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幸子出現在這間茶餐廳并非偶然,她來到北港之后一直居住在金色港灣的總統套房內,最近一段時間,她忙于考察北港和濱海一帶的投資環境,并和蕭國成就未來的合作展開了一系列的談判。
蕭玫紅向元和幸子招了招手,她起身向張揚笑道:“我來為你介紹一位朋友!”
張大官人淡然一笑,不等蕭玫紅介紹,已經率先將手向元和幸子伸了出去:“元和夫人,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元和幸子微微一笑,她將白嫩的柔荑送入張揚的手中,張揚輕輕一握,元和幸子明顯感覺到這廝掌心傳來的熱力和那份恰到好處的力度,不知為何她的內心也隨著張揚的這意味深長的一握而泛起了些許漣漪。
元和幸子古井不波的雙眸很好的掩飾了她內心的波動,輕聲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張書記。”
張揚放開她的手,故意向她的身后看了看,表情顯得有些詫異道:“今天夫人沒帶保鏢過來?”
元和幸子道:“北港的治安很好,沒必要帶這么多跟班。身后跟的人太多,常常會被人誤會是貴國的干部。”元和幸子毫不客氣的回敬了張揚一句。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國內干部跟班多已經國際知名了,連日本人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一起喝茶吧!”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你們聊。”
其實張大官人內心中倒是渴望能和元和幸子多呆一會兒,可是他又清醒地意識到這種想法是危險的,元和幸子不是顧佳彤,他之所以產生那種想法。是因為他始終無法放下對顧佳彤的思念。
每次見到元和幸子,張揚的心情多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走出金色港灣大酒店,上午的陽光在他的眼里似乎也變得黯淡了許多,整個街道似乎籠上了一層灰色。張大官人的腦子里回憶著一幕幕的往事。回憶讓他的思想從現實中抽離出去。
直到手機鈴聲將他驚醒,張揚拿起電話,這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喂!”
電話那頭傳來喬夢媛的聲音:“張揚!我要你幫我…”她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充滿了惶恐與不安。
張大官人周身的神經頓時緊繃,他低聲道:“別怕,你在哪里?”
喬夢媛泣聲道:“我在荊山…我媽媽她…”她低聲哭泣起來。
張揚道:“你不用怕,我馬上就過去,你把地址告訴我!”
喬夢媛抽抽噎噎的將自己所在的地址說清,原來她的母親孟傳美自從遁入空門之后。輾轉選擇了荊山觀音院修行,喬夢媛這次去探望母親,方才發現母親的狀況極差,她想要送母親去醫院治療,可是孟傳美堅決不從,這些天更是滴水不進,分明已經斷了生念一心求死了。喬夢媛不敢將母親的情況告訴家里人,如果她那樣做,更等于將母親逼上絕路,她想來想去也只有張揚能夠幫助自己。所以才給他打來了這個電話。
張揚對喬夢媛的事情格外上心,他安慰喬夢媛不要慌張,自己馬上就過去,掛上電話,張揚馬上給濱海市長許雙奇打了個電話,其實他出門無需許雙奇的同意,只是交代一聲去向罷了。
許雙奇現在對張揚的事情是不聞不問,即便是他想問也問不了,他沒有和張揚斗下去的能力,別說是他,即便市委宣傳部長黃步成又怎樣?惹了張揚,最后還不是乖乖道歉了事。張揚要出門,愛去哪兒去哪兒,走得越遠越好。
張揚跟許雙奇打招呼,只是出于禮貌,他壓根沒把許雙奇放在心上,許雙奇雖然在背后小動作不斷,可是以此人的能力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風浪。因為不知道自己這次要去幾天,張揚又打電話給常務副市長董玉武,最近他有意扶植董玉武,增強董玉武的權力,以此來制衡許雙奇,目前至少在濱海范圍內,董玉武壓根不買市長許雙奇的賬。
雖然是短暫離開,張揚也有數不清的事情要交代,等他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手機已經沒電了,張揚換了塊手機電池,驅車向江城的方向駛去。
前往荊山必過江城,荊山和江城相鄰,確切地說,是和春陽相鄰,隔著清臺山,春陽縣在清臺山以東,荊山在清臺山以西,當初張揚在春陽的時候就曾經去過那邊,想起清臺山,張大官人不禁想起自己在黑山子鄉當計生辦代主任的事情,一切都恍如昨日,卻似乎遙不可及,張揚將自己的人生分成了好多部分,第一部分當然是大隋朝那會兒,不過他基本上已經將那段過去埋葬,那段時光屬于張一針,而并非屬于張揚。
來到九零年代,他將黑山子那段時光單獨劃分成了一個階段,不知為何,他總覺著那段時光最為單純快樂,甚至最為幸福,他沒有現在的官位,沒有現在的權力,甚至沒有現在的頭腦和見識,但是他活得簡單,人只有在經歷之后方才發現,原來活得簡單才是一種快樂。
張大官人現在也是快樂的,但是他同樣擁有了越來越多的煩惱,位置越高,責任越重,他現在想得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濱海的老百姓,還有他的親人,還有他的愛人。
喬夢媛的一個電話,他就二話不說長途奔襲到荊山,張揚依然未變,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牽掛,責任使然,他的身上擁有著太多的責任。
張大官人這次的荊山之行并不順利,他中午甚至沒有來得及吃一頓飯,就啟程前往荊山,因為擔心孟傳美有事,張大官人急著趕路,干脆將這頓中午飯省了,別看他武功高強,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到了兩點多鐘肚子開始嘰里咕嚕的叫喚了。
張揚在江城三環路上隨便吃了碗面,耽擱了大概十五分鐘,可就是這十五分鐘,讓他剛巧遇到了清臺山隧道大堵車,在漆黑的隧道中整整堵了三個小時,交通方才疏通完畢,其間喬夢媛打了幾個電話,可隧道內沒有信號。
張揚離開隧道之后,沒多久就接到了喬夢媛的電話,喬夢媛的聲音非常的焦急,她不知道張揚堵車,還以為他沒有馬上過來呢。
張揚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其實喬夢媛有事,他恨不能插上兩只翅膀飛過去,可現實中的情況誰也預想不到。
因為這場塞車,張揚來到荊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將車沿著盤山公路直接駛上了荊山,觀音院位于荊山后山,張揚到達的時候,庵門緊閉,五點半的時候觀音院就閉門謝客了。
張大官人不敢硬闖,給喬夢媛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看到喬夢媛從觀音院的側門走了出來,一雙美眸哭得紅腫,張大官人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非常憐惜,上前道:“夢媛,阿姨怎樣了?”
喬夢媛咬了咬櫻唇,黯然道:“你跟我來!”
張揚跟著喬夢媛走入觀音院內,之前瑪格麗特前來觀音院燒香的時候,張揚曾經和楚嫣然一起來過這里,記得這里的主持定閑師太還是林秀的朋友。
張揚問起定閑師太,喬夢媛道:“她是我媽媽的師父。”
兩人來到后院,進入房間之前,喬夢媛忽然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我求你一件事,這次無論你用怎樣的方法,都要救我媽,我想你將她從這里帶走,這里的條件太差,對她的康復不利。”
張揚握著喬夢媛的纖手,感覺她手上的皮膚很涼。這兩天,她想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她不走,我就點她的穴道,將她強行帶走,就算念佛,也要等身體養好之后再說。”
兩人走入孟傳美養病的房間內,室內燈光昏黃,一名灰衣老尼坐在床邊低聲誦經,卻是定閑師太正在為她的弟子祈福。聽到有人進來,定閑師太睜開雙目,她看到張揚雙手合什道:“施主來了!”
張揚恭敬道:“麻煩師太了。”
定閑師太輕聲道:“你們好好勸勸她吧。”定閑師太起身離去。
張揚來到孟傳美的床邊,借著昏黃的燈光望去,看到孟傳美也穿著一身灰布衣服,過去的滿頭青絲剪得干干凈凈,臉色蠟黃,昔日保養得當的皮膚,如今也宛如枯萎的花朵,整個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似老了十多歲,昔日的中年美婦,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氣若游絲的老嫗。
看到孟傳美這幅模樣,張揚也覺得心酸,他低聲道:“孟阿姨!”
孟傳美渙散的目光幾經努力方才落在張揚的臉上,她努力辨認著張揚的輪廓,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舒了一口氣道:“張揚…是你嗎?”
張揚點了點頭:“是我!”
孟傳美道:“我看東西…很模糊…想不到…你會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