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深淵希靈來到影子城的第二天。
冰蒂斯昨天就已經跑去神界,并通過神界影子城專線把父神的回信送了過來。不出所料,父神對深淵希靈帶來的消息也非常震驚,顯然即便是淵博如他也有沒能搞明白的事情。虛空大災變的相關東西他也研究過不少,但因為沒能接觸到對岸傳來的關鍵資料,神界在這方面的研究進度還是遠遠落后于深淵希靈的。父神那邊已經在組織一批專家學者,并且把消息轉發給了休倫那邊,現在我們就等著休倫神王傳來回音然后四家聚頭了——這將是虛空史上最特殊最值得紀念的一次合作,兩大神族,,再加上一個深淵帝國,這四家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有個奇奇怪怪的家伙混進去了…
因為記掛著深淵希靈的事情,我今天一大早吃完飯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研究所,珊多拉要去處理軍部的一些事情所以沒有隨行,倒是莉莉娜因為要去神殿所以順路跟了上來,雖然我懷疑后者“去神殿做早課”的說法完全就是扯淡,她的真實想法肯定是想參觀參觀深淵希靈…
我能明顯感覺到研究所里比往日還要繁忙,而且氣氛也比平時緊張一些,這一方面可能是塔維爾增加了深潛計劃各個項目組的人手,另一方面則應該是深淵希靈的到來讓這里的工作人員多多少少感覺有些異樣:不管怎么說那也是深淵區的最高統帥,哪怕現在我們知道了她的真實目的,深淵希靈的“威名”也是照樣遠播的,這么個敵軍總魁首突然就到影子城做客了,你就是擱珊多拉身上也別扭啊。
我在深潛項目部的大型研究室里找到了塔維爾(本體)和深淵希靈,這兩位看上去相處的倒是還算融洽,她們正在一組全息設備旁邊討論技術方面的事情,旁邊只有兩個助理技師在幫著操作設備以及記錄東西。塔維爾是一個標準的科學狂人帝國軍人。只要有上級命令和研究目標,她就能很好地投入到工作狀態,哪怕自己面前站著深淵區的統治者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這也是我跟珊多拉能放心對她委以重任的原因之一,而現在看她跟深淵希靈爭論起技術問題時候那種投入的模樣,顯然她幾乎已經忘掉對方的來歷,而完全將其當做一個同等水平的學術對手了。
我把莉莉娜摁在身邊讓她別搗亂,然后上前跟塔維爾和深淵希靈打招呼:“呦,二位忙呢?”
“向您致敬。”塔維爾立刻回以軍禮,而深淵希靈則好奇地看了我身邊跟著的小矮子一眼:“這好像不是希靈使徒?雖然有點星域神族的力量。但好像也不是純正神明…這也是你的研究人員?”
“本教宗乃是天上地下仁心仁愛慈航普渡仙凡共尊的女教皇!星域真神生命神系女神下屬永恒軍團第三團第四大隊第十二小隊隊長叮當手下的代言人,影子城排名前好幾萬的高手之一,可蘿可御可少女,能姐能妹能人妻,第一家庭熊孩子陣營里鬼畜組的組長,長期割據電視前面的長沙發左邊那塊的扶手,如今已經霸占探索頻道長達倆月你怕不怕…誒老大你放手,我還沒說完呢,本教宗手下還有十幾個騎士團沒介紹…”
我順手摸出一把零食塞到這個蛇精病蘿莉嘴里。抬頭看著深淵希靈,臉上多少有點尷尬:“別介意,她一直這樣瘋瘋癲癲一驚一乍的。這是莉莉娜,我家里的人。腦子正常的時候算是神界代表吧,她今天過來就是參觀的,你當她不存在就行。”
“參觀?”深淵希靈一愣一愣的,“這算是無關人員吧…你就這么帶著亂跑啊?”
“你才無關人員!”莉莉娜使勁把零食咽進肚里。一邊被噎得翻白眼一邊蹦起來試圖撞深淵希靈的肚子,“本教宗在帝國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已經有…記不清多少年了總之你自己領會,本教宗怎么可能是無關人員!倒是你。本教宗用萬能的陰謀論這么一看,就覺得你有陰謀…”
我是早就習慣了莉莉娜這種人來瘋,深淵希靈卻顯然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她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后好奇地轉頭看著我,張嘴就絮絮叨叨起來:“為什么你身邊有這種奇奇怪怪的家伙?而且你這座影子城也是…昨天沒怎么接觸所以沒注意到,但今天我發現這里有一大半的居民都不是希靈使徒,即便是希靈使徒,也跟我印象里的帝國軍人完全不一樣。裝甲蝎熱衷于給自己的甲殼上畫抽象畫,希靈主機在排隊買甜點,軍事區里還有售貨機這種完全沒必要的東西…軍事區外面更是一片混亂,為什么帝國的統治中心會需要那些完全看不明白有什么用的東西?商業街是干什么的?”
我看了塔維爾一眼,后者聳聳肩:“沒讓她出去啊,屬下只是給她看了淺淺主母弄的影子城旅游宣傳片,然后讓希靈和她略微聊了一會天而已,她對此好像感覺很難接受。”
“不是很難接受,”深淵希靈立刻板著臉反駁,“是很難理解,我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好,也沒立場指點你們的城市規劃,我只是不明白這種現狀有什么用。”
“每一個初來乍到的墮落使徒都跟你一個想法,當初哈蘭和扎多姆比你還驚訝呢,”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非要說的話…這就是我選擇的帝國路線,我覺得它應該這樣發展,所以就慢慢把它建設成這樣了,而且目前看來所有人對這個現狀都很滿意。這沒影響我的帝國效率,帝國兵也適應這種生活,并且下面的眷族和宏世界也都非常滿意——這不比你那個死氣沉沉的深淵區強?”
深淵希靈想了想,最后還是板著臉搖搖頭:“無法理解,無法計算,我沒看出這對帝國有什么助益,大概這跟你并非純正希靈使徒有關…但既然你的新帝國發展情況不錯,那或許你的路線也有一定道理吧。反正跟我無關,深淵區里又沒有別的種族。”
在我跟深淵希靈說話的時候,莉莉娜已經趁人不注意偷偷湊到后者的大箱子旁邊。開始好奇地摳摸起來,然后我就突然看到深淵希靈的影像一下子變得藍洼洼的,莉莉娜頓時咋咋呼呼起來:“哇!老大你看這個投影模式原來跟咱們飛船上的設備一樣啊!用法都是一樣的!”
深淵希靈那張從來都波瀾不驚的臉上都露出一絲古怪:“她不能安靜下來么?”
我苦笑著上前抓住莉莉娜的領子把她拎起來,后者在半空手舞足蹈連蹬帶踹:“老大你把我放下!你別逼我,我瘋起來可是會傳染的!會傳染你怕不怕…”
等把這家伙扔進筐里之后世界終于太平了,深淵希靈臉上古怪的神色愈發明顯:“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但她好像對我有一種敵意…我不確定自己的判斷準不準確,畢竟集群意識并不怎么理解現實世界生物的思維方式。”
“她對所有陌生人都有敵意。暫時不談這個,你跟塔維爾交流的怎么樣了?”
塔維爾主動上前一步開口道:“陛下,屬下已經整理了這部設備內存儲的前期資料以及深淵希靈帶來的所有情報。現在正將這些資料與我們自己的研究 據比對。目前比對結果完全對應。”
“也就是說她帶來的情報都是真的嘍?”
談論起技術領域的事,塔維爾臉上的表情就格外嚴肅,說話也一絲不茍起來:“目前看來如此,但在沒有得到全部情報之前,屬下不能對虛空大災變做任何定論。理論上是這樣。”
“我從曉雪那里也打聽到一些事…這個之后再說。我帶回來那些殘骸怎么樣了?”
“殘骸的主體還在格納庫放著,目前只有一部分殘片在接受常規檢查,”塔維爾點點頭,“根據目前的分析結果,那些殘骸確實來自對岸。它們缺失很多關鍵性質。不是不具備,而是不可測,這正是對岸物質的特征。”
我看向塔維爾身旁的全息設備,投影上顯示的正是一塊黑色的物質碎塊。應該就是自己帶回來的東西。看著這奇形怪狀的碎塊我突然有個想法:“要是把這些殘片拼起來會怎么樣?”
深淵希靈搖搖頭:“沒用,我們復原不了對岸來的飛船,哪怕技術上能搞明白,飛船缺失的關鍵組件也制造不出來:用‘這一側’的物質是不行的。”
“我當然沒打算把這玩意兒修好——都碎的跟渣子似的了。誰還指望它能開啊,”我抱著肩膀說道,“我就是想看看這東西原本長什么樣。順便看能不能搞明白飛船的大概架構,說不定能給咱們制造的深潛設備提供點啟發。”
“隨便,反正確實不會耽誤什么功夫,但我也不認為你的嘗試有什么價值,”深淵希靈對這個話題似乎興趣不大,“當初我也這么想過,并且試著復原了三分之一,但后來發現這樣做沒什么收益就放棄了,他們的深潛保護技術有些參考價值,但飛船架構完全沒意義,咱們用不上。當然,假如這是你個人的興趣那就沒辦法了。”
“塔維爾,你安排些人手把這些碎塊拼一拼吧,”我看向旁邊的眼鏡娘,“不用當成什么太重要的任務,別耽誤正事就行。”
隨后我了解了一下深潛計劃的進度以及深淵希靈那邊的深潛項目,結果基本上不出所料:不管新帝國還是深淵區,所進行的深潛研究都是基于舊帝國那些殘章斷篇基礎上的,盡管深淵希靈的記憶庫里有舊帝國遺留下來的大量資料,但她畢竟在當年那場災難中嚴重受創,這些資料損毀的也不少,所以她的各個項目開展起來也不怎么順利。反觀新帝國這邊,我們的基礎資料要少一些,但我們曾經獲得過深潛船的原型艦,雖然那艘飛船已經在事故中損毀,塔維爾卻還是在那之前盡可能多的從它身上挖出了足夠的技術,所以在各項科技上都斷代嚴重的新帝國惟獨在深潛技術上跟深淵區保持著并駕齊驅。
總體來說新帝國和深淵區的深潛研究都是半斤八兩,不管是誰都未能突破當年舊帝國時代的技術巔峰,但大概就是所謂的運氣使然吧,從對岸飄來的最關鍵的東西都落在深淵希靈手里,她在情報方面可是比我們領先太多了。
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也是有原因的:當年是舊帝國回應了來自對岸的呼叫。而對岸并不知道這邊在那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所以他們現在應該還是根據當年掌握到的模糊坐標在朝“這一側”送東西,而深淵希靈占據的正好是舊帝國覆滅之后的殘余領土,她能收到那些東西也是理所當然。這樣算來在新帝國和神族境內發現的“黑梭”倒反而是些意外收獲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些黑梭其實是跑錯了路的探測器。
塔維爾和深淵希靈在一些技術問題上討論了很長時間,中間我也插不上嘴,只知道她們是在比較兩個陣營的深潛技術,同時為下一步合作尋找“切入點”。畢竟新帝國和深淵區一直隔絕著,雙方的深潛科技等于是在互不干擾的情況下各自發展至今,現在這已經成了兩個完全獨立的體系。而雙方要在這種尖端技術上搞合作當然不可能簡簡單單地各自出一堆專家,然后隨便把所有資料都堆到一起就完事,提前必須進行高瞻遠矚的規劃才能避免浪費時間和精力——好吧,我就是不擅長這種高瞻遠矚…
“你們的深潛船在技術上已經很成熟了,起碼方向沒錯,只要繼續精進就能自然而然地制造出更先進的大型船,”深淵希靈在看到新帝國的深潛船之后做出了肯定——當然,她看到的只是基本架構,技術細節那是要等之后才能公開的。“現在你們的問題就是對深淵環境的‘適應性’不佳,只能靠硬抗來提升飛船的耐受力,一旦防護系統停機,飛船本身會被瞬間摧毀。”
這句話我總算能聽懂了。于是趕緊發表意見:“我知道,這就相當于外面穿了一身刀槍不入的裝甲,但里面的身體卻是維生素從A缺到Z…”
深淵希靈默默地看著我:“你的比喻總是很精準…但總是很奇怪。”
我跟莉莉娜在研究中心待了一會,大概了解一下塔維爾的工作進度以及深淵希靈帶來的那些殘骸、資料的狀況之后便沒什么事了。于是準備告辭離開。不過在離開之前我突然想起件事,便順口問深淵希靈:“跟你打聽一下,當年復仇軍是你保護下來的吧?”
“沒錯。”深淵希靈點點頭,“雖然后來的‘回歸方式’有點出乎意料,但這個計劃基本上是我親自制定的自救計劃里最成功的一個了。”
“那珊多拉感染的深淵你知道么?”我回憶著珊多拉身上那奇怪的感染狀態,“她好像是被惰性深淵感染的,不過惰性不惰性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她現在的狀態有點古怪…”
原本我只是隨口問了一下,本沒想著深淵希靈能有什么答案,畢竟籌劃一個跨度 萬年而且幾乎全憑運氣的計劃就已經夠逆天了,我也沒太指望深淵希靈能在當年就把“深淵”這樣不可控的因素也列入到自己的計劃之內,卻沒想到她的眼神竟然一下子嚴肅起來:“她的狀態古怪?給我說說。”
我一看到深淵希靈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情不簡單,趕緊摁住已經有點躁動的莉莉娜讓這妮子安靜下來,隨后把珊多拉身上那古怪的“不可凈化”狀態原原本本地告訴深淵希靈。
“…總之就是我說的這個情況,她身上的感染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在我身邊這么多年了都沒有減弱過,也沒有性質改變的跡象。”
深淵希靈皺著眉:“你確認跟其他人不一樣么?或許只是改變幅度很小呢?”
“確定,”我用力點頭,“新帝國這邊的感染者例子可不少,算上哈蘭帶過來的整整一個深淵獨立團,我隨隨便便就能給你拉出 百萬個癥狀輕重不同的案例來,這方面絕對不會判斷錯。”
“那看來真跟我猜測的一樣了,”深淵希靈沉吟著,“其實我也沒想過會成功,畢竟當年我還不清楚架橋和虛空結構的事,那時候連惰性深淵也只是個猜想而已…”
我急不可耐:“到底怎么回事?”
“簡單來講,當初復仇軍被‘安全隔離’的那個世界是特殊的,我知道那里有深淵,也知道那是一種相對‘安全’的深淵,”深淵希靈解釋道,“在帝國崩潰前的最后幾小時,有一個遙測探測站發現了那個世界的深淵現象,但那時候我已經檢測到試驗場的核心有異常,意識到一場災難即將爆發,所以在那幾個小時內我飛快地做出一個計劃,就是暫時隱瞞遙測站的報警信號,并且把復仇軍隔離起來。至于后面發射方舟之類的事情都是在大沖擊開始之后慢慢完成的——這個你應該知道,帝國的崩潰持續了上百年,并非一瞬間完成的。”
我點點頭,示意深淵希靈說下去。
而深淵希靈則首先給了我一個問題:“其實在外面征戰的帝國遠征軍有很多,除了復仇軍之外,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