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檀香山。
陸一師軍營校場上,站滿了身姿挺拔的士兵,有穿著藍色陸軍服陸一師將士,也有一身潔白的太平洋艦隊海軍水兵,他們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排列成一道道整齊的直線。
望著整齊劃一的隊伍,李默深深地吸了口氣。
中日第一場海戰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亦如歷史書僵硬的文字般毫無變化,濟遠號雖然最終逃離,但兩艘運兵船的被毀,昭示了日本已經控制了至朝鮮的航道,恍惚間似乎能看到鋪天蓋地的日本陸軍正源源不斷登陸朝鮮。
清軍一敗再敗,平壤失守以近在眼前,只要拿下朝鮮,日本就會利用哪里為踏板,慢慢滲透至東北三省,并在打敗了沙俄后最終控制那里!龐大的東北資源最終會支撐起日本參與兩次世界大戰,并發展為一個短暫的龐大海權帝國!
但現在自己回來了!回到了這個硝煙彌漫的時代,那么這一切就不應該再發生!
四周前,在智利建造的最后六艘驅逐艦全部下水交付,雖然都是些幾百噸的小型軍艦,卻代表了自己第一階段的準備全部完成!再全部加裝了無線電后,艦隊已經是整裝待發!
陸軍也已經全部完成了擴編和訓練,加上陸戰隊整整兩萬五千人,除了重炮還沒配齊外,已經都換上了全新的裝備,此刻他們就站在眼前!
遠東,那場賭上了國運的海上決戰即將開始,自從牙山之后就再也沒辦法避免,一邊是努力維持搖搖欲墜,想要打敗日本艦隊證明依然龐大的清帝國,一邊是武裝到牙齒,野心滂沱企圖走出困守千年海島的新銳!
就像是兩只公牛,已經擺開了架勢,撩動著蹄子!
現在自己已經全部準備完畢,數年籌謀等待將化為最后一擊,舞臺已經搭建好了,要做的不是去勸架,而是去刺出最耀眼的一劍!
“很快,你們中的一些人就要出發了。”
在陳平等人的陪同下,李默聲音嘹亮的走過了第一個北極星號水兵們排成的方陣,戰士們昂著頭,身軀挺拔,目光堅定。
“而后,你們所有人都會出發了!”李默邁過南極星號方陣。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至今還不明白,出發去哪里?!”
“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們,從現在起!從此刻起!你們!將跟我一起踏上回家的道路!”
一個個方陣從眼前掠過。
“我知道,你們中有一些人在擔心,在害怕!”
“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和你們一樣,也害怕!”
“但我怕的不是死,也不是流血!我是在害怕無顏去告訴我的子孫,泱泱華夏數千年的天朝上國,是在我們這一輩人手中淪為列強和洋人們的奴仆!”
孫九功和張作霖分別抬著頭,分別站在陸戰隊和陸一師的隊伍中,看著李默從面前走過。
“滿清無道,所以洋人們依靠著幾艘船幾門炮就能砸開了我們的家園,把我們視為豬狗,搶走我們的女人,榨光我們的金錢!”李默緊握著拳頭:“我們這次出發,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告訴我們千千萬萬的子孫后輩!告訴那些列強和洋人,我們不是豬狗,我們不是低三下四的奴仆!”
“我曾經說過,這是個大時代!身為大丈夫,我們都有滿腔的碧血豪氣,我們又豈能一輩子甘守在黃土地上,當今天下!鐵甲巨艦縱橫大洋,我們就應該將天下八方都視為我土,任何一處都是我炎黃子孫的土地!”
“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這個世界!華人也有巨艦!也有大炮!”
微風中,嘹亮的軍號聲響徹四野!
李福皺著眉頭,站在門口半響后,還是輕輕推開了大門。
觸目所見,屋子內一片肅然,一襟素縞橫擺在香案上。上方,是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上并排站著兩人,肩并肩摟在一起,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年少時期的李恩富。
“恩富,你這是…。”李福望著照片,看著默默坐在邊上的李恩富,詫異道。
“沈壽昌,字清和,乃是與我當年一起留美學童中最好的朋友了,剛收到消息,他…。”李恩富嘆了口氣,虎目中留下了幾滴清淚,自從留美學童都被召回國后,他就知道此事不可避免,但還是沒想到,居然來的這么快,這么快!
李福也嘆了口氣,當初留美學童的事他也曾聽說過,此刻見到李恩富擺香案祭奠同學,還毫不避諱的把自己得相也放在旁邊,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李恩富深深地吸了口氣,抹了抹眼淚后,從緬懷中走了出來,問道:“福伯,今日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李福點了點頭,搓搓手,可又不知如何開口,半晌后才說道:“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想求教恩富你的意見,看看怎么和少爺說。”
“哦?什么事?”李恩富皺了下眉頭,他也還是第一次看到李福這般無措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事讓少爺最信任的老人家犯愁呢?
“其實我是想讓少爺下令,無論如何要保住方伯謙!”
“哦!這是為何?”
李恩富詫異了,此時誰都知道,大清和日本人已經勢同水火,兩國均已在8月1日宣戰,日本陸軍進攻牙山已經取得大捷,逼迫清軍回守平壤。
且不說方伯謙已經帶艦在豐島海域進行了一場搏殺,光是目前兩支艦隊擺出的決戰架勢,要想在大戰中保住一位軍艦管帶,談何容易!
李福何嘗不知道此事難辦,可一想到李國泰當初囑咐他的話,只得咬咬牙說道:“不瞞恩富,方伯謙之女方慧,乃是我家少爺沒過門的妻子。”
“啊!”
李恩富豁然而起,恐怕打死他都不會想到,方伯謙竟然是李默的岳父,這事可就棘手了,雖然他不管軍隊的事,但他也知道,此刻艦隊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一旦發動必將是雷霆之勢,難道說現在要去告訴少爺改變計劃,找到方伯謙把他從北洋中撈出來?
李恩富望了一眼李福,皺眉問道:“少爺還不知道此事?”
李福搖了搖頭:“當初老爺命我帶著少爺逃出來時,讓我等少爺成年后再告訴他,后來我們東躲西藏的直到在這里站穩腳跟我才給他去了封信,可整整一年都沒接到回信,我還以為方家不在承認這門親事了,但現在方伯謙卻突然來信,說想要見見少爺。”
福伯掏出了剛接到的信,遞給了李恩富:“原本接到信后我就想告訴少爺,但他最近一心忙于軍務,我怕說出來讓他分心,想再等等!可沒想到…,就傳來了方伯謙帶艦和日本人打起來了的消息,萬一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讓我以后怎么有臉去見老爺!”
李福完整的說出了整個經過,但卻讓李恩富難辦了,現在和少爺說,不是更讓他分心了嗎?最終兩人一商議,還是咬咬牙,準備去告訴李默這件事。
“大壯?少爺呢?”李福和李恩富兩人匆匆趕到港口,卻發現原本停滿了軍艦的港內已經是空空如也,頓時傻眼了,連忙跩過一旁的杜大壯問道。
“少爺早上去完軍營后,就立刻跟艦隊出海訓練了,說是五天后就回來!”
“五天!”李福和李恩富互看了一眼,松了口氣,總算還有機會。
太平洋艦隊,旗艦,北極星號內。
“我說國章啊,聽說你自打登上北極星號后嗎,就沒合上過嘴吧,用得著這樣么?”
李默虛踢了龍國章一腳,這家伙實在是太惡心了,不就是一艘前無畏時代最差的戰列艦嗎?據說從接手后半年來這家伙就沒閉上過嘴巴!除了訓練時咆哮,就是咧著大嘴傻笑,聽說連吃飯都一定要坐在司令塔里!
“這要是說出去,還以為少爺手下的人多沒見識呢!”李默憋著嘴,額頭上虛線橫垂,想了想,又加一腳。
“哈哈…”看到龍國章被少爺踢得捂著屁股滿艦亂竄,季濡山等人就高興的哈哈大笑,無他,平時都是龍國章踢他們的屁股,總算是有人代為報仇了!爽啊!
很快,李默就來到了司令塔內,和龍嘯號的司令塔相比,北極星號大了不少,中間還擺放著一張桌子,可以讓大家坐下來討論戰情。
“大家都坐下吧。”李默揮揮手,示意陳平和龍國章帶領大家坐下后,才看著陳平問道:“元壽,你可要想好了,這一步走出去,以后想回艦隊就難了。”
“是啊,元壽,你現在可是艦隊的參謀長!再說了,咱們太平洋艦隊可以沒有北洋那些破規矩,姓陳的多了去了!”龍國章也撇撇嘴巴,他還以為陳平是因為自己的名字,才做出這么決定的呢!
在大家的注視下,陳平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元壽想了好久,少爺說的不錯,打仗并不一定是要在前線,何況如今我們家業也大了,陳平也是該是放下個人理想,為全局多操心點了!”
聽著陳平的話,李默松了一口大氣,其實他早準備讓陳平出任陸海軍總參謀長了,可當初自己答應他,讓他帶領艦隊在一線,也不太好改口,如今陳平自己想通了,也倒是了卻了他的一樁心事。
“好好。”李默一連說了兩聲好后,刷的站了起來,命令道:“令。”
“唰!”眾人聽到這個聲音后,負手緊握,同時肅然而立。
“即日起,陳平調離南極星號,解除艦隊參謀長一職,任太平洋軍總參謀長,授少將軍銜!”
“令,龍國章太平洋艦隊總司令,暫代北極星號艦上,授少將軍銜!”
“令,譚曉增為艦隊參謀長,少將軍銜!”
“令,季濡山升任南極星號艦長,授上校軍銜。”
“令,原龍嘯號大副周成,接任龍嘯號艦長一職,授上校軍銜。”
隨著一連串的命令,按照后世軍銜制度的太平洋艦隊也終于完成了最后的建制,同時李默下令,演習開始。
隨著一股股黑煙升起,海面上很快就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水花如雨點般打在了甲板上飛濺而起。
奏出了這個時代最強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