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村
鄉政府是個大染缸，白的進來，黑的出來，紅的進去，還是黑的出來！
黃新照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坐在萬家樂酒店里，一只手端酒，一只手抓個雞腿，感慨的說道：“像我，才進鄉政府時才十八歲，傻不拉幾的一青年，現在，都快混成老油子了！你，我估計也快了！”
楊雪不以為然，“時代在變，人如果不變，怎么能適應社會？”楊雪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一事：“老黃，你今年不是三十二嗎？你十八歲上班，怎么工齡已經十八年了？”
“我檔案里是十四歲上班的！”黃新照嘿嘿的笑著，“工資直接高了一百塊！”
“你牛！”楊雪無語。
“你不也挺牛嗎？昨天我去黃書記屋時，他正在看你簡歷，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學位、證書什么的我看著就頭大，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如果我說那些是假的，你信嗎？”楊雪將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完，又給兩人倒上酒。
“假的？你小子以為政府里的人都是傻子啊？讓你拿著假證件上崗？不過…”黃新照突然聲音小了下來，“告訴你一件事，鄉里要提拔后備干部了，這可是個晉升副科級的絕好機會，你可得把握好了！”
“副科？我才上班幾個月，有這可能嗎？”楊雪漫不經心。
“當然有可能，在黨的領導下，一切皆有可能！”黃新照嘿嘿笑著，“我不十四就上崗了嗎？你一雙料碩士，弄個副科還不是手到擒來？”
楊雪搖頭，“沒想過！”
“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官的干部，也不是好干部！”黃新照語重心長的拍著楊雪的肩膀，“年輕人，要上進啊！”
“滾！”楊雪肩一沉，將黃新照的手甩掉，黃新照笑呵呵的起身，口里還哼著：“尿尿去…”
剛撩起簾子，黃新照又飛快的放了下來，神秘兮兮的望著楊雪：“你猜我看見誰了？”
“見鬼了？”
“呸呸呸！你才見鬼了呢！”黃新照白了楊雪一眼，“謝瑩和李天和！”
“看見他們有什么可意外的？”楊雪對手里的兔腿更有興趣。
“他們在搞對象啊？奶奶的，一顆好白菜又讓豬給拱了…”黃新照喃喃說著，“我原以為，你有機會呢！”
“我會缺女人嗎？”楊雪瀟灑的甩甩頭發，盡管很短。
“反正我看那小子不順眼，不就仗著姑父是縣委副書記嗎？他憑啥呀？”黃新照越想越氣，對著兔腿狠狠的咬了兩口。
“你不是上廁所嗎？”
“氣沒了…”
十月份，鄉政府再次進行了一次人事調整，楊雪被調整為綜治辦主任，謝瑩被調整為黨政辦副主任！
對于楊雪的晉升，在眾人意料之中，畢竟，楊雪學歷高，年輕，而且才能出眾，但是謝瑩，眾人就無語了，不少人在私下里傳，如果不是李天和，謝瑩怎么能晉升？
上任當天，楊雪便在辦公室里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薛佳！
身著警服的薛佳，身材高挑，英姿颯爽，楊雪笑道：“薛警花，你不會又是來請我去喝茶的吧？”
初到小黃莊鄉，薛佳便得知了楊雪被升任為綜治辦主任的消息，對于薛佳來說，這個男人似乎有著無窮的迷，才上班兩個月不到，綜治辦主任…
“如果你想，我是不介意的！”對于楊雪的“挑釁”，薛佳軟綿綿的回了一句，立刻轉入正題：“我今天來，是要調查王莊村兇殺案的，這件事，還要請楊主任配合一下！”
“需要我怎么配合？”楊雪微笑，“我一向很會配合女同志的！”
楊雪語言中的曖昧，薛佳充耳不聞，“聽黃書記說，王莊村是綜治辦分包的，這段時間，我就暫時做為綜治辦工作人員，暗中進行調查，楊主任注意保密，其他的，就不牢楊主任費心了！”
“就這么簡單？”
“是的！”
“那好，一會兒我就要去王莊村調研，我們一起去？”
“好的！”薛佳看看自己的衣服，皺皺眉說道：“你稍等，我換下衣服！”
青春靚麗的她走了進來，白色的絨帽把她的短發和半張臉都給遮住了，但能感覺出她一定很漂亮，驚人的漂亮！黑色墨鏡使得楊雪只看得見她嘴角的那絲完美弧度，給人感覺，除了酷就是酷 這是薛佳嗎？
看楊雪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薛佳俏臉微紅，“看什么看？”
楊雪上下打量一番，方才開始評論：“剛才穿警服，我還覺的你不算丑，可是這身…”楊雪嘖嘖兩聲，不住的搖頭。
“你…”薛佳雙眸越瞪越大，臉上怒容漸現…
“走吧！”趁薛佳尚未發飆前，楊雪趕緊轉身就走，貌似這警花不是好惹！
“我們怎么去？”平靜，平靜，薛佳告誡著自己，然后平靜的問道。
“11號！”楊雪指指自己的腿。
“走？”薛佳徹底無語了，貌似自己接了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抱著一絲的希望，薛佳又問道：“那里通車嗎？我可以借一輛車！”
楊雪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同事告訴我，在小黃莊鄉，下鄉基本靠走，吃飯基本靠天，喝水基本靠挖！”
啊！薛佳的心中，除了驚嘆，還是驚嘆。
以前只聽說王莊村窮，盡管有心理準備，楊雪還是被村里的貧窮震撼了！小莊村窮，可是和一山之隔的王莊村相比，小莊村要富有的多！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上，極為難走，尤其是最后進村的土路，泥濘不堪，幾乎不能稱之為路，讓楊雪深切的感受到了這個村的貧窮和落后。
楊雪沒有找村干部，只是在村里隨意走了走，沒有幾家像樣的房子，破舊的村莊里，處處透著荒涼和貧瘠！
遠處傳來的兒童朗朗的讀書聲吸引住了楊雪，是學校，楊雪走了進去，又是一驚，青石村的學生就在這樣的環境上課？
這是一個破廟，有兩間教室。墻壁在歲月的侵蝕下早已千瘡百孔，破舊不堪的窗戶連玻璃都沒有，一陣風吹過，木瓦結構的房頂掉下了一些碎片，但是這些絲毫沒有影響正在學習的學生，他們仍然集中注意力看著講臺上講課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紀不大，最多高中畢業，清秀的臉上微露汗珠，但是仍然講的興致勃勃！
另一間同樣殘破的教室里也有一群學生，沒有教師，卻依然專心致志的學習！沒想到這如此破舊的學校里卻有著這樣的一群學生！一張張稚嫩的臉上滿載著對知識的渴望！楊雪被這一幕感動了，他們好像小時的自己，他們是一群精靈，吸收著古剎的靈氣，他們朝氣蓬勃，如東升的旭日，他們承載著農家人無數的希望與夢想！
許是楊雪站久了，教室里的教師發現了他，走出來怯生生的說道：“你們找誰啊？”
楊雪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反問道：“你這學里有多少教師，多少學生？”
“有三十二個學生，分為四個年級，教師只有我一個！”小姑娘雖不認識楊雪，但是溫文爾雅的楊雪看上去不像壞人，俊郎的笑容更是讓她如沐春風，她毫不猶豫的如實回答了楊雪的問話。
“丹丹，這位是誰啊？”一位中年人走了過來，長年的風吹日曬，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歲月的痕跡。
丹丹并不知道楊雪和薛佳是誰，也不知道如何介紹，楊雪伸出手去，說道：“你好，我鄉政府的，我叫楊雪，這位是我的同事薛佳！”
“楊雪？”中年人在嘴里念叨了幾遍，似乎中年人聽過這名字似的，很快中年人睜大了眼睛：“你就是楊雪？那個敢打黃世強的楊雪？”
想不到自己打了黃世強一頓，居然就這么出名了，楊雪有些尷尬的笑笑：“你說的對，我就是那個楊雪！我現在包咱們村了！”
“你好你好，楊干部！”中年人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熱情的與楊雪握手：“我是這個村的支書王保國，楊干部，來了怎么不去家坐？走，去家里！”
“王書記，這個廟這么破，又屬于危房，怎么能拿來來當學校？”王保國的邀請，楊雪沒有回應。
王保國一個勁的點頭：“楊干部，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是我工作上的失誤！”
楊雪意味深長的盯著王保國，“王支書，我們既然坐到這個位置，就要擔負起這個位置的責任，而不能只顧著享受自己的權利！村里再窮，也不能窮教育，也不能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里讀書啊！”
眼前的王莊村讓楊雪想起了平莊村，想起了那個山村的土皇帝黃世強，在他的印象中，支書都是土皇帝，王莊村雖窮，但是王保國卻未必窮，說不定像黃世強一樣富的流油！
楊雪說的激動，卻未注意到丹丹想說什么，卻被王保國攔住了！
王保國認真的聽著楊雪的話，楊雪看著眼前年逾五十、滿臉皺紋的老支書，如孩子一般聽著自己的責問，也不忍再一味的苛責，放松了語氣說道：“王支書，我話可能說的有點重，但是這學校確實不能再用了，你看看能不能先找兩個地方，讓孩子們安全的學習？”
“這…”王保國嘴唇哆嗦了幾下，方才為難的說道：“楊干部，你也看到了，王莊村真的很窮，真的找不到適合孩子們學習的地方啊！”
薛佳在一旁看了許久，第一次，她被震撼了！身為刑警隊副隊長的她，從來不知道，在這山高云淡的遠方，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窮山村，有這一群這樣的窮人，孩子們居然連個安全的讀書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