備用。

  像北極星這樣的旗艦,此刻通訊室內一共有三部長波電臺,和六部剛剛投入部隊試用的使用的短波電臺,這種信號更加穩定,信息承載量更大的短距離電臺對艦隊來說非常實用,尤其是在指揮時,再也不用讓信號官傳達旗語了,只要對著電臺滴滴答答的敲擊幾下,就可以接通艦隊內的任何一艘軍艦,實在是非常方便。

  只不過這玩意故障率比原來的長波電臺更高,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好在這只是實驗品,根據送電臺常林說,現在需要的就是大量試用,及時發現設計上的一些問題,在經過最多一年的調試,就可以拿出第二代的成熟產品。

  理想是好的,可海上的情況實在是太復雜了,鹽霧大,腐蝕強,電臺動不動就罷工,而且還經常收不到信號,而且在這一帶還缺少大型接受塔,所以不得不臨時改裝了一艘大型貨輪用于轉發,保障無線電信號的傳遞。

  雖然沒有收到新的信號,但根據之前的短暫通訊,龍國章和艦隊所有人都知道了北洋水師的事,對于這些不知道參謀部已經預測到北洋會蒙難的普通將士們來說,看著自己的同胞被這樣一種方式全殲,實在是氣憤之極!

  除了氣憤外,艦隊上下也彌漫著一股強烈的戰斗,俄國人在偷襲北洋水師時表現出來的戰斗力也強不到哪去,只是因為占了數量的優勢罷了,而且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就在他們襲擊北洋前一天,太平洋艦隊就已經準備好了復仇的炮彈!

  偷襲北洋水師!那我們就打掉你的老窩!

  以牙還牙…

  這已經是太平洋艦隊的信條!

  唯一擔心的是,宣戰書能不能準時遞交,他可不想背上偷襲的罵名。龍國章抬腕看了看最新款的手表,還剩幾個小時就要抵達海參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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