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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脈長而平直的線條。把遙遠的天空和地面連接在一起。荒野上空盤旋著濃密的云層,兩個形狀粗鈍的山峰沉默在地平線中央,如同死亡怪獸的雙眼,貪婪地掃視著視線范圍內所有的生物。
三個步履蹣跚的身影,從荒野西面踉蹌著走來。沉重的步子踩在松軟的沙地表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領頭的是一個身材偏高,體形干瘦的中年男人。他上身穿著一件滿是污漬的破舊西服,大面積的布料已經瓤化,左邊的衣袖完全脫落,露出穿在里面一件布滿破口和裂縫的淡藍色襯衫。下身的棕灰色褲子磨損嚴重,膝蓋的位置徹底洞穿,露出兩塊黃黑色的干燥皮膚。左腳套著一只沾滿泥漿,前端已經豁口的旅游鞋,右腳則纏繞著幾根破爛的布條,勉強保護著赤/裸/的足底盡量減少與地面的接觸。
一個渾身裹著厚重氈布的女人,走在距離他不遠的右邊。她走得很吃力,體力似乎已經完全透支,劇烈的喘息使她不得不拉下遮在鼻唇位置的黑布,從冰冷的空氣中拼命呼吸著自己迫切所需的氧份。比起旁邊的男人,她的身形瘦得越發厲害。尤其是挺立在面頰兩端的骨節,在癟縮凹陷的肌肉襯托下。使整張臉看上去活像是瀕臨餓死的骷髏。
男人左邊,是一個混身都裹在黑色氈毯里的瘦小身影。從身材判斷,年齡應該在八、九歲左右。相比兩個大人,他穿得更加厚實,衣服的質料也更好一些。雖說不太合身,卻能夠保證足夠的暖和。
顯然,大人對于孩子的關愛程度,遠遠超過自己。
男人艱難地邁著步子,看得出,他想盡量走快些,而單薄的身體和劇烈損耗的體力卻不允許他這樣做。他死死纂緊左右雙手牽住的女人和孩子,踉踉蹌蹌地朝著往前走著,仿佛是喝醉了一樣,身后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
他們的的臉色白得可怕,落滿灰塵的睫毛下面,失神的眼睛里布滿密集的紅色血絲。口鼻間呼出的白色熱氣粗重得如同久治沉癋的哮喘病人,干裂的口唇在微冷空氣中不斷微顫,透過覆蓋在表面已經凝結成痂的疤塊,可以清楚地看見一道道形如樹枝般分叉的嫩紅色新鮮肉膜。
男子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形狀扁平,表面殘留標簽勉強可以看出“漂白劑”幾個字的塑料瓶子。擰開還算干凈的瓶蓋,下意識地狠狠干咽著如同被火焰燒燎的喉嚨,卻把瓶子轉手遞給了旁邊的女人。
淡藍色的瓶身似乎充滿了無限誘惑。女人呆滯的目光與之接觸瞬間,突然釋放出前所未有的渴望和意外的神采。她伸手接過瓶子,猶豫片刻,帶著一絲頗為難受的掙扎和果決,用干粘的舌頭使勁兒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轉身把瓶子遞給了對面的孩子。
“喝吧!”
女人的聲音虛弱得過于嘶啞。其中卻明顯能夠聽出帶有愉悅性質的慈愛。
一張稚嫩的小臉,從裹住頭部的黑布里露出。
孩子的皮膚很粗糙,這是輕度輻射癥的最直接體現。雖然臉蛋上沾染了一些淡淡的污漬,卻有著很好看的眉毛和堅挺的鼻梁,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擁有著與其年齡毫不相稱的堅決與執著。
湊近瓶口,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化學制劑的味道。里面盛裝的液體隱隱有些陳舊的氣息,卻還維持著能夠飲用的程度。少量殘留的漂白劑可以保持水質長時間不會腐壞,盡管它們來自近百年前的舊時代,卻多少還保留著少許應有的效果。至少,比荒野上隨處可見,汪集在土坑里充滿輻射的黃綠色腐水要好得多。
瓶子里的水很少,輕輕搖晃,就能發出空洞的悶響。
這是他們最后的水。
孩子只抿了一口,就把瓶子重新交還到男人手里。算不上甘甜,卻彌足珍貴的液體慢慢浸潤著急需補充水份的身體,由此產生的精力催促著肌肉和骨胳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男孩近乎凝固的腳步,也走得更快了些。
“我們得再走快一點!快!”
男人用虛弱的語氣說著,他忍受著過于疲勞給肌肉帶來的酸漲和疼痛,邁開微晃的腳步。拖著緊拽在兩只手上的女人和孩子,掙扎著向前挪行。他的身體已經趨于崩潰的臨界點,干渴、饑餓、疲勞。。。。。。無數種負面效果爭先恐后地占據著肌肉和神經,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微不足道的精力。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近乎麻木。
但他還是機械地向前邁動著步伐。
來自身后的危險,正在臨近。
如果有足夠的水,加上一點點補充精力的食物,或許可以逃過一劫。遺憾的是,除了疲憊不堪的身體,他們什么也沒有。
身后的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于距離的關系,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幾分鐘后,鞋底與地面的撞擊已經清晰可辨。其間還攙雜有簡短的交談和粗重的喘息,它們相互交織在一起,朝著這邊迅速涌來。
從位置和聲音來源判斷,追擊者的數量應該在五個人左右。
男子的面色陡然變得一片死白,他拼命拽緊女人和孩子,體內猛然突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促著他像瘋狂的野馬一樣,在枯死的灌木和半干的地面上前行。從背后望去,歪扭的身體仍然保持著無力的搖晃狀態,腳下移動的速度卻比剛才顯然要快了一些。
遺憾的是,與精力充沛的追擊者相比,這樣的速度還不夠。
一條黑色的身影從灌木叢里猛躍出來,帶著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前狂奔,一直沖到超過三名逃亡者身前數米的地方,這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息著,橫攔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在黑色戰斗服的包裹下,全身凸顯出鐵塔一樣的沉實。帶有歐裔人種的白色面頰因為憤怒而扭曲著,長滿淡黃色細毛的粗厚手掌里,緊握著一枝上滿子彈的M16仿制步槍。
“該死的黃皮豬!跑啊!繼續跑啊,混蛋————”
壯漢怒氣沖沖地咆哮著,揮舞著手里的武器,以夸張的身體姿勢走上前來,高高輪起右手的槍托,照準中年男子干瘦的頭部狠狠砸下。沉重的撞擊與凄厲的慘叫糾合聲中,兩顆碎裂的牙齒從男子的嘴唇崩出,帶著一絲鮮紅粘黏的血線,遠遠飛進數米開外的亂石堆里。
“杰克,你他/媽/的下手輕點。活著的奴隸才賣得上價,死人只能賣給肉類收購站。到時候還賺個屁的錢————”
隨著灌木叢中一陣悉索,一個同樣身穿黑色戰斗服,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逃亡者的視野里。他的脖子和臉上布滿條條隆起的肌肉,幾道形狀不一的疤痕交錯覆蓋在上面,使其整個人看上去,顯得越發猙獰。
他只有一只眼睛————一條斜綁在額頭上的黑色罩帶,正好遮住了左眼所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另外三名追擊者也已經出現。他們從各自所在的方向慢慢聚攏過來,形成一個不太規則的圓。把三名絕望的逃亡者死死圍在中央。
被叫作杰克的粗壯男子猶豫片刻,把已經輪起的槍托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他心底的怒火顯然還沒有平息,為了發泄,他抬起右腳,把沉重骯臟的軍靴踩在奄奄一息的男人臉上,把對方的頭顱用力碾進松散的沙土里,像野獸一樣狂怒地吼道:“居然害得我追了那么遠的路,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老子現在就割掉你的腰子嫩炒了下酒————”
“夠了,消消火,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獨眼男子大步走上前來。一把抓住女人瘦弱的胳膊,蠻橫地撕開裹在頭上的氈布,用粗壯的手指捏住她的盍骨用力向下扳開,細細打量一番后,殘忍地笑道:“長相一般,不過沒有輻射病,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說著,他蹲下身,用同樣粗暴的力量抓過畏縮在女人身后的男孩。雙手抓住黑色毛毯靠近領口的部分,用力一撕,把整塊毯子扯成零散的碎片。男孩微黃略白色稚嫩上身,頓時完全/裸/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還行,杰斯應該喜歡這種長相不錯的小子。動個小手術把/睪/丸切掉,用激素養上幾年,就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
說著,獨眼男人頗為不爽地狠啐了一口:“,我們拼死拼活,弄到的錢還趕不上這家伙做手術賣小妞的報酬。這鬼世道,真他/媽/的不公平————”
他隨即從背包里拿出一捆繩子,扔到旁邊一個黑衣人的腳下:“把他們都捆起來,綁緊一點,動作快一些,爭取日落前趕回營地。”
衣衫襤褸的男人從沙地里被拎起,結實的繩索把兩只無力的胳膊反綁在身后。也許擔心他再次逃跑的緣故吧!強壯的黑衣人把手指粗細的繩子在他的脖子上又繞了一圈,只留出勉強能夠呼吸的空間,打結,拽緊之后,把多余的繩頭拉到女人身邊,與捆綁在她身上的部分緊密地栓系著。。。。。。。最后,身材瘦小的男孩也被綁住雙手,與自己的父母捆在一起,形成一條不太規則的直線。
與滿面悲苦的女人相比,男人臉上充滿了近乎麻木的絕望。牙齒被砸飛的位置,嘴唇已經變得紫黑腫脹。他沒有求饒,也沒有說話,無神的目光掠過走在身前的捕奴者,一直投向遠處蒼茫模糊的山脈。
他很清楚。落到這些家伙手里,會有什么樣的可怕結局————尤其是那個兇神惡煞的獨眼男子,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
想到這里,他全身忍不住一陣顫栗。他絲毫沒有勇氣再想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接受這種痛苦卻又無法改變的悲慘命運。
忽然,衰弱無力的男人胸脯像氣球般膨脹起來,細長的脖子也陡然變粗,從其表面橫過的繩索在皮肉間勒出一道密實的印子。他鼓起全身最后的力量,仰面朝天爆發出凄慘無比的哀嚎。
“救命!救救我們————”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押解俘虜的武裝捕奴者們一驚。他們迅速分散開來,躬著腰,把各自的武器平舉至胸前,透過槍口瞄準的方向,朝荒無人煙的曠野上來回搜索巡視。直到確認沒有任何潛在危險后,這才帶著虛驚一場的恍然和發覺被騙的憤怒,罵罵咧咧地回到隊伍里。
“你他/媽/的鬼叫些什么————”
獨眼男人暴怒地咆哮著,伸出粗壯的胳膊抓緊中年男子的衣領猛烈地左右搖晃,指著旁邊被捆綁住的女人,用充滿威脅意味的口氣怒不可遏地連聲罵道:“叫破嗓子也沒人會來救你,省下力氣給老子走快點兒。否則,我就讓這里所有的人,當著你的面把這個/婊/子全部輪上一遍。她雖然長得一般,卻沒什么骯臟的爛病。對于免費能上的女人,我們一般不挑食。”
中年男子徹底絕望了。他甚至想到了自殺。落到這些人的手里,死了,比活著要好得多。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越來越沉重的暮色降臨在蒼茫的大地上。周圍的景色似乎完全凝固,一團團叢生密簇的灌木看起來都一模一樣,遠處的山脈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黑色線條。
風,變得更冷了。
遙遠的黑暗中,突然亮起兩團刺眼的白光,明晃晃的,沖著這支人數不多的小型隊伍直射過來。
獨眼男子緊皺著眉,左手舉到與額頭齊平的位置,用伸開的手掌遮住過于強烈的光線。
透過指間的縫隙,他已經看出那是兩團亮得過于戧眼的大功率車燈,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耀眼的光團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可以看清楚模糊的車身和車頂平射過來的一排強光。車子行進得速度非常快,即便是在野外,仍然能夠從地面沙石的震動,感受到引擎爆發出的怒吼和狂放。
像一道迅捷而馳的狂風,粗大堅固的輪胎野蠻地碾壓著脆弱的灌木,車轍兩側飛起無數細小的沙石,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剎車摩擦,龐大的越野車在松軟的地面上直接碾出一條寬敞的大道,最后才在超過捕奴隊數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發動機依然在囂張地咆哮著。
林翔右手扣在AK100的扳機上,把烏黑的槍口斜指向地面,左手推開車門,雙腳微曲,從駕駛座上走下,穩穩地站在潮濕的沙地上。
獨眼男人的面色鐵青,雖然他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身體仍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很清楚,在這個物資貧乏的時代,擁有車輛,究竟意味著什么。
這可不是一輛普通的越野車,車身周圍不僅加掛著防彈裝甲,車頂還架著一挺十二點七毫米口徑的重機槍。從掛在槍身表面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零件來看,這東西顯然能夠遙控操作。最令人恐懼的是,粗大的槍口,整死死瞄準自己所在的位置。
車輛和武器,代表了權勢和力量。這就是荒野住民的最基本認知。
對方只有一個人,可是獨眼男子卻并不認為自己一方占有優勢。這個充滿輻射的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敢于獨自在夜間開車穿越荒野的人,絕對比外表看上去可怕得多。
雖然,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臉上的皮膚比酒吧里最漂亮的娘們兒還嫩。
“嗨!天氣真好,不是嗎?”
閱歷豐富的獨眼男子迅速做出了判斷。他把手中的防止M16背在肩上,用粗短的手指從衣服口袋里,費勁兒地摸出兩只被揉得皺巴巴的香煙,估算著腳步,走到距離林翔差不多半米遠的地方,拈著一支遞過,隨時帶著粗口的嘴里熱情地打著招呼,就像是長時間未見的老友在相互攀談。
他沒有從林翔身上感受到任何異能氣息,卻看見對方身上穿著一套做工精美,質地優良堅韌的高級戰斗服。借助車燈發散開來的光線,甚至可以清楚看到裝在膝蓋和手肘的高彈橡膠防護裝置。光是這身行頭,絕非自己身上用麻布制成的粗糙服裝所能相比。
眼睛再一次以優秀的視力證明,單純的精神感應能力不足以為信。
“你們是雇傭兵?哪一個公司?”
滿臉平靜的林翔接過香煙,看了一眼對方戰斗服左胸上的標志————那是一個被兩把騎兵軍刀從左右兩側分別插入其中的盾牌圖案。
“我們是費迪南德公司的雇傭兵。”獨眼男子也看到了對方脖子上掛著的傭兵銘牌,心下大定的他劃燃火柴,分別給自己和林翔點上,又從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身份證明卡,順手遞了過去。
“安德烈。克瓦爾拉德。隸屬于費迪南德公司,B級雇傭兵。”
默念了一遍卡片上的文字,林翔輕點了點頭。目光隨即瞟向隊伍中央被綁的三名俘虜,慢慢地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實在郁悶,今天回家路上,看到一輛獻血車,于是我走上前去想要獻上300XX,結果檢查下來,對方非常遺憾地告訴我:“你的轉胺酶指數過高,可能是吃得太過油膩,或者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感謝你的支持,你的血不合格”。郁悶了,獻個血也沒人要,胖子痛苦啊。。。各位,用你們手里的票票安慰一下我孤寂的心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