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知從何時開始飄起小雪,把本就處在迷幻中的華山裝點的越縹緲。
‘噗’‘轟’一碗烈酒潑在架子上燒烤的羔羊身上,火苗竄起來,紅紅的顏色中透著藍。
親手割下一片羔羊肉,用刀送進口中,使勁嚼上幾下又滿意地點點頭,李隆基吃的很愜意。
反觀大唐周圍國家或各族群的人,表情則是不一。
有的在見識過大唐的武力之后已經認命,耳聽船上傳來的絲竹之聲,整個人放松下來,喝一口酒,吃一口肉,不再去為將來的事情操心,也操不起心,自己的族群實在是經不起一輪炮轟。
如可突于這般的人,眼睛總在赤德祖贊與默棘連兩人的臉上掃視,希望吐蕃和突厥能夠爺們一點,默契一點,聯起手來一同對抗大唐。
默棘連沒有吃肉,只是不時地端起酒碗灌到肚子中半碗烈酒,很好的酒,草原上的天氣變幻太快,冷熱交替頻繁,如所有人都可以喝到大唐的烈酒,夜里的寒冷或許就不用再擔憂。
自認為酒量不錯的默棘連幾碗酒下肚,身子熱乎起來,耳朵紅,眼神略微有點迷離,熏熏然的似乎回到了自己在突厥的營帳,有烈火香肉,有輕歌漫舞。
吧嗒兩下嘴,無心去考慮別人的事情,手摸在架于盤膝而坐的腿上的那柄未曾開鋒的劍上,贊嘆“好劍,真是一柄好劍,得此劍者得天下,劍有雙鋒,一鋒可揮鐵騎萬千,戰無不勝,一鋒可撒金錢漫天,花消不愁。
劍收,四海升平,劍出,飛雪飄零,恩,草原也太冷了點,不知能不能緩和暖和,對,暖和暖和,找個大山避避風。”
最初時,默棘連周圍的人還以為他真在夸贊手中的寶劍,也紛紛看劍,卻怎么也沒看出來好在何處。
待聽到他后面的話才知道他說的不是手上的寶劍,或者不是自己手上的,而是李隆基手上的,雙鋒自然是指在那邊湊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事情的張小寶和王鵑。
張小寶的本事那是有目共睹的,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個下金蛋的母雞,派到大唐的無數細作早已把張小寶做過的事情匯報回來,大唐的國庫不再缺錢,只那錢莊的存在,如果需要,可隨時調集千萬貫的錢財。
這么多的錢,砸也把人砸死了,更主要的是他家每到一處,必然會使當地的百姓日子好過,很多大唐的官員本身就不笨,有了他家的方法在那里擺著,紛紛學習,就算比不上他家,也比以前好上許多。
其身邊一笑就露出兩個酒窩,讓人初見會認為是哪個大家族的閨秀,只有了解的人才明白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別看原來大唐守邊的將領總能打勝仗,平息起暴也無往而不利,可那畢竟是小戰,王鵑只打了一場,一場就讓吐蕃傷筋動骨。
至于平息暴,確實不曾,但豐州那邊出現過苗頭,有人想要起事,結果張王兩家的人派過去一點,加在一起還不到五百人的那么一點,所有苗頭全自己熄滅,沒人敢去挑釁她主要是因為吐蕃一戰所教導出來的將領已經顯示出她的能耐了,那部分將領如今鎮守一方,把軍隊治理的是鐵打一般,可每當有人夸贊,又都不敢承受贊揚,只說比起鵑鵑相差甚遠。
大唐只憑二人,一文一武,壓的大唐周邊沒人敢輕舉妄動。
不錯,這才是真正的雙鋒利劍,不要讓其落到自己身上,否則便是劍出無回。
眾人心中有所想,一時間說話的聲音漸漸靜下來,只剩下風聲,木柴的噼啪聲和絲竹之聲。
李隆基也不相勸別人吃肉,自己一個人吃的開心不已,剛才有人已經把默棘連的話傳過來,讓他深以為然。
“力士,辛苦了。”
李隆基突然割下塊肉,用刀扎著送到高力士的前面。
高力士嚇一跳,看著皇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為何給自己割肉?吃還是不吃?總不會是想扎死自己吧?心中想著,高力士還是把嘴張開。
把肉塞進高力士嘴里,讓起咬下去,李隆基收回刀,非常罕見地露出和煦的笑容。
“當初若不是力士與朕相商,說張王兩家高人不可輕動,朕真會忍不住把他們弄進宮中。”
李隆基感慨地說出原因。
高力士懂了,原來如此,看樣子皇上有點后怕,當初真做了,別說沒有小寶與鵑鵑的雙劍合壁,恐怕會把張王兩家的高人給逼走。
無論他們到哪里,只要不是大唐,那今天的華山論劍也就不存在,就算有論劍也不知在什么山上,但絕對不會是在大唐境內。
想通此點,高力士謙虛道:“陛下早有圣斷,不然又怎會把小寶、鵑鵑的畫像掛于宮中?陛下,臣見小寶似乎剛剛烤好一只雞,不如…。”
“恩,卿之所言正是,去吧。”
李隆基的眼睛也不時看向張小寶那里,見張小寶從火堆下面掏出來一只雞,即便不知道為何這么做,也能猜出味道定然不錯。
此刻躲在一邊,盡量表現的不顯眼的張小寶沒想到李隆基還是盯上了自己,哪怕自己把表現的機會都讓了出去。
從火堆下面掏出叫花雞,哈著氣把泥封打掉,撕下來一個翅膀,遞給王鵑“吃吧,吃吧,多吃點,當初洪七公就好這一口,有六年了吧?這個料酒已經窖藏了六年了,山上的野雞瘦是瘦點,可聞著就是比家雞香。”
“你就知道吃,萬一吐蕃和突厥不同意歸在大唐,馬上就要打仗了,你不說去準備準備,還有閑心弄雞吃,放著好的羔羊不動。”
王鵑一邊說著張小寶,一邊把雞給接過來,看著落在地上的干泥,愣了下,又對張小寶問道:“飛德養雞場的雞是你給弄死的?六百萬只,一夜之間全死了。”
“不怕,他們一定不敢與大唐打,現在可是冬天,吃定他們了,他們…你說什么飛德養雞場?聽不懂呢。”
張小寶說著說著,眼睛看向別處,不與王鵑對視。
王鵑噗嗤一聲笑了“別不承認,今天我才現,我從未聽說過誰做叫花雞的時候在泥上刻字,而且刻的字還是洪七公,有資料顯示,飛德養雞場曾經現過這三個字的干泥,怎么解釋?””“哦,有這事兒,,說起來我就生氣,那姓周的不只克扣周圍村子工人的工錢,雞糞也不好好處理,弄得一個村子中整天飄臭味,養雞的時候竟然還用工業原料,我偷出幾只來吃,越吃越不對味,當初追捕的厲害,我急著往山里跑,不然連他我也給毒死張小寶理直氣壯地回復道。
“那你可知道少了他的養雞場,當地少了多少稅收?原來還能得到點工錢的村民生活如何?”“不知道,我就知道那個縣長家該的別墅很漂亮,快吃,過去的事還說他干啥,我這人不喜歡聽別人總夸我的功勞,要不然我在這邊選一個村子,開地溝油的加工廠?能解決更多的就業問題,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一邊貪還一邊不給百姓做實事的人。”
“這么說做實事就可以貪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走,跟我走,拿著雞,先別吃了。”
張小寶說著話,拉起王鵑就朝遠處沒人的地方走。
“小寶,干什么去?”身后傳來高力士親切的呼喚聲。
“義父大人,孩兒與鵑鵑去方便一下。”
張小寶下意識地把雞給挪到高力士看不見的地方。
“說什么呢,誰和你一起方便?拿出來吧。”
王鵑伸手捅捅張小寶。
張小寶用鄙視的眼神看了眼在那邊開懷吃喝的李隆基,把雞拿出來,對高力士說道:“義父,這雞已被撕開,并吃掉…。”
“無妨,無妨,陛下用膳時也總會讓下邊的人先嘗嘗的。”
高力士很不好意思地把話說出口,又接過雞,用最快的度趕回去。
“土匪,他就是個胡子,先等等,等他吃飽了再把另一只雞刨出來,來,說說以后的計劃,占了吐蕃和突厥,總要用上才行。”
張小寶捏著吃了兩口的雞爪子,又重新坐回去,一臉的懊悔,不該把最喜歡吃的雞大腿留在最后吃。
李隆基三下五除二地把兩個雞大腿送到肚子中,抬起頭來,對處在壓抑氣氛中的眾人說道:“眾卿說說,該如何磨劍?”‘來了’眾人心中一凜,相互看看,卻是誰都不肯先出聲。
見誰都不說話,李隆基把目光放到赤德祖贊的身上。
赤德祖贊真希望自己能夠變成透明的,不讓人現,見李隆基逼自己表態,把放在身前的無鋒寶劍托起來,先去看王鵑和張小寶。
沒看到兩個人望過來的目光,看到的是二人不知因為什么事情,興高采烈地在那里說著話,不時地張小寶還指指西邊的方向,怎么看都覺得他指的是吐蕃,王鵑則是抿嘴笑,揮舞著小拳頭,似乎在跟張小寶保證著什么,張小寶又對王鵑伸出大拇指,猛點頭。
‘難道他們想對吐蕃動手?’赤德祖贊心中生出這么一個想法。
‘錚錚錚!’在赤德祖贊為如何回話猶豫時,船上的胡笳和馬頭琴的聲音停下來,換成了連續地琵琶掃弦聲很熟悉的聲音,哪怕沒有前面的幾段,也能聽出來,現在的曲子叫十面埋伏,一聲緊過一聲,一聲急過一聲。
赤德祖贊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不愿回憶起來的一幕。
‘報,我大軍于金川山脈已圍困住大唐軍隊,待捷報…報,莫樂村村民盡被屠盡,敵人杳物無蹤跡…報,金川山上我大軍失去敵蹤,損失慘重…報,已查明,唐朝增援部隊乃翼州后勤營…報,我軍一萬五千將士盡沒,請求增援…報,我軍二部三部增援部隊受阻,后勤被斷…報,我軍三地糧草燒成灰燼,請求調糧…報,今夏蝗蟲成災,恐顆粒無收…報…報…。
’“贊普,贊普,陛下讓您論劍呢。”
在赤德祖贊回憶著一幕幕的時候,耳邊傳來金城公主的輕聲呼喚。
“論劍?對,論劍,邀君一游,華山論劍。”
赤德祖贊喃喃地跟著說了一句,使勁晃晃腦袋,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寶劍,仰天長嘆,兩行淚水流出來,把劍高高托起,跪于當地,朝李隆基枯澀地回道:“臣愚鈍,陛下說該如何開鋒就當如何開鋒。”
“哎!”更多的嘆息聲幾乎同時響起,可突于閉上眼睛,整個人似乎老了十歲他不想去指責赤德祖贊說其膽小,去過吐蕃的他明白吐蕃現在的形勢,張小寶與王鵑在金川一線陳兵三萬,良馬無數,就等著開戰呢,加上天上飛的部隊,三百步決人生死的長槍,轟鳴如雷的炮火,換成自己也沒勇氣去挑戰李隆基。
李隆基的眉頭舒展開來,點點頭,對赤德祖贊說道:“卿之所言,甚和朕意,朕便賜卿李姓,賞帛一萬匹,錢千萬。”
“謝陛下。”
赤德祖贊聲音顫抖,頭伏于地,久久不起。
李隆基又把目光放到默棘連的身上“默棘連你可有話要說?”“臣,臣想回去商議一番。”
默棘連無法做主,只好如此回話。
這時王鵑突然插了一句“陛下,臣請命,送默棘連回突厥,正好臣要去豐州練兵,弄弄演習什么的,順路,把炮也帶上,看看馬怕不怕炮聲。”
“臣又想了想,臣自己愿意聽陛下之命磨劍。”
默棘連看了王鵑一眼,連忙表態,意思是說他做不了突厥的主,可他自己愿意臣服。
李隆基很想暢聲大笑,極力忍住,眼睛再看向其他人。
祝賀本書第一個盟主誕生。
訴衷情綠水青山潮升浪涌泛波瀾,星耀月顏彎。
浮云幾度拍岸,流水喚峰巒。
風未斷,雨仍連,夜難眠。
霧中尋劍,欲問何方,躍馬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