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并沒有想到祁山來得這么快,榮鵬飛前腳剛走,祁山后腳就來到了北港,還是為了他的水產生意,他先去找的是袁孝商,因為之前袁孝商就給他打過電話,袁孝商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邀請張揚一起坐坐,感謝一下張揚從劫匪中救下他兒子的大恩,在袁孝商看來,這個恩情自己只怕一生都無法報答。
在很多人的眼中,袁孝商都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也是祁山和他交往的原因,祁山的概念中,為人不孝者不交,為人不義者不交,為人不忠者不交,而袁孝商恰恰符合他的交友標準,按照這個標準來看,張揚無疑也是符合的。
張大官人當天開了一場他返回濱海后的第一次常委會,因為很多問題都需要處理,所以一直耽擱到晚上七點多鐘方才來到皇冠大酒店,超過約定的時間就快一個小時了。
張揚走入包間,歉然道:“抱歉,抱歉,今兒開會晚了!”
滿桌的人都在等著張揚,張揚來到這里才發現除了祁山和袁孝商之外,還有三位女士在場,一位是天街的總經理陳青虹,一個是美女記者武意,還有一個就是臨時在天街當女招待的桑貝貝了。
張揚笑道:“袁總,叫這么多美女過來,你是想跟我搞腐化嗎?”
袁孝商笑道:“張書記的原則性之堅定有目共睹,就算我有心搞腐化,可是您也是拒腐蝕永不沾。”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武意道:“張書記,我今天來是想和你約時間做專訪的。”
張大官人一聽到她要專訪就頭疼,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都說防火防盜防記者,事實證明這句話絕對是真理,每次你采訪我準沒啥好事兒,要么碰上有人跳樓,要么碰上失火,我改天得找個牛鼻子老道好好算算,看看你跟我是不是犯克。”
祁山笑道:“張書記,你是黨員,你信仰的是馬克思主義可不是牛鼻子老道。”
張揚道:“我這不是被武記者給克怕了嗎?以后千萬別采訪我!”
陳青虹道:“無論你們信不信,反正我對這些多少是相信的,每年啊,我都得去普陀。”
張揚道:“普陀拜得是觀音大士,那是佛,跟牛鼻子老道不是一個行當。”
陳青虹道:“佛本是道嘛!”
六人之中唯有桑貝貝沒說話,雖然她也很健談,可是她目前扮演的角色不允許一個女招待而已,不適合多說話,酒宴開始之后桑貝貝就主動承擔了倒酒的責任。
武意看出了一些端倪,袁孝商叫來陳青虹相陪還說得過去可叫來這個女孩兒,明顯就是給張揚安排的武意打量著桑貝貝,心中感到有些鄙夷,順便連帶著張揚也鄙夷起來。
同干了幾杯酒之后,祁山端起酒杯主動找上了張揚:“張書記,我聽說保稅區建設正式開始了,要恭喜你啊!”
張揚道:“開始離建成還差十萬八千里呢,目前只是基礎工程,就等著上頭的撥款到位了。”
祁山道:“我對你們保稅區很感興趣,有什么好的投資項目先考慮我一下啊。”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我這個人從來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心中卻非常的警惕,當年李長宇和秦清因為被安家的洗黑錢事件連累,兩人同時被紀委雙規,這就是他的前車之鑒,祁山這個人身上的疑點已經越來越多,他的錢來路未必是干凈的,讓他投資濱海,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往里面跳?
袁孝商道:“張書記,我也看好保稅區的未來發展有了這樣的好事千萬別把我忘了。”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我巴不得把你們這些財神爺全都請到濱海去,想要建成保稅區,必須依靠民間資本的大量注入,以后在這方面我們會逐步加強,相信隨著保稅區建設的進程投資的機會越來越多。”張大官人這番話說得很空,雖然他的表情非常的誠懇可是內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家有梧桐樹,不愁3不來金鳳凰,想來投資的多了去了,可對于投資決不能無條件的接受,必須要搞清楚這些投資商的來路。
晚宴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結束,袁孝商提議去藍色魅力消遣,張揚婉言謝絕了,想起姜亮的死或許和祁山有著脫不開的干系,張大官人心中就隱隱的不舒服,他知道祁山是個極其精明的人,不想讓他看出破綻,最好的辦法還是少些接觸。
回到地下車庫,張揚取了他的坐地虎,卻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姿跟了過來,拉開車門坐進車內,張大官人笑了笑,桑貝貝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笑什么笑?”
張揚道:“你不用上班?”
桑貝貝道:“不用,陳青虹讓我今晚好好陪你,工資給我照發不誤。”
張揚笑道:“怎么陪啊?有沒有暗示你要讓我全方位都滿意?”
“滾你,一個市委書記說話能不能別這么流氓,你滿腦子的齷齪思想能不能收起一些?”
張大官人清了清嗓子,目光在桑貝貝短裙下的一雙美腿上溜了一下。桑貝貝意識到了什么,伸手將短裙向下扯了扯,試圖多遮蓋住一些。
張揚笑道:“穿給我看得?”
“自作多情,我這是工作服。”
張大官人笑了笑,啟動引擎,向外駛去。
祁山和袁孝商一起站在袁孝商位于皇冠大酒店,Q層的辦公室內,隔著落地窗看著腳下北港的夜景。
祁山道:“那個女孩子是你安排給張揚的?”
袁孝商道:“我帶他去過一次天街,本想安排一個女明星給他,想不到他偏偏看上了這個潑辣的女招待。”
祁山道:“他們之間的確有曖昧,我留意了那女孩看他的眼神,偽裝不出來的。”
袁孝商笑道:“你的心理學果然沒有白讀。”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兩杯紅酒,然后回到祁山身邊,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祁山道:“光大沒事吧?”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張揚,如果不是他,后果不堪設想。”
祁山道:“做生意遇到仇家很正常,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袁孝商笑了笑,岔開話題道:“你和武記者怎么回事兒?我看她對你不錯。”
祁山笑道:“何以見得?”
“每次你來北港,她都會過來相陪。”
祁山道:“張揚也都在場,我以為武意是沖著他來得。“
袁孝商笑道:“對自己沒信心?”
祁山道:“孝商,我真不懂你的意思。”
袁孝商道:“我看得出來,武意看你的時候和別人不同,老弟,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么好的女孩子錯過了實在太可惜,張書記在這方面可不含糊,真要是讓他搶了先,你后悔都晚了。”
祁山哈哈大笑起來,他喝了。紅酒,搖了搖頭道:“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的,我在這方面隨緣,這輩子遇到了就遇到,遇不到就一個人孤獨終老,自己都不知道活到哪天?何苦多一個人跟自己一起擔驚受怕?”
袁孝商聽到岐山的這句話頓時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嘆了口氣道:“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說公園里有個流浪漢,每天躺在公園的連椅上,但是他很滿足,有位富翁看到他如此快樂,就問他快樂的原因,那流浪漢告訴他,自己每天晚上雖然睡在公園的連椅上,可是他在夢中卻住在豪華的別墅里,躺在寬大松軟的大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幸福的日子,富翁很同情他,于是將流浪漢請到了自己的別墅,給他夢想中的一切,可是沒過幾天,流浪漢就從別墅里失蹤了,富翁又在公園的連椅上找到了他,富翁問他為什么要離開,流浪漢告訴富翁,雖然他給了自己夢想中的一切,可是踏在別墅中卻睡不踏實,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到自己回到了街頭流浪,躺在冰冷堅硬的連椅上,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他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所以他選擇回到這里,只有在這里,他才會有美好的夢想。”
祁山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他笑了笑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夢想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它是夢想,一旦變成現實,你會發現未必如當初那般美好。”祁山的目光透著一種難以捉摸的虛無和飄渺,他似乎在想什么?從這個簡單的故事中想到了他復雜的人生。
袁孝商道:“也許有一天,我會選擇離開。”
祁山望著袁孝商,從他的眼神中似乎讀懂了什么,他低聲道:“回去的路很長很長,人生走到了一定的階段,你看不到終點,也看不到起點,我們中的一些人注定要倒在路上。”回得去嗎?祁山在心中默默地問自己,他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袁孝商沒有說話,望著窗外突然變得朦朧的燈火,沉思良久方才道:“又下雨了…”(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第一千零四十章夢想與現實(下)
桑貝貝在天街呆得這段時間還是頗有成效的,她遞給了張揚一沓照片,張揚在其中發現了不少北港政界的人物,讓他驚喜的是,濱海市長許雙奇赫然在列,之前張揚第一次前往天街的時候就曾經看到了許雙奇,看來這廝不是偶然前往,而是天街的常客。
桑貝貝道:“天街是個藏污納垢的場所,那里都按照嚴格的會員制,出入那里的一是商人,二是北港的一些官員,天街成為他們疏通關系的重要場合。
張揚道:“我早就看出來了。”
桑貝貝道:“袁孝商幾乎沒到這邊來過,這里當家做主的都是陳青虹,根據我的了解,他們之間是租約關系。”
張揚道:“很難說這么簡單,在北港開這樣的場所,如果和公安系統的關系不好,早就不知被查多少次了。”
桑貝貝道:“你是說幕后老板還是袁孝商?”
張揚笑道:“沒證據的事情咱們不能亂說。”他向桑貝貝湊近了一些:“那啥,你能跟我交個地兒,你來北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桑貝貝道:“沒伴么目的,就是沒地兒可去,有道是大隱于朝,小隱于市,我擔心章碧君那幫人追殺我,所以跑到你們這個小城來隱居,再說了,你是我朋友,多少會照應我一點、吧?”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不過咱倆是不是該更坦誠點呢?”
桑貝貝道:“男女之間必須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尤其是和你這種色狼級的人物,我跟你走得太近危險。”
張大官人嬉皮笑臉道:“就我這樣的你還信不過?”
桑具貝道:“不是信不過,是一點都不相信。”
張大官人笑道:“你怕我!”
“怕你個屁,你敢怎么著?”
張大官人正想說話呢,忽然桑貝貝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臉頰就貼了過來張大官人心中愣了一下,此時眼角的余光掃到了外面,看到外面陳青虹正和一名男子走了過來。
桑貝貝低聲道:“她很精明,別讓她懷疑咱們。”
張揚心中暗笑,這地下車庫里面,光線昏暗,陳青虹未必能夠注意到他們,可桑貝貝主動投懷送抱張大官人又不是什么坐懷不亂的謙謙君子,手臂圈住了桑貝貝的纖腰,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真是享受。
陳青虹的車就在張揚的坐地虎旁邊,要說張大官人的這輛車也的確顯眼了一些,陳青虹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里面有兩個人在相擁纏綿,她不敢多看,因為她害怕被車內人發現,趕緊上了自己的奧迪車開車走了,不用問里面一個是張揚另外一個肯定是女招待桑貝貝了。
桑貝貝聽到汽車聲遠去,想要一把推開張揚,卻沒得逞這廝牢牢將自己抱住,沒那么容易推開桑貝貝啐道:“你放開,占便宜還上癮了。”
張大官人笑道:“你自己主動撲上來的,還怪起我來了,別說,抱起來還是蠻舒服的。”
桑貝貝面紅耳赤的推開了他,整理了一下頭發,輕聲道:“送我回去,外面好像下雨了。”
張大官人開著越野車離開了地下車庫。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桑貝貝因為剛才的事情顯得有些尷尬目光盯看來回擺動的雨刷,腦子里卻空白一片,總覺著車內,乃至自己的身上都充滿了張揚的氣息。
張揚道:“北港的情況比起我想象中還要嚴重得多,天街應該是個大染缸,這里面存在著很多的問題,貝貝,你以后的任務就是要幫我查出其中的內幕。”
桑貝貝的目光沒有看他:“你是我什么人?我憑什么幫你?”
張大官人笑道:“朋友,按理說你在這世上的朋友也不多除了我,恐怕連一個都找不出來了吧?”
桑貝貝道:“你怎么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張揚道:“你說,今晚陳青虹看到了咱倆在車里親熱,她以后是不是把你定位成我的情人了?”
桑貝貝道:“你不就想她這么認為嗎?”
張揚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我這個人真的拒腐蝕永不沾那幫人就會對我充滿戒心,如果他們自認為發現了我的弱點、就會從我的弱點著手。”
桑貝貝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利用我挖出天街背后的黑幕?”
張揚道:“有這種想法。”
桑貝貝道:“那我不是虧大了,以后豈不是要把你情人的角色扮演下去?”
張大官人看了看桑貝貝道:“丫頭,就憑我這長相這人才,也不算辱沒了你吧?”
桑貝貝道:“張揚,你給我聽好了,本姑娘才不會給別人當情人呢。”
張大官人道:“那啥,你想多了,咱們不是演戲嗎?只要你堅守住底線,我是肯定沒問題的,我是一黨員,我是國家干部,我的覺悟那是絕不用懷疑的。”
桑貝貝道:“我怎么感覺不是那么回事呢?按說咱倆也認識不短時間了,我就從沒發現你和覺悟兩個字能沾上邊呢?”
在武意的安排下,張揚和北港電視臺臺長顏慕云見了面,這次的會面是顏慕云主動提出的,見面的地點在北港體育場的網球館,顏慕云平時喜好打網球,幾乎每周都會抽出兩天鍛煉,武意的網球打得也不錯,張揚來到網球館的時候,看到祁山也在那里,他也是受到了武意的邀請過來的。
祁山看到張揚西裝革履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書記,是叫你過來打網球又不是讓你來做政府工作報告,穿這么正式做什么?”
張揚也笑了:“和臺長大人見面馬虎不得。”
兩人說話的時候,顏慕云走了下來,這會兒的運動已經讓她消耗不少,面頰緋紅,在她這樣的年紀保養已經是相當不錯了,顏慕云喘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上了年紀,身體就是不行了,祁總,你去和武意打一會兒。”
祁山知道顏慕云是在支開自己,她肯定有話想和張揚單獨說,祁山笑著點了點頭,挑了一個網球拍走入場內。
顏慕云擦了擦汗,拿起一瓶蘇打水喝了幾口,看到張揚西裝革履的模樣,不禁也笑了起來:“張書記今天怎么穿得這么嚴肅?”
張大官人笑道:“臺長大人召喚,我當然要打扮的正式一點,這樣才能顯示出對您的尊重。
顏慕云笑得很開心,眼角的魚尾紋都笑了出來,樣子顯得非常的嫵媚,她輕聲道:“剛才武意還跟我抱怨來著,說你不給她面子,不愿意接受我們電視臺的專訪。”
張揚的目光投向網球場,看到武意一個有力的扣殺得分,不過他也分辨出祁山明顯在讓她。張揚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前眸子新聞媒體把我搞得苦不堪言,虹光商場失火被有心人利用,說是我們焰火晚會惹出來的禍端,到現在我還心有余悸,說句不怕讓您生氣的話,我對媒體是敬而遠之。”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又道:“當然這件事和你們沒有關系,一直以來顏臺長都很照顧我宣傳的都是濱海的正面形象…”
顏慕云道:“虹光商場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以北港日報為首的這些平媒實在是太沒有責任心了,捕風捉影的事情就胡亂報道,他們就不去想想這件事的后果,就不去考慮一下會給老百姓造成怎樣的困擾,我一定會在以后宣傳部的會議上提出這件事,對于這些不負責任的媒體一定不能姑息,要嚴肅處理。”
張大官人從顏慕云的口風里馬上覺察到了她今天請自己過來的用心,顏慕云是想借著這件事挑唆自己的怒氣,意在試探自己的態度,如果自己堅決追究這件事,勢必和宣傳部長黃步成拼上一個刺刀見紅,最終的得益者顯然是顏慕云這個宣傳部副部長。
張揚在這件事上已經選擇了息事寧人,這是因為市委副書記蔣洪剛站出來當了一個和事老,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過早的出擊黃步成對張揚也沒有太大的好處,他發現蔣洪剛正在積極籌謀建設屬于他自己的陣營,可以預見,不遠的將來蔣洪剛的身邊勢必能夠團結一批常委,形成一股不可小視的政治力量,蔣洪剛和張揚之間,是友非敵,他們之間還是可以相互幫助的,蔣洪剛的崛起勢必可以削弱項誠在北港的統治力,并對市長宮還山構成直接的威脅,從長遠看,對張揚只有好處。
張揚并沒有看錯,顏慕云就是想利用他,她發現這次是扳倒黃步成的最好機會,只要張揚追究下去,黃步成的位置笈炭可危,如果可以借著這件事整倒黃步成,那么顏慕云無疑將是北港宣傳部長的最佳人選,對顏慕云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她又不能把話說得太明,在張揚的面前不能表現的太過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