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菜色并不多,陳霜降就拿了一塊年糕,切成片,魚干青菜炒了,再將雞蛋煎了切絲撒在上頭,看著白的綠的黃的,油亮亮的,看著格外的誘人。
這一次似乎是炒得有點多,居然裝了滿滿的三大盆,光陳霜降跟春燕兩個肯定是吃不了的,陳霜降又怕浪費,就想到了何太爺,他也是留著沒有跟著搬走,光是他一個人,就算是有仆人伺候著,日子怕也是有點難過吧。
這么想著,陳霜降就端了多出來的那一盤,去了何太爺的院子,好在分家之后陳霜降也沒有搬地方,跟何太爺的院子離的還是挺近,就前后一小段路,這么端著也不怕風吹冷了。
來到何太爺門口,剛想喊周嫂子,陳霜降才遲鈍地想起來,周嫂子一家是跟著何老爺搬走了,留下來照看何太爺的是個姓陳的婆子,跟陳霜降還是同村人,只不過她跟王嫂子一向要好,多少對陳霜降總有點不遠不近。
進了院門跟陳婆子扯了幾句閑話,陳霜降也不想跟她多搭話,就拎著盒子進了屋子。
雖然是中了風,腿腳不方便要躺在床上,只是這么多年的拳練下來,身體底子還是相當不錯的,看著精神頭倒挺好的。
給何太爺行了禮,陳霜降就把年糕拿了出來,笑著說:“也不知道太爺吃飯了沒,孫媳婦剛炒了年糕給太爺嘗個鮮,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材料,只不過東西都是自家做的,勝在干凈,不嫌棄的話,就嘗一嘗。”
何太爺笑了笑,也不跟陳霜降多客氣,拿筷子嘗了一口,不由點頭,還真跟陳霜降說的一樣,沒有用上多好的原料,但是火候剛好,咸淡適中,年糕也是綿軟可口,不需要多嚼就能吞下,也不覺得膩味。
“這還沒過年的,怎么就想到做年糕了?”這年頭大米都是精貴的東西,一般人家都是摻點雜糧才舍得吃的,何家雖然不至于吃不起,只不過這年糕做起來很是費力繁瑣,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做上一點,取個好寓意。
聽到何太爺這么一問,陳霜降還真不好說,她就是看中年糕能經久不壞,攜帶方便又管飽,所以才特地做的,所以只是靦腆地笑了笑,說:“就是突然想吃了。”
何太爺也沒有多說話,慢慢地吃著,陳霜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閑話,等回自個院子的時候,天都有點黑了,春燕守著門,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小臉慘白。
陳霜降也覺得有點餓了,趕緊把剩下的年糕給端了出來,顧不得有點涼,挾了兩三筷子塞進嘴里,才覺得好受了一點。
這院子里也就只有陳霜降跟春燕兩個,也就無所謂主仆不主仆了,陳霜降招呼了一聲,春燕也沒有多客氣,就坐下一起吃,跟陳霜降一樣塞了幾口,才嘟著嘴,帶點不滿地說:“奶奶也真的,不都已經分了家,怎么還要取太爺那邊值飯的,分家的時候又沒多見分到什么,做事就能輪到你!”
“這只是分家,又不是切掉肉打斷骨頭的,太爺還是太爺的,你還能給你四少變出個爺爺不成?況且這一大家子就留了這么幾個在這里的,就算是單是鄰居也有個幫襯的時候,不就送了一次飯么,這么計較個什么,要是被人聽見那可要招來一頓罵的。”
看春燕還是不大服氣的樣子,陳霜降的口氣不由地嚴厲了起來,倒是把春燕嚇了一跳,覺得有幾分委屈,那雙眼睛就微微地紅了,低著頭只管吃飯不敢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陳霜降也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過了,這些話慢慢說清楚就好,以后也就她跟春燕兩個人一起過活,要是真把春燕給弄哭了,那也不大好。于是就放緩語氣,裝著很自然地問:“對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怎么看你臉色不大好,難道真的被餓慘了,這可不好,人家養都是越來越胖,怎么到我家這里就是越養越瘦,論斤論兩的話,那可不是要虧本了?”
越養越胖,論斤論兩,春燕一下子就聽得惱了,不服氣地大叫:“奶奶,我又不是豬!”等看到陳霜降那一臉的笑容,這才反應過來,陳霜降這是在笑話她呢。不由又氣呼呼地鼓起了臉頰,辯解說:“我才不是為了吃飯的事!只是剛才回來沒見著你,還以為奶奶去逛,就到處找了一下,沒想到在山腳那邊聽到嗚嗚的哭聲,可凄慘了,嚇得我趕緊跑了回來。別是有鬼吧?”
“湖那邊么?那里又沒有人煙又沒有路,砍柴的都不去,你去做什么?”
“我這不是到處找不到你么,看見那邊的草都倒了,像是有人走過樣,還以為奶奶過去了,就走了一段…”
看春燕一臉有鬼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渾說,陳霜降倒是信了幾分,不過她倒不覺得是有鬼。湖那邊有個小山,山上多巖石,水又引不上去,根本種不了地,以前還有稀稀落落幾戶人家,后來何家把湖對岸這里圈了進來,一下子進出就極不方便,那邊的人家就都搬了出去,一下子就荒落了。
沒搬之前,何家人多人氣旺也沒覺得有什么,只是這一下子就空了下來,四處又多是逃難的人,陳霜降就怕是哪個亂黨兵痞悄悄地藏在那里了。
這院子里也就只有她跟春燕兩個女人,萬一要是真的來了歹人,只怕是連呼救都沒有了機會。
想著倒是把自己給嚇著了,一時間又是憤恨拋家拋妻的何金寶,一時間又后悔沒跟何家搬走,翻來倒去的,倒把陳霜降自己給弄得輾轉難安了。
趕緊起來又把門戶重新鎖了一遍,還是不覺得安心,瞅著空落落的房間,總覺得這里黑沒準會跳出個白衣鬼來,那里也暗要是藏個黑衣的歹人也容易,又不得一次一次地爬起來拿著燈四處都看了個仔細,連柜子里梁上面都照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