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神奇的楚術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只有武方候近乎咆哮卻帶著痛苦的聲音。
桌上散開了一頁照片,曾經純真的少女面孔上,點點落上他苦澀的淚水。
港城總署署長梁興棟嘆息一聲道:“珂小姐,也不容易啊!”
霍家山卻保持了沉默,像這種年紀和這樣經歷的人,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一面之詞,就立即推翻自己的觀念。他其實和武方候,梁興棟都是一種人,對自己的判斷都十分堅持和執著。
不同地是梁興棟在他眼里,只是十分的圓滑并始終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埋藏心底而已,而武方候則很少和人商量,偏向于專橫獨行。
因而,片刻后,他雖然語氣有所緩和,但依舊堅持道:“武將軍,五羊城的事情我曾詳細地聽取過報告,并非你所說的一無所知,我打心底里敬佩你們,也很尊敬那些戰死的士兵以及犧牲的同胞,他們都是我們共同的英雄!
我知道你對援救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是的,當時是我力主不救,不僅僅因為當時根本無力相救,而且我們覺得你的戰略發生了致命錯誤。
你忘了,當時我們也屢次冒死派遣能士進入五羊城,請求你們退守港城,我和你說的很清楚,蟲子勢不可擋,陸地上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強拼是無謂的犧牲!
但它們跨不了海,而港城三面是海,蟲子無法四面圍困,只能從北面一個方向進攻,當戰場縮小到一條通道上,它們的數量優勢就無法突出,而我們有限兵力卻可以集中防守,事實上自你們退守港城以來,多次防御大戰的成功,已經證明我們總署的意見是正確的。
況且萬一北線防御不住,我們還能向中環方向的許多島嶼上撤退,蟲子只能望洋興嘆,而我們則可以得到寶貴的喘息之機。
但是你拒絕了我們這些合理的建議,始終試圖血拼到底,港城方面只能做最大的努力營救從北面逃亡來的難民,用本就微薄的儲糧保存人類的實力。
并為了將來能夠擁有反擊的能力,港城上下犧牲了多少同事,搶救那些設備,那些機器,甚至冒險渡海去奧城、去百島城、去香山城,找食物儲備、找工業原料,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能讓我們撐得更久一點,讓我們能撐過最困難的時期。
因為我相信人類總有一天能夠找到辦法進行反擊,不管是科技上,還是能士上,總有一天我們可以反擊!我至死都不會懷疑這點!”
武方候搖了搖頭,不認同道:“你的那些觀念是建立在蟲子大量出現之后的,事實上,這是一場完全信息不對稱的戰爭,在無盡的黑夜中,我們根本想不到它們一夜之間能夠冒出那么的蟲子,能夠徹底包圍我們,我們根本不了解對手,完全是閉著眼睛和它們作戰!”
霍家山嘆了口氣,這件事上他們已經扯皮太久,誰也無法說服誰,不過已經過去了,再論也無法挽回,因而他索性不再談這個事情,直奔今天的主體道:
“另外,我從來都沒有否認過珂小姐對本城以及五羊城的貢獻,但并不能因為她以前的貢獻就可以抹殺她所犯下的錯誤,功是功,過是過,是兩回事,不過在這點上,我可以理解,因為我們以前制度上的差異,造成世界觀與價值觀的不同,需要時間雙方磨合。
我想陳述的是,我覺得珂小姐并非完全被嘯云之弓所奴役,她擁有自主的意識,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還能夠想到辦法逼迫我下令斬盡殺絕。
這里面本身有個悖論,如果柯小姐發覺某個蟲子威脅了她對弓的控制權,并能夠清醒地要消滅它們,那么弓對她的控制與奴役又體現在何處?
難道說這支弓一直在暗示她要殺光那些“威脅者”?還是她自己這么想的?”
武方候立即打斷他,道:“我不想再討論關于阡兒的本性問題,她是我看著長大的,猶如我親孫女一樣,還有她為別人算做出的貢獻,我有足夠理由相信她。”
霍家山出人意料地點頭道:“武將軍,我能理解的心情,你和珂先生是生死之交,這份情誼曾是一段佳話,我只是懇求您能夠用您對她長輩的身份,盡力約束她越來越出軌的行為。
您也承認她現在變了,也承認她當時的,所以我想只有您能夠約束她,不要讓她從我們的功臣,成為一個罪人,這樣的事情,歷史上還少嗎?”
武方候冷著臉,沒說話,會議室再次尷尬地冷清下來。
“各位長官,是否可以容我發表一下意見。”一個軟弱無力卻冷靜異常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的寧靜。
霍家山點了點,示意他但說無妨,這是總署的一位神秘“軍師”,雖然年紀輕輕,卻多次提出致命的意見,包括港城的防御以及最后撤退計劃,但一直未對此事發表過任何意見,不知道為何此時忽然出聲。
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帶著一絲血絲,似乎很費力地說道:“根據諸位長官提供的資料,情報以及剛才的敘述,我僅陳述我個人見解,但希望在我未說完前,諸位長官勿要打斷。
從現有的資料上來看,整個事件的起始點是港城東北區,因為技術部門的一次能量屏蔽場切換故障而導致七只蟲子鉆出地面。
再加上這七只蟲子的奇怪組合,基本可以判定它們并非是有預謀的進入港城,而是誤入,這也已經是各位長官的共識,無需再論證。
那么既然這樣,首先一個問題,這七只蟲子,來自何方,并要去向何處?
沒有任何的直觀的信息可以讓我們了解。
但是整個事件中擁有諸多的細節部分,可以向我們提供推測的素材。
它們在誤入港城后,一沒有派遣可以飛行的青甲蟲去呼救,二沒有攻擊任何一個人類,而是當即要求談判,談判的目的是安全離開港城。
所以我敢推測它們并非來自港城北面的黏液區,而是來自其他地方,具體我只能推測是孢子森林更東北邊的地方,甚至來自福省地區,因此它們可能并不知道黏液區同類的存在,只能寄望用談判的手段獲得安全。
也正是基于此,我不同意科學院的看法,我認為那只會寫漢字的赤甲蟲不僅不是智慧體的傀儡,反而是一個特殊的智慧體,是我們所未知的東西。
這只蟲子,具有兩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特性,第一,能夠寫漢字,并聽懂人語。第二,它在最后逃跑的時候使用了我們從未見過的能力。
同樣,這七只蟲子基本都在它的指揮下行事,可見它的地位和它的赤甲蟲身軀是完全不相稱的,這里又有一個細節,七蟲在垂危之時,曾多次向后拋開這只赤甲蟲,應該是希望它能安全逃離,這足以說明它的地位。
如果我們可以擴散思維,發揮想象力,不難猜想到,也許它是因為吞噬了我們人類太多的人腦,進而進化出人類的思維?
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何珂術主一定要置它于死地?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嘯云之弓的真正主人應該被這只蟲子所吞噬,它們之間或許產生某種不可知的融合,蟲中帶人,人中帶蟲。
但究竟它現在是蟲子,還是人類,沒有足夠的資料,我無法給出推論,但只能確定一點,它起碼是一只帶有人性的蟲子,這大概也是它為何沒有傷害市民的因素之一。”
年輕人虛弱地喘了一口氣,扶著椅子,堅持繼續說道:
“解決它們從哪里來的問題,下面就是它們要去哪里的問題。
從現場科學院的報告可以看出,七蟲出現后,它們周圍除了強烈的火能量波動,還明顯地發現了木能量泄露,這股木能量的能度指數甚至超過了七蟲的總和!
但是在現場我們未發現任何和木能量有關的物體,所以我推測,它們極有可能攜帶了某種物質,那只智慧赤甲蟲不是說過有任務在身嗎?
我想這句話,并非虛假,以它們七蟲組合來看,有飛行的,有鉆地攝取能量,有可以遁地逃跑的,有智慧指揮的…加起來,你會發現,它們其實就是一個分工明確地小型組織。
而這樣的一個功能齊備的組織,顯然是為長距離完成某種任務而準備的。
至于任務是什么,我們同樣不知道,但這不關鍵。
關鍵是,當我們殺了七蟲中其中五只,并帶回尸體后,經過珂小姐的研究,并沒有發現任何特別的東西。
但那只智慧赤甲蟲,卻帶來了大軍,一定要要回尸體。
從我們以往交戰的記錄來看,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我敢肯定,那只智慧赤甲蟲一定用了什么辦法威逼了港城北的黏液區蟲子,迫使它們不得不放棄即將勝利的戰場,全軍返回港城外圍。
也許和那個木能量泄露有關,但是我們無法知道。
所以一切的焦點都是這只充滿智慧的蟲子!”
梁興棟忽然問道:“分析的不錯,那么對如今的局勢,你有什么建議呢?”
年輕人劇烈地咳嗽起來,滿嘴的鮮血,道:“我兩個建議,可供諸位長官參考。”
梁興棟想伸手去扶,卻又不知道在畏懼什么,縮了回來,道:“需要休息一下嗎?”
年輕人搖了搖頭,掏出精致的手帕,擦去嘴角的血絲,道:
“第一個,集中港城的全部力量,尋找此蟲并擊殺之,抹去嘯云之弓的死去的正主殘存在此蟲中的最后氣息,使得珂術主能夠完全掌控這只神弓,那么她的力量將可能再次發生上百倍、甚至幾百倍的增長,那么,珂術主便可一人仗一弓殺入黏液區,搜尋蟲族老巢,得而誅之,平定港城蟲患!
如果第一步能夠成功,即殺掉智慧赤甲蟲,那么運用此法,解決港城當前危機的成功率至少高達90以上!”
霍家山皺了皺眉頭道:“那么第二個呢?”
年輕人虛弱地笑了笑,道:“第二個,第二個在我的推算中,成功率只有1!”
梁興棟奇道:“只有1?”既然只有百分之一,為何又要說?
年輕人閃爍著近乎妖異的目光,道:“對,只有1,但這1不是指救港城,而是救全人類!”
梁興棟一愣,脫口說:“全人類?”
年輕人費力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全人類,那只蟲子已經發生了變異,產生了人性,它試圖和人類接觸,并不排斥,且它有令人奇怪的能力,這是一個契機,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可以同它進行接觸,不停地向它釋放善意,并了解蟲族的動機,尋找人類和蟲子的機會,但這個成功的機會,只有1!
在這個過程中,港城可能早已被黏液區的蟲子所滅絕,但只要我們給它種下這個思想與契機,那么其他地方的人類就有1的機會,隨著它的成長,在未來獲得成功。”
梁興棟倒吸了一口涼氣,環視了幾位掌權人物,年輕人已經一言道盡了港城的兩條出路…片刻后,他沉重地說道:“大家舉手表決吧!”
年輕人閉上眼睛,扶著墻壁,走出了會議室。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趕緊扶住,緊張道:“小,少爺,又吐血了?”
年輕人妖異地臉龐上,顯出一絲疲倦,道:“沒事,習慣了。”
老頭關心地問道:“要休息一下嗎?”
年輕人扶著他的肩膀,步伐輕浮地走出總署大樓,弱聲道:“不用,讓小李把車開來吧,你扶我上去。”
老頭揮了揮手,招來一輛黑色的小車,小心翼翼地將年輕人扶了上去,汽車很快地駛出了總署大街。
“少爺,您認為他們會選哪一個?”老頭似乎有些擔憂。
年輕人無力地躺著座椅上,望著車燈前的世界,迷迷糊糊地恍惚道:“其實還有個辦法,將嘯云之弓交給那只蟲子,你猜會有什么結果?”
老頭驚道:“少爺!蟲子得了嘯云之弓,港城還有活路嗎?”
年輕人笑靨如花,道:“王叔,你不懂,這個世界變了,規則變了,那才是港城最好的出路,這棟大樓里面的人和你一樣,思維都停留在陽光時代,被局限了,無法走出來。
你還得半年前的飛碟事件嗎,她們在滿世界地通緝一個叫楚云升的人,楚云升,楚,楚術門人,用劍,你不覺的奇怪和巧合嗎?”
老頭顫聲道:“您是說,那個被通緝的人,是,是…”
年輕人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想沒錯的話,那個姓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楚術正統!那只弓,或許找的就是他…”
老頭不解道:“不是說找的是那只蟲子嗎?怎么又是他了?”
年輕人蒼白地笑道:“這就是你們思維的局限啊,他為什么就不能是一只蟲子呢?為什么?那么神奇的楚術,真是令人陶醉呢!”
老頭疑惑道:“那您,為何不和署長他們說呢?”
年輕人用手指劃著車窗玻璃,道:“我和他們共事了三年,三年來,我看透了他們,即便我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他們…算了,而且阡兒知道了,她一定會殺了我…”
老頭垂下目光,默不作聲。
年輕人微微嘆息道:“可憐的阡兒啊,她不知道楚術才是真正的瑰寶,那么神奇而奧秘的東西,她拿在手里卻不動心、不珍惜,偏偏要舍本求末,迷戀一只破弓,人果然是犯賤的動物,越是得不到的,越覺得是最好的,可,我又何嘗不是呢?”
老頭趕緊勸慰道:“少爺您和她不同,你剛不是說武將軍說她是被那只弓反噬了嗎?
年輕人一動不動地,似乎在沉思道:“人人心中皆有惡魔,有信則禁之,無信則縱之,干弓何事?”
老頭輕輕喚道:“少爺?少爺?要到了?”
年輕人微微睜開眼睛,虛弱道:“船和糧食都準備好了?”
老頭道:“是的,少爺。”
年輕人重新閉上眼睛,道:“準備走吧,順著海岸,我準備了很多楚術的東西,應當沒有什么危險,可惜不能在這里見到結果了!還真想見見那位楚云升呢…希望京城的那位賣弓的人不要讓我失望吧,神奇的楚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