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可能這么干嗎?聽說袁紹分了許多家中錢財給他。以示厚賞。”一愣后,江飛有些皺眉道。
許攸貪財這在冀州不是什么秘密,但一個人貪財即使也會有限度,袁紹家中錢財豈可小視?大半歸了許攸。許攸要還是繼續貪,那么就不會是當世名士了。
名士這兩個字,以許攸的智商還是配得上的。
“獲得錢財后,他需要的就不是錢財了,而是保住錢財的力量。一個守財奴是個什么樣的心思,恐怕許攸現在就是個什么樣的心思。眼見袁紹敗局已定,他許攸守著這么多的錢財,不另謀出路?”田襄卻是冷笑一聲,雙目中盡是譏諷。
看著田襄那張老臉,江飛,李東心中升起一絲明悟,同時點了點頭,稱善道:“如此,就試試。錢財加出路,看他許攸拿不拿袁紹的頭顱。”
“嗯。”
“第十天了。”城外大營,曹禪站在營門口,看著前方城池,輕聲道了一句。
身著甲胄。頭戴纓盔,腰懸佩劍,身后一件大紅色披風。身后站著典韋,許褚,以及沮授,孫堅。
距離書信上說的攻城日期,只剩下一天了。但是城中卻還無動靜,曹禪心中多少有些沉不住氣。
眼前這座高大堅固的城池,要是真的一心堅守,以袁紹的人脈,要攻破之,損失起碼會在十萬人以上,再加上城池中損失的袁軍,起碼得有個十五六萬人的損失。
對于冀州來說,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如果日期臨近,城中還沒有變故,一番攻城卻是不能作偽,實打實的攻上三天,方可起到震懾的作用。”沮授見曹禪臉上有些心疼模樣,不由道。
沮授目前任職主簿,頂替了昔日陳群的官位。這些日子,曹禪常與沮授說話,談談事情,一些文書往來都交給他。
算是信任有加了。
沮授也不像在袁營中,整日有氣無力。變得干勁十足。就像今日,臉上出奇的鋒芒畢lou,勸諫起來也很是直爽。
“謝先生提醒。”曹禪點頭道。射入城池中的書信內,寫好了十日后若不開城投降,就會攻城。大丈夫一諾,當千金。何況是在戰爭時期,承諾下來的,必須要做給人看。
攻城就攻城,損失什么的都不能心疼。
沮授心下知道自己是多慮了,但是這番勸諫卻是讓他心中感覺不錯,曹禪的為人比袁紹強太多了,聽的進去話。不像袁紹,耳根子軟,喜歡聽軟話。
所謂兼聽則明,旁聽則暗。就是這個道理。袁紹只喜歡聽軟話,所以才有今日之敗。
當日如果直接投奔了眼前之人,今日也不會是這番局面了。看著曹禪那雖然不高大,但卻如同山岳一般厚重的身影,沮授感嘆了一聲。
“命士卒們晚上早些休息,明日攻城。”再看了片刻,曹禪豁然回頭,對孫堅下令道。
“諾。”孫家大聲應命道。
隨即立刻起身下去通知去了,現在前方總指揮是孫堅。各方營地都要聽孫堅的調動,曹禪也沒有剝奪了孫堅這個職權。而是讓他充分發揮。
城池內,一座奢華的府邸。府門處,掛著書著“許府”字樣的匾額。
占地面積大約有五十畝左右,往來侍女,仆人無數。
許攸貪財,也懂得享受,家中美妾嬌妻起碼有數十人,再加上侍女,仆從,足有一二百人。
這夜,許攸含有的沒有在愛妾宋姬的房中流連,而是呆坐在書房中。
穿著一身青色常服,姿勢優雅,但神態卻是有些猶豫,閃躲,以及難以下定決心。
田襄那些人已經與他有所接觸了,暗示也是相當的明顯。拿著曹禪的勢,迫使他背叛袁紹,投降曹禪。以達到抱拳他們家族的目的。
許攸的智商與見地不低。知道自己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但是這顆棋子,卻是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坐擁無數錢財,如果這個時候選擇做袁紹的死臣,不僅錢財難保,連性命都堪憂。
要不是袁紹給了他一大筆的錢財,他還沒有那個心。但是現在。許攸心下苦笑了一聲,“主公啊,您給的催命符啊。”
其實許攸心下已經有了決斷,嬌妻美妾什么的都可以不要,唯有錢財是不能被拋棄的。投降曹禪就投降曹禪吧。
猶豫的唯一原因。就是如果背叛了袁紹,會把他的名聲弄的很難看。他相信,曹禪是不會用他這樣的人的。也就是說,他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
許攸雖愛錢財,也愛官位。這魚與熊掌,卻不能兼得。實在是奈何,奈何。
這一坐就是一夜。一動也不動。左右侍女都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打擾,行動也都是輕手輕腳,小心翼翼。怕打擾了老爺的沉思。
直到拂曉時,天亮后的一陣鼓聲,才讓許攸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一夜未睡,使得許攸形容憔悴,雙目中不滿了一條條的血絲。豁然抬起雙目,看著城西方向。
這鼓聲就是攻城的信號,已經沒有多少猶豫讓他選擇了。因為攻城時,就算是他不出賣袁紹,那三個老狐貍也會出賣袁紹。
區別只在于,有無袁紹頭顱。
心中決斷一閃而逝,許攸罕見的親自拿起長劍,掛在腰間。隨即命了侍女打來了水,洗漱了一遍后,帶著十余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乘坐馬車,朝著袁府方向走去。
在門口處,許攸下了馬車,帶著十余個親信護衛來了大門處。
大門處有著十余個護衛,這些護衛是袁紹大部都是袁紹的死士最是忠心。這樣的護衛,袁府中大約有三百人。各個彪悍異常。
若是以許攸本身的能力,以及身邊十余個親信護衛,斷然無攻破的理由。也就無法獲得袁紹的頭顱。
即使是他出其不意進去了,殺了袁紹,也走不出來。
但是在許攸的眼中,最強悍的護衛。也擋不住內部的腐化。
這些護衛的統領是高干,是袁紹的外甥。這個本來前途無量的男人,自從上次被曹禪冒充,一路橫行進入鄴城,并且攻破鄴城,殺死袁紹立下的皇帝后。
就被袁紹遷怒,責備了一番后,貶職進入了府邸當護衛統領。
很是郁郁,但是許攸知道以袁紹的性格,肯定會再次啟用高干。在郁郁的時候,就應該多多結交。
一個有心結交,一個郁郁不得志。一來二去就成了好友。
許攸今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高干這個好友騙出府邸。
站在門外片刻,許攸整理了一下衣衫,收拾了一下心情,這才進了府邸。帶來的護衛則在前院稍后。
袁府很大,府中有護衛,自然也有護衛住的地方,以及護衛統領應該辦公的地方。
穿過了大半袁府,許攸來到了高干辦公的地方。
房內只有高干一人。跪坐在塌上,面前放著一張小案,案上放著酒杯,以及幾個下酒的小菜。
此時,高干正拿著酒杯一杯杯的往口里灌著。
臉色微紅,眼神有些朦朧。
“子遠兄來的正好,過來陪兄弟喝一杯。”見許攸進入,高干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舉著酒杯大喜道。
“呵呵,要是在往常我倒也想陪將軍喝上一杯,只是今日,卻是不妥。”許攸呵呵一笑,邁著步子來到高干的前邊跪坐下來道。
“今日有何不同?”高干疑慮了一下,隨即想了起來。失笑道:“子遠說的可是外邊的鼓聲?守城可沒咱們的事。”
許攸司職謀臣,出謀劃策。高干為護衛統領,只管袁府安全。堅守城門,跟二人沒有任何相干的地方。
就這等人物,早年還得了袁紹的喜愛。還被曹禪利用。一路橫行進入了鄴城,使得袁紹大敗。
許攸心下撇了撇嘴,但是面上,卻還是笑著道:“守城一事,確實沒有我的事情,但是卻有將軍的份兒啊。”
高干雖然紈绔,但卻不是個蠢貨。聞言眼前一亮,心下涌起了一股狂喜。急急道:“子遠是說,舅舅打算讓我復起?選擇一座城門給我守備?”
要結交為好友,必然投其所好。許攸深知高干欲在袁紹面前表現一番的強烈欲望。今日帶來的殺手锏,就是這個。
聞言站起身子,對著高干深深的一鞠躬,笑道:“奉主公之令,請將軍領府中護衛,前往西城門支援。上陣殺敵。”
許攸是袁紹近臣,又是好友。高干也疑有他,聞言眼睛大亮,哈哈一笑,連忙也跟著起身扶起了許攸,喜道:“子遠真乃我之福星。”說著,高干頓了頓,又笑道:“若是將來有飛騰之日,必不忘子遠今日之恩情。”
按照高干的猜想,今日之所以能復起,披掛上陣。這位好友在袁紹面前出了不少力。因此更見感激,才說出了這番話。
“這些且留后邊說吧,將軍還是盡快召集兵丁,前往城門處,進行支援。”許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鄭重道。
“好,好,我這就去。”高干連著叫了二聲好,立刻命了親隨,打來了水,整理了一下儀容,穿上了甲胄。隨即,召集了兵丁,馬不停蹄的趕往西城門。
在府前看著高干呆著護衛大部分護衛遠離后,許攸立刻帶著自己十余個心腹親隨,往袁紹的書房而去。
這等小計謀,隨時都可能被揭穿。高干興致匆匆,這一去城門,沒準一刻鐘就到了。兩刻鐘他的謊言就會被揭穿。
因此必須要加快行事。
目前,府中大約還剩下二十個護衛,守備前后門。以及袁紹的書房外,應該還有四人。但是這些人,已經不被許攸放在眼中了。
偌大的袁府,有的是小門進出。
“別怪我心狠啊,主公。”眼中寒芒一閃,許攸在心中道了一聲。
時間迫切,許攸也顧不得其他。帶著十余個心腹護衛,直闖袁府。在無數侍女,仆從訝異的目光中,直往袁紹的書房。
片刻后,就到達了袁紹的書房外邊。門前四個守衛,都是死士,很是彪悍。
“每人一百金,殺了他們。”事到如今,也顧不得破財了,許攸咬了咬牙,以一千金的代價,狠狠的道。
“諾。”身前身后的十余個心腹親隨,眼前一亮,應聲而動。拔出長劍,呼嘯向著書房前的四個護衛殺去。
書房內,袁紹的臉色較為前一些日子,要好看了一些。因為這些日子,他的三個兒子都已經行了房事,甚至用上了催情的藥物。每人都御了八女。連續八日,最后的兩日,那些女子都被遣送到了秘密的地方,安置了下來。
這些女子都是袁氏世代的家奴生下的女子,最是可kao不過。一共二十四女,多少能傳下些血脈吧。
這么想著,袁紹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一些。
今日也不喝酒了,喝著白開水。準備在擂鼓聲中,坐等前方廝殺的情況。
書房外邊響起的金鐵交鳴聲實在太響亮了,廝殺聲根本掩飾不住。
心下震驚,袁紹忽然抬起了頭,看向前方。但還不待他有所行動,許攸就帶著他的親隨走了進來。
十余個親隨,死了七個,還剩下八個。有三人受傷,各個染血。能被袁紹仰仗,留在身邊的畢竟不好殺。
不過,他還是殺進來了。
看著袁紹,許攸臉上有些愧疚,但這絲愧疚很快被笑意取代,太簡單了,真是太簡單了。
只要殺了此人,就能保住他現有的財富。
“子遠你們怎么這番模樣?外邊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有人作亂?”袁紹還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出許攸的心情,反而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府中有數百護衛,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殺到了書房門前?
“是有人作亂。”看著袁紹,許攸很是鎮定道。
“誰?”對于有人作亂,袁紹心中還是有些底的,因此震驚后,立刻冷靜了下來,問道。
“我。”目光一閃,許攸毫不客氣道。
袁紹一時間還有些沒有聽明白,迷茫之色一閃而逝。但是片刻就反應了過來,豁然站起,雙目中全是不可思議。
右手顫抖著指著許攸,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許攸沒立刻命人殺了袁紹,現在時間還充裕,就讓他死個明白吧。
許久后,袁紹雙目盡赤,發出了一聲咆哮道:“我待你不薄啊,我待你不薄啊。”
“主公是待我不薄,前日還送了我很多的金銀。以君子的度量成全了我,但也正是那些金銀,使得臣之心變了。想一想城破之后,那眼花花的真金白銀就會被大將軍給抄了去,我心中怎能甘心?這時賣了你給大將軍,以功勛保住我的那些家財。”對著袁紹,許攸嘆了一聲,輕聲道。
許攸智商不低,他知道金銀能蒙蔽心靈。也知道那江飛,李東,田襄三人的齷齪,使他前來殺死袁紹,背負賣主求榮的惡名,而三大族坐享其成。以獲得發展的機會。
理智曾經告訴許攸,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坐等曹禪破城。而后投降。但是利益告訴許攸,賣掉袁紹,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能更安全的保護住他現在擁有的龐大財富。
理智是一回事,能不能抗拒是另一回事。許攸就是這么個人。他自己清楚。
而那些財富,正是眼前這人成全他的。所以他感覺有些悲哀。可以說是袁紹自己把他推向了叛變的道路上。
聽著許攸的話,袁紹當即噴出了一口鮮血,手扶著胸口,跌坐在了塌上。眼中閃現的是不可置信。
他以君子成人之美,送給了以為是忠臣的許攸,無比龐大的財富。自覺不枉費君臣一場。但卻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我看人真的準嗎?”這一刻,袁紹心中對自己起了強烈的懷疑。沮授真的就是奸賊嗎?他真的勝了曹禪一回嗎?
眼前這個人的叛變,實實在在的告訴袁紹,他看人真的不準。他從來沒有贏過曹禪一回。
哪怕是小小的地方也沒有贏過。
看看他重用的臣子們吧。叛變的接二連三,關鍵時刻能用的幾乎沒有。而曹禪呢?立下一個個刺史,封了田豐為廷尉正,執掌刑法,于是國家安泰,民風漸好。
用了沮授,于是破國。
這兩個人都是從他手中放出去的啊。想著,袁紹慘笑了一聲,真是昏君。口中不由又是噴涌出一些鮮血。
看著袁紹如此,許攸心下多少有些不忍。想給他來一個痛快的。但是袁紹,卻猛的大聲道:“你過來。”
看著袁紹猙獰的神色,許攸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附耳過來。”待許攸kao近,袁紹又道。
看出袁紹并沒有其他惡意,許攸點了點頭,跪坐在了袁紹的旁邊。
“你能力不差,更是機敏。又是有心觀察,我府上的一些跡象,你應該看得出來吧?”口中還不斷的往外邊冒著鮮血,感受著體內生機的滿滿流逝,袁紹加緊的問道。
“知道。”許攸點了點頭道。袁紹想的沒錯,雖然做的隱秘,幾乎無人察覺,但是有心觀察,還是能看出一些來的。
袁紹的府上不缺眼線。
“我求你別告訴曹禪,求你。”袁紹猛的拉著許攸的手,哀求著道。
“我答應你。”看著袁紹此時的情況,再想起當年袁本初初得冀州的意氣風發,許攸含有的心下一酸,點了點頭道。
“如此,也不枉費我把家中的大半錢財送給你了。來吧,拿著我的頭顱去見曹禪吧。”袁紹欣慰一笑,閉上了眼睛。片刻后,就沒了聲息。
胸前衣襟處,地上到處都是噴涌出來的鮮血。
一代雄杰,因挫敗感,嘔血斗余而亡 昨日的份兒,今日補回來,大家放心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