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云倉惶道:“是我對不起葉家,但我之前所說的千真萬確,皇命難違,但義父義母一直對我關愛有加,視若己出,在我心中早就如同親生父母一般,若有半句虛言…”
“哎哎哎哎…先別忙著發誓,我怕一道天雷忽然劈下來把我這房子給毀了。你非但放著親生父母不孝順,反咒其雙雙故去,卻在這里大談親情,你父母生你不易,原來卻是生出個白眼狼,僅此一點,你就該天打雷劈。”葉無辰冷聲道。
“我父母早就死了…”
“哦?我昨日還見到那個人到中年依然不成器的林戰出現在我葉家,難道那是鬼魂不成?”葉無辰嘴角一扯,笑意中充斥著冰冷和譏諷。
葉無云和葉威的臉色同時一變,王文姝的眼睛也猛地睜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你胡說…”
葉無辰的這句話,直中葉無云的要害,讓他在震駭中語無倫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一件天大的秘密,因為一旦泄密,龍胤的所有計劃都會敗露,林家名望必毀,龍家的名望也必毀,整個天龍國都會給予他們唾棄、嘲諷與憤怒。
葉威此時本就對葉無辰的話全無懷疑,而葉無云慌亂的表情已經無異于不打自招,葉威一時間全身發抖。
“當年,林家的次子在出生后不到一個小時便氣息全無,林家上下都以為他悲慘的夭折,外人所知,也是如此。而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沒有發覺,那個剛出生的嬰兒被一個死嬰所調換。剛出生的嬰兒難辨相貌,而在那個人的刻意為之下一出生就被他抱走,連他母親都沒能看上幾眼,所以很容易就蒙過了所有人。而那個人,就是林狂!他為了配合龍胤擺下這個能掌控葉家的局,不惜獻出自己剛剛出生的孫兒,也就是葉無云——不,應該是林云!而林家,它真正的主人不是林狂,而是龍胤。它的出現和發展全部是由龍胤一手扶持和帶動,所以林秀才會當上皇后,林炎會當上皇家學院的院長…林家的出現,便是為了針對我葉家,一次次引發矛盾,做出與我葉家抗衡的姿態來牽制葉家,分散葉家的注意力和遏制其發展。”
葉無云重重的癱軟在地,雙目之中再無神采。龍胤那籌劃良久,天衣無縫,自認無人可識破,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計劃,原來早已經被葉無辰所識破…而且說的毫無遺漏。原來從三年前,龍胤在葉無辰面前的帝王表現就是一個笑話。估計龍胤一直以來在他面前所表現出的威嚴、大義、穩重、厚愛,在他眼里都如耍猴戲一般滑稽可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龍胤,好一個林家…真是好算計,為了我葉家,你們真的是煞費苦心,煞費苦心啊!哈哈哈哈!”葉威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三分悲慘,三分憤怒,三分心冷,還有一分解脫。
王文姝走過去扶住他的身體,一臉擔心的安慰道:“夫君,你不要這樣…龍家既然對我們如此不仁不義,我們又何須因龍家而痛。一切,都交給辰兒吧,”
葉威停止了笑聲,抓住了妻子的手,怨恨的看了林云一眼,冷聲道:“辰兒…他就交給你處置了,你應該已經想好了處置他的方法。我累了…累了。”
他腳步虛浮的向外走去,踏到門口時,他又回過神來,凝重的說道:“辰兒,我說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你的家人,誰都不會干涉你的自由。”
葉無辰重重的點頭,一直目送他們離去,這才把目光落到林云身上。他還不能死,在今天之前,他是龍胤的棋子。而接下來,他會變成葉無辰的一枚不會用太久的工具。這個真正的林家二少爺,天生便是做工具的命。
“龍胤,作為一個皇帝,你的做法其實讓我欣賞。但遇到我,就只能算你愚蠢。你對葉家的歹毒非但不會如你所愿,反而會讓你龍胤萬—劫—不—復!”
“接下來,他應該去找水夢嬋了吧。算一算,他們所謂的‘大婚’之期也快到了。”看著窗外,他陰冷一笑。
三年前,他以為水夢嬋欲嫁于龍胤之事完全為假,南皇宗只是以此更方便的滲透到天龍皇室內部,而且很明顯,他們做的很成功,一向自得的龍胤并不知道,他身邊最信任的幾個人,竟十之八九不是他的人。而做到一定程度,他們便會讓龍胤悄然亡去,新皇登基上再做手腳,這樣一來,他們的圖謀便會完成大半。而堂堂一個南皇宗公主,宗主之女,又豈會甘心嫁給一個年紀足以做自己父親的皇帝。
但,三年了,龍胤依然沒有死,天龍皇室也依然風平浪靜,事實與他的預想出現了偏差。他已經開始冷眼旁觀南皇宗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南皇宗公主水夢嬋真的嫁于龍胤,那么,局面的變化將是…
而就在不久前,一個驚人的發現讓葉無辰震驚之余恍然大悟。
但無論南皇宗想要圖謀什么,他都已經定死了龍胤的結局。因為龍正陽和龍凰兒,他不會讓他死,否則即使不被他們察覺是自己下手,心底也會愧對他們,畢竟那是他們的親生父親,所以,要么讓他生,但生不如死,或者,讓別人將他殺死。
葉無云,也就是林云被葉無辰秘密關押。林家的下人很快便知道葉無云和他的隨從葉五下午時分去了天龍國南方拓展葉家的生意,并沒當一回事。龍胤也自然不會發覺什么。他平時便與林云聯絡極少,因為每聯絡一次都會多一分暴露的危險,除非是他主動召喚,否則就是三個月見不到也不會覺得蹊蹺。
下午時分,冷崖和楚驚天按他之前所說來到了他的房間。此時的冷崖一身孝衣,頭纏孝巾,臉色冷硬。楚驚天雖然沒穿孝衣,但頭上也同樣纏著孝巾。葉無辰看了一眼天色,對冷崖說道,“時間也可以了,去把冷阿姨的遺體放到這里來吧,我送你們去天風城。”
冷崖一聲不吭的轉身離去,楚驚天忍不住探頭探腦的說道:“喂喂,葉老弟,你真的能把我們一下子送到那么遠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方法?連我爺爺御劍都只能日行九千里…葉老弟,到底什么方法,快說來聽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葉無辰神秘一笑。又沒有得到答案的楚驚天只好瞪了瞪眼不再問。
不一會,冷崖便肩扛棺木走了進來,然后把棺木小心的放在地上,目光看向葉無辰。葉無辰把一張已經折起的硬紙片放到他手里,說道:“現在,轉過身去,閉上眼睛,十秒之后再睜開。然后把這張字條交給你第一個看到的人,他會帶你去。”
冷崖和楚驚天都是怔了一下,然后依言轉過身來。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忽然變輕,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
眼前,赫然已經不是他們之前所在的葉無辰的房間,而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小木屋。雖然簡陋,但打掃的干干凈凈。這里,分明應該是一個貧苦農家的住房。冷崖的右邊,躺著他母親的棺木。
內室的木門被打開,走出一個拄著拐杖,胡子花白的駝背老人,他睜大眼睛看著冷崖和楚驚天,如在看天外來客。
“你們是…什么人?咳咳咳咳…”老人話沒說完一句,便氣喘吁吁的咳嗽起來,蒼老的身體搖搖欲墜,臉上如老樹皮一般的皺紋也緊巴巴的皺在一起。
楚驚天和冷崖面面相覷,如時空錯位,只是閉眼的工夫,他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老頭子,是誰啊?”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傳了出來,聽聲音,便可以想象的到她的蒼老。
冷崖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將葉無辰給他的那張字條呈到了老人眼前,老人眨了眨渾濁的老眼,伸出一只顫抖的老手將那張字條拿在手里,再緩慢無比打開:“難道,是俺家閨女來信了嗎…”
字條一打開,老人的眼角就猛地一跳,他細細的看了兩眼,小心翼翼的將字條放到懷里,忽然丟掉了手里的拐杖,腰身直起面對冷崖,那原本穢濁不堪的雙目竟變得如一汪清湖般清澈冷醒。他笑呵呵的說道:“原來是主人的朋友,請里面坐。”
冷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楚驚天兀自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周圍,也連忙跟了上去。一進去便急聲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天風城之南,你們是忽然出現,我便猜到是主人之意,果然不假。兩位先請在這里休息片刻,天黑之后,必會如你們所愿。”
這個老頭子看上去已經八十有余,但說話中氣十足,目光精芒畢露,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同樣蒼老的老太太,笑呵呵的看著他們。
冷崖點了點頭,沒有多言。楚驚天張大了嘴巴,就在剛才,他還驚問著葉無辰究竟用什么方法能把他們送到天風城…沒想到,就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就這么到了?!
這這這這這…
簡直和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