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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要得起嗎

夢想島中文    新唐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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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遺玉第一卷第十一章要得起嗎三月果新唐遺玉第一卷第十一章要得起嗎第十一章要得起嗎  木屋里收拾的很干凈,若說有什么不妥的,那便是簡陋的小桌子上,一團團染血的布條和幾只藥盒,小小的兩扇窗子開在墻頭,黃昏的霞光透過樹林照進來,斑駁的光影浮現在那張竹床上,讓靜靜躺在那里的人身影有些虛幻。

  李泰反手闔上了門扉,在門前站立了一會兒,方才腳步輕淺地走到了床邊站定,他低著頭,視線掠過她身上的被子,停留在她安靜的睡顏上,看著她有些枯黃,帶著細小傷口的臉龐,很長時間,他沒有眨眼。

  他遲疑地抬起手,將要碰觸到她臉頰的時候,又收了回來,在身前緊握成拳,轉過身,抬頭看著墻上的小窗子,一點點捏出了骨節躁動的響聲,直到關節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斷,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隱藏去了那雙瞳中從未出現過的懊惱之色,濃的能灼傷人的眼睛。

  頭一次,他竟會覺得后悔了。

  后悔,這是在他人生中不曾出現過的字眼,原是這種感覺,叫他冷硬若磐石的心也會抽痛。

  不是一早就計劃好的么,誘了那人過來,借由另一張嘴告訴她那些事實,會比從他嘴里說出來更要好,她會在這種條件下,更迅速地成長起來,死心塌地留在他的身邊,這不是他的目的嗎?

  可為什么會后悔。是哪里出錯了。

  想來,是在霧林中發現她被帶走的痕跡時,他便分了心,所以才會有白日的一場驚險。二十年來,他有許多次都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哪怕再驚險的一次,都不能讓他生出懼意,然而這一次,他卻懼了。

  閉上眼睛,便能看見那一幕,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她幫他拖延死亡的腳步,一次次拖著受傷的身體,發了瘋地撲上去,就好像她不會疼痛,也不會害怕,那種搏盡一切的感覺,讓他生懼,懼她如撲火的飛蛾,會被燃盡。

  記憶深處,那個女人撲向死亡的身影,此刻回憶起,竟然變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纖細的多的身影,清晰地讓他心顫。

  總是出乎他的意料,超出他的預測,甚至破壞他的計劃,一次又一次。

  碰了碰左胸,李泰轉過身,走到竹床邊坐下,伸出手,落在她的睡顏上,從臉頰劃過,溜到頸側,撥開她粘枯的頭發,看著她幾乎涂滿了藥膏的側頸,手指下滑,撥開鎖骨上粘著的布料,原本白皙嬌嫩的肌膚,此刻卻是密布著一點點紅腫的毒斑,刺痛著他的眼。

  他輕抬起她疊合在胸前的手臂,看一眼她纏滿布條的手,挽起衣袖,便見她半條藕臂上一道道細細的劃痕,指腹按壓在她手腕的脈搏上,探著她紊亂的脈息,越是清楚她身體的狀況,那種后悔的心情,就愈發啃噬著他的心。

  埋他內心深處的渴望,那個女人義無反顧的身影,可當他得到的時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滿足,是烙在心上的疼痛,只有另一種占有的欲望,卻變得更強烈。

  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臉龐,將她的手放在被子里掖好,他轉過頭悶咳了一陣,舔去唇角的血絲,皺了下眉頭,便起身盤坐在竹床邊的地面上,手抱丹田,平復躁動的內息。

  “怎么樣,水涼了嗎?”蕭蜓揉搓著手上的發絲,溫聲問道。

  “不涼,”遺玉坐在寬大的木桶中,被溫水包裹著,身上的酸痛得到緩解,她將腦袋后仰了一些,看著身后蕭蜓倒著的臉,小聲且沙啞道:

  “蜓蜓姐,我等下沐浴完,可以出去走走嗎?”

  那天在山谷中暈倒后,她再醒過來,已是第三天中午,人躺在床上,渾身像是散了架一般地疼痛,就連抬個手都是困難。

  她張嘴喊人,卻只能發出類似磨砂般的叫聲,可門外守著的沈劍堂還是沖了進來,見她睜了眼睛,歡天喜地的跑出去叫人。

  她知道自己傷得很重,好在有那山谷里的藥材,又有蕭蜓這個厲害的大夫,她醒后,又在床上將養了幾日,身體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力氣,能勉強下地,且可以浸水沐浴了。

  “閉上眼,”蕭蜓舀起一捧溫水,沖洗著她的頭發,哄道:“再休息一日,明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好嗎?”

  因為閉著眼睛,遺玉沒叫她看見眼中的失望,她自己身體的狀況也大概清楚,叫她慶幸的是,她渾身是傷,但用藥膏和布條細密纏裹的手指,卻完好無損。

  只有一件事叫她不安,她醒過來三天了,沈劍堂每天都來找她說笑話,蕭蜓幾乎寸步不離地護在她身邊,就連差點去了半條命的何少知都在房外冒過頭,就是沒見李泰的人影。

  詢問他們,每每得到的答復都是他入谷采藥去了,可沈劍堂閃爍的言辭,卻讓她隱隱察覺到——李泰在躲她。

  “怎么了,水燙了嗎?”看著她繃起的小臉,蕭蜓連忙停下手上動作,問道。

  “不、不是,”遺玉睜開眼睛,再一次輕聲問道:“蜓蜓姐,我們少爺他,這會兒還沒回來嗎?”

  蕭蜓愣了下,便笑道:“是啊,那山谷里的藥草實在太多,又生的嬌貴,有的長在山壁上不好采摘,四爺同公子早上帶了干糧出門,想必晚上才能回來吧。”

  “哦。”遺玉神色黯下,胸口發悶,沖她強扯了下嘴角,又閉上眼睛。

  蕭蜓繼續沖洗她的頭發,臉上浮起憐惜之色,動作愈發輕柔起來。

  夜半,身在木屋中,四周寧靜的只聞窗外的蟲鳴聲,遺玉吃力地從床上坐直身子,撈過床側洗的干凈的藥袋子,摸出那把幫她數次的小刀,拔開刀鞘,露出銀亮的刀片。

  她側身借著朦朧的月色,從刀身上,看見自己的臉,比白日在木桶中看見的還要清晰,就連她臉頰上分布不均的一塊塊烏青都躍然刀身上,她知道自己眼下的樣子不算好,可也沒想是這副豬頭模樣。

  苦笑一聲,她收起刀子,摸著側頸粗糙的皮膚,上頭的抓痕已結痂,開始發癢,不用看她都知道那有多猙獰,柳關當時摳在她脖子上的熱辣疼痛,她這會兒還記得,皮肉都翻卷起來,怎能不嚴重。

  又緩緩在身上摸索了一陣,觸及不是干癟的皮肉,便是硬邦邦的骨頭,咬了下嘴唇,她仰頭看著屋頂,輕嘆了口氣,想起李泰曾說過,他喜歡豐潤些的姑娘,便覺得心里發酸,酸澀順著鼻子沖上眼睛,叫她委屈的眼眸里凝出一層霧氣。

  那天驚險的一幕幕重新浮現在眼前,這時才叫她遲鈍地怕了,全身的骨頭一寸寸地喚醒了疼痛,她腦子有些渾濁地閃過許多溫馨的畫面,就像是她每次想哭的時候一般。

  娘在燈下縫制著她的新衣,二哥大笑著將她高高地舉起來,大哥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頂,告訴她,小玉別哭,有大哥在,總有一天,不會讓人再隨意欺負你。

  說過不會輕易地再流淚,可淚腺腫脹起來,又怎是止得住的。

  她只一眨眼,淚珠便像是斷線一樣滾落,一滴滴地順著臉頰滑到下巴,在滴落胸前,凝聚成一小灘水漬。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孤單和寂寞濃濃地將她包圍起來,小木屋中,響起她細微的哽咽聲,怕驚動了四周,她甚至不敢張嘴喘氣。

  從入夜便站在門外的人影,耳聞到屋中細微的動靜,待察覺到那是哭聲,身形一震之后,便轉身推開了竹門,撩起竹簾,一眼望見床頭蜷縮在一起的人影,大步走了過去。

  “怎么了?”

  “唔”遺玉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著床邊模糊的人影,辨不清是誰,已有些神智不清的她,恍然間將他看成了兄長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張張嘴,伸出手,發出一聲低啞的哭訴:

  “大哥我痛的很,又害怕,你們回來好不好”

  聽見這一聲,他渾身僵硬了一瞬,眼中映入她哭泣的臉龐,心像被一只手掌攢住,狠狠地捏下,白日那女人的冷語又在耳邊響起:

  “四爺,有些東西,你若是發現要不起,那就干脆些。”

  要不起?

  李泰看著那只朝他伸來的手,眼中的猶豫和復雜瞬間褪盡,重新歸于它清澈的顏色,他抬起手,牢牢地握住她。

  “是我,”他握著她的手在床邊坐下,另一只貼在她臉頰上,拇指拂去她眼下的淚水,低聲重復道:

  “是我。”

  片刻后,聽著這熟悉的嗓音,遺玉腦子清醒了許多,借著月色看清楚眼前的來人,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側頭避開臉上的手掌,被他握住的手也用力往回縮。

  因她這反映,他蹙了下眉,依舊緊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探向她下巴,想要讓她扭過頭來,可她卻半點都不配合地朝后縮著身子,剛碰到她臉頰,便被她避開,幾次下來,似是惹惱了她,待他再伸手過去,便被她一張嘴,使勁兒咬在手指上。

  “嗯?”李泰發出一聲鼻音,并未抽手,這點疼痛對他來說無異于蚊叮,他便任由她咬個過癮,待她松口后,重新瞥過頭去,他方收回手,看著濕漉漉的指尖,抿了下唇線。

  “你出去,我要睡了。”遺玉小聲道,聽見自己粗啞的嗓音,濕潤的眼睛里閃過苦澀,模樣像個骷髏女鬼也就罷了,就連聲音,也成了破鑼。

  她話音方落,便覺他松了手退開,還來不及心酸,就聽床邊一陣衣料窸窣聲,抬眼就見他正解著外衫,哪有半點離意。

  “你做什么?”

  李泰抬眼瞥了她一下,將外衫解下丟在床尾,又摘下頭頂的玉笄,撥了下發髻,讓一頭長長的黑發散落在肩背上,彎腰坐上床畔,抬手就要去掀她身上蓋著的,這床上唯一的一條被子,可她動作快一步按住了被角。

  他不敢太用力,扯了兩下沒扯開,看著她滿是防備的小臉,淡聲道:“不是要睡覺么?”

  “是我睡,你回你房里去。”遺玉實在不想多開口說話,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就覺得惱。

  李泰掀不開被子,干脆就松了手,側身在床邊躺下,一手撐著腦側,看著她,不緊不慢地道:

  “我想同你睡。”

  這天底下比李泰生的還要俊美的,也許大有人在,可惜遺玉暫時沒機會見得,這會兒見他頂著一張禍水臉,說出這么厚臉皮的話來,手一癢,就想去擰他的臉。

  克制住這沖動,她冷哼一聲,便撐著酸軟的身子,重新躺回被窩,一轉身,背對著他,面朝墻壁,不再做聲。

  睡就睡吧,床這么小,半夜掉下去活該。

  這么想著,她闔上眼,明明哭得累了,卻半點都沒有困意,正打算數數羊,便被人隔著被子抱住,后頸湊過來的鼻息,叫她僵起了身子。

  溫熱的氣息噴在在脖子上,他淡淡的香味還在,她頸子上先是一癢,緊接著便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貼了上去,叫她低驚一聲:

  “你別碰。”她想要動,但兩手都在被中被他抱住,只能扭著脖子躲閃,這樣卻根本避不開。

  “還疼嗎?”李泰撥開她的頸側的發絲,輕吻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傷疤,伸出舌尖輕舔了一下。

  她的肌膚上,是他喜歡的味道,可一想起這些突起的疤痕是別人留下的,他瞳中便流竄起凌人的火苗,可舔舐的動作,依舊很輕柔。

  “你別碰”

  “為何不能碰,已結痂,還會疼嗎?”

  察覺他小心翼翼地親吻,遺玉敏感地縮起拳頭,悶聲道:“不疼,你不必這樣,你明明就覺得惡心的。”

  “嗯?”李泰因她話里不大美妙的字眼,暫離了她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頸子,皺眉道:

  “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你是沒說過,”想起這幾日他不曾來瞧她一眼,她心里發酸,便澀聲道,

  “可你就是覺得惡心,我知道,你喜歡豐潤又白皙的姑娘,不喜歡我現在這樣,又粗糙又難看,還瘦的像一根竹竿。你、你不必覺得內疚,我弄成這樣,是自己不小心,同你無關。”

  (本來是加更,多碼了1K,就當是今天一更吧,同時向幾位親鄭重抱歉,我又睡著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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