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希沒有能夠將話說完,它是想勸阻楚云升不要徒勞無益,作為低等生命,面對這種頂級的啟蒙技術,要么自殺以拒絕生命體的“啟蒙”,要么接受,成為啟蒙者想要的生命,絕沒有反抗的資本,低等的生命就要低等的覺悟。
若不是它們是靈之后裔,同樣也頂不住。
但就在楚云升提槍而出之后,同向化的攻擊像是被那只槍上的暴虐驅散一樣,竟然在第二戰場上消散一空,來不及變化的物質粒子偶爾泯滅成奇異的細微光點輻射。
伏希被震愕住了,前一刻,它還在關心那道紅色的劍體,現在,全部的心神都楚云升手中殘槍之影所吸引。
“那是什么?”
它不禁又問了一句重復的話,說完之后,便覺得自己似乎又說了一句廢話。
“它們手里一定有不可思議的秘密,一定有!”
伏希不顧身邊女性模樣的那名同伴看向它略帶嘲諷的神色,篤定地向己方星艦做出堅定的判斷。
然而,它又猜錯了,楚云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剛剛離開冷星艦隊,準備強行攻擊一次深空下方的敵人,以阻止艦內越來越失控的死亡率,而進攻還沒有開始,甚至連如何進攻,選擇那種方式反擊都沒有來得及想好,只是把能帶上的都先帶上了,隨后,伏希所說的同向化便消失了。
在他離艦的時候,為了提振艦內眾人抵抗同向化的信心,正常的地底小人努力打開了艦內所有通信頻道,將他這一次的攻擊直播出去。
不管有用還是沒用,楚云升都想試一下,總好過坐以待斃。
于是他飛出去,生命戰甲還沒有完全融入,攻擊更沒有開始,敵人的同向化襲擊便截然停止了。
在伏希看來是不可思議的,而在進行直播的地底小人看來。前后變化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
尊上出戰了,襲擊停止了。
至于有沒有攻擊,誰敢說就一定能夠“看到”?尊上可是比樞機大老爺還要高出的境界啊。
同向化突然消失,再加上地底小人添油加醋的直播。叛亂很快平息,只是死掉的人無法再活過來,而活下來的人仿佛經過了一次生命的“洗禮”。
楚云升雖然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三大艦隊找到了應對的辦法,還是本方的源門生命出的手。但為了配合地底小人的直播宣傳,提振艦隊的自信,防止下一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突然再次冒出來的同向化打擊,也就沒有當場說穿。
而相比起他與伏希,三大艦隊更是錯愕,它們可沒有留意弱小的冷星艦隊這邊,一直在與本方源門尊重尋找敵人第二階段的攻擊點。
“又是它嗎?”
只有手的生物戰艦中,依舊是那個秘密的球體中,堪卟神色凝重地看著對面的同伴――負責它們艦隊最先進最隱秘技術的“人”。
“不知道。”
它的同伴很無奈,同向化直到消失。它都未能發現阻止第二階段出現的位置點:“但我想除了它,我們當中沒有人能夠再擁有這樣的能力。”
堪卟想了想,似乎也認同了這個猜測:“應該還是它,它救了我們兩次,卻沒有顯露身跡,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它的同伴像是茫然,接著有些擔憂,最后又變得激動:“如果它愿意加入我們,我們或許真的可以逃入暗域!”
堪卟所處位置不同,自然沒那么天真。想得也就更多,但也沒有打擊它的那位同伴的幻想,只是在心中暗自擔憂。
高等的生命,是那么好惹與善良的嗎?
這是宇宙。不是童話!
搖搖晃晃往回飛行的太空戰機里,老池推開裝備隔艙的艙門,果然見到年輕人極度地萎靡不振蜷縮在角落里,腦袋的角度有些別扭,像是聽到有人進來,匆匆“安裝”回去的一樣。前后都反了。
老池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再看過去,果然是自己眼花了,那腦袋的位置還是正確的。
“俊哥…”老池將身后艙門關上,組織著語言,安慰他道:“不就一顆寂滅炸彈嗎?管它是什么寶貝,我們還活著不是?等咱們賺了錢賠給他們好了。”
年輕人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干枯地看著老池。
“別聽冷星垃圾瞎嘰歪!”老池見他頹廢的樣子,心中頓時難過地堵得慌,張口就是一堆的臟話罵道:
“…要不是老子,它們能弄到這只太空戰機!?不就是浪費一顆炸彈嗎?還有完沒完了?能比命還重要?不感謝我們也就算了,一群恩將仇報的小人!俊哥你這回聽我的,咱不稀罕吃它們這碗飯,就是要參軍,不是還有銀色軍團嗎?…”
老池喋喋不休地噴著吐沫星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從冷星人的祖宗開始罵起,一直罵到瞎子阿里。
年輕人突然打斷他,道:“老池,我要死了。”
“死了好!活著受罪啊,人生苦短,早死早投…”老池安慰人的話隨口就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說了一通后,才驚訝道:“什么死了?”
年輕人費力地點點頭:“老池,我活不了多久了。”
這一下,老池反應過來了,急忙上前在年輕人身上搜摸著,一邊臉色蒼白道:“這是怎么回事?受傷了?傷到哪里了?不行,我背你出去看醫生,它們得救你,我們救了它們的命啊!”
年輕人輕輕搖頭,神色更加地虛弱,真的就像快要死了一般:“沒用的老池,它們救不了我。”
老池頓時急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說喪氣話!?我日…它們冷星人不肯救,我們回去找地球人,地球人不肯救,老子也不過了,就是賣身給五國人也會籌出錢來給你治病!”
年輕人依舊搖了搖頭。
老池以為他是不相信,便勸說道:“俊哥,你可不要放棄啊,老子全部希望都壓在你身上了啊!”
年輕人虛弱地笑了一笑。透過船舷,看向美麗的星空,眼神十分地失落與悲涼。
“真的治不了?”老池見他的反應像是必死無疑了,一狠心。一咬牙道:“俊哥,你先在狗日的白眼狼戰隊中等著,哥們去旗艦,這時候估計到處都混亂,我去楚先生那里渾水摸魚給你偷個符來。聽說他老人家的符包治百病千傷,絕對有效!”
他說得簡單,就好像去嗷卡人家里拿個杯子一樣容易,實際上那可是旗艦啊,就是再混亂,他一個普通人且不說能不能潛入進去,就是進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更何況他是要去偷戒備最為森嚴的楚云升居所中的東西。
因而不等年輕人說什么,他掉頭就走,一直走到太空戰艦的出口邊緣。手指甲已經掐入了肉里,血跡都飄飛了出來。
他不知道拿命去偷符值不值得,他只知道如果年輕人死了,他這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要么死在某個工地上,要么死在那次的星戰中,就是活下來,也是卷縮在艦隊的陰暗角落過完一生…
但是,或許還有一些別的什么原因,他不想去深想。想多了他覺得很矯情,沒什么意思。
他池成功,要么轟轟烈烈地死掉,要么轟轟烈烈地活著!
“沒有反應。或許就是最好的反應。”戰機前端,戰隊隊員的議論聲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老池有些感激地看了那個女孩一眼,至少還有一個人沒有完全否認他都快要死掉的老搭檔,嗯,還有那個女隊長。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人,就是那個死瞎子…
太空戰機加速飛往冷星艦隊,與高速掠過它上空的楚云升幾乎垂直地交錯而過。
楚云升自然不知道那艘戰機里竟有人惦記著要偷他的符文,而那些符文都封印在身體上,就是想偷也偷不走。
他緊著趕回去是擔心四個樞機出意外。
同向化的打擊雖然消失,但是下方的敵人卻沒有消失,其他方向敵人也在靠攏中,大戰馬上就跟著再度掀起,這時候,作為冷星艦隊的絕對主力,四大樞機如果失去戰斗力,僅僅靠他一個人,即便殺開了一條血路,他恐怕也會戰失得連褲子都不剩了。
回到星艦,他第一個看到竟然不是拔異,而是睥邁。
而等到滿臉慚愧的海國大殿主與刺惡出來后,依舊沒有見到拔異。
“拔異昏死了?”楚云升心中一沉,一邊朝著里面走,一邊問道。
“他和我們情況不同。”幾個樞機中,知識水平最高的現在是海國大殿主,睥邁原來在冷星的“文憑”也不錯,但自從進入樞機境界后,沒日沒夜地修煉,反被求知欲強烈整天與地球人科學家混在一起的海國大殿主超越了,這時候,也只有他能來做出一些毛腳地解釋:
“他的力量來源于他的身體,意志雖然堅強,但身體內的物質組合方式遭到了嚴重的破壞,不過我覺得也不一定是壞事,我看他一直試圖在破壞中尋找有利的變化,加以利用,如果能醒過來的話,可能…”
它說到這里,就有些信心不足了,啞了下來,推斷不出結果來,勉強道:“可能還需要地底小人分析。”
楚云升點點頭,也不戳穿它,以免打擊它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點點自信。
在伏希發來的同向化信息中,當頭一條就是改變物質的空間屬性,生物生命體也是由物質構成,其他三個樞機不像拔異,身體本身的致命性居于其次,但對拔異的修煉來說,卻是居于首要。
因此,海國大殿主的分析未必就是錯誤的。
進到里間,楚云升便看到退化態下的拔異,昏厥不醒,身體扭曲地變化著,像是他當初一口氣將所有紅液注入進去后一般猙獰。
“讓地底小人的醫生過來。”
楚云升激發幾張治愈符,然后便帶著剛剛恢復過來的另外三個樞機再次前往艦隊之外。
三大艦隊發來通知,深空下方的敵人正在加速前進,已經進入三大艦隊設下的級梯差區域,馬上就要進入戰場。
與此同時,不用伏希泄密,楚云升這邊也收到來自下方敵人肆無忌憚囂張地明文威逼信號:交出活的左旋廢儲,可以放他們其他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