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嵌入石頭的鋼纖與鐵錘,一下下拼盡全力的撞擊,使堅硬的顱骨從中間裂開。
迫不及待用力掀掉覆蓋在上面的頭蓋骨,女孩連忙趴下身子,帶著激動無比的表情,將整張嘴全部埋進雪白粉膩的腦漿中間,大口吞咽。
林翔把眼睛從瞄準鏡前挪開,望著遠處那個模糊晃動的黑點默默注視片刻,搖了搖頭,拿起擺在旁邊的背包,從沙丘背面朝著西北方向慢慢走去。
荒野上有太多的殺人與吃人,這里不是帝國,他也不是對善良邪惡必須做出審判好法官。這個世界所有事情都有必須存在的理由,既然看過,明白離開,應該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沿著與舊公路鄰接的夯實土道一直走,在昏黃暗淡的最后一絲幕光照耀下,拖著長長的黑色身影,林翔慢慢走進了op哦口號定居點。
從隱月城初創階段開始,林翔就調派了一支由五豐名精銳官兵組成的偵查分隊,專門負責對紅色共和軍方面的情報收集工作。隨著統治區域擴展,并吞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這支特種分隊也并入帝國情報總局,由葛利菲茲統一進行管理。按照林翔的要求,在原小隊人員作為基礎,擴充編制另外設置西北情報分局。
由于紅色共和軍社會制度特殊,與李嘉俊和李自翔接觸之前,葛利菲茲曾經接連派出六名情報人員進入西北領地潛伏,均遭到失敗。除兩人因為拒捕當場被殺,另外四人只能在共和軍實際統治區外圍扮作流民,小心翼翼對其進行長期滲透。遺憾的是,從改變身份至今潛伏進展基本上沒有什么效果,發回帝國的情報數量也很少。對于紅色共和軍內部制度以及具體編制情況,甚至還沒有直接與李嘉俊等叛逃者相談獲得結果更多。不過,數年來的努力并非完全無效。至少統治外圍周邊地區的各個定居點坐標、名稱、人員軍備、水文地理等基本情況,在出發之前,林翔已經完全知曉。
在地名編造方面,紅色共和軍似乎是以舊時代地圖作為標準,對主要核心城市名稱進行更改。至于轄下大小不等的平民定居點,則以共和國時代地區代碼作為前綴,輔以實際數字編號形成。0930這是舊時代甘肅省臨夏地區的通訊編碼。至于“c17”,則意味著,該定居點屬于擁有不超過五百常住居民,并且不被列入直轄管理,完全由外來流民構成的小型村落。
這里距離紅色共和軍主要控制城市還有兩百多公里。如果在更加詳細的舊時代縣區級地圖上甚至不可能被列入臨夏的囊括圈。就在村落西北方向五十多公里的地方,紅色共和軍設置有防護嚴密好警戒線。在沒有獲得允許的情況下,0930c17的居民不得進入其中。如果對于生活物質方面有什么要求,可以與每周六從城市方向開來的運輸車隊進行交換貿易。
對于民眾控制,紅色共和軍在所有廢土勢力當中,顯得尤其特別。
以實際管轄區域作為區別標準,共和軍勢力范圍所有大小定居點可以分為內置與外置兩種類型。其中,前者屬于擁有身份識別卡的公民宜居區,后者則是完全以荒野流民聚集而成的自然村落。正常情況下,外置村落與邊界警戒線之間,間隔大約為三十至六十公里左右。根據潛伏人員與李自翔等叛逃者的說法,之所以采取這種古怪的安置方式最主要的原因,是政治監察委員為了杜絕國內公民與外界產生接觸,從而產生對現有制度等方面的不滿因素。
從舊時代一路西遷而來的紅色共和軍,其中絕大部分現有人員,均為通過人工受精手段產生的合成生命體。他們從思維意識與外界進行感知聯絡的那一天氣就必須接受強制洗腦教育。忠誠于偉大領袖、忠誠于國家社會黨、反資本反帝國主義這些理論在他們的頭腦當中根深蒂固,很難被簡單的外力因素所干擾。當然,也正因為看中了這一點蘇特。蘭德沃克才建議林翔制訂與之類似的復制人培育計劃小,從幼體階段對所有第二代復制人進行強制性思維灌輸從而獲得真正忠誠與皇帝的近衛。
沒有確切證據表明,骷髏騎士團在全球范圍內大規模投放復制人計劃,與紅色共和軍以精子儲備制造己方成員的行動之間是否有所關聯?也無法探知兩大集團在具體動作時間上的前后差異荒野流民群體已經形成,變異人與晉通人之間的實力差別,最終成為騎士團與共和軍高層共同感興趣的目標。也許是想要獲得數量更多自然變異個體,也可能走出于內、外環境的長時間對比試驗,或者走出于在商業貿易、信息溝通、擴大未來統治區域等等諸多方面的因素,紅色共和軍并未驅那些依附在外圍村落的荒野流民。而是以公民日均食物配額作為標準,減半,或者削減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七十現有額度,配發給各個外置村落的民眾。
林翔手上,有一份李自翔提供的共和軍平民日均食物配給清單。
糙米或者玉米面粉二百克、馬鈴薯或者甘薯三百克、二百克蔬菜、植物油脂以及粗糖各十五克、鹽二十克。如果恰逢年節時期,或者偉大領袖生日,則會額外加發九十至兩百克肉類或者罐頭。至于香煙和酒,以及糖果之類的奢侈品,只有軍人以及行政在編人員才有資格享用。
削減百分之五十,三百克左右的食物數量,根本無法滿足流民的轆轆饑腸。但他們也不愿意放棄這點完全屬于免費得食物。很自然的,在各個外置村落周邊,逐漸出現了一塊塊新的開墾地帶,流民以自行耕種加上配給兩種方式勉強得到溫飽。
對于這些外來依附群體,共和軍高層采取較為寬松的管理方法,在具有相當好感的村落內部配屬政治委員,并且承諾給予武裝保護。甚至將軍隊換下來的舊式武器,以糧食、情報等方式作為交換,給予流民”編成非正規類型的外圍武裝。從某種意義上看,行政級別更高的a、b類外置村落,其實已經相當于圍繞在共和軍勢力外圍的警戒力量。流民武裝戰斗力低下,但是對于危險的警惕程度卻遠遠超過平民。為了保護自己的私有財產以及來年即能得到的耕地收獲,他們開始越來越多凝聚在共和軍周邊,以相互輔助、依靠,卻并不完全認同對方社會制度的方式存在著。
單從這點來看”紅色共和軍在控制民眾思維觀點,以及在區分對待不同階層,從而增強己方實力等方面,其實手段與方法相當靈活。不過,表面上的現象并不能夠成為判斷標準。林翔需要知道更多與之相關的情報。尤其是主觀概念當中”他并沒有將紅色共和軍當做對手,而是沒有取得相互諒解,尚不知曉彼此存在的友軍。
0930c17實際上只是一片荒蕪之地。小鎮周圍的沙丘上,密密麻麻叢生著一種與舊時代芨芨草外觀類似的耐旱灌木。東面,可以看見面積大約為七百畝左右的麥田。對于一個常住人口五百上下的小鎮而言,這些耕地已經達到人力勞動所能承受的極限。鄰近小鎮入口的土路旁邊,矗立著一座二十多米高的木結構警戒塔。上面站著兩名神情悠閑的哨兵。墨綠色的迷彩軍裝”以及手中的m5g43突擊步槍顯然來自于紅色共和軍的援助。然而軍服表面看不到任何軍銜微章,武器也顯得比較破舊。綜合判斷,他們應該是鎮上流民挑選出來的臨時警戒人員,而并非真正意義上的軍人。
沒有防御工事,也沒有類似炮塔、機槍壓制點之類的設施。對于林翔這個突然出現的外來者,鎮上的流民沒有表示出任何驚訝。他們都在忙碌于各自手上的事情”僅僅只是在走到面前的時候,才抬起頭來稍微看上一眼,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懶得說。
走進0930c17的林翔,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副面貌。
緊貼皮膚,覆蓋上一層顏色微黃”質地相對粗糙的膠質面具。下頜凸起的肌肉,從顴骨以下朝上微隆的包塊,使整張面孔看上去,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普通無奇,帶有教靶血統的中年人。頭發卷曲且被染成淡棕色,眼眶內部貼著帶有淡藍光澤的膜片。如果不取下這些層層疊疊的偽裝,誰也不可能看出林翔的本來面目。
這并非多余。
在紅色共和軍的教科書以及軍事操典當中,林翔被描繪成為了國家社會主義奮勇犧牲的英雄。他的長相面容早已為所有人知曉,軍隊內部,也配置有相當數量與其外形相同的復制人軍官。在沒有弄清楚自己想要諸多秘密以前,以本來面目出現,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長相英俊的男人,通常都比丑陋兇悍,甚至臉上帶疤的惡漢更容易獲取陌生人好感。在無法看透內心世界的時候,人類只能憑借肉眼對事物進行初步判斷。十分鐘后,林翔已經找到了鎮內的旅館。
這是一間用土磚與石料混合搭建,整體外觀呈灰黃色的兩層小樓。用舊木板制成的店門敝開著,左右兩邊墻壁上,分別用醒目的白色涂料寫著“偉大的紅色共和軍萬歲”“偉大領袖金天正主席萬歲”,。
一個面積大約五平方米左右的單人房間,收費一點五個紅旗元。
這樣的物價標準,實在非常便宜。
客房樓下的大廳可以就餐。與林翔知曉的所有荒野村落不同,這里根本沒有什么看單點菜之類的說法,只有每紅旗元一份的晚飯供應。至于內容半碗糙米飯,外加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熟土豆以及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咸蘿卜干。
米飯嚼在嘴里很硬,可能是因為缺水無法淘洗的緣故,飯粒中間不時夾雜著粗硬刺嘴的沙子。土豆表面看起來很臟,帶有不少粘附的黑色污垢與泥土。對此,林翔沒有任何抱怨。他小心翼翼地撕去臟皮”用筷子從碗里挑出沙粒,吃得很慢,卻也有足夠的時間,對腦子里剛剛發現的各種問題進行思考。
旅店老板只附送一杯大約三百毫升左右的清水。當林翔問起有沒有酒精飲料之類東西出售的時候”身材矮壯的老板笑了起來一一0930c17定居點附近的土地非常貧瘠,加上缺水干旱,莊稼畝產量平均只有二百公斤左右。產出的糧食只夠勉強維持日常消耗,根本沒有多余的數量可供釀酒。至于偶爾從廢墟里弄到幾瓶舊時代的陳釀,也全部用作與紅色共和軍交換衣物、藥品、電池等生活物資。甚至就連外出狩獵得到的沙鼠、巨齒旱獺、大蚯蚓等等動物,也會晾曬腌制做成肉干用作交換。除了比較重大的節日,0930c17小鎮居民的餐桌上”平時基本上看不到動物油脂或者肉類。
時間已經入夜,餐廳中央的舊木桌上,點起一盞用芨芨草莖桿作為芯捻的煤油燈。林翔轉身看看四周一除了自己,整個餐廳沒有多余的顧客。顯然,旅館老板并不吝嗇。即便只有一個客人,也要讓他在有光線的環境下把飯吃完。
林翔笑了笑,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煙,撕開封口,抽出一支遞了過去。
看到包裝精美的“manebono”,旅店老板雙眼立刻瞪圓。他舔了舔嘴唇,將并不干凈的雙手在同樣骯臟的圍腰上使勁兒擦了擦。接過煙,湊近鼻孔用力聞嗅著。過了好幾分鐘,才及其吝嗇地在油燈上將香煙點燃,用力深吸一口,帶著無比陶醉滿足的神情,久久感受著被尼古丁熏燎肺部帶來的快樂。
一支煙,讓兩個男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為什么不離開這兒?另外尋找一個新去處?”
嚼著殘留在口腔里的最后幾顆飯粒,林翔點燃香煙”漫不經心地問。
“我不想冒險。”
昏黃的燈光,在旅店老板寬闊的腦門上,照出一片被皺紋堆疊起來的陰影:“在荒野上流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沒有方向,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單憑個人力量根本不可能走太遠。如果糧食和水全部吃光”卻沒有找到合適的定居點,與其被活活餓死、渴死,還不如干脆,自殺。看你的模樣”應該是一個等級不低的雇傭兵。那些城主們會用錢和食物雇傭你們為其賣命,卻不會在流民身上白白浪費任何資源。與其沒有把握出去冒險”不如就呆在這里老老實實耕地種田。雖然缺水,但是有紅色共和軍在,至少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活活餓死。”
林翔輕點了點頭,轉而問道:“聽起來,你對他們的評價不錯?”
“算不上,頂多只是馬馬虎虎。”
旅店老板從鼻孔里噴出兩股淡淡的煙霧,苦笑道:“這幫家伙非常精明,每天分配的食物不可能讓你吃飽,卻也不至于餓死。同時,免費發放農具和種子。不過,想要得到鹽巴和糖,就必須用收獲的糧食與他們進行交換。話又說回來,那些軍人其實并不苛刻,他們甚至還對我們提供保護。
加上平時外出狩獵所得,富足談不上,吃飽倒也問題不大。”
林翔似乎對談話來了興趣:“據說,在西北方更遠的地方,就是他們建立的城市?”
旅店老板抬起頭,望著已經全黑的窗外,悠悠地說:“那是一個非常繁華的地方。有成千上萬的人,也有像廢墟建筑一樣的高樓大廈。最重要的那里的人,能吃飽。活的,比我們好。”
流民判斷事物的標準其實很簡單。吃飽,或者饑餓,往往足以代表好壞。
“那你為什么不搬到那里去住?”林翔明知故問。
“談何容易。”
旅店老板搖了搖頭:“紅色共和軍很少接納外來人口,即便你宣誓效忠,也根本不會得到認可。他們唯一需要的東西就是糧食,還有按照要求,在沙丘指定區域栽種植物。如果完成得好,食物配給數量和品種都會隨之增加。尤其是那些表現突出的家伙,偶爾也會得到進入城市接受地區長官接見的機會。呵呵!這些東西其實都無關緊要,關鍵在于一所有獲得接見的人,都能得到五箱味道不錯的紅燒豬肉罐頭。”,林翔一陣啞然,隨肛搖著頭笑了。
與此同時,虛掩的旅館房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肩膀上扛著某種重物的黑影,喘著粗氣,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