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緣由 害了荀卿染她就能一步登天了?善喜想過,答案是,不一定,但是卻是她難得的機會。為了這個機會,她什么都愿意做。
剛住進松濤院的時候,她每天都在想,齊二夫人曾和她說過的話。
之所以選中她,就是因為她的容貌和荀卿染相似。
“四爺是個很挑剔的人,院子里那么多丫頭、還有四奶奶帶來的丫頭,也是相貌出挑,可四爺卻都沒有看上,偏偏對四奶奶那般好,是為什么?所謂千金難買心頭好。四爺他,就是喜歡四奶奶那樣的。這是你的造化,四奶奶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四爺,打發你過去伺侯四爺,就憑你這容貌,定會得四爺的歡喜。”
齊二夫人是齊攸的母親,還有誰能比母親更了解兒子那。齊二夫人的話,自然沒錯。她的容貌,是齊攸所喜歡的。
“大人之所以看重夫人,是因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夫人貪玩,懷孕的時候去前院騎馬,差點出了事故。被大人禁在院子里,身邊的人都受了罰。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夫人也逃脫不了責罰。女人啊,都是母以子貴,沒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個婆子的話,更讓她豁然開朗。
若是荀卿染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那么齊攸會責備荀卿染。懷孕產子本就是過鬼門關,荀卿染因為傷了身子而休養,甚至因此一命嗚呼。那個時候,男人身邊怎么能沒有女人伺候。齊攸如果厭惡了荀卿染,但卻不會因此改變對某類容貌的偏愛,她就有了機會。如果齊攸依舊喜歡荀卿染,也會想到和荀卿染面貌相似的她。那么賜下玉容膏,讓她恢復容貌,憑她的手段,就可以趁機籠絡住齊攸。
至于齊攸一開始的冷酷,她也曾想過。哪個男人不愛女色那,齊攸因著荀卿染在,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怕荀卿染生氣,才會那樣對待她。荀卿染見了她,雖沒露出什么情緒,但是肯定在齊攸面前說了壞話的。
善喜到了這個時候,知道只有一死,便再沒有顧忌,噼里啪啦將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
荀卿染聽的默然半晌。
“這樣大的事情,你以為你能脫的了干系,還在做這樣的美夢。是事先打算好,要嫁禍于人是不是?”
喜答道,“倩玉的樣子最是妖妖巧巧,婢子送上的袖筒和昭君套,也是讓倩玉幫著做的,還有剩下的貓草,如今也藏在倩玉的鋪蓋里。婢子和綠芙也會指證倩玉。”
“你和綠芙,倒是好算計。”荀卿染冷笑,“這個貓草、野貓害人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你在齊府,應該沒出過門,怎么就認識貓草?”
這平西鎮多有異族人來往,總督府院子里長了幾棵貓草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善喜竟然認識,而且還因此想出這樣害人的法子。
“婢子到這個時候,還有什么不敢說的。”善喜道,“這個法子,婢子還想不出來,婢子只是跟著人有樣學樣。”
荀卿染心中一動,“不知你是和哪個學的?”
“婢子曾在二奶奶院子里伺候過,這法子就是從二奶奶那學來的。”
“你死到臨頭,可別胡說八道。”荀卿染沉下臉。
“回奶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婢子這個時候,說的都是實話。”善喜道,“…還是三年前,婢子在二奶奶院子里伺候。那時候二爺偷著寵幸了一個叫玉蓮的丫頭,玉蓮有了身孕,不敢告訴人,一直瞞著。直到瞞不住,就想著法讓大太太看見,這才過了明路。大太太說要抬了玉蓮做姨娘,二奶奶說等孩子生下來后再抬。二奶奶那時養了只貓,婢子湊巧看見二奶奶讓冬兒姐姐碾碎這種草,塞到給玉蓮做的衣服里,讓那貓撲抓。后來,玉蓮穿了二奶奶賞賜的新衣服,走到池子邊,那只貓就跳出來,撲抓玉蓮,玉蓮掉到池子里,好半天撈起來,人已經沒氣了。那之后,那只貓也不見了。”
善喜生怕荀卿染不信她的話,細細地將事情告訴了一遍。
荀卿染沉思不語,她在齊府,根本沒聽過這樣的事。
“這事過后,二奶奶說兆頭不好,下了令,自然沒人敢講。奶奶在府里日子還淺,這樣的事,丫頭們平白沒了的,哪年沒有,主子們自然不當一回事。奶奶只要問問府里稍有年紀的,自然就有人告訴奶奶了。”
荀卿染揮揮手,讓人將善喜帶了下去。
“再帶綠芙上來。”荀卿染吩咐。
“奶奶知道善喜是關鍵,又最好審問,怎地卻最后審問善喜?先審善喜,再審綠芙和倩玉,豈不省事?”麥芽問。
荀卿染搖搖頭,與其說最后審問善喜,不如說是她想先審問綠芙。因為表面上善喜是關鍵,然而,真正的關鍵是綠芙。
綠芙被帶進來,依舊面不改色。
“善喜已經全部招認了。”荀卿染道。“善喜和你不同,她心里還有她的家人。我說不牽連她的家人,她自然就招了。”
綠芙抬起頭,想要辯解。
“你想說是她陷害嗎?”荀卿染問,“不需她扯出你,你方才已經將自己供認出來了。”
綠芙這個時候反而不急著辯解,臉上的神情頗為微妙。
“你自認為滴水不漏,其實卻是處處破綻。”荀卿染喝了口熱茶,淡淡地說道。
“第一個破綻,就是那盆衣服。先不說大霧的時候,去井邊汲水洗衣服,有多怪異,我們趕到松濤院的時候,那衣服和盆子,并沒有人動過,都在廂房門外,約有兩三步遠。如果如你所說,是你在推開門后,見到玉娘吊在門框上才吃驚扔了盆子,那衣服和盆子,應該是掉落在屋內,而不是在門外兩步遠的地方。”
“第二個破綻,你說你想去抱玉娘下來,倩玉卻指使你去找人。不外乎是想暗示,倩玉和善喜支開你,布置現場。倩玉和善喜兩人交好,讓人想到是這兩個人合謀。你故意去洗衣服,也是因為那水井是在房后,最能撇清干系吧。但是,恰恰找人報信才是最關鍵的一步。你們那里的事情,我歷來并不過問,都是許嬤嬤在管。你們有事,自然是找許嬤嬤。可是你卻反復叮囑那看守的婆子,人命大事,一定要找夫人。”
“第三個破綻,我說玉娘還活著,善喜和倩玉都相信了,但是你卻沒有相信。”
綠芙一直聽著,這個時候才開口道:“奴才自然是相信的,奴才還說夫人可以問玉娘,奴才并沒有害她。”
“你以為這樣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但是你忘了過猶不及。你最沒有動機,不在場證據最充分,你卻萬分強調玉娘可以證明。”荀卿染嘆了口氣。
綠芙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給綠芙姑娘賜坐。”荀卿染吩咐。“善喜還以為是她控制你,其實是你控制她,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玉娘吧。”
綠芙從容地坐在小杌子上。
“竟然沒有瞞過夫人。”綠芙道,語氣中竟然有解脫、甚至淡淡的喜悅。
“我不明白,為什么?”荀卿染問。
“我們的身世,想來夫人已經知道了。”綠芙道。
荀卿染點點頭,“讓你們在府里住著,自然是要查清楚來歷。”
荀卿染就事論事,絲毫沒有居高臨下的口氣,而是仿佛面對一個地位平等的人。
“你們三個人之間并無瓜葛。善喜拋出的誘餌,你應該是不屑的。”
綠芙端正地坐在小杌子上,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就憑夫人這句話,我也要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不會隱瞞夫人。”綠芙笑道。
“如果按照卷宗上看,我們三人并沒有瓜葛。但是玉娘,并不是卷宗上的那個玉娘。那個玉娘已經死了,這個玉娘是冒充的。”
荀卿染皺眉,“這個玉娘又是誰。”
“原來的玉娘,是江南駱家的人。而這個玉娘,是京城金御史家的長女,金玉娘。”
“這必是你和玉娘交好后,她親口告訴你的了?”荀卿染問。
綠芙點頭,“是的。夫人現在明白,我為什么要對她下手了吧?”
荀卿染心中一沉。
“…家父掌管一方刑獄,兢兢業業,地方上有商青天之稱。上官貪污受賄,與家父有什么關系。那貪官以那年氣候異常寒冷,多發了幾兩碳銀下來,家父只以為是皇恩浩蕩,并沒有做他想。有人將那貪官告下,又牽扯出這筆銀兩,家父何辜,家父那些同僚又何辜,那金御史為了虛名,竟然連番上書,說是除惡務盡,要以儆效尤,將連同我父親在內,幾十戶人家都連坐進去,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你因此要害玉娘?”
“每當聽到她說她父親如何清廉,如何剛正不阿,為國為民,我胸中就氣憤難平。不過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他為國為民做了什么,可比得上我的父親,為官數十載,洗清的冤獄無數?”綠芙的情緒有些激動。
荀卿染讓麥芽送了杯茶過去。
綠芙捧著茶碗,漸漸平靜下來,又恢復了端莊鎮定。
“玉娘既然將真實身份都告訴了你,那么她的身孕,自然也是沒有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