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悲的命運
潘多拉的講述到此為止，但我知道，故事遠沒有這么簡單。
“不滅者”計劃制造出的替身傀儡是沒有神智的軀殼，而且在他們的母體死亡之前，這些軀殼都會處于永恒的休眠狀態，而我遇到的維斯卡不但已經蘇醒，還擁有了自己的神智——盡管那個神智已經十分瘋狂——這說明在這個計劃終止之后仍然發生了什么事情，才導致了維斯卡的出現。
潘多拉并沒有讓我的疑惑持續太久，她整理了一下那已經相當久遠而有些調動困難的記憶，然后告訴了我這個故事那令人遺憾的后半部分。
“在計劃被迫中止的五十年后，我所駐扎的殖民星系遭遇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深淵侵蝕，數百顆恒星在深淵力量的擾動下變成了極端危險的臨界星，成千上萬的大小行星在天區內橫沖直撞，深淵力量甚至入侵到了殖民地的母星，讓原本穩定的星球變得狂躁而瀕臨崩潰，數千萬的希靈使徒參與了那場對抗星球暴走的戰斗，我們摧毀了幾十顆已經完全失控的恒星，但在消滅一顆巨型臨界星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由于臨界星形成的劇烈干擾，我們落入了深淵的圈套，我帶領的所有部隊都犧牲了在深淵入口和宇宙黑洞的交叉能量場之中，只有我一個人僥幸生還…”
我已經被潘多拉講述的宏大戰爭所徹底震撼，這是什么規模的戰場啊！竟然是和暴走的星球進行戰斗！
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著懷中洋娃娃般乖巧的小潘多拉，難以置信這小丫頭竟然領導過如此恐怖的星系毀滅戰，和帝國全盛時期的星球級戰斗比起來，現在艾澤拉斯世界面臨的危機真的簡直如同戰場上某個步兵的槍械卡殼一樣不值一提，怪不得珊多拉她們始終沒有表現出對戰局的擔憂，在那幫早已經見識過終極戰爭的大人物眼里，這點小小的區域性騷亂真沒什么可擔心的…
不過還是有一點要注意的，雖然艾澤拉斯世界的危機在珊多拉和潘多拉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我們現在掌握的兵力和帝國全盛時期比起來更加沒有任何可比性的說…
潘多拉的講述仍然在持續著，這個小冰山的講故事能力確實令人不敢恭維，那完全白開水式的流水賬描述絕對具備著空前絕后的催眠魔力，但由于故事內容的震撼，我還是被深深地吸引了過去：“…那一次的伏擊戰中，我們損失了絕大部分的高階希靈將領，但幸運的是，由于靈魂保存技術，大部分的將領都獲得了重生的機會，可是我這里卻出現了意外——當時的我受了重傷，甚至一度失去和基地之間的精神聯系，在這種情況下，‘不滅者’系統被啟動了。”
“按照系統的設定，當母體死亡之后，會有一個隨機的替身傀儡被同時激活，然后我的靈魂數據會被超時空傳送裝置傳送到這個替身傀儡中，但是當時我還活著，于是被激活的替身傀儡依然保持了靜止狀態，系統因而產生了錯誤判定，認為第一次激活沒有成功，又激活了第二個身體…就這樣，在短短的時間內，我所有的備用身體都被激活了，而混亂也在同時產生，因為在‘不滅者’系統設計之初有這么一條設定：同一時間段內，只能有一個潘多拉保持激活狀態，這原本是為了防止數個備用身體同時蘇醒而導致我的靈魂無法準確到位，可是由于我的靈魂根本沒有上傳，所有的復制體都產生了嚴重的系統錯誤，她們竟然開始主動執行那條最初的設定：同一時間段內，只能有一個潘多拉…”
“成千上萬的復制體開始了瘋狂的廝殺，她們沒有神智，但程序讓她們將身邊的姐妹認定為了破壞系統規則的bug，她們要做的就是消滅眼前看到的每一個帶有潘多拉標志的副本，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個人為止，當我在基地中醒來并感應到自己的復制體之間發生的混亂時，一切都已經晚了，被作為試驗場的死星已經在復制體們的戰斗中四分五裂，宇宙空間中到處飄蕩著零碎的殘骸，被作為后備身體的復制體們一個都沒剩下…”
“現在看來，還剩下一個…”
我勉力將自己混亂的心神壓制下來，然后無奈地搖頭苦笑。
這是一個令人感到很壓抑的故事，我沒有想到潘多拉竟然還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盡管那些復制體都是沒有意識的傀儡，但成千上萬可以稱之為自己“姐妹”的復制體就這么在一個程序錯誤之下廝殺殆盡，這樣的事情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尤其是當現在得知有一個復制體產生了自己人格并且逃了出去的時候，這給自己帶來的心理沖擊絕對不是現在潘多拉表面上的平靜所能掩蓋。
“哥哥，你提到的那個潘多拉復制體應該是在廝殺的過程中產生了自己的智能，”潘多拉低著頭，平靜地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擁有比一般使徒更加優秀的先天身體，就更有可能在日后產生自我意識，對我們希靈使徒而言，進化的最適宜條件自然是戰斗，成千上萬個高級傀儡在激烈的自相殘殺中產生獨立人格的可能性是很高的，維斯卡的覺醒應該就是在那場戰斗中發生的。”
原來是這樣，既然潘多拉這么分析的話，那么這件事的真相想必也差不了多少，因為沒有人能比潘多拉更加了解自己的備用身體，這樣，維斯卡的瘋狂也有了一定的解釋。
在殘酷的自相殘殺中產生的自我意識，這樣的意識本身就不可能有多正常，我幾乎不能想象，一個初生的小女孩，當她懵懵懂懂地張開自己雙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立身在尸橫遍野的修羅場上，而自己的雙手卻沾滿了無數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姐妹”們的鮮血時，她會受到什么樣的沖擊，當時的維斯卡可能就已經瘋掉了，當她逃出了瀕臨崩潰的死星試驗場并且在宇宙間游蕩了數百萬年后，這種瘋狂只會愈加嚴重，而且現在我也可以確定，在流浪的過程中維斯卡已經被深淵力量所侵蝕，這也使她的神志更加混亂，從她說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語中，我也可以推斷，當年那個“只允許存在一個潘多拉”的系統設定并沒有從她的思維中消失，反而徹底變成了一個致命的死循環，這也是為什么已經擁有自我意識的維斯卡卻仍然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備用的復制體，而她唯一的使命就是消滅潘多拉的原因。
但是我心中仍然有一個疑問，這個疑問比任何一個謎團都要令人困惑。
“維斯卡為什么會把我當成哥哥？”
這就是我好奇的，而且似乎不只是我，維斯卡還稱淺淺為“姐姐”，甚至我猜想，除了潘多拉之外，維斯卡將我們所有人都當成了自己“原本的”家人，也正是在這個思想之下，她才有了從潘多拉手中“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這樣的想法。
“因為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我的記憶。”
潘多拉仰起小臉，雙眼之中充滿了愧疚。
“我以為所有的復制體都已經消失了，所以我一直沒有掃描過自己的思維上傳端口，但維斯卡竟然通過這個端口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掃描了我的記憶…”
原來是這樣！
一瞬間，很多讓我們困擾的事情都變得明晰起來，一直以來我們行蹤的暴漏終于有了解釋，當時在龍族隱居地的潘多拉和珊多拉受到攻擊也變的很容易理解，所有的秘密，維斯卡通過潘多拉這個跳板竊取到的。
“不是你的錯。”
看到潘多拉自責的表情，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后在小家伙腦袋上揉了兩下：“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而且你也幫我找到了信息泄露的渠道不是嗎？至少現在咱們可以避免類似的情況繼續發生了——對了，你已經關掉那個什么上傳端口了吧？”
潘多拉點點頭說道：“剛才我就已經關掉了，而且我檢查了那個端口的數據記錄，自從哥哥和那個維斯卡見面之后，數據泄露就沒有再發生過。”
“那就好，不過即使維斯卡能共享你的記憶，她也不至于把我當成哥哥吧？她可是已經瘋掉了…呃，或許瘋掉就是一個不錯的解釋…”
雖然這么說，但我心中其實有一個可能的解釋，那就是維斯卡雖然瘋狂，但在她的內心深處，或許仍然有著一處凈土。
我無法設身處地地想象自己經歷了維斯卡那樣的經歷之后會變成什么樣，但我知道作為一個出生意義就是成為別人的靈魂容器的可悲女孩，維斯卡的內心深處一定十分孤獨而且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將自己的未來寄托給誰，她將消滅潘多拉作為自己的使命不僅僅是因為程序的鎖定，恐怕更有一種自我催眠的意義在里面——消滅潘多拉，那就是她的意義，那就是能證明自身存在的最好手段，只有消滅潘多拉，她才能擁有真正的自我——這就是維斯卡催眠自己的方法。
看多了各種小說電影，對這種例子我真是太熟悉了。
但現在，維斯卡突然共享到了潘多拉的記憶，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開始嫉妒，嫉妒潘多拉的幸福，但更多的是向往，向往潘多拉那樣的幸福生活——對她而言，潘多拉所經歷的，已經是遠超她想象的幸福了。
于是，在混亂的思維影響下，她把我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而把潘多拉當成了奪走自己一切的元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