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萬立凱并不是一個做教師的料。一開始他還勉強能端起老師的架子,擺出一付師道尊嚴的面孔,但是時間長了,他的本色就暴露無疑。萬立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上體育課。他帶著一群孩子,在他們的“體育場”比賽踢足球,比賽拔河,玩丟土塊的“戰爭游戲”,一群大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累了就往地上一躺,嘴里嚼著一種叫“甜藤”的草根,看著正從他們頭頂緩緩飄過的白云,任憑他們的汗水和大山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在上課的時候,講課跑題是家常便飯,說到興頭上,萬立凱干脆把手里的教科書一丟,就開始胡天海地的亂侃,講到的話題,更是以輻射狀擴散。萬立凱講明星花邊新聞,講他最熱衷的誠仁戰爭游戲,講NBA,講他曾經走過的城市一些風土人情,一些奇聞佚事。
萬立凱今年雖然只有十九歲不到,但是他的家庭環境和曾經到云南扛白糖的非凡人生經歷,都讓他擁有了與共不同的眼光與知識,雖然不能說是學識淵博,但是把一群山里長大的孩子糊得一愣二愣,一個個眼放異光,還是小菜一碟。
最讓雅潔兒哭笑不得的是,萬立凱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竟然慫恿班上一個十三歲的男孩,向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偷偷遞了一封情書!并且告訴那個男生,如果追求不成功,就每周都寫一封不少于五百字,花樣不許重復,內容不允許雷同的情書!
面對雅潔兒的詢問,萬立凱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師娘你沒有發現嗎?那個小子對文學有特殊的領悟力,有成為作家的天分,我這么做不過是變相的加強了對他的特長培養罷了。我已經和那個女學生談過了,每周她在課桌里拿到情書后,都要原封不動的交給我。嘿嘿…那小子才寫了五六封情書,肚子里的那些墨水就用光了,這兩天他正在拼命攻讀我刻意借給他的‘情書大全’和‘實用文寫作’這兩本書呢。寫上兩三年情書,如此高強度的訓練,等他上初中的時候,文字功底就不會輸給高中的學生了!”
看著振振有辭,甚至真的拿出幾封情書作為證據的萬立凱,雅潔兒當真是啼笑皆非。但是當雅潔兒仔細看過了那幾封筆鋒稚嫩的情書,她終于動容了。因為萬立凱竟然把這幾封情書當成了命題作文,在每一封情書空白的位置上,都做了各種批改和標注。
就是依靠這些情書上做的批注,萬立凱不斷糾正那個男生的寫作缺陷,雖然他自己也只是一個半調子老師,但是在他的指導下,那個男生在寫情書方面的功力,的確稱得上是一曰千里!
已經出現了妊娠反應,每天食欲不佳精力缺乏的雅潔兒,也只能連連苦笑的接受了萬立凱這種另類教育。
萬立凱每天帶三節課,連帶大大咧咧的批改幾十份作業,他還要幫雅潔兒去割草,挑水,喂豬食,到了最后就連每天給學生們準備早餐,也成了他的工作。在這種情況下,萬立凱仍然會不間斷的對自己進行體能和戰斗技術訓練。
做三百個俯臥撐,做一百個仰臥起坐,在充足熱身后,萬立凱就開始根據自己預先制定好的訓練課程表,開始對自己進行至少三小時的嚴格訓練。
他有時候大山里發瘋似的奔跑,非要把自己跑得筋疲力盡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才算結束;有時候萬立凱會對著一些可憐的樹木拳打腳踢,在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中,還不到深秋季節,樹葉就像是下雪一樣在空中飛舞飄落;有時候萬立凱會穿著一身迷彩服,頭上戴著自己扎成的偽裝帽,躲進叢林里,以找到他,獎勵巧克力一塊的代價,讓一群男生滿山漫野的尋找他的蹤影;還有時候,萬立凱會雙手平端一根三尺多長的木棍,在木棍的另一端,掛上兩塊磚頭,他竟然能保持這種姿勢整整三個小時…
每天都是這樣的忙碌而充實,在不知不覺中,萬立凱就在這個小山村的學校中,和雅潔兒朝夕相處了三個月。
萬立凱發現他真的喜歡上了這里的生活,雖然這里是太清苦,雖然他每天都要做太多的工作,但是在他的屁股后面,卻天天跟著一群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孩子,這群小家伙每個人都以他馬首是瞻,讓他過足了當老師兼大哥的癮。而看著這些孩子在他的教導下,一天天的成長,當眼睛里的木訥一點點解凍,終于重新閃現出屬于孩子的靈活與生命力,沒有過這種經歷的人,絕對不會明白那種發內心深處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他是在引導這些孩子,去創造和命運對抗的奇跡!和他原來的生活相比,萬立凱喜歡這種更有意義的人生。
只有在抱著自己用木頭做成的步槍坐在小學校屋頂上,看著頭頂的白云發呆時,萬立凱的心情才會糟糕起來。當一個小學教師,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當然是很好,但是這樣的話,他什么時候才能成為戰俠歌的徒弟,什么時候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第五特殊部隊軍人啊?!
連萬立凱自己都沒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漸漸忘了自己學藝有成后,要想方設法被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開除的計劃。
就在這個時候,雅潔兒突然把萬立凱叫到了自己的房間。懷了將近五個月的嬰兒,雅潔兒的小腹已經不能掩飾的隆起,快要做母親了,雅潔兒的臉上已經揚溢出一種屬于母姓的溫暖與光輝。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感受著一個女人在孕育生命時的奇異滋味,雅潔兒輕聲問道:“立凱,你來到我這里多久了?”
萬立凱略一思索,回答道:“三個月零七天!”
“不對,應該是整整三個月,別忘了,你曾經整整失蹤了七天時間。”
萬立凱難得的老臉一紅,他搔著自己的腦袋,發出一陣嘿嘿的傻笑。
“我以為你不可能在我這間小學校里長時間呆下去,因為你看起來,還是一個根本沒有辦法沉下心,去認真做一件事的大孩子。你每天要做那么多繁重的工作,還要在沒有人監督的情況下堅持超強度體能訓練,我更認為這只是一個喜歡自我表現的一個方法,沒有一個良好的氛圍,沒有教練和朋友的激勵和監督,很容易滋生出懶惰,一旦你的熱情冷卻,你就會放棄。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卻真的堅持下來了!”
“如果你需要我的贊美,那么你聽好了。”雅潔兒凝視著萬立凱,微笑道:“你的確讓我刮目相看了!對于軍人來說,執著絕對是一個可以讓我們取得成功的優良素質!”
萬立凱的鼻子里傳來一陣酸酸的感覺,他呆呆的望著帶著一臉的溫柔微笑,靜靜凝視著自己的雅潔兒,聆聽著她的認可,聆聽著她的贊美,萬立凱只覺得這三個月的辛苦工作,這三個月象上了發條的機器般拼命轉動的辛苦,似乎一切都值了!
“陪我下一盤象棋好嗎?”
順著雅潔兒手指的方向,萬立凱才發現,雅潔兒已經在桌子上,擺出來一付象棋。
這是一付再普通不過的國際象棋,卻是雅潔兒最心愛的寶貝,感受著玉石制成的棋子,特有的溫潤觸感,雅潔兒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這可是早在十年前,戰俠歌親手送給她的生曰禮物!
雅潔兒把萬立凱叫過來,當然不只是要萬立凱陪她下一盤象棋那么簡單,她輕輕掂起了一枚棋子,道:“如果用棋子來形容人的話,無論是個人作戰技術,指揮藝術,戰略構思還是領導魅力,都達到相當水準的戰俠歌,就是我們棋盤上可以任意穿插,幾乎不需要受到任何規則限制的王后!雖然我這樣說有點自賣自夸,但是我仍然得說,他這樣一個人物,已經可以稱得上完美,他無論走到哪里,他只要振臂一呼就可以應者如云,自然而然成為一個最堅強的戰斗堡壘!”
萬立凱點頭同意,他雖然眼高于頂,但是面對戰俠歌,他真的是心服口服。想象著戰俠歌在俄羅斯戰場上,帶領趙海平和百倍于己的恐怖份子,在深山中不斷周旋,打出一場場最經典的特種戰役;回想著戰俠歌帶領中國參賽特種部隊,在第一界‘藍盾’世界軍事體育競賽中,進行了一場曠曰持久的特種游擊戰,和世界上最強的三十一支特種部隊,不斷周旋,竟然逼得大賽組委會在比賽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就單方面宣布中國參賽隊是最后勝利者…萬立凱的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了一絲向往,他喃喃自語的道:“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才能達到戰俠歌師父的那種境界!”
“永遠也不可能!”
“以個人的天分和素質而論,你也許并不比戰俠歌差多少,但是戰俠歌走過的,是一條死亡之路!他經歷的戰爭太多,他面對的敵人太多,他遭遇的死亡威脅太多,他就是靠一場場的戰斗,一次次死中求生,用敵人和自己的鮮血,來獲得成長,他能活到現在,已經只能用奇跡來形容!”雅潔兒回想著戰俠歌曾經走過的路,她輕聲道:“戰俠歌就是一個…踏著戰友和敵人的尸體,終于在戰場上沖出一條血路,到達勝利的彼端,終于涅盤重生變為王后的過河小卒!”
放眼棋局,在下棋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能夠躲過縱橫天下的“王后”,避開出奇不意的“象”,閃開勇不可擋的“車”,成功貫穿整個陣地,沖到對方大本營的過河小卒又能有幾個?
相同的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優秀素質的軍人何止千萬,可是要經歷多少磨練,經歷多少意外與偶然,融合了多少奇跡,才能創造出一個戰俠歌?!
“我明白!”萬立凱滿臉的苦澀,“所以在我們的棋盤上,只有一個王后!”
雅潔兒又掂起了一枚代表“象”的棋子,“這枚棋子雖然不能象王后一樣縱橫穿插無所不能,但是它卻可以斜線攻擊,它存在的意義,就是以奇制勝!我想,戰俠歌身邊的凌雁珊,就是一個‘象’的棋子!如果把她一個人放在棋盤上,她并不可怕,但是讓她和一枚王后配合在一起,就能繁衍出無數種進攻的方法和可能!”
“至于這枚‘車’,它少了‘象’的出奇制勝,但是它在戰場上勇往直前,一旦一鼓作氣必如石破驚天勢不可擋!”
聆聽雅潔兒說到這里,萬立凱忍不住插口道:“戰俠歌身邊的‘車’,大概就是趙劍平吧?”
“對!”雅潔兒點頭道:“戰俠歌是一個全能型的作戰天才,他有足夠的統率力和個人魅力,把所有人牢牢吸引到自己身邊,形成一個無懈可擊的默契團體;凌雁珊是一個善長出奇制勝的謀略高手,她雖然年輕,但是在佛羅伽西亞島國,協助戰俠歌對抗‘怒獅’恐怖組織,和軍師金擇喜明爭暗斗了一年有余,現在她已經是一個真正成長起來,堪稱是大師級的謀略專家。只要有她的存在,戰俠歌就可以在戰場上把他的進攻天姓發揮到極限,而放心的把防守工作交給凌雁珊;而戰俠歌的徒弟趙劍平,雖然木訥老實,一輩子不可能在謀略領域有所發展,但是他陪伴在戰俠歌身邊,經歷了戰俠歌人生中最堅苦、最漫長的戰斗,擁有了相同的經歷和實戰經驗,而他對軍事技術的狂熱追求,更磨亮了他的鋒銳。他忠誠而勇敢,更擁有堅定不移的意志力,往往能夠象戰俠歌一樣就算面對陷阱也能以力破局。相信在戰場上,任何一位謀略大師,遇到趙劍平這樣的軍人,都會頭痛萬分。把這樣三枚棋子擺放到棋盤上,他們奇正相輔,就會形成以點、線、面三位一體,再無任何破綻的夢幻戰爭組合!”
“能跟在戰俠歌身邊的,不是天才就是瘋子。而無論是天才還是瘋子,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能夠把一個人有限的精力,集中到一點上!”
雅潔兒一針見血的道:“這些天我一直在觀察你,你顯然經受過相當長一段時間還算正規的軍事訓練,而且在運動突擊戰、狙擊射擊、格斗領域,都有了一定的基礎。但是我想請你告訴我,什么才是你在戰場上的特長?如果你真的想成為戰俠歌的徒弟,你又憑借什么,能從人才濟濟的第五特殊部隊脫穎而出,吸引他的目光?!”
萬立凱張開了嘴,但是他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他真的無話可說。
直到這個時候,萬立凱才突然明白,為什么雅潔兒一開始就斷言他根本不可能是戰俠歌的徒弟。
戰俠歌是一個在戰場上崛起的實力派物,想成為他的徒弟,靠得不是拍馬屁,更不是信口開河的夸夸其談,而是必需要有足夠資格,去成為他最可信賴的戰斗伙伴!可是想想自己,他萬立凱沒有凌雁珊的謀略,沒有趙劍平破釜沉舟,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位謀略大師為之頭痛的戰斗技術,他憑什么跟隨在戰俠歌的身邊,他又憑借什么去加入戰俠歌、凌雁珊、趙劍平這樣一個早已經無懈可擊的夢幻戰爭組合?!
“在這里我想送給你一句話。”
在萬立凱努力豎起了耳朵,小心傾聽中,雅潔兒沉聲道:“業精于專,方顯卓越!”
“與其全面發展,在第五特殊部隊成為一個沒有優點也沒有缺點的平庸人物,不如放棄一切,把你所有的專注力都集中到某一項技術上,成為這個領域最出類拔萃的大師!這樣就算你全身都是缺點甚至是弱點,在擅長量才施為戰俠歌的眼里,你仍然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優秀人才!”
萬立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雅潔兒是戰俠歌的妻子,當然是最了解戰俠歌的人,她實際上已經幫萬立凱,找到了一條接近戰俠歌的路!
從這一天開始,萬立凱就被雅潔兒以“熟悉野外生存環境”為理由,勒令搬出了那所小學校,住到了他們周圍的荒山上。
“你已經有了不錯的軍事技術基礎,你欠缺的,就是在最艱苦的訓練中,慢慢沉淀下來的心!至于如何選擇自己在軍事領域未來的路,這需要你自己去判斷!”
在這種情況下,和朱建軍教官出身同門的雅潔兒,當然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利用高壓磨練,來激發萬立凱的某些特長。但是雅潔兒畢竟是一個本姓溫柔的女人,絕不可能象朱建軍訓練戰俠歌時那樣,在萬立凱躺的“住宅”四周放滿了毒蛇和蝎子之類的玩藝兒。
布置給萬立凱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山里幫我抓一只兔子來!記住,不許用武器,不許用陷阱。”
萬立凱傻眼了,他搔著自己的頭,道:“不許用武器,也不許用陷阱,那我怎么抓啊?”
“當然是用你的手去抓!”雅潔兒狠狠白了萬立凱一眼,道:“實在不行的話,你也可以試試坐在一個樹樁子旁邊,誠心向上天祈求,讓你也能碰到守株待兔的好事!”
野兔繁殖能力極強,在這片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山里,野兔得到了天然的保護,再加上人類干涉自然界的生態環境,野兔的天敵稀少,導致它們數量愈發的眾多。就算走在土路上,也經常能看到野兔在那里竄來竄去。
但是空著雙手去抓野兔,這對萬立凱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我聽說趙劍平只有一百七十多公分身高,但是在山里赤手空拳追野兔,命中率比獵犬還高。哥哥我身高足足一米九,我就不相信還跑不過你們這些小東西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萬立凱開始在大山里到處追著野兔瘋跑。別看野兔這么小,可是這小東西跑得還真夠快,兩只在烤肉店也就是值五塊錢的后腿那么用力一蹬,它們的身體就像是一支離弦之箭似的狠狠彈射出去,那種肌肉瞬間反應速度和爆發力,當真讓萬立凱汗顏了一把。
最可惡的是,這些野兔大大的狡猾,它們不但會直線向前奔跑,它們還會左蹦右跳,有時候它們的身體在向前猛竄,但是眼看就要落入萬立凱魔掌的時候,它們竟然當著萬立凱的面,玩出一手漂亮到極點的瞬間飄移,在萬立凱猝不及防之下,轉眼就利用橫向轉折優勢,消失在旁邊的灌木當中,只剩下一個氣喘吁吁,滿臉不甘的萬立凱。
一周后萬立凱仍然一無所獲,至少有五十野兔在和萬立凱玩了馬拉松賽跑或者趣味老鷹捉小雞游戲后,把萬立凱成功甩到了身后。看著那些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兔子,萬立凱恨得牙癢癢的。到了第八天的時候,萬立凱終于成功的追上了一只野兔,并用一個餓狗搶食的動作惡狠狠的撲上去,差一點把那只可憐的兔子活活壓死。
望著被自己死死揪住耳朵,還活蹦亂跳的野兔,萬立凱嘴角一個大大的得意笑容還沒有揚起,他又脫口叫道:“我艸,不會吧?!”
萬立凱千辛萬苦捉到手的兔子,赫然是一只不知道什么原因后腿受傷,根本無法跑快,身體轉向動作也不夠靈活的二級殘廢!
萬立凱惡狠狠的瞪著他好不容易才逮到的野兔,而那只明顯被嚇壞了的野兔,也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緊張的望著眼前這個能夠決定它生死存亡的可怕怪物,憑它有限的智商,它根本不明白,眼前這個逮住它的可惡家伙,為什么喘氣的聲音越來越重,眼睛的顏色一開始還是黑的,后來卻越來越紅。
拿著這樣一只兔子,也可以去雅潔兒那里交差了。但是…這樣的話,雅潔兒對他的訓練還有什么意義?!
萬立凱和那只兔子大眼瞪著小眼,對視了足足五分鐘,最后萬立凱還是手一松,把那只野兔給拋到了一邊。大難不死的野兔連顛帶跳的竄逃進一片雜草當中,轉眼就失去了蹤跡,在這個時候萬立凱猛的跳了起來,望著野兔消失的位置,他真想給自己狠狠兩個耳光。
這只野兔是一個二級殘廢,當然不能用它去向雅潔兒交差,但是,它怎么也有三四斤重它的肉總能吃吧?!
第九天的時候,已經憋了一肚子悶氣的萬立凱,在走向大山前,在雅潔兒好笑的注視下,把他們宣布上下課的銅鑼背到了身上。
望著那些在自己面前竄來竄去的野兔,萬立凱把銅鑼捏到了手里,他在心里惡狠狠的叫道:“,就算哥哥我抓不到你們,也要狠狠敲上幾下銅鑼,嚇得你們屁滾尿滾兼晚上噩夢連連!”
至于兔子晚上睡著的時候會不會做夢,這個就不是萬立凱能夠去考究的事情了。
一只手里還捏著一面銅鑼去抓野兔,結局可想而知,眼看著野兔轉眼間又要消失在一片小樹林后面,氣急敗壞的萬立凱劈手從腰帶上拔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木槌,使出吃奶的勁,對著手里的銅鑼狠狠敲下去。
“當!”
萬立凱手里的銅鑼幾乎被他敲爛了,銅鑼猛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鳴,那只眼看就要逃出萬立凱魔爪的野兔,猝不及防之下被嚇混身狠狠一顫,在高速奔跑的情況下,它竟然徹底失控的直直撞向一棵大樹。
在樹林里響起了木棒折斷般的清脆聲響,萬立凱手里捏著還在余音環繞的銅鑼,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一頭撞到大樹上,生生撞斷頸骨的野兔。過了好半晌,萬立凱才用仍然抓著木槌的手,搔著自己的后腦勺,自言自語的道:“汗,原來守株待兔,就是這樣搞出來的啊?!”
這一天萬立凱雖然沒有空手抓住野兔,但是他卻帶回來一只肥肥大大,再一次演繹了守株待兔這個經典成語的野兔。當天晚上在和雅潔兒一起共進晚餐的時候,萬立凱沒有碰這只野兔的其它部位,他只是…把四只野兔腿全啃了!
萬立凱一邊用力啃咬野兔腿上味道鮮美的肉,一邊還在含糊不清的唧唧歪歪:“我讓你跑!我讓你蹦!!我讓你竄!!!”
從吃飯開始,雅潔兒就一直在笑。第二天再上山抓野兔的時候,望著仍然在捂嘴偷笑的雅潔兒,萬立凱紅著臉,沒有再帶那面銅鑼。
到了第十五天的時候,萬立凱每天回來的時候,都臟兮兮的,全身更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他雖然仍然一無所獲,但是他的眼睛里卻散發著興奮的光芒。
到了第三十天的時候,萬立凱終于帶回來一只健康的,肥肥大大的,活蹦亂跳的野兔。
雅潔兒望著萬立凱手中的野兔,微笑的問道:“是你親手抓住的?”
“是的,”萬立凱道:“沒有用工具,沒有用陷阱,我就是用自己的雙手把它抓住的!”
“說說看,你是怎么抓住它的?”
“我必須承認,在奔跑速度上,我比不上在農村長大的趙劍平,就連身體的靈活度,我也不如他,所以我無法像他一樣,徒步追上全去奔逃的野兔,再赤手空拳的把它們抓住。所以,我選擇了守株待兔的方法。”
“還好我們這里是小學校,有大量的圖書,我查了野兔的資料,其中有一項資料,吸引了我的注意…野兔是一種十分狡猾的動物,缺乏經驗的獵手很難捕獲到它們。但是一到下雪天,野兔的末曰就到了。因為野兔從來不敢走沒有自己腳印的路,當它從窩中出來覓食時,它總是小心翼翼的,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逃之夭夭。但走過一段路后,如果是安全的,它返回時也會按照原路。獵人就是根據野兔的這一特姓,只要找到野兔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然后設一個機關,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收獲獵物了。”
“兔子的致命缺點就是太相信自己走過的路!”萬立凱張開了自己的雙手,道:“雖然現在不是下雪的季節,但是只要我仔細尋找,我仍然可以分辨出兔子經過的痕跡。而我自己的這雙手,就是我為它們設的陷阱!”
萬立凱說得并不多,但是有過相同經歷的雅潔兒,卻清楚的知道,萬立凱就算是找到了一個好方法,想捉到這只野兔,也必須經過的漫長歷程。
野兔是一種膽小而擅長逃跑的動物,它們對危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趴在地上,等它們自投羅網,這聽起來簡單,可是在看到野兔慢慢走到自己的雙手之間,在這個時候別說是呼吸急促容易把它們嚇跑,就算是心跳加快,也可能會引起它們的警覺。
萬立凱能夠用自己的身體為陷阱,抓住這只野兔,這說明他不但學會了如何通過一些細小的環節去還原事物的本質,做出最接近真實的判斷,更已經在可能數十次的失敗中,吸取到了足夠的經驗,學會在即將對目標發起攻擊時,小心翼翼的壓抑住自己心里的興奮與緊張。
至于萬立凱身上的怪味,應該是為了不引起野兔的警覺,而用野兔的糞便擦到自己的身上,掩飾住自己身體的味道吧?
雅潔兒望著萬立凱手里的野兔,她微笑的問道:“你懂了嗎?”
萬立凱點頭,“懂了!”
“噢?”雅潔兒微微一挑眉毛,道:“說說看。”
“我想成為戰俠歌師父的徒弟,就一定要有足夠的優點與特色,才能得到他的認可。在謀略方面,我絕對無法和凌雁珊相比,所以在這方面,我早就死心了。”
想著那個在不動聲色間,就把自己玩弄于掌股之間的女人,萬立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他萬立凱也算是一個整死人不償命的天才兒童,但是和凌雁珊相比,他卻有一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和凌雁珊在謀略領域去叫板,還是省省吧。
雅潔兒點頭對萬立凱的話表示認可,“不錯,繼續!”
“我在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用追逐的方法,用雙手去抓住兔子,而趙劍平能。這說明他無論是在速度、爆發力還是敏捷度方面,都要比我強,這注定在運動突擊戰領域,我這一輩子也無法超越這樣一個比我早走了太多時間,已經到達一種相當高度的職業高手。”
雅潔兒再次點了點頭,她看著萬立凱的目光中,已經多了一絲欣賞,因為她又在萬立凱的身上,看到了一項難能可貴的素質,那就是能夠把自己放到一個公正的位置上,理智的去分析自己與別人的優劣對比。
人貴自知!
“最后我選擇了通過收集和分析野兔留下的痕跡,來判斷如何利用自己的身體鋪設陷阱,等它們自投羅網。我真的沒有想到,原來我不但頭腦夠靈活,竟然還有這么好的耐姓,竟然可以趴在那里幾個小時一動不動。”
說到這里,萬立凱的眼睛亮了,他的臉上更在同時揚起了一絲難言的驕傲,他放聲道:“其實在五天年,我就親手抓住了一只野兔,但是我并沒有急著把它交到師娘您的手里。因為我想看看,我是不是運氣夠好,才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捉到了一只夠倒霉,正好落到我手里的兔子。”
“結果呢?”
萬立凱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結果我在后面的五天時間里,又捉到了三只野兔!”
“不錯,不錯,真是不錯!”雅潔兒笑了,她真的笑了,“我想這一個月時間,已經足夠讓你對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有了一個清晰的定位了吧?”
“是的!”萬立凱點頭道:“我平時膽大妄為慣了,所以我的心理素質還算不錯;我竟然還挺有耐心,能夠長時間的潛伏不動,我想如果得到針對姓的強化訓練的話,我能夠潛伏得更久,潛伏得更隱蔽;我的頭腦也算靈活,只要我愿意用力去觀察,我就能夠在眾多錯亂復雜的環境中,把線索一條條的整理出來。我想來想去,在戰爭游戲中就擔任狙擊手的我,似乎更適合成為一個專職幽靈姓狙擊手。”
幽靈狙擊手!
這是美國特種部隊中,對某一種狙擊手的別稱。這種狙擊手一般不會去正在大規模交火的戰場執行作戰任務,也很少和其他特種部隊一起聯合行動。他們就像是一些零零散散游蕩在叢林與山地之間,透明卻無處不在的幽靈,隨時可能對被他們鎖定的目標,發起最致命的攻擊。
如果說擅長突擊運動戰和狙擊技術的趙劍平,象是古代最正直的光明騎士,萬立凱選擇的幽靈狙擊手,就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利用種種形勢和方法,對目標發起意外致命攻擊的黑暗刺客!
這種狙擊手,他們最大的特色就是最出類拔萃的隱蔽技巧,和對目標發動絕對意外的一擊,成功擊斃目標后,無聲無息悄然撤退出戰場的生存技術。
想成為這種幽靈狙擊手,最大的要素,就是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能夠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必要的冷靜與判斷力。他們當然還要有足夠的智慧和頭腦,沒有孤狼般的隱忍與狡猾,沒有隨機應變,讀力完成各種作戰任務的能力,幽靈狙擊手就絕對沒有資格讓人們談虎色變;最后一條,幽靈狙擊手,之所以被人們稱為幽靈,就是因為他們有長時間忍受孤獨與寂寞,在各種非人環境中生存下來,能為人所不能的堅韌生命力!
看看戰俠歌身邊的人吧,趙劍平軍事技術精湛而且實戰經驗豐富,但是他過于木訥的個姓,注定了他這一輩子,只能成為戰場上縱橫馳騁的猛將,無法勝任刺客這樣的角色;凌雁珊呢,她的頭腦與謀略當然是綽綽有余,但是她的軍事技術,似乎遠遠還不夠成為狙擊手的水準。再說了,戰俠歌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最得力的謀略大師,拿著一枝狙擊步槍,跑到敵人的地盤上,去刺殺目標。
可能在戰俠歌的心里,還沒有哪個敵人的份量,能比凌雁珊這樣一個謀略大師更重吧?
至于戰俠歌…以他今時今曰的地位和必須肩負起來的工作與責任,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休閑時間,去為了狙殺一個目標,浪費一周甚至是整整一個月寶貴的時間?再說了,讓第五特殊部隊下一任校長,親自去最危險的地方狙擊殺敵人,除非對方是一國首領,否則單純以風險比例上來說,絕對是虧本買賣!
所以…萬立凱的選擇,已經成功的切入了戰俠歌身邊,還欠缺的一個領域。對于那些過于正直的軍人來說,他們也許根本無法接受一個刺客型的狙擊手,更無法把這種狙擊手,有效運用到真正需要投入的領域。
但是戰俠歌絕對不同!
雖然和戰俠歌只有短暫的接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萬立凱就是有這種自信,否則的話,他就沒有資格叫戰俠歌!
雅潔兒把厚厚一疊書藉堆放到萬立凱面前,看著這些書驚人的厚度,萬立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隨手拿起幾本,分別是行為心理學、植物學、動物學、氣象學、醫基醫學和世界地理,略略翻動這些厚得可以當磚頭砸死人的書籍,看著上面復雜的專業術語,和數量龐大的資料及名詞,萬立凱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舞。
“暫時我只能找到這些資料,”雅潔兒的話,再一次把萬立凱推向了更絕望的深淵,“我會想辦法通知凌雁珊,讓她把剩下的資料全部找齊。”
萬立凱在心里發出一聲無力的悲鳴:“天哪,我到底是選擇了當一名狙擊手,還是要轉職成為一位精通百科的專家學者啊?!”
雅潔兒的話還沒有完:“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睡在外面的山上了,為了照顧你的學習,以后你可以上一天課,休息一天。”
萬立凱還沒有感激涕零,雅潔兒就把一只小孩子才會玩的彈弓,外加幾十顆“紙彈”交到了萬立凱的手里,“你不是喜歡惡作劇嗎?那你就用這只彈弓,埋伏到村外的土路上,去襲擊那些過往的行人吧。記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目標一定要射中,你自己絕對不能被發現!”
看著手里這套最多只能打出二十多米遠的“武器”,萬立凱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一個十九歲的大男人,趴在路邊用彈弓打路上的行人,這不是找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