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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掌 美人心計,重義托妹

第三百七十八掌美人心計,重義托妹  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街頭響起,只是路上行人在讓出中央那條道的同時,幾乎沒什么人朝那一行通過的人瞧上幾眼。京城的達官顯貴眾多,馳馬長街已經成了風景之一,看多的人早就看煩了。只是,當這一群鮮衣怒馬顯見出自豪門的人過去之后,前頭立時傳來了一陣哭鬧和喝罵聲,這時候,方才有人紛紛議論了起來。

  “又是誰不長眼睛招惹了貴人?”

  “天知道…隔三差五就總有這么一遭,如今這世道唉,只希望這回那位公子是氣性好的,上一次順天府總算是挺起腰子扣了一回人,可轉瞬間國公府一個帖子過去,人就立時放了出來,只可憐那個沒了的孩子,家里人只得了二十兩銀子。”

  “有二十兩就是好的了,這前幾年也是有人在街頭跑馬,一下子踏死了三個,可結果兜來轉去徹查了許久,就因為是太后娘家的人,最后竟是不了了之,唉”

  四周小攤販和行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拉著韁繩的陳衍坐在馬上卻是紋絲不動。他每天出府去上文武課,兼且到府中的各處產業鋪子巡查,再加上辦事訪友等等,已經不是第一天出門了,可在前呼后擁的情況下遇到這種情形卻還是開天辟地頭一次。看著那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正在呻吟的女子,再瞥一眼路邊上兩個滿臉猥瑣的壯漢,他一下子皺起了眉。

  “這是怎么回事,看到人來,你們還推著她往我馬蹄前頭撞?要是鬧出人命如何了得…來人,把這兩個的家伙綁了,立時送到順天府去,就說是光天化日謀害人命”

  那兩條大漢最初還打著小九九,可聽到陳衍說這話,就已經有些發怵了,此時此刻見幾個年輕家丁聞言二話不說下馬,就要上前拿人,他們不禁慌忙拔腿就跑。可沒跑幾步,見已經落入了包圍,其中一個連聲嚷嚷道:“公子,是她欠了我們東家一百兩銀子,卻非得賴賬逃跑,小的兩個一路追趕,沒看到您帶著人過來,小的絕不是有心的”

  說話間,楚平已經帶著幾個同伴上前兩人一個把人扭住了。馬上的陳衍見那兩個漢子掙扎了兩下無果,只得垂頭喪氣被架了上來,不禁又低頭瞧了一眼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子。這時候,她正好抬起頭來,臉上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瞧著大約十五六光景,竟是生得異常嫵媚。見其掙扎著爬起身上前,仰起頭仿佛要說什么,他立時擺了擺手。

  “這些話不用對我說”看到四周好些人探頭探腦地圍觀,陳衍隨手向楚平丟了一錠銀子過去,又說道,“把他們倆先送順天府,至于是判一個追索欠債傷人,還是什么其他的,由得順天府就是。拿著這銀子送這位姑娘去醫館,我看就是些皮肉傷,這些應該滿夠了。辦完這些立時回來,我還有事吩咐你們。”

  說完這話,他又轉頭看著身后其余幾個隨從道:“走,去安國長公主府”

  那年輕女子正要說什么,卻只見陳衍看也不看她一眼,勒馬后退幾步從旁邊一繞,隨即凌空虛揮一記馬鞭,趁著旁人紛紛讓道的功夫,竟是就這么風馳電掣地走了。不但如此,圍觀的人群頓時又是好一陣議論,可這一回,多半人都是搖頭嗟嘆說今天運氣好,竟是這么一位和善公子,不但賠了傷藥錢,而且還給人解了困厄諸如此類云云。而作為當事者的女子呆呆望著那已經看不見背影的一群人,甚至連楚平請了旁邊一個婦人來攙扶她都沒發覺。

  被這么一耽誤,陳衍抵達安國長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之后的事了。由于宜興郡主封了長公主,自然不能和從前那樣繼續和張銓一塊住在韓國公府,也就在幾座宅子當中挑了位于鐵獅子胡同的一座當成府邸。這會兒門上的人見陳衍進來,行禮的行禮招呼的招呼牽馬的牽馬,就仿佛是對待自家人一樣。

  陳衍對下人素來親切,自然也是一路走一路四處打招呼,待進了主屋,距離他進大門足足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安國長公主一見他便招手示意人過來,見其屈下一條腿行禮,她就在他腦門上沒好氣地彈了一指頭。

  “你呀,就是好人緣,你惠心姐姐回來,下頭人都沒這么殷勤過,偏是你進一趟門就得費這么多功夫。也難怪上上下下的人個個都說你的好話,你這小子”見陳衍嘿嘿一笑,也不辯解,安國長公主這才指著身邊的小杌子讓人緊挨著坐下,隨即說道,“你姐姐把你教的很好,那些人情世故我也沒什么好挑剔的。只有一條你得記著,你如今身份不同,覬覦的人想來不少,而你和杜小姐的婚約極其要緊,你自己得有數。這世上,不但有我和你姐姐這樣喜歡動腦子的人,更有某些美人也喜歡耍心眼。”

  “是,師傅您就放心吧”陳衍信心滿滿地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箏兒妹妹我不會負了她的,至于美人…難道還有人比您和我姐更美么?”

  “你這張嘴真是越來越甜了,直說你姐是美人就好,捎帶我做什么?”安國長公主再一次彈了一下陳衍的腦門,卻露出了笑容,“你能有這想法就好,管教那些想要爬高枝的人沒有可趁之機。好了,說正事,你姐的信已經送來了,想來你也接到了信是不是?”

  衍一想起那信里頭的內容,不免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姐在信里就只關心我的文課武課,老太太的身體,甚至連三房那幾個妹妹這些雜七雜八的內容也有,偏是旁的一句話都沒說。說到底,她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這樣大的事情都不讓我知道。”

  “她不讓你知道,難道你就不知道了?”

  安國長公主微微一笑,見陳衍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立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這才慢悠悠地說:“這么大的事情,你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至于那封信,說是交給你,可你難道還能瞞著你家老太太不給她瞧?讓她看見了這個,自然覺得你姐姐胸有成竹,老人家也能少些擔憂,至于你,既然要尋我來商量,你姐姐說些什么,你還會不知道?”

  “原來如此。”

  陳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見安國長公主從軟榻的靠枕下頭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他趕緊伸手接過,等到拿出信箋一目十行看完,他不禁重重地在軟榻邊上砸了一下。

  “這幫該死的家伙一個個就知道落井下石,真不是什么好東西…姐夫也真是的,悄無聲息就沒了蹤影,聽說如今通政司那邊彈劾和奏章都堆積成了小山似的,而荊王殿下偏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說到這里,陳衍才抓著那信箋開口說道,“姐在信上的意思是說,只防著有人在京師興風作浪,可我們難道就只能挨打不成?”

  “哪里挨打了,皇上不是又因病免朝了?大堆的奏疏都壓在內閣不曾朱批,尤其是那些氣勢洶洶的奏折。說起來,這還真的是挑著好時候了,皇上身體欠佳,我這笨重的模樣,也是整天的嗜睡,杜閣老正忙著奴兒干都司那一頭的軍務,小張閣老正準備京察…如此一來,主理此事的就是首輔宋閣老了。他雖然多年沒回過江南,可好歹是江南人,這措置如何,正好可以。別急,這時候多做多錯,你還不如照著你姐姐的話,多盯著點晉王。”

  “別提了”一提到晉王,陳衍就是一肚子氣,“人在皇陵,偏是三天兩頭送信回來給王妃,不是要這個就是要那個,聽訊息說,家里的丫頭雖沒有隨行,可有人在那里給他送了兩個女人往來皇陵和晉王府的人就沒有斷過,這招搖的樣子實在是看得人惱火”

  “別抱怨了,好歹那也是你表姐夫”

  安國長公主親昵地拍了拍陳衍的肩膀,示意人坐直了,隨即湊近了輕聲在其耳邊說道:“別以為你上次對他做的事情就沒人知道,宮中不說,就連我也知道了端倪,讓晉王知道了,想活剝你的心思都有以后小心些,別這么意氣用事。要留意的話,多留意宋閣老府上,以及他下值的時候見的人,還有他那些門生弟子,他畢竟是江南人。對了,先前你說的阿芙蓉膏,每年海外都是有定量送進來的,治頭疼腦熱的效果素來不錯,只確實用起來要謹慎,我已經對皇上提過,也提醒了夏公公…”

  在安國長公主府上足足逗留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陳衍才歸了家。盡管已經是沐浴換了衣裳,可相比去時,那精氣神都打了折扣,分明是被好一番操練。而到了廖香院,朱氏看著陳衍在自己面前齜牙咧嘴抹藥膏的樣子,更是心疼得了不得。

  只陳衍很快就露出不在乎的笑臉,朱氏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只能略過這個話題。而陳衍也不肯讓祖母多動心思,對外頭如今那樁最大的事情只是輕描淡寫,祖孫倆漸漸地只說些閑話。直到朱氏冷不丁提起朝鮮使臣失蹤的事,陳衍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使臣失蹤…那不是連襄陽伯也…”

  “五丫頭命不好。”朱氏輕輕皺了皺眉,隨即就淡淡地說,“雖是你姐姐為了她的事費了不少心神,她親娘又為了這個和老三鬧翻了,沒想到最后還是這么個結果。”

五丫頭命不好  要是換成從前的陳衍,這話聽過也就算了,可晚飯過后他出了廖香院,琢磨著這話,心里卻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姐姐臨走前不止是讓他照顧好老太太,還額外囑咐,讓他照管好家里所有兄弟姐妹,不要讓別家小瞧了去,更何況此次的來信又提過這一樁。想到這里,他一出院門,就本能地想往慶禧居那方向去,可才邁出去幾步,就又猶猶豫豫地停住了。就在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四哥。”

  陳衍扭頭一瞧,看到是陳汀,頓時就笑了起來,走上前去彎下腰親昵地捏了捏他的面頰,這才說道:“小六總算是回來了?”一面說他一面牽起了陳汀的手,又抬頭看著后頭急急忙忙跑上前的吳媽媽道,“六弟在護國寺做法事住的這幾日,可還好么?”

  “好,上上下下都照應得妥當,下頭人也侍奉得謹慎。”吳媽媽屈了屈膝,這才賠笑道,“四少爺沒發現么,雖是每日齋飯素菜,可六少爺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剛剛六少爺還和我說呢,以后想常常出去,我都應付不下來。”

  “是么?”陳衍瞪大了眼睛,低下頭又看了看陳汀,見他把小腦袋點得小雞啄米似的,便打趣似的在他鼻尖上一捏,“要出去那還不容易?等我空閑了,你想上哪兒都行。只不過,這些天不行,所以你要聽老太太的話,不許向吳媽媽提什么亂七八糟的要求。”

  “啊,謝謝四哥”

  得了這樣的承諾,陳汀樂得一蹦三尺高,拉著陳衍的手更不肯放了。這時候,吳媽媽方才連聲道謝,又說要帶陳汀回夫人從前的屋子去找些東西,陳衍正愁找不到借口往慶禧居去,聞言立時說自己眼下閑著,索性帶著六弟一塊走一遭。吳媽媽本就不想就這么帶著小不點的陳汀去見羅姨娘,當下自然是千恩萬謝。這時候,陳汀看看笑吟吟的吳媽媽,又瞅瞅同樣笑嘻嘻的四哥,小臉上寫滿了迷糊。

  盡管名義上仍然是后院主屋,但慶禧居的風光仿佛已經過去了。去年三房上下搬進了這里時,府中心思活絡的人甚至好一番活動到了這兒來當差,可現如今隨著男主人的外放肅州,這里不可避免地冷清了下來。更何況慶禧居如今換了羅姨娘主管,這位比徐夫人更不好糊弄,因而當日好容易削尖腦袋鉆進來的人,如今又絞盡腦汁想出去。

  這會兒聽到陳衍帶著陳汀來了,正在東廂房里分派事情的羅姨娘不禁蹙緊了眉頭。下午傳來的消息就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了,這會兒突然來人,她不得不往某些方向去想。只是,免了三房上下去請晚安,這是老太太自陳瑛離開之后就傳下的吩咐,她如今是幾乎打聽不到廖香院的消息,因而沉吟了又沉吟,正要起身的時候,突然有人伸手按在了她的臂膀上。

  “姨娘,我去吧。您去見他們不合適,他們來見你更不好。”

  “汐兒。”

  陳汐沖著羅姨娘略一點頭,隨即就起身往外走去。出了屋子,她抬頭看了一眼那滿天星斗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絲比星空更清冷的笑容,這才徐徐朝院門走去。見陳衍牽著陳汀,兄弟倆顯得異常和諧,她忍不住想起了已經搬到外院的自己那兩個兄弟,好看的睫毛一時挑了挑,隨即才迎了上去。

  “五姐姐。”

  陳衍和陳汀同時行禮叫人,而陳汐還過禮后,見吳媽媽上來屈膝問安,又說了要去正屋找東西的事,她就點了點頭,隨即在前頭引路。到了正房,隨行的幾個小丫頭和陳汐的丫頭都留在了院子里,陳汐見吳媽媽帶著陳汀進了西屋,陳衍則是留在明間,每每看著自己卻又欲言又止,不覺笑了笑。

  “四弟是有話和我說?”

  “啊,不是…”陳衍被這直截了當的一問問得有些狼狽,在心里頭組織了一下,這才咳嗽了一聲,“五姐,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你不要聽著就信了,事情還沒個準,未必就真的是這么糟糕,畢竟,那不是一艘兩艘船,怎么會說沒就沒。退一萬步說就是真的…襄陽伯家也沒別人了,于你…”

  “他要是真死了,我就絞了頭發去庵堂亦或是道觀。”

  陳衍那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脫口而出道:“這怎么行”

  陳汐看著滿臉認真的陳衍,原本輕輕挑起的嘴角很快恢復了原狀:“四弟,多謝你關心了。婚書已下,這事情又是貴妃娘娘幫襯的,不是別人是否在意的問題。父親仍在,總不能一味老是去麻煩娘娘。我知道,三姐在這事情上頭出力良多,這當口她自己都應接不暇,就不要再管這事情了。再說,京城也不是沒有名門千金出家的。”

  “可是…”陳衍見陳汐一臉的平靜,不禁恨鐵不成鋼似的跺了一腳,“五姐你不就是怕三叔又給你尋什么不著邊際的人家么?”

  “沒錯,我是怕”陳汐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一字一句地說,“他在肅州,消息沒這么快,所以我更要搶在他前頭。只要老太太允準了,爹就是想反對也來不及了而且,只有那樣,也許我還能僥幸等到他回來…四弟要是真有心幫我,我倒是想求一件事。”

  陳衍此時只覺得心頭悶悶的,聽了這話頭也不抬地輕聲嘟囔道:“什么事?”

  “六娘和八娘九娘一直尚未上族譜,也沒取個大名,你能不能稟報老太太,及早辦了此事?”陳汐見陳衍一下子抬起腦袋,隨即皺著眉頭,她不禁想要再說明一二,豈料陳衍竟是摩挲著下巴說,“姐昨兒個送到的信上也提到了這一茬,怎么你和姐在這節骨眼上,還有空考慮這些事情?這事情老太太已經知道了,我回去再勸一勸就成。”

  陳汐這才舒了一口氣,卻沒有解釋什么緣由,只是突然伸手在陳衍的腦袋上揉了揉。就在這個時候,偏是吳媽媽拉著陳汀出來,見這邊隔房的姐弟倆如此光景,陳汀立時一蹦一跳上了前去,吳媽媽卻看得呆了,愣了一愣才上前提著包袱說東西都收拾好了。陳衍見陳汐移開了手,也只覺得呆在這屋子里氣悶得很,當下不多話,點點頭辭了陳汐就出去了。

  吳媽媽剛剛在屋子里,隱約也聽到只言片語,走在路上,不免小心翼翼地輕聲探問。陳衍卻略過陳汐想要出家的事,只說了六娘八娘九娘的事,吳媽臉上頓時一凝,隨即才訕訕地說:“從前夫人也是因為老爺不在,所以一直都沒把這事情辦成。畢竟是小姐,一直不上族譜也確實不好,再說日后還要婚配,五小姐這提議著實想得周到。”

  日后還要婚配?

  陳衍一下子瞇起了眼睛,很快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只不過,拉著陳汀慢悠悠地往廖香院走,他的心里卻對那位五姐生出了幾分佩服。以三叔的個性,區區幾個庶女,與其說是辦婚事,還不如說是賣女兒,到時候拿著她們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眼下上了族譜,立時讓老太太擇了幾門差不多的婚事許了她們,也就免得三叔出什么幺蛾子,這樣對她們,對老太太和陽寧侯府都好。

  “五姐還真是…和姐真像…”

  說通老太太對于眼下的陳衍來說,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畢竟,陳瀾的信上原就提過這一茬,他又曉以利害,朱氏很輕易地就答應了。只朱氏對于婚約卻有些意興闌珊,一擺手就漫不經心地說:“如今正是她們居母喪的時候,這個時候議親不合適。你放心,但使上了族譜,你三叔就不能把她們當成阿貓阿狗隨便送人,丟了咱們侯府的臉,像先前那樣想把人許給一個傻子就更不成了等到喪期滿了,再尋人家也不遲。”

  陳衍這才明白自己漏了一條最要緊的,趕緊連連應是,朱氏卻是少不得又敲打了他一番人情世故。眼見老太太嘮叨了起來,他正打算轉個話題說笑,外間就遞進消息來,說是陳衍的貼身伴當楚平回來了,有要緊下情稟報。朱氏也不為己甚,很快就放了陳衍出去。

  緊趕慢趕到了外書房,見楚平正在門口轉圈子,陳衍便張口喚了一聲,又快走了兩步。見人一溜煙跑了下來,又要跪下磕頭,他便沒好氣地喝道:“有事快說,別做磕頭蟲”

  楚平這才直起身來,卻不肯立馬就說,而是指了指書房。待到隨著陳衍進屋,又掩上了房門,他才快步上前,緊挨著陳衍低聲說道:“四少爺,今天咱們碰上的那丫頭原來不是尋常的欠債不還。”

  “就算是高利貸也不關我的事,天下不平事多了,總不能撞上就管。”

  “不是不是。”楚平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壓低了聲音說,“那兩個大漢到了順天府就招認了,說今天這一趟是受人錢財,只要是看到您來了,就隨手把人推到您馬下頭,死了的話加倍給錢。他們本該是立刻就溜的,因為不認識您,一時貪心所致,打算再訛幾兩銀子,這才被咱們逮住。順天府那個主審的推官又驚又怒,已經把人拿下細細審問了,那丫頭卻是附近一個剛喪了父的孤女,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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