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官人去和顧允知打了個招呼,這廝甚至連飯都沒敢留下來吃,借口家里有事,必須要馬上趕回去。
除了顧養養之外,其他人都猜想不到張揚離開的真正原因,離開溫泉山莊,張揚并沒有返回chūn陽縣城的家中,母親身在東江,這個家對他而言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忽然想起了陳崇山和老道士李信義,說起來自己也有很久沒去山上看看了,決定去青云峰看看兩位前輩。
現在的清臺山游客比起過去多了很多,在奔龍瀑附近還修建了度假村,張揚前往青云峰的路上遇到不少下山的游人,直到青云峰下,看到前方豎起道路施工游客止步的牌子,張揚越過攔住小路的繩索繼續向前,沒走幾步被人叫住:“喂!干啥的?”
張揚抬起頭看到一名老者抽著旱煙朝他走了過來,竟然是上清河村的老支書劉傳魁。
劉傳魁也沒有想到會是張揚,驚喜萬分道:“張揚!”
張揚笑道:“老支書,您老怎么在這兒啊!”他記得通過自己的介紹,劉傳魁去了溫泉度假村當了保安顧問,怎么又會出現在這里?
劉傳魁笑道:“溫泉村那邊俺不干了,又不干啥活,整天白拿人家的工錢,俺這心里不安穩,回村組織了個施工隊,帶著幾個小伙子承包了景區道路維護工程,這不,前兩天下大雨,把通往青云峰的多處山路給沖壞了。這不我帶著他們過來維修,順便看護這條路,以免有游客上山遇到危險。你這是…”
張揚將他想要前往青云峰探望陳崇山的目的說了,劉傳魁道:“道路不好走,過去那條路斷了,得繞行,要不還是我帶你過去。”
張揚本不想麻煩他,可是看到劉傳魁如此熱情,也不好意思拒絕,當下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劉支書了。”
劉傳魁向手下工人交代了一聲,帶著張揚往青云峰而來,走了沒多遠果然在狼跳澗看到橋梁中斷了,也幸虧張揚遇到了劉傳魁,不然他真不知怎樣繞行到青云峰去,劉傳魁帶著他多繞了三里山路,老支書一邊走,途中一邊采摘了不少的蘑菇,這邊都稱之為山蛾子,采摘蘑菇的同時,老支書也不忘記順手拾起地上的紙屑和塑料瓶,他感嘆道:“自從清臺山開發之后,村民的收入是比過去提高了,可是這山水總感覺不如過去那般明秀,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回到過去的那種時候。”
張揚從老支書的感嘆中悟到了什么,他隨手幫忙撿起一個飲料瓶,劉傳魁隨身帶著兩個口袋,一個用來采摘蘑菇,一個用來收拾垃圾,張揚道:“旅游市場發展起來了,游客的素質良莠不齊,在初始階段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也是難免的。”
走進青云峰,這邊還沒有完全對外開放,加上最近道路沖毀的緣故,游人很少來到這里,垃圾自然少了很多。
劉傳魁直起身子,指著遠處的影視基地道:“影視基地那邊也停了快一年了。”
張揚道:“怎么會?不是一直都很紅火嗎?”
劉傳魁道:“前兩年的確紅火了一陣子,可聽說后來港臺那邊不流行武俠劇了,這些仿古布景自然派不上用場,作孽啊,這么多錢投在里面,現在成了一座空城。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畢竟這座影視基地還是當年他牽頭建設起來的。張揚去青云竹海拜祭安志遠老先生的時候,順便去影視基地的大門前看了看,房門緊閉,里面果然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劉傳魁道:“縣里說明年會把這里開發成旅游度假村,呵呵,俺是不看好,過去沒搞旅游那會兒,誰也不知道什么叫旅游度假村,現在搞起了旅游,幾乎每個村子都在建設旅游度假村,別的不說,從上清河村到青云峰這一路,大大小小的度假村農家樂得有四十多個,開始的時候,我覺著是好事兒,可現在看,錢是賺到了,可是把祖宗留給我們的這份家業給糟踐了,每次看到好好的山坡上建起了那么多的房子,我氣得就想罵娘,看到有人滿處扔垃圾,我他媽恨不能拾起來塞到他們嘴里去,有到人家做客還滿地丟垃圾的嗎?”
從劉傳魁的這番牢sāo張揚就能知道,清臺山旅游開發的進展雖然不慢,可是在旅游管理上很不規范,這就造成了很多的弊端和缺陷,作為生于斯長于斯的清臺山人,劉傳魁看到眼前的現狀自然感到心痛,他對大山是有感情的,在清臺山開發之初,他的確因為旅游開發帶來的經濟效益而狂喜過,可是短暫的喜悅過后,他開始發現自己的故土在不斷改變著,自己的家園正在被一些不文明的旅游者踐踏著,劉傳魁的悲哀和憤怒代表著清臺山一部分老人的心理,現在的年輕人很少這樣想。
劉傳魁說起了他的兒子劉大柱,劉大柱在江城開羊肉館發了一筆小財,如今也回到清臺山開起了農家樂,因為他的廚藝很好,現在掛起了劉氏全羊宴的牌子,生意火爆,已經成了清臺山民俗飲食的一塊金字招牌。提起兒子,劉傳魁忍不住罵道:“這混賬東西現在有錢了,得瑟了,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張揚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劉傳魁過去是上清河村黨支書,在任之時說一不二,他兒子劉大柱對這位老爹那是敬畏如虎,現在劉傳魁退了下來,劉大柱又有錢了,自然說話比原來底氣要足。
劉傳魁看他笑自己,板著臉道:“你笑個毛啊?”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劉支書,不服老不行,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
劉傳魁笑罵道:“屁!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吧,知道你們在后面推,也可不能把我們這些老家伙當真拍死在沙灘上吧?”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紫霞觀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晚霞將整個青云峰染得金光燦爛,修葺一新的紫霞觀顯得金碧輝煌,途徑紫霞觀,當然要去拜訪一下老道士李信義,兩人走入紫霞觀,方才聽道童說李信義生病了。
張揚跟著道童來到后院,聞到廚房內飄來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張揚知道李信義也懂些醫術,這些草藥想必是他自己開得方子。
道童引著他們來到李信義的房間前,敲了敲房門,前來開門的是陳崇山,聽說老友生病,他這兩天一直都在紫霞觀中照顧,張揚來之前,他正勸說李信義下山去縣醫院看病呢。看到張揚,陳崇山真是又驚又喜,他對張揚的醫術還是深有了解的。激動道:“你來了就太好了!”
張揚顧不上和陳崇山寒暄,來到床頭,卻見李信義躺在床上,面如金紙,一段時間不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
李信義生性樂觀雖然病得嚴重,可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張揚來了…陳老頭,趕緊讓人準備酒菜,咱們晚上好好喝一場…”
陳崇山無奈笑道:“還喝,你不要這條性命了?”
張揚早就知道李信義是安志遠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安語晨的叔爺爺,也就是自己的叔爺爺,看到他病得如此嚴重,也不禁有些擔心,他來到床邊坐下,抓住李信義的脈門,為他診了診脈,過了一會兒方才放開李信義的雙手,他低聲道:“你吃得什么藥?”
李信義將自己配藥的方子給張揚說了一遍,他感嘆道:“上了年紀,那天我去后山練功,受了些風寒,結果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風邪入侵啊!”
張揚搖了搖頭道:“道長,你并非是風邪入侵,你是中毒之兆。”
李信義道:“中毒?我并未被什么毒物咬傷,平時在觀里吃飯也是和幾個小道士一起,我要是中毒何以他們會沒事?”
張揚想了想道:“酒,是不是只有你一人喝酒?”
李信義道:“酒更不會有事,是我親自釀出來的,已經喝了幾十年,要中毒早就中毒了。”
張揚讓一名道童將李信義平時喝得自釀酒拿來,他觀察了一下酒色,又品了品,感覺到這酒應該沒什么問題。陳崇山跟著道:“這半壇酒是他生病后開始喝得,之前的都已經喝光了。”
張揚道:“其余的酒壇呢?”
小道士道:“全都送回藏酒洞了。”
張揚道:“藏酒洞在哪里?你帶我去看看!”他仍然懷疑問題出在酒上。
跟著小道士來到紫霞觀后方的藏酒洞,這是一座北向的山洞,距離地面約有十多米,石壁陡峭近乎垂直,上方鑿有石窩,既便如此,普通人也不可能扛著酒壇進入藏酒洞內,一直都是李信義自己親力親為,小道士指了指上方的洞口道:“就在那里!”這么陡峭的地方,他可不敢上去。
張揚點了點頭,他沿著絕壁攀爬而上,雖然沒有施展輕功,可是張大官人靈猿般輕巧的身法和飛快的攀爬速度仍然讓小道士嘆為觀止,感覺張揚比起他師父更加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