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跟老夫…”蕭劍沒好氣的仰頭叫著,可還不曾將話說完,就被一陣咚咚咚咚的擂鼓之聲打斷了。
這擂鼓金鳴之聲并不十分的響亮,可又是清晰的蕩溢在蕭劍的耳邊,特別的,這擂鼓之聲愈發的響了,還有一些亂糟糟的聲響。
“哈哈哈…有人來了!”蕭劍大笑,一下子就將竹竿扔了,剛剛還罵人家淵涯小家子氣呢,此時自己幾個箭步就是沖到了道觀門前。不過,蕭劍并沒有直接跳出去,反而是偷偷探出半個腦袋,跟淵涯藏在榕樹上偷看蕭華練拳一般的,朝著道觀之外看去…
“別看了!”蕭華淡淡的聲音從蕭劍的頭頂處響起,“你躲在道觀之內什么都看不到!他們還剛剛走到山腳下!”
“嘿嘿…”蕭劍有些尷尬的直起腰來,看看就站在道觀門旁的蕭華,不好意思的笑道,“貧道看看是不是昨日將軍嶺的那幫人又來了!他們可是把咱們江潮觀翻了個底朝天的!”
“嗯,應該不是將軍嶺的那幫人!”蕭華掃了一眼遠處,說道,“這些好像是漁民,有些人手里拿著漁網,還有些人手里拿著船槳!另外,還有一些身穿白色孝服,應該是來道觀拜祭的!”
“拜祭?”蕭劍似乎是有些失望了,咳嗽兩聲,正要從道觀之內走出,此時淵涯的歡呼之聲響起,“師父,有豬頭啊!大大的肥肥的豬頭;還有牛頭和羊頭…吸溜”
說到此處,淵涯的口水忍不住流出。
蕭劍聽了。很是自然咽了口唾沫,幾步走到道觀前面,順著山道朝下面望去!
果然,正如蕭華和淵涯所言,山道之下正是有數十人的樣子,這些人的頭前是三個赤著上身的精壯漢子,這三個漢子的頭頂之上都頂著一個朱漆的托盤,每個托盤之上又都放著一個牲畜的頭顱。分別是牛、豬和羊。三牲頭顱之后是兩個幼童,分為男女,各自手中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香爐,此時的香爐之內各自插著三炷香,香剛剛被點燃,香柱冉冉的飄起,隨即被山風吹散!
在這童男童女之后又是十數人,這十數人中有兩個扛著一面數尺大小的紅色大鼓,又有一個身高數尺的大漢手里拿著比拳頭都大的鼓槌。賣命的擂鼓!那斗大的汗珠順著漢子額頭滴落,一條條的青筋隨著漢子擂鼓而跳躍!擂鼓的三人旁邊又是有四人手里拿著鑼,“鏗鏘”的使勁兒擂著。至于隨著鑼鼓聲舞動的。則是兩頭人扮的雄獅!兩個雄獅前面居然還有一個清瘦的少年。手里拿著一個彩球,那舞獅一般的賣弄手段,一面撲向少年的彩球,而少年則靈活異常的在雄獅之前跳躍,躲閃,一步步的將兩頭雄獅引上山道。
這些之后就是數十個身著破爛衣物的漁民了。各自手里拿著漁網和船槳,畢恭畢敬的隨在這舞獅之后,臉上帶著肅穆和虔誠。至于蕭華所說的身著孝服之人又是走在了最后,約莫十數人,有婦孺。也有老弱。
“這…這是怎么回事兒?”蕭劍大楞了,這可是他在江潮觀數年間從來沒遇到過的事情啊。
“他們要祭祀什么?難不成要做水陸道場么?”蕭劍自語道。“那…應該去小金寺吧?”
“師父…”榕樹伸出道觀之外的枝條上,淵涯的身形詭異的顯出,叫道,“怕是你的名聲昨夜已經傳了出去,這些人來拜你的!”
“哎喲,不錯,不錯!”蕭劍恍然,急忙低頭看看自己的道袍,頓時覺得極其不滿意,一轉頭就是撞入道觀之內,不知道是去鎖廂房的門,還是去換道袍了。
總之,待得鑼鼓之聲到了道觀之前,蕭華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蕭劍身著簇新的道袍,帶著淵涯從道觀之內走出了。
此時的淵涯同樣也是穿了新衣服,不過看著淵涯擰頭閃背的樣子,定然是極其不習慣。不過,這并不能影響蕭劍滿臉的笑意和萬分的和藹,只見蕭劍走到那頭頂托盤的三個大漢前面,躬身道:“貧道蕭劍,乃是此江潮觀的觀主,不知諸位諸位前來所為何事?”
哪知道,蕭劍期望的恭敬和回答并不曾出現,那三個大漢根本就不理睬蕭劍,按照羊、豬和牛的順序節次從蕭劍躬身的所在走過,徑自進了道觀,即便是后面那兩個手拿香爐的童男童女都沒有理睬蕭劍。
“咳咳…”蕭劍極其尷尬,咳嗽兩聲真是要發話的,旁邊的淵涯突然低聲道,“哎喲,師父,我忘記了!先前我在長生鎮的時候,好似聽到旁人說過,這江潮觀以前是供奉海神的!他們…他們是不是來拜祭海神的?不是找師父的?”
“奶奶的…”蕭劍將腳一抬,反身踢向淵涯的膝蓋,“你怎么不早說?”
“弟子,弟子也不過剛剛想起來!”淵涯很是委屈,不過還是極其利索的將蕭劍的一腳躲開,低聲辯解。
“先進去吧!不管他們是拜祭誰的,如今是你在這道觀住持!”蕭華沒好氣的說道。
“是,是,蕭道友所說甚是!”蕭劍聽了覺得有理,少了尷尬,也顧不得跟淵涯較真兒,趁著舞獅在道觀門口賣弄,自己先一步進了道觀。
果然,隨著蕭劍等人進了之后,那舞獅之后的數十人也都涌來進來,一下子又把小小的道觀圍得水泄不通了。
“你們…”蕭劍剛剛走到道觀中間,就見到先前進來的三個壯漢步入大殿。那三個大漢中的一個將手一揮,供案之上的香燭都是被他掃到了地上!蕭劍見狀不覺大急,這哪里是來拜祭啊,分明是來砸場子的!佛宗跟道家如此不合,人家小金寺的和尚也不曾這般的來江潮觀胡鬧,這幾個漁民就準備的大膽么?蕭劍大喝道。
可是,還不等他喊出來的,三個壯漢不約而同的轉頭,怒道:“哪里來的野道士!這江潮觀乃是我長生鎮祭拜海神的所在,你私自占據了道觀不說,還在此裝神弄鬼?再敢多說一個字,看不把你趕出江潮嶺!”
蕭劍一聽,那嘴立刻是閉上,半個字都不敢多說了,唯恐還不曾跟小金寺的和尚比斗,就先被這些漁民趕出長生鎮。
“海神大人…”一聲聲悲戚的喊叫從蕭劍身后生出,十數個身著孝服的老弱婦孺先進了江潮觀,哭喊著撲向大殿!蕭劍很是知趣的閃到一邊,比淵涯的身手都要矯健半籌。
隨著這些漁民的哭喊,三個大漢將三牲供物放在了供案之上,兩個童男童女也將香爐恭敬的獻上,隨即低眉順眼的退到了供案的旁邊。大殿之上,三牲供物褶褶生光,兩個童男童女標致可人,香爐之上香煙繚繞,雖然那塑像依舊的破爛,可加上大殿之上漁民的哭聲和虔誠的跪拜,比之蕭劍和淵涯主持的祭祀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蕭華就站在淵涯身后不遠的,他目光閃爍,將一切看得清楚,過了小半個時辰,身著喪服的漁民拜祭了,其他漁民也是拜祭了,蕭華已經聽得明白了,知道昨夜廖江是出現了災禍,有緊十個漁民喪生在江內,這些漁民是為了自己的平安和以后的營生前來拜祭這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拜祭過的塑像了。
甚至,到得拜祭的尾聲,又是有幾個工匠先是上前恭敬的拜祭施禮,然后拿出奇怪的尺子和線頭在塑像之處仔細的丈量,然后又是拿出筆墨在一張圖像之上仔細的標注一些數字!蕭華同樣看得清楚,這圖像之上乃是一個塑像的樣子,這塑像乃是男身,嘴唇之上的兩縷小胡子特別的明顯,除了這胡子,塑像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兩耳更是耳垂過肩,雙目之中除了一些慈悲更多的是兇狠。
“哦?這就是所謂的海神么?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比之蕭真人還是差遠了!”蕭華淡淡一笑,又是看向別處。
與蕭華的淡然不同,蕭劍可是笑得不亦說乎了,他答應將軍嶺的鄉民要給這雕像重塑金身,可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塑像原來是什么樣子!而且他還要去找工匠,還要跟人家商議如何修復,特別是,昨夜的銅錢雖多,可要是修復塑像又是遠遠不夠,如今這漁民拜祭海神,將這塑像金身重塑豈不是讓自己省事兒了?蕭劍能不高興?
“待得將軍嶺的鄉民來問,老夫就說是自己修復的!”蕭劍已經決定了,而且他也相信,將軍嶺的鄉民絕對不會多問。
工匠記了一些數字,匆匆就是出了道觀,顯然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塑像的金身造出來的。道觀之內的漁民又是情緒激動的拜祭幾次,眼見著一場跟蕭劍蕭道長無關的法事就要結束,此時又是從道觀之外進來了十數人了。
這些人一看就跟漁民不同,不過這些人看看道觀內的漁民,眼中并沒有什么詫異,漁民們自然也不會理睬他們,甚至還挺友好的相互點點頭。只不過,等到這十數人叩拜的時候,頭一句話就成功的將兩幫人的情緒引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