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天空之城,金陵!
“能幫個忙嗎?”一個挽著頭發的女人攔住楚云升。
說她是女人,只是因為她的聲音而已,裹著厚厚的亂七八糟的衣服,以及蓬頭垢面下,男人和女人的界線早已不是那么明顯。
女人吃力地拖著一具尸體,身邊跟著一個莫約6,7歲大的孩子。
見楚云升沒有任何反應,她焦急地看了看天空,微光越來越弱,眼見要陷入完全地黑暗,懇求地說道:“大哥,這是我弟弟,孩子太小抬不動,我想趁著天沒黑透,把他埋到那邊去,以后,也給孩子留個祭念的地方。”
楚云升雙目無神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地上冰冷地死尸,肚子上破了洞,是赤甲蟲的貫穿性腐蝕造成的,內臟被女人用衣服強行兜扎起來,已經凍成冰塊。
他擦了擦嘴巴上的雪花,吸了吸冷冷的鼻氣,抬起男尸體僵硬的雙腳,深一腳淺一腳,和女人一起,將尸體運向港城總署規劃地葬地圈。
空氣顯得略有些沉悶,小孩似乎是被連日的大戰嚇壞了,眼神帶著驚慌躲閃,嘴唇有些發紫,一直抿閉著,緊緊地拉著女人衣服的一角,一聲不吭。
“大哥,你家里人呢?”女人抬著尸體的胳膊,像是很平常地說道。
楚云升吐出飄進嘴里的臟雪,這些雪極難融化。
他嘴唇蠕動,像是又在喃喃自語,卻沒有聲音,他的聲帶在逆轉封印令的時候出了問題。
女人沒有楚云升想象的那樣,面對親人的尸體,痛不欲生,而似乎是十分地麻木。
她見楚云升神情萎縮,像是聊家常一樣,道:“全沒了?唉,都是命。大哥,你也別太難過了,當初我和你一樣,老公死的時候,我一口氣能哭個七天七夜,眼水都哭干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在卻習慣了,人也木了,就是那么回事。”
楚云升埋著頭,表情藏在雪花中,木訥地抬著尸體。
女人像打開了話匣子,有些嘮叨,繼續道:“大哥,你要是一個人了,回去我給你介紹一個,眼下復興司提倡互助互幫,其實按咱老百姓的說法,就是搭伙過日子,這老話說的好,兩個人相互也有個照應,總好過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頭疼腦熱的都沒人知道。”
楚云升眉頭皺了皺,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像是要尋找什么。
女人以為自己說到他心坎里了,尸體的沉重,微微讓她喘著氣道:“現在要找個好女人搭伙過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像你這種情況,帶小孩多一張口吃飯的自然不肯要,沒力氣干活的也不行,吃得多的更不能要,最好,最好是那種能苦能挨餓的鄉下女子,沒孩子沒上人沒拖累,不能有病,身體強壯點的話更好,這種女人實惠、踏實。”
楚云升猝然停下腳步,一雙忽然變得犀利地眼神,和他糟亂亂的萎縮面孔幾乎天差地別。
女人沒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見他停下,正在納悶,卻見不遠地地方一瘸一拐過來一個男人,背著一個破袋子,面帶喜色。
“大哥,這是我現在的男人。”女人趕忙丟下尸體,迎了上去,張口就問道:“老牛,怎么樣?搞到了?你二姨這會是幫了大忙了。”
那男人放下臟兮兮地編織袋,摸了摸小孩的頭,嘿嘿道:“我二姨那是第一批進黏液區的,出了不少主意,現在分糧自然是有功勞的,好在我們速度快,分到一半,總署那幫子吸血鬼就來封庫了,他梁興棟全家,別的也算了,那些觸手怪的肉,又不是原來政府的,那是蟲大人賞給我二姨他們的,憑啥也封了!?”
女人打開袋子,背著楚云升,謹慎地看了一眼,立即喜滋滋地,罵了男人一句:“你小聲點,小心總署把你抓起來,以后別亂罵署長,咱平頭老百姓,惹不起這個。”
那男人憨憨笑道:“我就是不服這口氣,可也沒辦法,人家有槍有炮的。對了,我給你說過個怪事,聽說那個蟲大人和人類生了一個小孩,現在還在總署呢,你說這蟲子也能和人生小孩?”
女人叱地一笑,道:“你去生一個給我看看?我今天還聽說楚術門人的術主和變成人的蟲大人是親戚呢,這你也信?”
她的笑聲令楚云升十分驚訝,一個死去丈夫,死去父母,如今又在弟弟的尸體邊上,竟然還能夠笑的出來?
到底是他的問題?還是這個女人的問題?楚云升腦袋亂亂地。
男人抱起小孩,搖頭道:“這年頭,什么怪事都…。”
楚云升忽然稍稍讓開一步,他感覺到自己腳下有一股熟悉的微弱火能量。
男人話音未完,地面突然輕微抖動,接著,在他們驚慌幾乎嚇呆的神情中,一只高達五米多的蟲人,搖晃著從土里鉆了出來。
它受了重傷,甲殼上多處顯出嚴重破損的裂痕,甚至在腹部還有一個貫穿的血洞。
那夫婦倆以立即以最快地速度逃跑,并以最高地聲音喊著救命。
像是老天在和他們一家三口開玩笑一樣,在他們逃跑的道路上,接二連三地又鉆出了三只重傷狀態的蟲人,嚇得他們魂飛魄散,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而楚云升卻安靜地站在蟲人的面前,一動不動。
蟲人嘶鳴著他已經聽不懂的聲音,匯聚到一起,那一家三口卻以為蟲人在驅趕他們,被逼著又退到楚云升的身邊。
女人吃驚地望著十分鎮定的楚云升,她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類面對兇殘地怪物,可以如此不當一回事一樣!
擔任遺留戰場清掃、警戒的部隊,立即轟鳴著坦克和直升機趕了過來,大批在現場尋找樣本資料的科學家,被立即保護送往部隊的核心位置。
一只蟲概傷勢太重,匯聚到一起后,立即倒在地上,碩大的頭顱斜斜地耷拉在楚云升的腳下。
在那夫婦二人瞪圓的眼神中,楚云升茫然地伸手碰了碰蟲人的腦袋,蟲人是他親手締造的,它們的身體里還保存人類的腦袋和意識,他的蟲身經歷雖然已經結束,而它們矛盾與痛苦地生活才剛剛開始,就像延續他的經歷一樣。
軍隊越來越逼近,他抬起頭,忽然以不可思議地速度掠過雪地,人如殘影,叫那夫婦二人看得神經崩潰。
這還是她剛才嘮叨著建議他找個女人搭伙的邋遢男人嗎?
女人的腦袋還沒轉過彎來,就見他又唰唰地奔了回來,手里卻還揪著一個穿著制服的能士。
一個能士竟然在他手里毫無反抗之力!
抬尸,能士,蟲人…女人覺得腦袋不夠用了,如論如何也無法將這幾個概念聯系到一個人身上。
楚云升其實早就知道,李泰斗從大戰結束后就一直跟著自己,他只是沒有心情去理會,十有是霍家山派來的而已。
李泰斗仿佛也明白楚云升早知道他的跟蹤,此刻被楚云升一把提了出來,也沒什么太大的驚訝。
“現在不知道怎么稱呼您了?霍部長讓我跟著您,是想再和您談談。”李泰斗從霍家山那里得知,眼前的這個人即蟲先生,蟲先生即是此人的時候,一直到現在都想不通。
楚云升卻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四個蟲人,再指向自己,最后指向急急趕來的軍隊。
他只告訴過霍家山會派遣蟲子協助鉆地,但沒有告訴過他十八個蟲人的具體情況。
既然它們還有四個活著,楚云升想在自己走之前,了清此事。
李泰斗很快就明白了楚云升的意思,此人曾為蟲子的事實,自然不難理解這四個怪物會和此人產生什么關系。
軍方在李泰斗的阻攔下停了下來,雖然沒有放松警惕,但也沒有繼續前進。
李泰斗不知道和他們怎么解釋的,或許是蟲人出現后,一直沒有攻擊任何人類的緣故,令他們相信蟲人不具備高度危險性;又或者是李泰斗向他們透露了楚云升的身份,令他們畏懼不敢亂來。
但當楚云升接近軍隊,試圖向一位軍官借用筆和本子的時候,那位軍官連連后退,臉上的驚恐之色,絲毫不亞于蟲人邊上的一家三口。
不過,楚云升還是順利地拿到了筆和本子,將蟲人的蟲身人心的秘密一一寫上,驚得李泰斗冷汗直冒,這已經不是他和那個軍官能夠決定的事情了,得需要立即上報總署和軍部,又他們決定。
楚云升卻不理會他們的想法,逼李泰斗告訴蟲人,他們可以自己選擇是留在港城,還是離開。
結果沒有令楚云升意外,這原本就是軍人的蟲人,全部選擇了留在港城,甚至有一個蟲人忍著重傷,在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任同延。
這個名字如同炸彈一樣,讓剛才懼怕楚云升的軍官頓時淚如雨下,撲在蟲人身上,哭道:“師長?真的是你嗎?我是老三團的小李啊,咱們師全打散了,改編了…師長…”
怪物一瞬間變成了自己人,一場自相殘殺地悲劇終于沒有發生,卻讓那一家受驚過度的三口人徹底犯暈了,難道那些傳說與謠言都是真的!?
躲起來的科學家得知消息后,極度興奮地沖了過來,像是保護大熊貓一樣,急切地要求軍方小心將蟲人送回科學院醫療部。
“您真的要走?”李泰斗知道楚云升才是真正的最重要的人物,那些科學家也知道,但是鑒于他的恐怖,竟沒人敢打他的注意。
楚云升沒有再回答他,轉身獨自離開,漸漸消失于茫茫大雪之中。
李泰斗忍不住大聲喊一聲:您到底是人,還是蟲?
三天后,平靜地荊棘島,忽然響起凌厲地空中警報聲。
一架冒著濃煙地重型殲擊機,帶著強烈地火能量,搖晃著機身,墜向荊棘島。
如果不是因為那架戰斗機的外形,乃是中國在陽光時代最新型殲擊機,駐防部隊說不定會為了以防萬一而開火。
但那架戰機最終卻依舊沒有成功降落,在落地前不幸地凌空爆炸了。
炸飛一片機身殘片上,清晰地噴涂著:天空之城——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