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蓋亞并沒有帶著30多人來到銀卷鎮。真正發生的事實是,他身邊的護衛在逃亡過程中接二連三的死亡,他是孤身一人,身受重傷的來到了鎮上。而重傷的他來到這里并非偶然,而是某個組織在某個地點看到已經奄奄一息的他,故意引導之下讓他來到了這里。
在銀卷鎮出現之后,重傷的蓋亞當然無法對札特構成威脅。而這個時候札特看到蓋亞,則立刻啟動了早已醞釀已久的病毒實驗。他在海鳥港灣散播黑死病,來測量感染者的各種數據。同時還安排了三十幾名手下擔當起和蓋亞一并來到小鎮的假象。以后即使他恢復了,身邊也會跟了幾個人隨時監視,防止他逃脫。
那時,面對日夜照顧自己的可娜,蓋亞卻沒有向其說出自己的那些手下其實都是監視自己的人。因為那時札特曾經和蓋亞私下交談過一次,雙方不僅攤牌,而且札特還十分“慷慨”的告訴了蓋亞當初毀了他故鄉的黑死病毒完全是來自自己女兒的研制。所以對于可娜,札特當然會保持萬分的警覺。
不過,這對于札特來說并不足夠。他需要能夠更好的利用蓋亞這顆難得的棋子來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在某次夜晚,他給蓋亞的食物中下了分量很足的春藥。吃了食物的蓋亞難以克制自己,面對驚慌失措的陪伴在身邊的可娜自然無法保持自我。
那一晚,可娜雖然驚恐,但卻喜悅。她不會去懷疑其中有任何欺詐。
那一晚過后,蓋亞心存愧疚,但他終于將可娜視為自己的妻子。同時,他也知道了自己中招,對于札特竟然能利用自己的女兒來拴住自己這一點,他知道了,卻無法作出任何的反擊。他也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可以為了目的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的人,為了保護可娜,他不得不克制住離開的沖動,留了下來。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了。海鳥港灣3000多人全數染病,生命奄奄一息。收集到足夠數據的札特需要有個人來清場。而最好的清場人物,莫過于被滅國的原黑龍騎士,身為反抗軍首領的——蓋亞·坎。
要他去殺人很困難嗎?
不,很簡單。
因為他身懷滅國之恨,更曾經親身經歷過灰燼屠城。對于雄鹿的恨意能夠很輕松的就讓他拔出劍來。只要反復多次的告訴他——
“你要殺的是雄鹿的人。而且即使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死,并且會十分痛苦的死去。殺了他們,反而是一種解脫。”
在反復多次的“勸說”下,札特相信蓋亞終會舉起劍,順著自己的劇本演下去。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徒弟其實十足爛好人,只要告訴他殺了他們是在解除他們的病痛,那他即使多么違背良心,也會這樣做下去。
而最終,他的確這么做了。
可娜的心在滴血…
淚水,從她的眼角不停的滾落。
她不敢相信,竟然連那一個夜晚也全都是被設計的?就連那些溫柔…也是在自己父親的掌控之中???
“海鳥港灣結束了。那么接下來,也該是讓這孩子退場的時候了。”
札特繼續笑著,仿佛只是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說實話,原本我打算早一點讓他‘戰死沙場’,成為黑龍的民族英雄。不過這時卻出現了個小意外。就是我們的公主突然帶著500多人浩浩蕩蕩的跑了過來,害得我前腳剛剛收到消息,后腳就要去迎接。嗯,說到陛下的保密工作與行事作風,還真是讓人佩服。”
可娜呆呆的,幾乎無法說話。札特也不惱,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情急之下,我必須立刻瞞過那位公主。因為海鳥港灣還沒有處理完畢,如果真的讓他們在這個時候發現那孩子的尸體,那海鳥港灣勢必成為調查中的一項。呵,多達500人的搜索隊啊~~~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敢保證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夠躲過500人的眼睛。”
“所以,我必須讓公主的調查時間再往后延上一個月,好讓我做準備。為了這個目的,那500人必須死,而成為這幕屠殺主角的角色,我當然不會忘記了我那位可愛的小徒弟,我的好女婿啦。”
“那個時候你已經懷有身孕了,為了保護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蓋亞那孩子壓根就不敢對我有任何的反抗。所以,他乖乖的順著我的劇本演了下去。當晚屠殺的那一幕還真是叫一個波瀾壯闊啊~~~呵呵,那位公主的表情,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十分有趣。”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當晚那個叫白癡的孩子突然跳起來抱著公主逃了。這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幸好結果也是萬幸,雖然無法在監獄里困住她,雪山也替我完成了這份任務。嗯,很好,很好。”
“再接下來,就是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做好一切掩飾工作了。很幸運,我的工作再次完成。舞臺再次被布置好。同樣的,戴勞小少爺帶領的軍隊重新來了,黑龍反抗軍蓋亞·坎終于在正規軍的面前被趕下歷史的舞臺,帶著滿手的血腥進入墳墓。嗯,這真的是一個最好不過的結局。不是嗎?”
說完,札特笑著,走了過來。
他的臉上一反古板,始終都帶著這種和藹而慈祥的笑容。他只是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女兒,在這陣雪花中…慢慢的…慢慢的…
“不準過來!!!”
腳步,戛然而止。
那落下的雪花,卻無法將札特的嘴角凝固分毫。
面對札特那慈父的笑容,可娜卻是舉起匕首,嘴角帶上了和以往的她完全不同的冷笑——
“父親,你大概忘了吧。”
她舉起脖子上的那個沙漏吊墜。
“您忘了這個命運沙漏了嗎?沒錯,我丈夫的確死了。但當他死去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動我一分一毫!想抓我?你必須先問過我的丈夫!”
神器,命運沙漏。
來自上一紀元的靈魂容納之物。當其中蘊含著命運之人至親的靈魂之后,這個靈魂將會作為燃料,讓命運沙漏運轉,從而給予沙漏擁有人最徹底的保護。
無人能傷她,也無人能傷害她的孩子。是的,沒有人,沒有…
“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從可娜的嘴中咳出。
銀卷鎮很冷,而可娜的衣服卻很單薄。這幾聲咳嗽其實只是最簡單的著涼而已,根本就用不著意外。但對于此刻受到命運沙漏保護的可娜來說…
……著涼?
這,竟然是一個如此恐怖的消息。
“……不這不可能…”
“呵呵,現在才發覺嗎?”
札特輕輕扶了扶眼鏡,望向天空那些飄渺的雪花,一邊欣賞這種美景,一邊說道——
“當初告訴你‘命運沙漏’這種神器的人是誰?”
“是我。”
“將命運沙漏放在儲藏室,故意忘了鎖儲藏室的門的人是誰?”
“還是我。”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
“用兩顆導力石制造一個讓沙子循環流動的小玩藝沙漏的人,并將它故意交給你的人是誰?”
“呵呵,還是我。”
可娜咳嗽著,捂著肚子,一屁股坐倒在冰涼的雪地之上。
“早在蓋亞在我這里學劍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心術不正。為了防止今后真的被他反咬一口,我當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雖然我只傳了他三劍,但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憑借這三劍凌駕于我之上,那該如何是好?所以,我必須想一個能夠讓他受我控制,在必要的時候能夠順應我心情,自動消失的陷阱。而當時你與他交好,一旦有了什么秘密就會不知羞恥的跑過去和他分享。既然如此,那我當然要好好的利用一下你的這種習性了。”
“我想到了你患有先天性的肝功能衰竭,于是就編制了一套有關命運沙漏的謊言,并且托人制造了這么一個小沙漏。依靠鑲嵌在頂部和底部的兩顆導力石,這個沙漏可以連續運轉兩三年也不會停頓。”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蓋亞。當時那孩子顯然還沒有太過理解愛情這玩意。估計他滿腦子都是在想著怎么殺我,而沒有想要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你吧。”
“不過沒關系。再次相遇后,在那晚上了你之后,他終于肯死心塌地的為你這丫頭來賣命了。然后,為了讓他早點為了你壯烈犧牲,我又編制了一些‘只有當死亡時情緒無比高漲,所產生的靈魂才會有越大的保護作用’這些理由來有意無意的告訴他。而那小子很快就信了這些,十分爽快的就接過‘猛毒之牙’,在死之前廢物利用了一下。”
猛毒之牙?!
聽到這個名詞,可娜忍不住再次哆嗦了一下。
“呵,你還記得啊?這種能夠增加個體戰斗力的毒藥還真的是你所有的成果中的佼佼者呢。那孩子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到死之前的靈魂更為強大,所以十分乖巧的按時吞服那些毒藥。沒錯,他的確變強了,變得一時間甚至比我還強。現在想來,當時還真的是有些心驚,萬一他突然反噬向我舉劍的話,我該怎么辦?”
“嘛,不過在這幕戲中我還是算錯了一個人。而我算錯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他的死亡與我的劇本不同。不過……算了,他也算死的轟轟烈烈,沒有絲毫的遺憾了。”
命運沙漏…是假的。
這個消息聽在可娜的耳朵里,簡直比當初聽到札特的死訊還要震驚。
他白死了…
原本可以逃掉的他,因為自己而留在這里…
原本可以東山再起的他,因為自己,而自動服下了毒藥…
原本一直都在擔心自己,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惜找死的他,歸根結底,竟然是…
白死???!!!
沒有靈魂…
蓋亞的靈魂已經消逝。
在這個她看的比自己性命還要寶貴的沙漏之中,流淌的就只有兩個導力石。
沒有保護,沒有溫柔。
在這里面,有的就只是一個做工良好的藝術品,卻沒有任何能讓人感到安心的東西。
命運沙漏…
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