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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驟然生變

夢想島中文    大明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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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驟然生變  蕭凡的一番做作讓陳四六著了急,不敢再拿喬,當場便拍了板,女兒給你,恕不退貨。xyezw()

  生意人畢竟是生意人,嫁女兒都透著那么一股子誠信,蕭凡面帶微笑,心里卻樂壞了。

  時過數年,自己也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上門女婿了,這幾年跟那么多的朝堂大臣,戍邊藩王耍心眼兒,掰腕子,早已變得老奸巨滑,陳四六這老狐貍終究還是栽在了小狐貍手里。

  盡管有些不忿,覺得便宜了蕭凡這家伙,不過陳四六還是很高興的,女兒終于嫁出去了,而且所托良人正是她和家人都屬意的,這世道能有如此皆大歡喜的結局,委實很稀罕了。

  陳四六是個惜福的人,他肚子雖大,但里面裝的野心并不多,陳家在他這一代能夠中興,一舉摘掉低賤商戶的帽子,邁入官宦之家的行列,足以告慰陳家列祖列宗了。

  能讓陳家中興的人,自然便是眼前這位怎么看怎么喜歡的女婿,這世上并非只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老丈人看女婿也很有趣的。這種成就感就像做買賣時占到了一個天大的便宜,發現了一座金山,不動聲色占下來后欣喜若狂卻不得不強自鎮定,憋得難受,但心中歡喜。

  “賢侄…哦,不對,賢婿啊,你看,咱們是不是該簽個契約什么的?”陳四六悠悠開口。

  蕭凡楞了:“契約?什么意思?”

  陳四六撫著肥胖的大肚子很認真的解釋道:“你看啊,你娶了我家女兒,可并沒有任何文字性的東西證明這件事,對不對?商人講究買定離手,恕不退換,將來你若反悔了怎么辦?做人要講誠信,有了契約就說明這筆買賣鐵定跑不了,生米煮成熟飯了…哦,你和鶯兒生米早已煮成熟飯了是吧?那個不算,有了契約的熟飯才叫真的熟飯…啊——”

  陳周氏實在聽不下去,伸手在陳四六的肋下使勁一掐,陳四六痛得跳了起來。

  蕭凡楞了半晌,不確定的道:“伯父…哦,不對,岳父大人說的契約,應該是指婚書吧?”

  陳四六呆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對,老夫就是那個意思,婚書,也有人管它叫婚書的…”

  陳周氏在一旁冷冷道:“所有人都管它叫婚書,只有你叫它契約。”

  蕭凡汗流滿面,商人就是商人,嫁女兒在他眼里都成了一樁買賣,還寫契約…

  “婚書沒問題…”蕭凡笑瞇瞇的道:“產品說明書呢?”

  “啊?”陳四六傻眼。

  “沒有?沒關系,產品保質期呢?”

  陳四六:“……”

  “也沒有?售后服務總有吧?”

  陳四六:“……”

  蕭凡幽幽嘆氣:“你這是個三無產品啊…”

  陳四六一咬牙:“再多分出陳家家產的十分之一當嫁妝”

  “成交”

  堂內堂外眾人不由轟然大笑,一直躲在側門屏風后偷聽的陳鶯兒再也忍不住了,提著裙裾便跑了出來,先狠狠瞪了一眼她老爹陳四六,然后走到蕭凡身邊,在他胳膊上使勁一掐,氣道:“你們把我當物件兒賣來買去了?嗯?”

  蕭凡齜牙咧嘴苦笑道:“我原本什么條件都沒有的,岳父大人一定要這么客氣,身為晚輩的,卻之不恭呀…”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陳鶯兒氣得又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

  陳四六捋著頜下稀疏的胡須呵呵直笑,心中的滋味卻有些復雜,據聞蕭凡家中已有三位夫人,其中兩位還是當朝郡主的身份,眼看過了今年,新帝正式用了建文的年號以后,郡主立馬會被晉封為公主,天家人物多有驕奢跋扈,鶯兒只是個商戶之女,娘家沒有任何后臺為她撐腰,嫁入蕭府會不會受欺負?

  “賢婿啊,聽聞你家中有三位夫人,鶯兒…”陳四六囁嚅著嘴唇,不知該如何說。

  蕭凡是聰明人,一眼便看出陳四六的擔心,抬頭看著陳鶯兒,她俏臉布滿紅暈,一雙美目漾出道道波光,正是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模樣。

  蕭凡淡淡笑道:“岳父大人,無論天家之女還是商戶之女,進了蕭府的門,她們的身份只是我蕭凡的夫人,如此而已。”

  陳四六聞言心中大定,肥厚的老臉終于完全綻放出了笑容。

  陳鶯兒更是感動得紅了眼眶,一雙手悄然挽上了蕭凡的手臂,再不曾松開。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眾人滿堂歡慶之時,陳府外又是一陣喧鬧,一道身著錦衣衛飛魚服的年輕男子漲紅著臉,推推搡搡中硬擠進了內堂,口中大喊道:“我就是陳家的人,憑什么不讓我進來?大家都是一個衙門的,有你們這么辦事的嗎?太欺負人了…”

  堂內蕭凡愕然回頭,卻見這人正是陳四六的獨子,陳鶯兒的親弟弟陳寧。

  在蕭凡的關照下,年僅十八歲的陳寧進了錦衣衛,蕭凡索性賣了個大方,讓他當了世襲百戶,這次回江浦忘了叫他一起,這小子居然自己從京師趕回來了。

  曹毅曾任江浦知縣,自然是認得陳寧的,于是朝眾侍衛打了個手勢,將陳寧放了進來。

  陳寧踉蹌著走進內堂,與父母和姐姐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扭頭見客位上首正端坐著他的頂頭上司,京師內呼風喚雨的誠毅侯爺,錦衣衛指揮使蕭凡,身處錦衣衛日久的陳寧不敢怠慢,急忙整了整衣冠,朝蕭凡單膝跪下,肅然道:“標下陳寧,拜見指揮使大人。”

  蕭凡苦笑不已,這小子怎么跟楞頭青似的,一點眼力都沒有?現在我跟你父母坐在一起,你拜我算怎么回事?

  “罷了,你起來吧,這是你家,我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你父母,你就不用跟我多禮了。”蕭凡淡淡道。

  陳寧疑惑的瞧瞧陳四六,陳四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重重一哼。

  陳寧這才站起身,然后好奇的打量著蕭凡。

  蕭凡曾在陳家住過四年,二人自然是認識的,不過陳寧那時是江浦縣有名的紈绔子弟,仗著家中有錢四處吃喝玩樂,根本很少歸家,對于蕭凡這個人,陳寧知道他的存在,不過那時陳四六一門心思想著把蕭凡掃地出門,陳寧對這個即將消失的姐夫自然沒怎么上過心,二人雖然認識很久,卻一直沒有過交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昔日的落魄姐夫已然尊貴無比,手握重權,是左右天下,呼風喚雨的狠角色,更是他陳寧的頂頭上司,令陳家脫胎換骨的恩人。

  小心翼翼觀察半晌,陳寧試探道:“指揮使大人來我家是…”

  陳四六一皺眉,沉聲道:“小畜生,都是自家人,叫什么指揮使大人?”

  陳寧一楞:“自家人?誰跟誰是自家人?”

  蕭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我跟你是自家人,你是我小舅子。”

  陳寧張大了嘴,有種幸福的眩暈感。

  陳四六氣道:“畜生,發什么楞還不趕緊叫姐夫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蠢物…”

  陳寧呆了半晌,又驚又喜道:“姐夫你…又當我姐夫了?”

  蕭凡面色赧赧,“又”當姐夫,這話說得…

  陳四六滿臉鐵青,渾身氣得直哆嗦。

  陳鶯兒脖子暴起細細的青筋,那模樣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陳寧渾然不覺,握著蕭凡的手喜滋滋的道:“我的姐夫是指揮使大人,如此說來,我不就可以升官兒了?對不對?姐夫?”

  蕭凡嘆了口氣,這小子畢竟才十八歲,說話太不含蓄了,討官兒不是不行,可你這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

  目光不經意間一掃,卻見陳四六頗為期待的盯著他,蕭凡心中便有了數,陳家歷代經商,陳四六身為家主,想擺脫商戶的心思實在太急切,況且陳家只此一子繼承香火,如今有了這么一個顯赫尊貴的女婿,自然希望蕭凡再提拔陳家一把。

  沉吟了一會兒,蕭凡緩緩道:“陳寧,你年歲尚輕,經驗不足,貿然將你提到高位,你也無法駕馭手下,而且此舉恐遭朝中御史參劾,官場之上循序漸進才是正道,這樣吧,你暫時到我身邊任個貼身侍衛長,在我身邊歷練兩年后,我把你放出去,許你一個從五品的游擊將軍,將來再好好干幾年,升到參將甚至總兵也不算太晚,那時陳家便算是脫胎換骨,門楣振興了…岳父大人,你覺得如何?”

  陳四六眼淚都快下來了,眼眶通紅,哽咽著使勁點頭。

  佳婿若斯,人生夫復何求?

  蕭凡的這番話,無異于將陳家徹底的從商戶行列中拉了出來,正式跨入了官宦顯赫之家,這是莫大的恩德呀。

  陳家人盡皆欣喜若狂,身份二字,看不到摸不著,可它卻實實在在擺在那兒,它能讓一家人揚眉吐氣,也能讓一家人垂頭喪氣,尊貴與低賤,完全只看身份的高低,這是很現實的事。

  陳寧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忘形的拍著蕭凡的肩,大大咧咧道:“姐夫太夠意思了今晚迎春樓,小弟請客,給你弄倆青倌人破一破身子,以為慶賀,就這么說定了,姐夫你一定要給我面子啊…”

  蕭凡面色古怪,尷尬的笑,堂外曹毅等眾錦衣衛笑得前仰后合,陳家人的臉色卻全都陰沉下來了。

  良久…

  陳四六轉過頭,非常嚴肅的對陳周氏道:“我終于發現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哥哥…”

  陳周氏茫然中…

  陳四六一指陳寧:“…不然怎么會生出這么個白癡?”

  一頂軟昵小轎,跟著十幾輛大車的陪嫁之物,陳鶯兒低調的正式進了蕭府的門。

  謹記自己的身份,陳鶯兒進門之后以妾禮鄭重拜了畫眉和江都,四位夫人當中,陳鶯兒已雙十年華,算是年紀最大,可她卻非常謹守本分的稱畫眉,江都和張紅橋三人為姐姐。

  守了這么多年,幸福得來不易,更須妥善經營,好好珍惜,飽嘗相思之苦,今日終遂之,陳鶯兒知道幸福的分量多么沉重,絕不可因自己的言行而驟然失去。

這幸福,是她親手爭取來的  在蕭府與心上人度過了幾天甜蜜而平淡的日子,陳鶯兒便馬不停蹄的開始了工作。

  她沒忘記畫眉和江都的囑托,更沒忘記如今自己的相公萬務纏身,作為他的妻子,自然要不遺余力為他解憂。

  不知不覺,已到寒冬臘月,洪武三十一年快要過去。

  這一年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不啻驚濤駭浪,如今總算過去了。

  臘月初三,京師天降大雪,一份奏本擺在了朱允炆的案頭上。

  奏本是燕王朱棣寫的,里面的詞句情真意切,不但表示了對新皇陛下登基的擁護,而且發誓燕王一脈世代為大明天子效忠,其忠心天日可鑒云云。

  表完忠心后,燕王朱棣提了一個要求,本皇叔年輕時為國征戰,數擊韃子,更且不惜性命,親自上陣斬殺韃子無數,如今年歲漸老,久傷復發,沉疴甚重,終日病床臥榻,怕是命不久矣,最為悲哀的是,先帝駕崩,本皇叔為了表示悼念,派三個兒子入京奔喪,以表孝心,可是這一去如石沉大海,三人皆被滯留京師,膝下無一子侍奉湯藥茶水,臨終連個盡孝的人都沒有,想來不覺涕淚交加,尤覺晚景凄涼,臣冒死敢問陛下,能不能放我兒子回北平,讓我死了也有個送終之人,若是陛下懷疑臣有不軌之意,臣愿放棄北平封地,放手一切兵權,自削燕藩,從此不理政事軍務,只求臨死前見兒子一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云云…

  這份看起來血淚交加的奏本令洪武三十一年年末的朝堂又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朱棣在奏本中把自己寫成了一個孤獨可憐的病人,一心盼著兒子回家給他送終,甚至為了親情而自愿放棄藩地的偉大父親。奏本中還隱藏著另一層意思,我光明磊落的派兒子入京奔喪,這本是身為人子該盡的孝道,可你這個剛登基的天子卻小肚雞腸,怕我謀反而把我三個兒子全部扣押,相比人品,孰優孰劣,天下人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明著是可憐求懇的奏本,實際上卻是一份赤露o裸的挑釁書  更過分的是,不知是出于有意還是無意,朱棣將這份奏本復印了數十份,派快馬分別傳于戍守天下各地的藩王手中。

朝堂震動,藩王震動,天下震動  都察院御史,六部科道言官數十人齊聚于金殿,紛紛要求朱允炆釋放三位燕王子,令燕王骨肉相聚,清流們更是發動起來,以黃觀為首,紛紛將矛頭指向蕭凡,說他離間拆散天家,罪大惡極,請求天子降罪。

  各地藩王也紛紛遞上了奏本,言及天子扣押燕王之子此舉太過絕情寡義,皇叔們殫心竭慮為你守江山,抗擊外辱,治理軍民,你卻如此無情扣押皇叔的兒子,你自己的親兄弟,這樣的舉動怎能稱得上圣明天子?如今燕王為了見兒子逼得自愿放棄封地,骨肉分離,何其慘也你如此作為寒了天下藩王們的心…

  藩王們上表當然不僅僅是為朱棣求情,為朱棣造聲勢,他們還有另外一層試探的意思。

  傳言喧囂塵上,朝廷欲削藩的說法早已傳遍天下,藩王們正是惶惶不安之時,現在朝廷和藩王之間的矛盾和猜疑通過這件事終于直接爆發出來了。

  ——燕王現在已經公然宣稱自愿放棄封地,你朱允炆敢答應嗎?天下二十幾位皇叔都在盯著你的反應,就看你怎么做了。

  事情已經無法遮掩,朝堂中的清流跟發了瘋似的,要求誅殺國賊蕭凡的奏本雪片似的飛進了皇宮,連國子監的學生們都發動了起來,紛紛于禮部衙門前請愿,要求裁撤錦衣衛,嚴懲國賊。

  突生變故,不及反應,面對滿朝甚至整個天下的喊殺聲,年輕的朱允炆慌了神。

  登基不過半年的他,根本沒遇到過這樣棘手的事。

  事態愈發嚴重的時候,朱允炆當即宣了蕭凡進宮面圣。

  文華殿內,朱允炆一臉無助的搓著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轉。

  “怎么辦?怎么辦?蕭侍讀,朕該怎么辦?”

  蕭凡陰沉著臉,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朝堂步步兇險,他是早已有了體會,可如今突然爆發的這件事,還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朱棣厲害啊一份奏本便將他陷入了絕境,這招以退為進給朱允炆也給自己添了一個煩。

  放了朱棣的三個兒子?這不是間接告訴天下人,朝廷這么做確實是錯了?他蕭凡更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罪不可恕。

  不放他們?這更向天下人說明朝廷是如何的薄情寡義,蠻橫無禮,新天子年號還沒改,天下的民心便盡喪,對將來的平叛更為不利。

  朱允炆看著蕭凡陰沉的臉色,試探道:“要不…干脆把四皇叔的三個兒子放回去算了?老這么扣著他們也不是個事兒,派他們回去多吃一點燕王囤積的糧食,我們將來對付燕王也許便多了一分把握…”

  蕭凡很無語的瞧著他。

  真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你四皇叔有你這樣的對手,實在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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