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就是要給軍方留下一個強硬的姿態,蟲子沒有出現前,對軍方而言,他的價值就是“新奇”、“怪異”,或許還能為科研事業做點貢獻,但想要和他們處于對等的地位是不可能。
只有等到蟲子大規模出現,軍方素手無策的時候,而他那時候卻能夠殺死蟲子,才能獲得與軍方對等的資格。
在這之前所有的合作,他都是吃虧的,如果再不強硬一點,說不定連合作都沒門,按照陽光時代的“規則”,得先老老實實的聽話。
可如果要等到蟲子出現之后再去找軍方,時間上卻又來不及,第二枚玉牌到手后,鼓動華東一帶各方勢力建立上海安全區的計劃凸顯在當前最為重要的位置上。
說服南京軍區死守上海不撤退,是這項計劃中的重中之重,即便說服不了整個軍區,能爭取到一個集團軍也是大功一件,實在不行,一個主力師也不能絕不放過。
當初從上海大撤退時,遍地死尸幾乎沒幾個人活著抵達南京,僅剩下他一人站在尸堆上的一幕,在楚云升的記憶中,至今歷歷在目,永生難忘。
通過這位政治部的周文行少將將消息帶回軍區總部,再加上于堅奉宋子淮的命令搞的那些小動作,楚云升相信肯定會有人來找自己談,至于會是誰,過兩天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他大搖大擺地從周文行走過去,視這位少將的武力威脅如同無物,政治部的人畢竟是常年抓政治思想工作的,如果換做是杜岐山這種實際帶兵的人在這里,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團長,楚云升也不敢如此行事,他曾經實在是被杜岐山給坑慘了,心理上是有陰影的。
被諒在一邊的周文行,面色極為難堪,作為現場最高的指揮官。所有的軍事指揮員的目光都盯向他,等待他的命令,是打還是不打?是抓捕還是不抓捕?只等他的一句話。
沒有確切的命令,頭戴迷彩鋼盔的士兵們只能緊緊握住著手中的突擊步槍。步步后退一路讓開,楚云升的殺傷力清晰無疑地在眾人面前展現過,當兵的不是傻子,當官的更不是,誰也不想這個時候出來冒頭。在上頭的意思不明確的情況下,第一槍的功勞未必有,送命倒是十有的,弄不好犧牲了還落個未遵照命令行事的結論。
于是乎,金陵大學圖書館前的小廣場上出現了滑稽的一幕,重重軍隊包圍圈中,楚云升在眾多“虎視眈眈”的槍口下,一步步走出密不透風的人墻重圈,來勢洶洶本應是捉拿他的部隊此時此刻竟無一人阻攔他“走出”包圍圈。
路過袁小憶身邊,楚云升特意停了一下。突然側身問道:“你是哪個系的?”
袁小憶被楚云升奪走了手機,又親眼看到眨巴眼的功夫手機就被燒為一堆灰燼,心中噗通噗通地打鼓,正值驚惶不定的時候,忽地聽見那個“不人不鬼”的楚云升向她說話,頓時緊張萬分,手腳無措,牙齒都在打顫,磕磕巴巴地條件反射說道:“我,我。我…”
楚云升馬上提高聲音,鎮住她的緊張:“你是哪個系的?叫什么名字?”
這回袁小憶終于聽清了,雖然還是非常害怕,但又不敢不回答。只得小心翼翼道:“我叫袁小記,電子科學與工程…”
楚云升給于堅使了一個眼色,說道:“以后不要再亂拍,不是什么好事!”
說完他繞過袁小憶,走到梁希成身邊,見到這個“老熟人”。面色稍稍緩和下來,勸說道:“梁公子,這些事你摻和不起,就別攪合進來了,回去吧,我讓于隊長送你。”
梁希成雖是個富家子弟,但以前給楚云升的印象還不錯,起碼比方越候的孫子強上不知道多少倍,不管是偽碑外還是偽碑內,在玉牌這件事上,起碼客觀上,給了他不上的幫助,楚云升不想把他牽涉到自己和軍方之間太深。
梁希成沒想到楚云升還會和他說話,吃驚地望著楚云升,他的緊張程度不亞于旁邊的袁小憶,沒人能夠在剛才那一幕下還能保持鎮定,但他此時更加驚訝于楚云升和他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像是認識自己一樣。
梁希成敢打賭從來沒見過這個年輕人,哪怕一面都沒有,唯一可疑的只有帶這個人來的林水瑤,又怎么會認識自己呢?
楚云升沒有給梁希成刨根問底的機會,說完便穿過黑壓壓的槍口林,徑直上了于堅他們的直升機,而面色越發難看的周文行握緊的拳頭始終沒有揮下,“打”的命令對他而言實在過于沉重,承擔不起。弄不好,不但人抓不住,自己的小命還將葬送在這里。
有這種想法的顯然不止周少將一個,在楚云升上了直升機后,許多人暗中松了一口氣,這要真打起來,死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的事情了,丹陽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兩架直升機在軍方神情復雜的目視下,兵分兩路,一路送梁希成回去,其中老幽被安排過去查看冷凍槍,一路楚云升和于堅帶著莫無洛母子飛往西邊市區。
林水瑤也被楚云升安排去接觸梁希成一家,雖說不讓這位公子哥摻合白衣人和軍方這件事,但梁家的的確確是個大戶,黑暗降臨前準備的物資不可小視,如果能說服他們轉移到上海將來的安全區,不僅可以避免這些糧食物資白白浪費在蟲子進攻下,也可以大大增強安全區的實力。
根據偽碑外的記憶,南京是絕對守不住的,即便守住了,有火族和冰族亂搞,也極為危險,更何況未來的殤將降臨在這個地方,不管從那個方面來看,都實在不是最佳選擇的地點。
直升機上,莫無洛母子看向楚云升的眼神已經變得更加的拘謹,莫無洛還是個孩子,只是被嚇著了,他的媽媽則心情萬分復雜。
眼前的這個男人起初是神秘,現在又變得不可思的強大,丹陽和金陵大學的廝殺,她都眼前看見了。總覺得像是電影里面的超人一般太恐怖了,簡直無法想象。
她也完全搞不懂,這么厲害的一個人,為什么在無錫時那么多的人不帶偏偏要帶上她們母子。還說出自己兒子將來是個人才這樣的話?
“于隊,剛那個姓袁的女生應該被嚇住了,你明天乘熱打鐵派人去聯系聯系,這些學生將來或許都是可用的人才,他們接受新的知識體系會更快更容易。咱們不能單單指望趙韶華的上層路線,還得從底層發動,必然的時候你可以調老幽去展示一下。”
楚云升言僅于此,剩下不用他說,于堅會比他更加知道怎么去做,而且做得肯定會比他更好,他委實不是那塊組織材料。
于堅鄭重地點了點以表示重視,不是因為姓袁的女生,而是他第一次從楚云升嘴里聽到“咱們”這個詞,預示著這位神秘的強者已經表明了立場。
楚云升再轉頭看向莫無洛的母親。直言不諱地說道:“王大嫂,現在快是中午時間,你看看外面,不用我說你心里也應該明白要出大事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咱們有話就直說,過不了幾天,我們這一輩子或許都別想再見到太陽,一切都將籠罩在黑暗之下,世間很多事件也會隨之發生劇變。
你看到我的那些行為。在你看來或許是所謂的超能力,但不久之后,你的兒子也會擁有,而且更加神奇。所以我需要他,將來的上海安全區也需要他,今天于隊也在這里,我可以代表將來的安全區承諾給你們家庭最優待的名額,包括食物、安全、住地等優先權,你們其他親屬也可以因為你們得到安全區的庇護。安全區的資源和力量也是有限的,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保護,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的建議,當然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給你,留在這里最終只有必死無疑,所以你要盡快做出決定。”
莫無洛的母親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如果是在無錫剛上直升機的時候,楚云升向她說這番話,她一定會視為無稽之談或者認為楚云升是個瘋子,但等到親眼所見種種事件之后,卻再也鼓不起懷疑的勇氣,楚云升話里話外,在她眼里透著政府高層正在秘密部署著什么的味道,這點更令她驚慌不安,甚至更為相信。
“楚、楚先生,于隊長,我能和孩子爸爸商量一下么?”莫無洛母親慌亂地說道,這么大的事情,她一個人不敢做主,她需要一個能拿主意的主心骨。
楚云升不介意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于堅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莫無洛,不解地插嘴道:“楚先生,您能看出來這孩子?”
楚云升笑了笑道:“你可別小看他,他將來說不定能救你的命,我打打殺殺可以,救人未必比得了他們,對了,還有一些人,我會給你一份名單,你也去找找,別問為什么,和我合作的第一條就是別問太多,不是我不愿解釋,實在是解釋不清又太費力氣。”
于堅聞言略有一絲尷尬,但他也明白像楚云升、白衣劍客這些人本身秘密就太多,人家不說也是正常的,換了自己也是一樣,沒什么不對的。
直升機在一處空曠的地方降落后,早有許多漆黑小車在附近等著,經過于堅的解釋,楚云升不得不佩服宋子淮的面面俱到,于堅只是第一批派出來追上楚云升的人馬,跟著后面還有第二批、第三批,人數十分可觀,可見宋子淮背后的勢力集團也是極為龐大,決心也很大。
天黑之前,于堅大概和這些人取得過聯系,預先安排了這個地方,要不然現在通訊全無,雙方是不可能碰頭的。
為體現對楚云升第一次在合作姿態下提出的要求的重視,于堅親自護送莫無洛母子回家并擔負后面的瑣碎說服與安排工作,作為政府層面的人物,對沒親眼見過種種不可思議事件的莫無洛父親,比起什么還不是的楚云升更有說服力。
而楚云升則跟著其他人徑直去了被他們控制的一所三星級賓館,賓館里原來的人員從廚師到服務生早走的干干凈凈,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如果不是宋子淮來的人控制的及時,里面的床床被被等東西大概也被偷得干干凈凈。
三星級的小賓館沒有什么豪華套間,只有看起來不錯的稍寬敞單間,楚云升從來也不挑剔這些,他在尸堆、雪堆、土堆里都睡過,如今能有一張床一件被子,都算得上奢侈了。
進門之后,他便找來紙和筆,唰唰地寫著許多人的名字和大約位置,這要感謝進入偽碑前他死記硬背的那些紙條,當時這些人交給他紙條的目的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或者尋找活著親人的線索等等,如今偽碑中軌跡改變,這些紙條大部分目的都落空了,但就連楚云升自己也沒想到,這些紙條竟還有更大的作用!
憑著這些人毫無保留的個人紙條信息,可以讓楚云升將南京及其附近大部分頂尖的覺醒者“一網打盡”,在大量的紙條中,天空之城的覺醒者因為勢力龐大,又仰仗著和楚云升舊有的關系,占留紙條的人數也是最多的。
不過,楚云升的記憶力也沒那么好,從蘇醒后折騰到現在,一大部分都快忘光了,能記得的大都是一些稍稍出名的家伙,如今是能寫多少是多少了。
就在楚云升絞盡腦汁奮筆疾書的時候,軍區司令部徹底吵翻天,強硬動武派和溫和接觸派互不相讓,而令楚云升吃驚的是,一翻激烈爭吵后,第一個秘密來見他并表達合作傾向的,竟不是他看好的祝熙瑞,而是他所不喜歡的方越候的兒子,主力師的師長,方郁森的老爹――方柏瀟!
更令他哭笑不得是,祝熙瑞等一幫子武力派竟然正在重新調集部隊,準備一舉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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