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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所的核心區其實就位于環形城市的中央,不過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這個環形的生態系統外圍一圈仿佛寬大的面包圈,是城市居民們居住的地方,而它內部則和自行車輻條一樣,由無數根巨大的金屬粱支撐、聯結起來,并在最中央的位置通往一個直徑大概有一公里的圓形金屬平臺,這個金屬平臺其實是一個全封閉裝甲護罩的頂端,核心區就在這個平臺下面。我們所乘坐的運輸機飛臨平臺上空的時候,它表面便打開了一道六邊形的巨大裂口,我這才知道所謂核心區在哪。
話說這個避難所中的文明好像特別鐘愛兩種幾何圖形:六邊形和圓柱體。一路上我們看到的很多建筑和設施都有著這個的外觀,這大概算是他們的一種特色了。
避難所內部有一個起降平臺,在平臺上著陸之后,我們一行人便跟著阿奴麗麗離開了運輸機,沿著一條仿佛星艦內合金走廊一樣的通道向核心區深處走去。一路上,我們不止一次遇到了穿著制服佩戴武器的反抗組織成員,這些成員和之前遇到的那個看上去還不夠成熟穩重的大男孩有很大區別,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王牌軍和臨時動員兵之間給人的感覺差異吧。
這些沿途遇上的反抗組織戰士似乎都對阿奴麗麗很熟悉,很多人停下來和后者打招呼。阿奴麗麗全都微笑著回應。根據這個現象,我判斷阿奴麗麗在反抗組織中應該也有一定的地位。她是外駐成員,可能并不是組織里的高級干部,但必然有著特殊的身份和人望。之前從那個巡邏員小伙子的話中,我判斷出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阿奴麗麗是為了讓組織能研發出神經毒劑的解藥,才自愿接受反向改造,讓自己重新成為毒劑的受害者。她在地上活動的目的除了照顧自己的弟弟之外,恐怕另一大原因就是在收集自己中毒之后的身體數據,如此一個富有獻身精神的女戰士(我想現在自己已經可以給阿奴麗麗如此的稱呼了)。在這樣的反抗組織中,必然是受人敬仰的。
“這里的同胞都有著豐富的任務經歷,平時從地心基地來到地表執行任務的巡邏員大部分是從核心區派出去的,這里是組織里的精英力量最集中的地方,”阿奴麗麗一邊走著一邊對我們介紹,“很快就能看到導師了,但…怎么說呢。你們可能會很驚訝,但請千萬相信,那就是反抗組織的領導者,他是保存了我們人類最后一點火種的人,其中有很多內幕隱情,導師從未跟任何人透露過。但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無條件信任著他,希望你們也能對他寄予這樣的信任。”
阿奴麗麗專門給我們打這樣的預防針,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奇心給調動起來了,那位導師的形象瞬間從一個威嚴冷峻的老大爺被我腦補成了一個三頭六臂的老大爺——跟淺淺在一塊時間長了是有點被感染的癥狀,這時候我都不敢想象淺淺把人家聯想成啥樣了。估計胸前七個點是跑不了的…
“說起來,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弟弟也接到基地里來呢?”莉莉娜對反抗軍領袖之類的事情毫無興趣。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看樣子基地這里條件再差也比地表安全很多吧?把阿奴扎接過來不是很好么?你們參軍不讓帶家屬是怎么的?”
珊多拉默默嘆息,不動聲色地在阿奴麗麗意識中抹掉了莉莉娜的后半句話。
“那是不可能的,”阿奴麗麗搖搖頭,“阿奴扎只具備普通的神經毒劑免疫力,他無法計數,無法接受知識重塑,注定即使思想獲得解放也只能當一個渾渾噩噩的原始人…這樣的人在基地里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所以我不能把他帶進來。基地里的物資相當緊張,每一個人都只能按配給領取食物,新生兒的口糧都要大家儉省出來,而擴展避難所的工程至今還沒有完工,所以這里絕對不養閑人。我們知道地表世界很多普通免疫者的信息,但都沒辦法幫助他們,甚至不能讓他們知道有一個自由組織存在,這都是為了防止組織暴露。”
“所以一開始你知道我們是免疫者的時候,只提起神經毒劑的存在,卻絲毫沒提還有這個組織,”林大小姐看了阿奴麗麗一眼,“因為普通免疫者還沒有加入組織的資格,與其增加一張只會吃飯的嘴,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
“很遺憾,就是這樣,”阿奴麗麗果決地點頭,“其實阿奴扎還是幸運的,他有一個知情人的姐姐,雖然我不能和他說組織上的事情,但至少我知道怎么保護一個天生免疫者。在成為組織成員之后,我選擇留在地上,一方面是為了任務,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保護阿奴扎。即使沒有天分,他也是我的弟弟,雖然渾渾噩噩,但如果能就這樣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大概也是好的吧…”
“我也有個姐姐,”我忍不住就隨口說了出來,“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我相信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你身上有她的影子…或許每一個好姐姐都是這樣吧。”
阿奴麗麗驚奇地看著我:“你在故鄉還有個姐姐?她沒有和你們一起逃出來嗎?”
我:“…”誒呀我去,忘了這茬…
看到我求助的視線,珊多拉再次嘆了口氣,作為一個移動的人形洗腦機,她快被我們這群狀況不斷的家伙弄瘋了,一邊轉移著阿奴麗麗的注意力她一邊在精神連接里跟我們抱怨:“你們就不能少說兩句?就不能少說兩句?我們現在是在執行隱匿行動好吧,不是游山玩水好吧。這種行動不能提任何超出目標已有認知的信息否則就容易導致行動受阻的好吧…”
一群人被女王陛下訓的垂頭喪氣一聲不吭的。
就在這樣短暫沉默的氣氛中,我們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一間看上去和普通艙室沒什么區別的房間。這里就是那位領導人辦公的地方。
“我已經把你們的事情報告過,待會就不陪著了,導師想跟你們單獨談談,這是他遇到特殊客人時的習慣。”阿奴麗麗在“導師”門前說話的聲音都習慣地小了點,顯示她對里面那位領袖的尊敬,“另外我要先回地表一趟,現在時間已經超過四小時,阿奴扎應該以為我出門采草藥去了。以前都是這么給他解釋的,但我離開的時間還是不能太長。嗯,最后還是提醒一下,別被導師嚇著了。”
嗯,她要不說我都快忘了地表不辭而別的事兒了…
阿奴麗麗為我們叫開房門,和里面的人打聲招呼之后便原地啟動空間傳送回了地表。我們一行人帶著好奇走進這間合金艙室,發現里面并無多少陳設。四面墻上是正顯示著很多復雜數據的全息畫面:這應該是避難所的運行狀態,因為我看到了巖漿涌動的外景視圖,房間正中則有一張長六邊形的銀灰色大桌子,桌上擺放著辦公用的設備。在桌子后面的寬背大椅中,坐著那位反抗組織領導人。
一個老人,青春早已不在的老人。他滿頭銀發,但梳得一絲不茍,他臉上有很多皺紋,但仍然帶著年輕時候那種剛毅果敢的線條,他的身體陷在椅子里。顯得有點佝僂,但仍然有三分壯碩。他的膚色微黑,全無常年處于室內的那種不健康的蒼白,他看上去仿佛一個年老的將軍,即使如今垂暮之年,也不掩那股軍人的鋒芒畢露之氣,
他的眼睛很特殊,眼窩深陷,瞳仁外的“眼白”并非白色,而帶著一種暗藍色的熒光質感。
他是一個梅洛瓦人,純血梅洛瓦,軍人。
一瞬間洶涌而來的信息量著實龐大,以至于我瞬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眼前這位老人的眼睛暴露了一切,這是只有梅洛瓦人才具備的種族特征,他從頭至尾看上去都不像這顆星球的土著。是的,反抗著梅洛瓦“神明”的這個秘密組織,其最高領導人赫然就是一個真正的梅洛瓦人!而且渾身上下還有著一股軍人氣質!
和我一瞬間呆愣的反應比起來,現場還有一個反應劇烈的人:潘多拉。她一聲不吭地快步走向了那名梅洛瓦老軍人,身上充斥著只有在戰場上我才見過她釋放出的強烈殺氣,珊多拉瞬間反應過來,以一層防護罩封閉了整個房間,幾乎與此同時,潘多拉已經來到那張大桌子前,瞬間解除了自己的幻象偽裝,隨后跳起來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低吼:“圖拉佐!!!”
不善言談的潘多拉,在這般劇烈的情緒沖擊下,最終擠出的只有對方的名字,然而三個字已經足夠殺氣四溢。
合金打造的桌子遭受了遠超過炮彈沖擊的一拳,竟然在一聲劇烈的撕裂聲中直接化為四散的碎片,桌子后的老人在潘多拉解除偽裝的一瞬間表情幾乎僵硬的和石頭一樣,以至于完全沒有做出反應,當桌面崩裂之后,他被沖擊波吹飛出去數米之遠,撞在墻上才慢慢滑了下來,身前已經一片殷紅,碎裂的金屬碎片刺入了他體內,但梅洛瓦人顯然也是接受過強化改造的,被這幾乎貼臉爆炸的動能炸彈般的沖擊波命中之后,他并沒死,甚至還能看著潘多拉說出清晰的話來:“…將軍!!”
“潘多拉,先冷靜一下,”我可算反應過來了。上前把已經快爆氣開大秒人的潘多拉強行拉住拎回來。非常明顯,眼前這個梅洛瓦人的身份可不僅僅怪異可言——潘多拉甚至認識他!這說明他是當年仆從軍中的高級人物!由此可以感受潘多拉現在的心情是啥樣了,自己當年一手帶過的兵(雖然是炮灰兵),背叛帝國之后扭頭就拆了自己的老家,還殺死了天知道多少尚處于休眠設施中的帝國士兵,現在對方這張熟悉的面孔又這么正大光明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即使以潘多拉日常的冷靜和沉默,現在也無法抑制那種秒人的沖動——希靈使徒也不是沒有感情的。“這事兒我覺得可能有蹊蹺,別忙著動手——莉莉娜,上去治療一下,淺淺,修復這地方。”
淺淺打了個響指,在時間部分回溯效果的作用下,房間內的一切瞬間恢復了原樣——至于這個過程中產生的各種邏輯悖論我們就不談了,這對我而言一向是個挺難理解的迷。淺淺自己都解釋不清。莉莉娜則上前拉起那個被潘多拉稱作“圖拉佐”的前帝國仆從軍將領,寶相莊嚴:“因為趕時間所以以上以下都省略,痊愈吧,迷途的羔羊…”
名為圖拉佐的梅洛瓦老人被治愈了傷勢,但仍然保持著那種遭受巨大心理沖擊之后的茫然狀態,幾乎是被莉莉娜當牽線木偶一樣摁到椅子上。不過說實話,其實我覺得自己受到的心理沖擊也不小。之前腦補半天了,怎么這個反抗組織最高領導人…竟然是個梅洛瓦人呢?
之前阿奴麗麗離開的時候再三叮囑讓我們保持冷靜,現在我可算知道是為什么了:反抗組織領導人就是眼前這個老大爺沒跑的,阿奴麗麗自己也知道一個梅洛瓦人領導著反抗組織是多么奇妙的事兒,所以她生怕嚇著我們,但又想給大家留個驚喜…
雖然驚喜沒了。而且真正被嚴重嚇著的還是對面的“導師”。
“喘夠了沒?”我給了對面的老人幾分鐘來喘喘氣,稍微冷靜一下,看他的眼神終于漸漸恢復清明之后,上前敲了敲桌子:這個動作讓對方一陣緊張,但軍人的素養還是起到些作用。他并沒有過于失態——當然也有可能還是沒反應過來。“喘夠了就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這是現實還是幻覺…”蒼老的梅洛瓦軍人環視四周,“難道巴瑞安終于發現了這地方。用這種手段看我的好戲么?”
潘多拉已經平靜下來,淡淡地說道:“巴瑞安,也叛變了。”
“別糾結是不是做夢了,”我感覺眼前這個老大爺一定隱藏著天大的秘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回來了,順便帶著一個軍團圍住了你們全境,倆皇帝御駕親征,你們的面子空前絕后。”
圖拉佐看過來的眼神比較茫然,一來我說話可能跟別的希靈使徒習慣不太一樣,二來…他肯定不認識我,畢竟,梅洛瓦人沒有希靈使徒那樣簡便的身份識別系統,所以他大概很困惑眼前這個咋看咋不像希靈使徒的人的身份。
“回來了…回來了…”圖拉佐困惑了幾秒鐘,竟突然帶著古怪的笑容喃喃自語起來,“終于回來了…呵…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你們遲早會回來的,早該想到…你們還從未被真正毀滅過…好啊,好啊,你們回來了…那這里也就結束了…滅絕令…應該已經簽發了吧?你們決定什么時候行刑?”
我發現這老大爺真的很了解帝國的規矩,在看到潘多拉的一刻,他直接就聯想到滅絕令了。或許他對舊帝國的了解比我還深刻,所以跟他也沒什么遮遮掩掩的地方,于是我點點頭:“猜得不錯。你知道帝國對叛國者是如何處理的。不過…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混亂,按理說我們應該在找到你們的下落之后立即艦隊轟炸過來,但在先知的提示下,我們找到了這個星球,這里發生的事情讓人糊涂——你們這究竟是在鬧哪出?”
說著,我忍不住抬眼看了林大小姐一眼,很多事情現在終于串起來。在臨行前,林雪要求我們不要貿然總攻,說是這個世界隱藏著了不得的真相,或許她不能精確看到一切,但她必然是預感到“應該這樣做”。現在看來,先知的提示是正確的,其關鍵點之一就在眼前這個老爺子身上。他的出現,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對梅洛瓦人一開始的推測。
“先知…”圖拉佐看到了林雪,當然也看到了正在摳墻的淺淺,眼睛瞪得老大,“凡娜將軍…蕾姬將軍!!你們不是已經…我親眼看著你們…”
“對了,再讓你看一個人,”我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掏出自己的數據終端來,接通和首府世界的聯系,“姐,出來見個人。”
數據終端上空出現了全息投影,姐姐大人系著圍裙的形象出現在投影中,一手拿著鏟子一手托著菜盤,她一邊忙活一邊扭頭看向鏡頭方向:“阿俊?我正炒菜呢…狐貍嚷嚷著要吃肉。你們那邊還順利不?已經滲透成功了?”
原本還勉強能在椅子上坐穩的圖拉佐雙目圓睜,利索地滑到桌子下面:“陛下!!”
莉莉娜再次把老大爺拽到椅子上,姐姐則好奇地看著后者:“這老大爺誰呀…嗯?梅洛瓦人?怎么感覺…有點熟悉…”
由于二次割裂和轉生損傷,姐姐并沒有真正恢復當年的記憶,所以她只是本能地對圖拉佐有點熟悉感,但想不起對方是誰。
昔日叛國,如今又行為古怪的仆從軍將領面色蒼白,眼睛幾乎要凸出眼眶,他的雙眼無法抑制地看著姐姐大人,努力想要轉移視線卻又因驚駭而不能行動,宛如在看著洪水猛獸一般,姐姐忍不住皺了皺眉:“我很可怕?”
圖拉佐仿佛夢游一樣下意識地點點頭,于是姐姐臉色瞬間黑了…
我在旁邊一樂:看樣子只要把姐姐的大頭貼往這兒一擺,這個圖拉佐就會果斷配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