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康習得百兵御法神通,辭別吳長老,卻沒有急著離開落日峰。
他要去找小高,算一算帳。
馮子康與雜役弟子羅克敵攀談了幾句,這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倦鳥回飛,亂云如絮,天邊一片金黃。山崖之間一片薄霧,古松虬然,靈草依依,偶有微風拂過,涼爽宜人。
仙山暮色,倒是一般的清麗出塵。
小高既然今日在山門輪值,此時未到戌時,定然不會離開。
小高這時候正在罵罵咧咧,原本他算是梁思安的跟屁蟲,自然不用來做這等無聊的苦差事,但是因為在鬼神將一事上出了差池,被罵得狗血淋頭,末了還被罰來看守山門,這幾日離大師兄遠一些,免得再被訓斥。
念及此事,他心中更恨霍中廣,連帶著馮子康也恨上了。
“那個傻子!剛才上山沒好好耍耍他,待會兒他下山,非要他好看不可!”
他恨恨尋思,卻剛好聽到馮子康呼喚的聲音。
“高師兄,高師兄?你可在么?”
小高探出頭去一望,果然是馮子康站在山門一側,東張西望,一臉的白癡相。
“呔!你這傻子!怎么敢胡亂呼喊,擾人清夢?”
小高本來就存心要逗弄于他,眼見他現在自己送上門來,更是擺出一副惡形惡狀。
馮子康仿佛嚇了一跳,身子一縮,雙手亂搖:“不敢不敢!不知高師兄正在休息,罪過罪過,只是剛才…”
“只是什么東西!我看你是皮癢了,讓我抽你一頓就好!”
小高惡狠狠地挽起袖子,這傻子原本就是大家的出氣筒,現下雖然好了,但修為低微,難道還怕他翻了天不成?
“師兄饒我!”馮子康倉皇連退好幾步,臉色蒼白:“師弟實在不敢打擾師兄,只是剛才我去經堂,吳師叔祖賜下一物,我不識得,要請高師兄參詳…”
“什么?”
小高眼珠一轉,臉上貪婪之色大起。
他心中嘀咕,經堂那個老家伙誰也不理,不過聽說與小竹林葉天生的關系確實不錯,愛屋及烏,沒準會真會給這個傻子賜下什么寶物…
那可是金丹后期的師叔祖啊!隨便手指頭縫里面漏出點好東西,就夠這些晚輩吃上好幾年了!
這傻子怎么就有這種狗屎運?
小高心中嫉妒之心熾烈,已經開始打起了壞心思。
“哈哈,原來是這樣,師弟既然看不明白,不如交給我來看看,說不定能辨識是何寶物…”
他大大咧咧伸出手來,就要向馮子康索討。
馮子康心中鄙夷,表面上裝作謹慎,朝兩邊望了一眼,方才遲疑道:“吳師叔祖關照,這東西不可隨便露于人前,這里前山來來往往的人甚多…”
“對!對!想不到你這傻子倒也有腦子!”
小高一拍腦袋,心想自己怎么沒想到,要是被其他師兄看見了,哪兒還有自己的份?只是這傻蛋還真是傻,老家伙都叫他不要露寶了,他居然還巴巴找來,那不是給自己送寶么?
小高喜滋滋地朝馮子康勾了勾手指:“過來,師兄帶你去后山一個隱蔽處,這時候斷不會有人前來。”
兵家清規戒律雖然不多,但是修道山中,基本上還是以清心寡欲為前提,小高原本是富家子弟,吃不得苦,就在后山找了個地方,時常約些狐群狗黨一起玩樂,為了不讓師長知曉,地方確實也比較隱秘。
小高也不管山門輪值之事,帶著他七拐八彎飛往后山,鉆進一片小樹林,林中有一片空地,胡亂搭了幾處草棚。
棚中杯盤狼藉,幾個酒壇倒在一邊,酒味氤氳不去,卻掩蓋不住一股淫靡的氣息。
馮子康心知這里必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只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弄來的女子,兵家女弟子甚少,想來像水月軒洛蓮心這樣的,他們也不敢招惹,必是從塵世中找來的女人,至于是妓女抑或良家,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這里與修道之氣截然不合,小高也沒什么羞赧之意,一腳踢開一個酒壇,大馬金刀地在一處竹塌上坐下。
“此處是我們初一十五開無遮大會的場所,你年紀還小,不懂得其中妙處…”
這是他生平得意事,雖說對象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傻小孩,小高也不免要炫耀一下。
他從修道以來,自覺高高在上,乃是塵世中仙人,只是宗門之中,修為高過他的師兄弟車載斗量,實在是沒什么優越感。所以隔三差五,必約一些更加不堪的外門弟子,到附近村鎮哄騙無知少女,或是倚樓賣笑的青樓女子,帶來此處搞無遮大會,盡情狂歡。
這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乃是人中之龍,光宗耀祖。
那群外門弟子也都捧著他,更讓他飄飄然不知所以。
馮子康聽到絮絮叨叨吹噓,心中把這家伙當成了傻子。
小高可算是仙緣極佳,帶進門來就混上了內門弟子,更抱上梁思安這根粗腿,資質也不算太差,順風順水十幾年來已經修到了引氣五層,雖然不算太好,也不是墊底的角色。
沒想到此人道心如此薄弱,山間并不算清苦,他居然也忍耐不得,亂泄元陽,敗壞善功,這純粹就是在糟蹋自己的天賦和氣運,馮子康想起經堂之中那個堅毅的雜役少年,忍不住要嘆口氣。
“不說那么多了,你小小孩童也沒幾根毛,聽不懂大人的事。來,將吳師叔祖給你的那東西送上來,師兄我要是喜歡,以后也帶你一個,讓你享盡人間極樂!”
小高看他聽得目瞪口呆,心中大喜,心想這男女之事世間極樂,一個少年哪兒經得起誘惑,自己胡亂許諾,騙了他東西到手,大不了把怡紅館的翡翠珠兒之類的老手叫來,破了他的處也就罷了。
諒這小子也不敢有什么糊涂心思!
“是、是!”
馮子康作出一副暈頭轉向的模樣,伸手從腰間儲物囊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小高瞪大了三角眼,吞了口唾沫,直往他手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