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聽到護衛的話,腳下停了一停,接著又走了起來,沒有再說什么,等著一行人進到了二樓的一間屋子中后,老者這才對著伙計說道:“過年的時候,你們都要回去?”
伙計以為來人要點菜呢,見來人問的是這個,回道:“回大人您的話,確實要回去,小的就是張家莊子內院的人,到時候院子會放不少的鞭炮,小的還能領賞錢。”
伙計知道這個老頭,上次張管家也是一口一個大人的叫,他也跟著叫,算是整個二樓最為伶俐的伙計,這次回答的比較老實,沒有張嘴就說‘那家伙’之類的話。
“有多少賞錢?讓你們水云間的人繼續做事情,到時給你雙倍的錢?”那個王嬸嬸傲然地說道,她只想著自己等人在這邊過年了,沒想到別人過年不僅僅是錢的事情,也可能她是琢磨著自己不能回去過年,那就要在旁人一樣。
伙計露出為難的表情,見眾人盯著自己,咬咬說道:“大人,諸位客官,這個不是錢不錢的事情,小的也有家,想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也得…。”
“問你多少錢。”小棗在那里追問了一句,她其實不是要買人家不回去過年,她就想問問,這個內院出來做事情的伙計有多少錢。
伙計低了算了算,抬起頭來小聲說道:“原本小的是不能說的,既然大人要問,小的就說吧,其實沒有多少,小的月例之后五十文錢,干了這些日子,加起來也就幾百文。”
小棗聽了這個數,和大棗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舒心的表情,這個錢不多,她們兩個一個月八十多文呢,加上打賞的錢,一年到頭,攢兩三貫還是能攢下的。
兩個人剛放下心,伙計又接著說道:“這是月例,賞錢能比月例多點,小的做事兒還勉強能讓主家看上,估計是一百二十貫錢,還有一些其他布和肉等賞賜。”
“多少?你這水云間一年能賺多少錢?給你一百二十貫?你怎么想的?”王嬸嬸這下再也沒有剛才那么穩重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伙計苦笑了一下,老實地回道:“水云間賺多少錢小的不知道,可小的確實是這個賞錢,或者能更多一些,張管家昨日剛剛與小的說的,等明年夏天,就讓小的到別處當掌柜。”
伙計心中明白,自己能得這么多的錢,全是因為在應對一些要算計莊子的人的時候做的好,說是一百二十貫,其實會更多,主家給賞的時候都是那種只多不少,告訴了錢數就絕對不是那么多。
大棗和小棗用一雙包含了許多含義的眼睛盯著伙計使勁看,想要看看這個伙計是不是與平常人長的不一樣,一百二十貫,還有其他的東西,伙計都干什么?就是端個菜,說兩句話而已,憑什么這么多?憑什么?
這時,得到信的張管家匆匆趕了過來,聽說是上次來的那個什么大人,他可不敢怠慢了,進到屋中便看到伙計在那里一副老實的模樣,其他人的眼睛都看著伙計。
“大人,您來了?沒想到過年前也能看到大人,我這給大人拜個早年。”張管家不知道出什么事兒了,只好先說話,同時看著伙計,他覺得這個伙計不應該得罪人,整個水云間最好的伙計啊。
“不用急著拜年,到時還能見面,你這伙計,說話似乎多有不實啊。”老者笑了下,看著張管家說道。
張管家愣了一下,暗道自然不實了,伙計那就應該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伙計老實了,水云間就完了,可面上他不能這么說,眼睛一瞪,對著伙計喝問道:“張良,你竟敢騙大人?你今年的一百二十貫賞錢沒了。”
“是,張管家,小的認罰。”伙計也機靈,知道張管家就是這么一說,忍著笑,恭敬地回著話,還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
這時其他人愣了,看看伙計,又看看張管家,一個個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還是那老者開口道:“呵呵,老夫說錯了,伙計說了實話,方才就是問他的賞錢,他說一百二十貫,我等不信,既然是從管家口中又說了一次,在座的也就信了。”
“原來如此,大人,這張良別看著機靈,其實是最老實的那么一個人,問啥說啥,因這個得罪了不少人,二樓清凈,人少,才把他安排到二樓,少得罪些人。”
張管家馬上順著話說,又對伙計說道:“還不謝謝大人給你說情?等中午時候先回家看看你娘,昨天院子派人弄了一個方子。
你娘也是老寒腿,到五號庫房去領東西,給你娘泡一泡,再領根參和一只雞,切兩片,拿回來讓倪師傅做了給您家人吃,整天在外面得罪人,也不想著家里。”
“謝張管家,謝小…小的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伙計自然知道這東西是誰給的,五號庫房是小公子和小娘子的,有了藥,母親能好過一些。
剛才老者等人聽到伙計一年的賞錢有一百二十貫,驚訝了一次,這回又驚訝了一次,面前的伙計都干什么了?方才張管家還是一副問罪的樣子,轉眼就是送藥送參,連雞也給準備好了。
人參啊,最差的一根也得十多貫錢,看樣子是一根都給伙計了,讓他切片慢慢吃,王嬸嬸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的一咧嘴,知道不是做夢,看著張管家質問道:
“你是張家莊子的管家?可以隨便給下面的人東西?不用經過家主?也不用問夫人?你這么做是背著家中吧?”
張管家不知道這個是誰,琢磨著張家的事情怎么做和別人有什么關系?憑什么管我?合計了一下,問道:“大人,這位是…?”
“哦,這個,這個是與老夫一同來的人,準備今年在這里過年,不回去了,正說著讓伙計等人留下來做事兒,你看這個能不能成?”老者瞪了一眼那個王嬸嬸,對著張管家說道。
張管家連忙說道:“這個小的也做不了主,等回去問過老爺才知道。”
“方才給人參的時候你怎么就做得了主?”那王嬸嬸小聲地說了一句,可聲音依舊能讓周圍的人聽見,怕老者,沒敢抬頭。
張管家見別人也好奇,還有這老頭應該在京城中幫了些忙,前幾天,有兩個京中的官專門讓人過來要走了老爺寫的東西,皇侄那邊還沒使力呢,程縣令自己的腳跟沒站穩,不可能管讓兩個六品的官過來。
如此只能說了。
“大人,小的以前也不能管這種事情,后來家中錢財多了,忙的事情也多了,夫人管著家,小…老爺和老太爺怕夫人太過勞累,就把那五號的庫房給了小的一部分權利。
每次不超過二十貫錢的東西,小的可以自己做主,到時入賬,每月清查一次,只要不出差錯便成,那人參買來時是十三貫,用豬肉換的,加上一只雞,雞是自家養的,幾十文錢而已,藥是主家吩咐的。
這加起來還不到十四貫,小的可做主,張良母親有老寒腿,年輕時給主家做事的時候不小心弄的,張良是他家最小的孩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老大也是給主家做事的時候把腿弄斷了,還在主家做些木工活。
大人,您說這樣的人,主家怎么能不管?老太爺常說,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張家,小的這么做,并未壞了規矩。”
張管家一番話說出來,眾人都沉默了,張良低個頭,眼圈紅紅的,用袖子抹了一下,對著張管家說道:“張管家,小的以后一定努力做事情,不會給主家丟臉,就是死,小的也要護著主家周全。”
本來是一個主家對下人好,下人感恩的時候,那個王嬸嬸在旁邊又嘀咕了一句“那要是出了差錯了呢?”
“住口,張家出了差錯和你們有什么關系?當初你們…哎~!現在看看,張家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上次老夫來的時候便是這個伙計伺候,說話滴水不漏,做事兒穩當,還有那個護苗隊的人也不差。
能把下面的人管成如此模樣,主家的能耐可見一般,一個下人都能這樣,管家又怎么會差了?出了錯,自有人家張家來管,難不成你們把這里當成你們家了?你一個管事的丈著家中還想管別人家管事兒的?”
老者這時生氣了,對著那個王嬸嬸就教訓了起來,那個王嬸嬸不敢再說,嚇的差點就跪下了,大棗和小棗在旁邊也吐了吐舌頭,一副怕怕的表情,大人發火了,平時出來不擺架子,這下完了,以后的日子不好過了。
張管家有些納悶了,似乎張家和這個說話的老女人家中有什么事情,難道…?
張管家突然想起來一些東西,卻不敢肯定,看樣子得回去告訴老爺和夫人,恩,還有小公子與小娘子兩個,這些人不會是奔著小公子和小娘子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