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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利菲茲與隱月鎮之間的所謂“交易”。說穿了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伯格森可以接受有限度的貪污、賄賂、中飽私囊,卻無法容忍出現在家族和公司內部的反叛者。因此,他必須殺掉葛利菲茲,把這頭人形肥豬的腦袋做成標本,高高懸掛在加爾加索尼城堡大廳正中最顯眼的位置。警告、震懾、威脅那些心有二異,準備叛變或者已經叛變的家伙。
家族議會上幾乎所有成員強烈的反對,讓伯格森在意外之余,不得不重新評估葛利菲茲的價值和作用。如果不能殺了他,至少要把這個家伙永遠囚禁在加爾加索尼城堡。讓他活活老死、困死。
一個有能力讓所有家族成員集體力保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外人,一個不姓盧頓的人,伯格森想想覺得心驚肉跳。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自己這個家主的位子,還會像從前那樣牢固穩定嗎?
他曾經考慮過強行處置葛利菲茲會在家族內部引發什么樣的后果,也想過這一系列動作會導致什么樣的結局。但是在所有評估和預料的勢力、對手當中,并沒有加入隱月鎮這個不穩定因素。倒不是伯格森百密一疏,而是他覺得,一群占據了甜水之地的流民,還不足以和自己處置地區經理這件突發事件聯系在一起。
直到現在,他仍然還是抱著同樣固執的念頭。
樓下傳來的槍聲和慘叫還在延續,伴隨著爆炸的震波。騰空而起的火焰,在窗戶玻璃表面映出驚心動魄的熾光。神情陰鷙的伯格森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毫無表情的面皮,掩蓋了他那顆跳躍得幾乎快要沖破喉嚨的心。
距離上一次貼身仆人進來報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分鐘。如果混亂結束,很快就會有人再次進來報告事態的發展進程。反之,那些占據上風的襲擊者,確切地說,就是那群該死的隱月鎮的暴民,他們同樣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城堡里的家族衛隊會不惜一切代價進行反擊,那些花費重金雇傭來的寄生士,也會站在自己這個雇主這邊。他們擅長戰斗,額外的命令不僅多余,也不可能發揮任何作用。
既然緊閉的房門總要有人把它打開,那么自己就靜靜地呆在這里,默默等候結局。
站在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上,林翔以極其復雜和驚訝的目光,認真地注視著站在面前的楊華。
他的個頭很高,一套簡單的粗麻布便服,恰到好處地裹住健壯的身體。從高挽袖口里伸出的胳膊,雖然沒有歐裔人種粗壯得觸目驚心的強烈肌肉感,卻有著亞洲人特有的結實與柔韌。端正的肩膀和冷靜明亮的眼睛里,顯出隨時準備撲食的貓一樣的警覺。緊緊抿合在一起的嘴唇,越發加劇了潛在的威嚴氣勢。總而言之,他不再是那個被人踢倒在地上,用骯臟鞋底肆意踩碾著的中年男子。如果有誰敢把同樣的手段施展在他或者親近者的身上,就必須做好承受暴烈怒火降臨的準備。
“你居然突破了?”
盡管主觀概念實在難以接受眼睛看到的一切,但是理智卻讓林翔不得不承認擺在面前的事實————楊華的的確確突破了二星寄生士的極限。進化成為強大的三星寄生士。擴張的細胞和產生變異的寄生病毒,拼命向外釋放出濃烈的生物氣息。仿佛是在這個黑暗混亂的世界叫囂著,嘶吼著,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存在。
從舊時代到現在,林翔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寄生士自然進化的全過程。和他那種完全依靠外來血液進行“補充”的進化方式不同,楊華身上的變化直接來源于本體。沒有外來依靠,沒有藥物類的刺激,也沒有任何輔助類的介質。就像結在樹上的果實,從青澀到成熟,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順理成章,毫無阻礙。
這種變化就發生在林翔面前,前后過程不超過五分鐘。沒有異寶出世時驚天動地的壯觀氣勢,也沒有舊時代電影當中,超人拯救世界時,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的激動氣氛。如果一定要用某種場景加以形容,就如同兩個人一前一后上樓梯。當前一個人走累了,站在臺階喘氣休息,很自然地回頭看看身后的一剎那,忽然發現自己熟悉的尾隨者臉上多了幾道皺紋,或者白了一片頭發。驚訝、意外、震撼。卻又悄無聲息,普通無奇。
“感覺怎么樣?”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感慨良久,林翔認真地問。
“很不錯。怎么說呢,感覺就好像身體在膨脹。”沉凝了很久,楊華使勁兒握了握雙拳,緩慢、沉穩地點了點頭。
不可能無緣無故產生突變。促使細胞在短時間內變異的誘因,究竟是什么呢?
順著樓梯上斑駁半濕的血跡,林翔的目光,慢慢落在橫躺在地面已經微冷的幾具尸體表面。狂暴而野蠻的殺戮,血腥而殘忍的格斗或許,這就是答案吧?
大廳里仍然傳來偶爾的尖叫和子彈穿透肌肉的特殊聲響,急促的腳步與身體跌滑在地面的碰撞相互混合。隨著尸體一具具增加,活人的數量也隨之減少。
僥幸存活的賓客畏縮著躲進所有可能藏身的角落,選擇投降的白俄雇傭兵,像玩捉迷藏一樣把他們逐一搜出。帶著被強烈求生欲望統治的思維,獰笑著用匕首割短對方的喉嚨,砍下腦袋。用幾雙從女人大腿上脫下來的長統絲襪,伸進死者大張的嘴里,然后從斷開的喉管里穿出,像一串塞進網兜里的皮球,在布滿血漿肉末的大理石地面上慢慢拖行。
隔著城堡前面的寬闊綠地,對面的山丘和密林中,不時響起沉悶的槍聲。這些明顯是由高階進化異能者控制的大口徑的狙擊槍又準又狠。每一次發射,加爾加索尼城堡的塔樓和警戒哨位,總會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或者身體從高處摔落在地的碰撞。不明身份的襲擊者似乎對于城堡的防衛布置非常清楚。從槍聲節奏和方向判斷,他們的數量最多不超過五十,卻把盧頓家族的數百名精銳衛隊,死死壓制在狹窄的城堡角落里無法動彈。
這些人的裝備極其精良。他們相互依托。互為支撐,卻沒有做出任何想要進攻城堡之類的舉動。沒有發射重型武器,沒有沿著地面逐步推進,也沒有發動炮擊摧毀建筑。他們只是潛伏在肉眼無法觀察到的黑暗里,借助夜幕的掩護,向城堡里每一個晃動的身影狠狠扣動扳機。甚至就連寵物狗或者套在車轅上的角馬之類的動物也不放過。就像一群從地底鉆出的幽靈,唯一目的,就是殺光加爾加索尼城堡里所有的生命。
只有強大的高階異能者才能阻止他們。憤怒得頭頂冒火的衛隊長,派出了足足六十余名三極以上的進化兵,向對面山丘進行反擊。這些身手矯健的精銳士兵擅長格斗,正面戰力特別突出。依靠敏捷的動作和強大的身體爆發力,足以在短時間內突破任何陣地。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雇傭兵。尤其是盧頓家族的衛隊成員,除了實力強勁,還必須擁有豐富的戰斗經驗。在這個充滿輻射的世界上想要成為滿足以上條件,只有一個辦法————殺死更多的對手。用別人的血,成為抬高自己身價的必要因素。
除了幾個倒霉的家伙被子彈命中頭部當場死亡,絕大部分突擊者順著山梁悄悄接近了目標。透過戰術望遠鏡,看著消失在視線里的最后一名突擊兵,衛隊長焦灼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相信自己手下士兵的實力。進化人本來就是超越普通人類的強者,只有像索斯比亞這種財力雄厚的大公司,才可能雇傭并且組建起數量過百的進化人軍隊。雖然大多數成員只擁有一、二級初階異能,卻足以毀滅一座守備森嚴的城市。
至于那些依靠藥劑獲得力量的強化人。永遠只能成為進化人的配角。他們的能力被強行固定,再也不可能自然提升實力等級。除非能夠得到威力更強、促發效果更好的藥。不過,這種事情想要實現似乎不太可能。醫生聯合協會開發出的最強藥劑僅僅只是五級,其作用介于二至三極進化人之間。這種東西價格昂貴不說,藥效也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出現生理紊亂或者細胞加速衰老等副作用。
一支最普通的一級強化藥劑,加上適當的訓練,可以造就出一名合格的狙擊手。但是戰爭永遠不可能只靠狙擊手來獲勝。當對手擁有的速度、力量、反應能力遠遠超過槍械控制者的時候,徘徊在戰場上的亡靈,永遠只會是后者。
十分鐘過去了,對面山丘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衛隊長的額頭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這不正常。即便是動作再輕微的突襲,也肯定會產生死者慘叫或者槍聲之類的動靜。自己派出的突擊隊已經進入對方的守備線,沉默、死寂、甚至就連蟲鳴鳥叫都沒有這,這意味著什么呢?
難道,所有派出去的人全都死了?
這,這可能嗎?那可是幾十名強大的三極進化人,不是普通士兵。如果事實當真如此,那么,那么那些隱藏在山丘上的對手,至少得擁有七級進化,甚至更高的異能級別,才有可能在毫無抗拒能力的情況下,輕而易舉殺光全部士兵。
七級?
衛隊長自己也才擁有八級進化的能力。從對方的槍聲和所在方位判斷,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如此之多的高階異能者聚集在加爾加索尼城堡外面他們,究竟想干什么?
“砰————”
隨著遠處傳來一道沉悶粗暴的槍聲,臉色大變的衛隊長忽然身體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他發出一聲連綿不絕的慘叫,在腦子里最后一絲意識的驅使下,手指順著痛苦來源的方位顫抖地摸索著,在左胸的斜下方,探出一道粗大如碗的致命傷口。
一千五百多米外的山丘上,身材魁梧的王彪,把獅子般雄壯的腦袋,從一挺SSG3000的瞄準鏡頭上挪開。飛快退出打空的彈殼,迅速裝填進新的彈頭。
身后,背朝加爾加索尼城堡的山坡表面,橫七豎八躺滿了數十具死狀恐怖的尸體。他們的咽喉上都留有醒目的傷口,脖子幾乎被整個切開,只有一層薄薄皮膚,勉強維持著頭部與僵硬身體的連接。
沿著旋轉的樓梯信步走上頂樓,從木質樓板與帶著漂亮花紋的金屬扶手中央,望向圓筒狀的螺旋底部,可以清楚地感受大廳里飄散開的濃烈血腥。特殊的建筑結構使氣流在這里自然形成上升。即便是微弱的響動和氣息,站在塔樓中央的螺旋頂部,也能清晰地聽見,嗅到。
通往伯格森房間的走廊中央,站著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彪悍男子。他穿著一件綴滿銀制釘飾的棕灰色皮衣。裸露的胸口和胳膊上發達肌肉的表面,布滿了各式各樣猙獰嚇人的紋身。尤其是粗壯左臂的最上端,赫然紋著一只形狀古怪,仿佛傳說中惡魔一樣尖利的黑色巨手。
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二星寄生士的特有氣息。
他用忌憚的眼神盯著站在林翔身后的楊華看了很久,慢慢走了過來,揚了揚空著的雙手,表示自己并無敵意,聳了聳肩膀:“嗨!我聽見了你們和克拉斯諾夫之間的談話,就是那個主動要求投降的膽小鬼嘿嘿嘿嘿!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站在你們這邊。”
說著,他主動伸出右手。
林翔沒有答腔。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不無譏諷。楊華邁著靈動的腳步,閃身飛掠到男子身側。雖然沒有亮出武器并且擺出進攻姿勢,冰冷的目光和緊繃的表情,已經切實無誤地證明了這一點。
“我說,我不想打架,能好好談談嗎?”
男子神情尷尬地收回懸在空中的手,不太自然地笑了笑,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略帶猙獰的冷厲,又迅速恢復成惴惴不安的本來模樣,無比誠懇地說:“我不姓盧頓,我可以接受你的雇傭,就像克拉斯諾夫,我一樣能夠”
“你叫什么名字?”林翔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直奔問題核心。
“我叫比爾。”
男子強壯的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嘴里說出的話也添加了更多的恭維成份:“嘿嘿嘿嘿!看得出,您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我喜歡和直爽的人打交道,只要有足夠的錢,一切都好商量。”
“比爾?”
林翔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看著對方彎曲的眼線,認真地問:“告訴我,葛利菲茲花了多少錢,從你手上買回了洛克的性命?”
“葛利菲茲?”叫做比爾的男人顯然有些意外。這個名字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提示一下,索斯比亞在愛瑪城的地區經理,一個很胖的家伙。他應該是被你親手抓進這座城堡,交給了伯格森。”林翔微笑著說。
比爾的眼角猛然一抽,掛在臉上的笑意在頃刻之間凝滯,面孔很快因為恐懼和驚慌而變得猙獰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右手本能地探向別在后腰的匕首柄端。嘴里卻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用迫切而不失威脅的語氣說道:“那是索斯比亞委托我做的事情。你應該明白,誰出錢,我就幫誰做事。如果你給的價碼夠高,我同樣幫你干掉所有姓盧頓的人。”
林翔靜靜地看著他,沒有鄙視,沒有譏諷,也沒有承認或者允諾。過了很久,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你沒有打傷洛克或者收取葛利菲茲的錢,我的確可以滿足你的愿望。這個世界充滿了殘酷和冷漠,也充滿各種看似無法實現的可能。但是,唯獨有一樣東西不存在。”
“什么?”比爾下意識地問。
“這個世界上,唯獨沒有如果————”
瞬間,林翔的聲音突然變得深沉而森冷:“楊華,殺了他————”
話音剛落,守候在旁邊的楊華已經躍身突進,像鬼魅一樣貼近比爾身側,摸出格斗刀反撩過去。
“嘭————”
比爾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抽刀反格,強大的碰撞力量在兩人中間形成一道威勢可懼的氣場。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面色陰沉的楊華猛然將身子一低,比爾的肋下也瞬時多了一道數十厘米長恐怖傷口。劇烈的痛感和強大的壓力迫使他踉蹌后退,口中卻仍然絕望地狂吼著:“別殺我,我可以幫助你————我不要錢————”
“你傷害了我的朋友,就必須付出代價!”
留下這句簡單明了的話,林翔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通道盡頭。
(兒子今天從幼兒園回來,帶著課堂上畫的畫,上面有一個瘦得跟香腸似的家伙。兒子說他畫的是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