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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十一 劍囊(一)

  絲絲五金精氣入體,被焦飛引入丹田之內,被一個輕輕翻滾的五彩光球吞納了進去。這個五彩光球是五金精氣凝結,似乎只差了某個關鍵,就能豁然貫通,晉入真氣胎動的境界。

  焦飛當初從麻九龍手中得到這半部道訣的時候,還曾想過把葫蘆劍訣和黑水真法融會貫通,但是從蘇真手中學到了天河正法之后,就再也沒有這種想法了。學得天河正法之后,焦飛觸類旁通,倒是把這半部葫蘆劍訣參詳出更多的精義來。只是這半部殘缺的葫蘆劍訣,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所學的天河正法,如果不是因為這部道訣初期進境奇快,花費不了多少時間,而且威力奇大,初期能運用的法術,遠比天河正法和黑水真法都厲害的多,他早就棄之不顧了。

  葫蘆劍訣于別家別派的道術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釋,神,雜四家的那一脈,道法和術法都是分開來,道力高者,未必斗法就強,雖然道行是一切法術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術,自然就比不過那些專修法術之人。葫蘆劍訣講究的是萬般大道,無上妙法,盡在一道劍訣之中,歌訣中包羅萬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種種法術,能抵御強敵。

  有了黑水真法和天河正法,焦飛倒是不缺大道法門,但是卻沒有什么防身御敵的厲害法術,尤其是在失去了天星劍丸之后,這個缺憾尤其明顯。藍犁道人傳授的隱身,穿墻,搬運三種法術,在與人周旋還用的上,烏云兜防身有余,攻敵不足,上元八景符倒是攻守合一,但那是非不得已,不能運用的手段。

  葫蘆劍訣雖然只有前半部法訣,但是每一步都包含了數種克敵制勝的法術,正合焦飛所需,而且來歷雖然有些巧合,卻不是說不清來歷的法術。

  丹田內的五彩光球躍躍跳動,焦飛有了修煉天河正法的經驗,倒也并不焦躁,照舊不緊不慢的吸攝五金精氣,慢慢溫養這一團五金精氣。焦飛修連葫蘆劍訣,積聚的五金精氣早已經足夠渾厚,只是他一直都在苦修天河正法,沒能一鼓作氣將之突破。這一次焦飛是定下了心,要把葫蘆劍訣突破至胎動境界,因此這一番修煉耗費的時間特別悠長。

  五金精氣和別種真氣不同,最是傷伐肉身,因此體內其他竅穴都存不住五金精氣,只能積聚在丹田。如果不是葫蘆劍訣有特殊的心法,能把這一團五金精氣攢聚在一起,不至于散亂到身體他處,早晚會傷害自身,因此道魔兩家修煉金系心法的門派極少。

  焦飛也是不知道金系道法修煉的關竅,這才緩慢溫養,其實金系法術威力奇大,修煉時也講究一鼓作氣,突飛猛進,力求真氣精純,不求渾厚。就如同萬斤黑鐵不過價值十金,但是幾斤重的寶刀寶劍卻是萬金難求,也虧了焦飛同時修煉的是最為滋潤肉軀的水系道法,這才能讓這團五金精氣存在丹田許久,也不曾讓金鐵之氣傷到氣脈。

  焦飛這一意求突破,他修積的五金精氣又早到了滿盈,因此丹田內的五彩光球跳躍越來越大,直到焦飛也不能遏制,這才轟鳴一聲,驟然收縮,化成了豆粒大的一小團五色金丸,這粒五色金丸雖小,卻天生有一百零八孔竅,生出一股比前強橫了十倍的吸蝕之力,眨眼間焦飛身前地山插的那節折斷的飛劍,就銹跡斑斑,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腐朽了起來。

  焦飛心念一動,低喝一聲,伸掌虛虛一拍,地上的那節斷劍就吐出了一團精光,自身同時化成了灰燼片片散落。強行吸斷劍內蘊含全部五金精氣,焦飛丹田內的五彩金丸竟然又開了三處孔竅,在他的小腹內滴溜溜的亂轉,顯得靈動已極。

  焦飛默運葫蘆劍訣上所載的一門法術,五指一戳,一道五彩光芒沖出手掌,匯聚成一道三尺余的五彩劍芒,這是葫蘆劍訣上最粗淺的一種法術,名曰斬妖劍芒。

  焦飛手掌圈轉,五彩的劍芒在地上一掃,頓時把丹室中鋪地的青石斬裂成兩半,這還是他初次試演這門法術,控制的力度不好,不然這一記斬妖劍芒把青石砍斷之后,自會有細如游絲的一道裂縫,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散去了斬妖劍芒的法術,焦飛心中倒是非常暢快,自忖這段時日沒有白過。

  “怎的只有你一人在此?陳太真師兄呢?”

  焦飛才散去了葫蘆劍訣,就聽到了冷冷的一聲責問,他嚇的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還能穩住手腳,輕輕抬頭,見院子中不知何時站了一人,這人他倒是見過,正是上次去見蘇真,從玉樓殿里匆匆出來的那個男子。這人雙眉入鬢,目若朗星,是個極罕見的美男子,自是臉上帶了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極難生出親近之感。

  “陳太真師兄煉了水云丹之后就出去了,還未回來,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小弟焦飛。”

  這個男子冷冷道:“我的名字你該知道,某家就是徐慶,拿走了你劍丸那人。”

  焦飛不知多少次想過,奪走了自己劍丸的人,該是何等跋扈,但是他在北極閣執役,偶爾去蘇真處請教道術,從來不曾在金鰲島上多逗留,也從未有見過徐慶此人。沒想到這人居然是這么一個美男子,而且身上的不怒自威的氣勢,看起來坦蕩蕩,正氣凜然,怎么都不似一個不講道理之人。

  焦飛收斂了情緒,拱手為禮道:“原來是徐慶師兄,小弟還未謝過當日您的救命之恩,如不是您恰好路過,小弟只怕已經被那頭馬妖殺了。”

  徐慶冷哼一聲道:“這點小事,也不要拿來說。你能千里跋涉送蘇真師弟回來,徐某難道還沒有同門的情分。”

  焦飛實是不知該跟徐慶說些什么好,道謝之后,見徐慶似是不大愿意說話,也不愿意開口了。

  倒是徐慶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雙眉一挑,沉聲說道:“你可知道,蘇星河師伯只收了你一個弟子?”

  焦飛略略愕然,不知徐慶怎會提起這個問題,老實答道:“知道,蘇真師兄跟我說過,師父本來不喜收徒。”

  “不過,蘇星河師伯入道前卻曾娶妻生子,留下了一脈骨血。前些時候恰逢我出門辦事,蘇師伯就叫我去看望他的后人,沒想到蘇師伯的后人為奸人所害,我去遲了一步,沒能救下蘇師伯的家人,只剩下了一個七代玄孫,被我帶回來,收入了門下。”

  焦飛肅容道:“蘇師收我入門,恩德如天,雖然小弟現在法力不濟,但定會全力維護蘇師的后人。”

  徐慶淡然道:“你也維護不得什么,我那徒兒天份絕佳,入門七年已經有了煉罡的修為,前些時候已經去了中土要手刃大仇。”

  焦飛被到了一下臉面,臉上有些訕訕,低聲問道:“這些蘇真師兄都未跟我提起,不然怎也要見蘇師的后人一面。”

  徐慶把手一揮,冷冷的說道:“這些事情蘇真師弟并不知曉,我根本就未曾跟他說過,我那徒兒的來歷。修道之人哪里有許多婆婆媽媽,只要問心無愧,俯仰由人,便是做人的正道。”

  徐慶看焦飛的眼神越來越冷,好久才淡淡說道:“若不是你心中并無怨天尤人之糾結,我也不會跟你說起此事。”

  焦飛心中凜然,低頭受教道:“若是小弟計較一物得失,心中憤懣,也就不是個修道的種子,師兄也就不必提起此事了。”

  徐慶淡然道:“蘇師伯當初曾與我有莫大恩德,若你不是個成道的料子,我遲早攆你走人,免得給蘇師伯丟人。既然你向道心堅,我也不妨把此事說個你知道。法器易得,大道難求,陳太真師兄和我同在郭師門下,修為遠遠高出儕輩,你能得他指點,也是莫大機緣,不要辜負我和蘇真師弟幫你爭來的這次機會。”

  焦飛心中一震,忙謝道:“徐師兄一意護持,小弟還不知道,心中甚是慚愧。”

  徐慶袖袍一拂,英俊無匹的臉龐上生出了一股凌厲的氣勢來,對焦飛說道:“你也莫要謝我,你運氣極佳,居然能得蘇星河師伯賞識,我奪了天星劍丸,便是要看你受不受得挫折。你若是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心中小肚雞腸團了一團,油蒙了道心,我就是第一個逐你出門之人。”

  焦飛被徐慶訓斥的一身冷汗,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了。徐慶目光凌厲,宛如一口出了鞘的絕世神鋒,鋒芒四射,壓的焦飛心頭突突亂跳。良久,徐慶才袖袍一拂,化成一道白光走了,這個男子來的神出鬼沒,去的卻灑脫非常,留下焦飛好半晌才敢挪動腳步。他不是懼怕徐慶的威勢,是擔心被徐慶識破了身份。

  這個男子和蘇真,陳太真,孟闐竹,顧顰兒,陽虎兒,李文芳這些他所認識的修道之人全不相同,似乎就是天都要爭一爭,誰也不能把他來低頭一般。

  焦飛并不知道徐慶來找陳太真有何事,但是他仔細咂摸徐慶的作為,心中忽有領悟,心境似乎又精進一層。

  三日后,陳太真才趕了回來,見到焦飛在丹室中打坐,笑呵呵的說道:“焦飛師弟,我看在這里呆的也悶了,正好為兄下一次開爐煉丹還差了十幾味藥材,你幫我去采來如何?”

  陳太真這般開門見山,焦飛也推拒不得,便一口應了。陳太真見焦飛答應的爽快,隨手遞過來一部圖譜,對他說道:“這部圖譜乃是本門數十位前輩合力繪制,天下大多數修道之人應用的天材地寶都記錄其中,少有遺漏,不但有圖譜文字,還有許多前輩的心血注釋。我把所需藥材寫了一張紙夾在里面,你按照圖譜上所書,去一一尋來,最多一月內,你就要把這些藥材采到,不然耽擱我煉丹,你都不用想在我這廝混了,趁早回你的北極閣去。”

  焦飛知道陳太真口氣雖惡,心卻熱,接過來圖譜說道:“小弟一定竭盡全力,不敢耽擱了師兄煉丹。”

  焦飛一抖手,把烏云兜放了出來,正要踏上去,陳太真在旁嘆了口氣,招了招手定住了烏云兜,對焦飛說道:“你這件法器是從哪個旁門之士手中奪來的罷,不但煉制不得其法,煉制的人功力也不夠,速度比奔馬快也有限。如何能在一月內采集到足夠的藥材?也罷,我恰好有空,就幫你重新祭煉一次好了。”

  焦飛聽了大喜,拱手謝道:“那就要多謝陳師兄了。”陳太真既然精于煉丹,那煉制法器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厲害,何況陳太真精通小諸天云禁真法,重煉烏云兜自然是輕而易舉。

  陳太真道:“著你去蠻荒中采藥,遇上什么妖怪,駕馭了此物能跑多遠?你法力又差,連抵敵也不能。雖然倉促重煉也提升不多威力,但我可以讓這烏云兜的速度快上十倍,就算遇到了厲害的敵人,涼也無人追擊的上。”

  陳太真把法訣一捏,頓時一道符箓沖出泥丸,這一道符箓卻是焦飛剛學到的小諸天云禁真法的內道三十六符箓。陳太真喝了一聲咄!這道小諸天云禁真法內道三十六符箓往下一落,就融入了烏云兜之中。祭煉一件法器,初始并不艱難,但每再增加一重禁制都會比前更艱難一些。以陳太真的本事,若是肯耗費法力,這小諸天云禁真法足能煉制到九重以上,不過他只是給焦飛的烏云兜提升飛行的速度,又是修補原來法器中的缺憾,自然要容易許多。

  焦飛修行的閑暇也研究了小諸天云禁真法內外兩道符箓的區別,倒也略有一些體悟。這小諸天云禁真法內外兩道功用近乎完全一致,只是外道煉器,內道煉法。外道三十六道符箓可以用來祭煉法器,內道三十六符箓乃是一種法術,陳太真只是臨時把法力加持其上,和正經煉器還不相同。

  焦飛收了烏云兜,捏了法訣細細體驗,暗道:“陳師兄注入烏云兜的法力,大概可以維持三月之久,在這三個月里烏云兜的速度比原來要快十倍,但是過了時限,烏云兜的法力還會恢復原狀。看來我還是要得個機會,去麒麟殿中翻閱典籍,尋找小諸天云禁真法的外道三十六符箓,等修為夠了自己祭煉這件法器。或者…如陳太真師兄一般,煉就云禁法術。”

  “此時想這件事兒還太早,我將來修為到了,祭煉什么法器還未一定。”

  焦飛把烏云兜一展,舉手跟陳太真告別,轉瞬就騰飛到了高空。自從祭煉成了烏云兜這件法器,焦飛倒是駕馭了飛行多次,雖然此番烏云兜被重新祭煉過,速度比前快了十倍,可高空上無有阻擋,倒也無需擔憂撞到了人。焦飛把烏云兜盡情催起,晃眼就越過了通天河。

  天空上白云舒卷,罡風凜冽,時有蒼鳥翱翔,從烏云兜上往下鳥瞰,大地生靈如蟻,河流如線,也虧得焦飛躲在烏云兜內,空間不小,四周都被滾滾烏云包裹,倒也不懼高空的凜冽寒流。他平時用烏云兜飛行,都極低調,也飛不高,只是來去趕路,圖個方便。這次被陳太真重新祭煉過,烏云兜速度大增,也飛比前高了許多,才有了出入青冥,傲笑風云的逍遙氣派。

  “通天河往東,妖怪十分之多,西邊我還沒去過,聽說那邊另有國家,風土人情和大唐不同,我還是先往那邊去采藥吧!”

  焦飛翻開了陳太真贈送的圖譜,其中果然夾著一張紙,上面寫了十七味藥材的名目,焦飛在圖譜中翻找了一遍,把這一十七味藥材的模樣,功效,產于何種環境,都一一記憶,這才把黑水真法運起,玄冥真水灌注雙眼,兩眼中黑氣盈漾,原本地面上細小的事物,皆十倍百倍的放大了開來。

  這也算是黑水真法修理到第二層的一項天賦法術,名曰黑水真瞳,能把數十外的景物看的如在眼前,是玄冥真水強化肉軀的一個附屬功用。修為越高黑水真瞳就看的越遠,到了后來甚至能燭照千里,看穿一切法術幻術。

  焦飛按低了云頭,專門尋找懸崖峭壁,人跡罕至之處,也只有這些地方才會生有珍貴的藥材。他手握天河劍派數十位前輩合力繪制的圖譜,見到什么出奇的植物便對照一番,離開金鰲島半日,焦飛就尋到了三種藥材,雖然都不是陳太真所需,但焦飛也不嫌棄。

  當孟闐竹送了他一部醫經,焦飛雖然翻閱不多,可后面的幾個丹方倒是都背了下來。修道之人常行走荒郊野外,有些丹藥是必備之物,焦飛原先沒有時間煉丹,最近跟了陳太真,就住在丹室之中,他也想平日自己煉幾爐丹藥,等日后不時之需。

  “可惜,這些都是尋常藥材,不見什么特出的靈藥,也不見陳太真師兄煉丹的所需。”

  焦飛知道陳太真給了他一月時光,才出來半日,也不該焦慮。他看看天色,似乎有雷雨將臨,就把烏云兜所化黑云散了,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來,他回頭望去,已經看不到金鰲島,通天河,就連麒麟峰也只能在地平線下隱約見到一點山頭,山頭上有十余道黑光青虹五彩光氣沖霄,也不知是碧游宮中什么法寶亂放光明。

  “修道人是天爭一線,誰也管不了那么多的閑事兒,在金鰲島那么久,也不見有人閑散。大家不是閉關打坐,就是勤修術法,再不就是采藥煉丹,祭煉法器,千般辛苦,只為長生。只有煉就元神,才能逍遙,記得北極閣那位徐問前輩,驚才絕艷,縱橫三百年,也只得一個坐化北極閣的下場。”

  焦飛心中一動,想起了困在上元八景符的雷電境中那團雷電元罡,不由得有些惻然,這時候天上一聲悶雷,隆隆巨響,大雨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焦飛把手一指,頭上的雨水就化成了一層穹廬似的水幕,身上半點雨水不沾,他是弄水的行家,這雨就算是再大,也淋濕不到他半點。焦飛落腳的山峰地勢平坦,水流不進,他從烏云兜中取出了一囊清水,幾個饅頭,胡亂填飽了肚子,便看起雨景來。大雨瓢潑,澆到了茫茫群峰上,升起了一股輕煙,把目光所及的景致都籠罩了一層似霧似幻。

  焦飛緩緩運轉體內兩股真水法力,心境漸漸融入了天地之間,就連頭上雷霆炸響,霹靂轟鳴,他也不為所動。

  焦飛運轉天河正法時,體內打通的一百零八個竅穴和天上雷霆似有呼應,當他運轉黑水真法時,蟄伏在體內的玄冥真水似有一種沖動,想要撲上天空,把雷霆吞噬。道魔兩種心法,在雷霆下是兩種不同的意境,天河正法講究的是“決堤四海水,星斗入天河”要把雷霆納入掌控;黑水真法最后要化身黑龍,所謂龍行布雨,風云雷電想從,對天上的雷電就是一股吞噬,攝拿之意。這是兩種不同的霸道,不管是天河正法還是黑水真法,都走的是激昂霸道的道路,只是方向各自不同。

  焦飛正體悟天地間的神威,忽然雷霆連綿不斷,劈在他歇息的山峰不遠處的一座山坳,他心頭微微一震,覺察出了一點異狀,把黑水真瞳運起,那一處的景致立刻被拉近了百十倍。那座山坳被雷霆劈的隆隆有聲,卻分毫不損,焦飛看了許久,這才發現在山坳里,隱隱有一層紅光,竟然連雷霆都抵擋住了。

  “這是什么異類在修煉?還是有修道之人在煉法?”

  煉氣功夫總計九層,在頭前五層時,法力淺薄還引不動天象變化,但是到了凝罡煞之氣成為先天金丹的時候,因為功法的不同,尤其是異類煉就內丹時,最容易引發雷劫。修道人修煉一些邪門法術,也容易在雷雨天氣和雷電交感,引發雷霆亂劈,因此旁門左道之人最忌雨天。

  焦飛將劍囊撒開,把周圍的山石都裝了進去。他克敵制勝的法術太少,這一手配合了搬運術的張手發石術,倒成了焦飛首選的克敵手段。只要劍囊中石頭不少,他就能一口氣砸出如雨點般的大小石頭,雖然對付高手不成,但是對付敵手也能讓人手忙腳亂一陣。

  “還是有天星劍丸在手時好,縱然有修為遠超我的大敵,憑了這九枚劍丸也有一拼之力。”

  焦飛嘆息一聲,又想起了幫助他逃過數次大劫九枚天星劍丸來。徐慶把劍丸給了蘇家的后人無可厚非,但是他卻明見自己的劍丸是在虞元等人的手中。這讓焦飛想起那日蘇真似乎有意縱容他,日后修為高了,去把劍丸搶奪回來。

  “徐慶師兄那日從蘇真師兄的玉樓殿中出來,似乎怒氣沖沖,見我也沒好臉色,其中只怕還有些曲折。”

  焦飛手握劍囊,想起了這些細微之處,不禁心里一熱,暗忖道:“徐慶師兄氣派甚大,不似個說謊的人,但是我的劍丸現在虞元他們幾個人手,還人手一丸,和他說的轉贈了蘇家后代不符。況且他說自家徒兒已經去了中土尋仇,怎會不把這件厲害的法器帶在身邊?”

  當日焦飛這在修連葫蘆劍訣,沖擊真氣胎動一關,徐慶忽然前來,他只顧的擔心被識破身份,并未有多想這些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徐慶的話實是處處破綻。現在焦飛見到了遠處有異象,忖道怕是要動手,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心頭猛然生出一股怒意來。

  “你奪了我的劍丸也就罷了,誰讓我甘愿求大道,致長生,當初要跟蘇真師兄回天河劍派,就思慮過此節。畢竟天星劍丸這般法器何等珍奇?便是蘇星河那等厲害人物,可以跟我師父藍犁道人做對手,也要前后祭煉百了余年才得這般威力。若說是暫時借我防身還說的過去,若是說轉贈我了,人家不信也有情可原。何況還有蘇星河后人,七代玄孫這個由頭,人家才是正宗嫡孫,該得這九枚天星劍丸,我也無話可說,但徐慶師兄怎的敢謊言誑我!你以為我修為低,就這般欺負人么?”

  焦飛早便知道,學道之人除了長生,其他一切都是虛妄。煉就元神之后法力無邊,任何法器都可信手破去,除非是真正法寶,才能抗衡元神大成的高人。因此縱然失了天星劍丸,心中可惜是有的,但是也不甚在意,只要能求得長生,其他一切都可無需在心。

  后來在北極閣做執役弟子,見到徐問的遺筆之后,焦飛更是心下警惕,對自家修為加了十倍努力還恐不足,劍丸的事情也懶得多去考慮。但泥人也有土性,何況焦飛本來就不是謹小慎之人,他乃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不然也不敢以魔門弟子身份,公然混到道家九大派之一天河劍派的門下。

  當初他沒什么法術,還敢跟王道緣,姚開山師徒惡斗,這一次劍丸被奪,他只是懶得計較罷了,驀然察覺徐慶竟然如此欺他,焦飛這一股火,便怎么也壓不下去。

  “好罷,現在是你們師徒了得,我們便比比看,是誰先煉就元神。可莫讓我搶了先,注定了長生,到時候你們師徒的臉面上全不好看。怪不得蘇真師兄說,只要我法力比徐慶師兄強了,就可把天星劍丸奪回來,怪道是這個緣故,我之前都未曾想過。記得當初看過一部名為倚天記的志怪長篇,里面有個女子說過,越是漂亮的女孩兒越會騙人,看似忠厚老實的男人也信不得過。古人誠不欺我,徐慶師兄看起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還是個絕頂的美男子,居然也會謊言哄我,當時我怎么就錯了念頭,不曾責問他為何我的劍丸卻在虞元這些人的手中?”

  刷刷兩聲,焦飛掌心五彩光芒舒卷,硬生生把山峰上切割的亂石紛飛,他丹田內的五彩金丸一百一十一處孔竅齊開,滴溜溜亂轉。這座山峰內原有一小塊鐵礦,本無開采價值,但是焦飛在憤怒下,動了殺伐之念,引動體內五金精氣攢聚了這一五彩金丸,頓時生出一股極大的元磁之力。

  這座山峰恰被焦飛以斬妖劍芒切割破壞,再經五彩金丸孔竅齊開,發出的吸攝之力,頓時轟隆一聲炸裂了開來,山峰內孕育的數百斤鐵礦,都被化成了一股五金精氣,讓焦飛一口氣吸盡,五彩金丸頓時又多開了十余處孔竅。

  葫蘆劍訣和天河正法不同,兩者雖然都是道門功法,也都要走煉氣入竅這一關。但天河正法是凝聚一元重水去打通關竅,并且于關竅中儲存一滴一元重水滋潤本源。葫蘆劍訣卻是在五金精氣凝聚的五彩金丸上自開孔竅,和人體周身三百六十五處關竅共鳴,并不把真氣存在其他關竅內。

  因為焦飛修煉天河正法已經打通了一百零八處竅穴,葫蘆劍訣到了真氣胎動之后,凝聚的五彩金丸天生便有一百零八處孔竅,如今連番進境,焦飛的葫蘆劍訣的修為,竟然后來居上,超出了天河正法的修為,也算是一件異數了。

  只是焦飛心中被怒火遮掩,并未有在意到自家的修為又有進境。他終究是個修道載器的材料,一時破壞,發泄了胸中怒火,便自生出了警惕,捏了個法訣,輕輕呼吸數下,又把情緒壓制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

  “縱然要找徐慶算賬,也是等我煉就元神之后的事兒了,既然那九枚天星劍丸現在是在虞元這些人手里,不過不是在蘇星河的七世孫手中,那我將之奪回,也不是沒有理由了。”

  焦飛伸足挑開崩飛了一地的碎石,這才把目光又復放在了那處山坳上,心中暗道:“不知被雷劈的是個什么東西,若是異類修道,我便不去管它,畢竟大家都是恨苦修行,也不是每個妖怪都似馬武那廝一般狠毒,壞人道行總歸是不好。若是邪道煉法,我便見機行事。”

  有天星劍丸在手,焦飛勉可抗衡煉氣成罡的異派修士,沒了這件厲害的法器,焦飛實力驟降十倍。他護身的另外一件至寶“上元八景符”又不能在人前使用,若是平時見到鑄就金丹的人物,他躲都來不及,哪里會湊上前去?

  只是雷劫之下便有天大的本事也躲避不開,只能硬抗,那個正在遭雷劫的人物便無暇來理會焦飛的窺伺。何況焦飛的烏云兜被陳太真重煉之后速度快了十倍,已經不輸于煉罡境界的修士御遁飛行,他有信心便是出了什么事兒總逃得過。

  焦飛把烏云兜展開,混入了天上的雷云中。這烏云兜本來是前任水府大總管李宮的舅舅采集了雷雨天烏云布展時,天空的烏云精氣煉就的一宗法器。他母親求情了幾次,他舅舅才賜下給他這件法器,焦飛奪得在手里也只煉化了兩重禁制,卻已經不懼雷雨天飛行。

  那山坳本來不遠,天上飛過去更是快捷,晃眼焦飛就到了那座山坳的上空,運起黑水真瞳往下望了去,看到的是一層隱隱的紅光之下,有一個曼妙的身姿披散了頭發正在苦苦挨撐。

  “果然是異類修煉,要凝練內丹就遭了雷劫,看模樣還是個女妖怪。”

  焦飛見不是什么旁門左道在修煉害人的邪門法術,不欲插手這種事情,正要駕馭了烏云兜離開,忽然眼神一瞥之下,看到在山坳外不遠處,有一株大樹都干枯了,卻不是天然干枯的那種,樹身焦黑,就像是被什么厲害毒物侵蝕了一般。他黑水真法雖然還未修煉到高深境界,但也看得出來這株大樹上邪氛團團籠罩,顯是藏著一頭成了精的厲害異物。

  “妖怪修煉到的內丹境界,對修道人來說便是個天大的寶貝。只要斬殺了,取得內丹煉化,便能增長修為。蘇真師兄把那枚寒螭內丹煉化了之后,便能助修為恢復原貌。這頭妖怪雖然不知是什么東西成了氣候,但已經煉就內丹,自然會遭其他妖物覬覦。就是不知在旁坐等漁利是什么妖物,看起來煞是厲害。”

  道門諸派對待妖怪的態度并不相同,畢竟道門十祖中有六位是妖族的大圣,總會掛念一點香火之情,有些妖怪還能手握道門老祖的符詔,占山為王,占水為官。天河劍派的開派郭祖師是人身修煉,因此門下弟子就不大把妖怪當做平等,殺了也就殺了,蘇真還能伙同兩名同道,專門去獵殺寒螭,抽取精魄,分了皮肉,奪了內丹。

  焦飛酷愛讀一些閑書,尤其受南方第一大家吳承恩影響為多,此人筆下的英雄人物,幾乎個個都是妖怪出身。便是自號狐中才子的北方第一大家蒲松齡所著的聊齋一書,也不知寫了多少才子和妖狐,花精,艷鬼相戀的故事,每每感人淚下,雖然焦飛年幼,不喜這些香艷文章,但是讀了這些文章后,對那些花妖,狐女也多有好感。加之他平生交的第一個修煉的朋友,就是蘇環這條白花大蛇精,因此他對妖怪的態度就跟同門截然相反。

  焦飛見到那遭雷劫的妖怪,另有厲害的妖物在旁窺測,就起了扶弱之心,暗道:“藏身大樹的妖物定然是在等雷劫一過,那度雷劫的妖怪元氣大傷時撲出來逞強,我失了天星劍丸沒法跟這些妖怪爭斗,到時候砸一堆石頭,看看能否示警一番,也算是盡了心力。”

  焦飛雖然修煉黑水真法,以水御水有些手段,最近又把葫蘆劍訣練成,學成了斬妖劍芒的術法,卻也不敢說這幾招法術能有什么威力。水系法力本就偏弱,迷惑人眼目還可,用來爭斗本就不足,斬妖劍芒只能發出數尺長短,是跟人近身爭斗的術法,距離難以及遠,轉不住他劍囊配合搬運法弄的“發手有石術”。

  天上雷聲隆隆,一個接一個的霹靂砸在山坳處,紅光下的那個曼妙的身影,手舞足蹈,拼了命的在維持法術,顯然力氣快垂盡了,但是天上烏云正弄,這雷恐怕還要劈一段時辰。焦飛暗嘆道:“恐怕這妖怪連雷劫也難過,不消說后面還有妖物在伺候了,要不我用上元八景符暗暗助她一臂之力?”

  焦飛把五指虛張,一道銀白色纏繞電光的光圈就沒入了天上的雷云之中,他動用了雷電境的法力,頃刻就吞了大量雷電。上元八景符是象山真人耗費了三十年功力才繪制出來,威力已經堪比低等的法寶,雖然雷霆之威乃是天地間最大的幾種破壞力之一,但是這些雷電被吞入了雷電境之后,也就像是江河入海,風化入云一般,立刻就渺無痕跡了。

  那道被焦飛困入了其中的雷電元罡,本來和雷電境的“九天雷府秘傳,神宵三十六雷法”的雷電幻陣相安無事,但當巨量的雷電真氣被吞噬進來之后,頓時活躍了起來,發出了嘶嘶的電磁之力,讓上元八景符雷電境的吸攝之力驟然增了五倍以上。本來焦飛只是打算暗助下方那個度雷劫的妖怪一臂之力,但卻沒有想到,雷電元罡大發神威,一個收手不及,竟然把天空上的雷電元氣一掃而空。

  焦飛暗呼一聲糟糕:“這要是被人看到上元八景符的威力,我可就大大的不妙,怎的封印了那道雷電元罡之后,雷電境的威力竟然增大這多。”

  焦飛在烏云兜上運起了黑水真瞳,左右看了好幾遍,除了下方那個度雷劫的女妖怪,也就潛伏在枯樹中的妖物了。焦飛暗忖:“這兩個妖怪未必能看出來剛才那是上元八景符的威力罷?難不成我還要殺妖滅口!這就失了剛才出手的本意了。”

  他運起黑水真瞳從天空上往下望去,那個度雷劫的女妖怪收了那一團紅光,纖纖素手梳攏秀發,整了整衣衫,露出一張嬌靨來,竟然是個絕色的美人兒。這女妖怪玉膚勝雪,發若烏云,星眸含笑,櫻桃微張,一腔子都是喜意,顯然對能度過雷劫,煉就內丹欣喜無極。

  潛藏枯樹內的那頭妖物,似乎猶豫了一番,還是吱吱的一聲怪叫,從樹干上騰空而起,化成了一團烏云向山坳中撲來。

  “原來是一頭碧玉飛蝎!”

  陳太真送他的圖譜中,不但記載著許多修道人合用的靈藥,也有煉劍,煉法器的各種材料,還有靈禽異獸,特異的毒物等等類別。焦飛恰在不久前翻閱時看到了碧玉飛蝎的記載,而且他之前讀的志怪文章中,也多有這種碧玉飛蝎出沒。

  這種劇毒的蟲豸乃是上古異種,出生時跟普通蝎子也差不多,甲殼乃是黑色。碧玉飛蝎生性喜歡吞噬其他的毒物,若是運道好,吸了天地靈氣,開了靈識,每一百八十年就會蛻皮一次,九次之后,就會變得通體碧綠,背上生出六對膜翅,速度絕快。道門中有一位前輩,號雙尾道人,就是碧玉飛蝎成精,一身法力極為高強。就連吳承恩筆下最為雄壯的一頭猴子,敢戰天斗地,縱橫無敵,也吃過一頭成了精的碧玉飛蝎的虧,被尾針叮了頭,頭疼了數日。

  山坳中那女妖怪,似乎對這頭碧玉飛蝎早有預計,仰頭笑道:“九尾兒,你惦記姐姐的內丹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沒有想到姐姐能度過雷劫吧!也是姐姐運道好,這漫天雷云竟然早了兩個時辰散去,讓姐姐本來只有一兩成把握度過雷劫之后,還能從你手里逃脫,現在卻有七八分勝算了。”

  這女妖怪一說,焦飛才注意到這頭碧玉飛蝎竟然有九條尾巴,那是碧玉飛蝎中的極品,靈性遠在普通的碧玉飛蝎之上。這頭碧玉飛蝎背上碧光斑駁,最多也就是褪去三四次殼鞘,相當于煉氣第五層,煉氣成罡的修為。這頭九尾碧玉飛蝎輕吟一聲,居然發的也是女聲,只是聲音低啞別有一股動人心魄的風情。

  “胭脂姐姐,你若然經過了雷劫,凝練內丹,但此刻正值虛弱,真有七八分勝算么?”

  焦飛聽得這兩只女妖精斗嘴,不禁莞爾一笑,他從九尾碧玉飛蝎聽出了幾分端倪,再定睛觀瞧,果然看出了那度雷劫的女妖怪原型,暗道一聲:“原來是一匹胭脂虎,怪道臉上微有彩紋,我還以為是什么容妝。”

  虎妖胭脂把素手一張,一團紅光照舊飛起,擋住碧蝎子經過各噴吐的毒氣,兩頭妖怪就那么爭斗了起來。焦飛看了一回,知道兩頭妖怪應是勢均力敵,就不大有興趣看下去,一催烏云兜,就想繞過兩個打架的女妖精,從通天河方向忽然起了一道金光,看金光起處,也在焦飛躲雨的山峰不遠,顯然也是早就窺伺在旁。

  “妖孽受死!”

  焦飛聽了這聲呼喝,就暗道了一聲冤家路窄,竟然是那日曾狹路相逢的虞元。這個孩童口氣極大,根本也不管兩個女妖精是否合力,劍虹一展,就要把兩頭女妖怪一起斬殺。

  雖然虞元跟兩位女妖怪都是煉罡境界的修為,但是得有真傳心法,和沒得有真傳心法的區別可就大了。同樣是煉罡的境界,修為可能會差出一百倍去,當日焦飛憑了才入門的修為,就能跟白須鬼,馬武這些煉氣成罡的左道妖人相斗,雖然一大半是仗了天星劍丸的威力,但也可以看得出啦,黑水真法跟天河正法這個級數的道門真傳的厲害。

  當日焦飛能憑了天星劍丸跟馬武斗個不分上下,但此物落在虞元手里,氣象又自不同,劍虹長有百丈,驚天掠地,氣勢驚人,比在焦飛手中,威力大過了數十倍不止。

  饒是那頭胭脂虎妖已經煉就內丹和,九尾碧玉蝎子精也是天生異種,在虞元的劍光下,也是片刻也抵擋不得。一聲輕響,虞元已經一劍震碎了胭脂虎妖的護身紅光,劍光一圈,又斬落了九尾碧玉蝎子精的兩條長尾,眼看再一招就能斃了雙妖,焦飛暗自嘆息一聲,沖著那道金虹一招。

  他也是覺得萬來不及救這兩名女妖精,只是不忿虞元如此囂狂,這才隨意一試。虞元早就見到自己在旁側,卻目中無人的搶上前來,雖然焦飛并無誅殺二妖的意思,但虞元這行徑卻是不把他放在眼內,有公然爭奪二妖的意思。焦飛原曾煉過這九枚天星劍丸的,這隨手一招,原沒存了指望,誰人得到的何種法器,不是先把別人的禁制真氣破了?沒想到焦飛這么一招,那道金虹竟然一滯,在把空中扯動起來,有進退維谷之意。

  “寶貝,你怎么不聽話了!快去給我殺了這兩個女妖怪!”

  虞元顯是不曾經驗過這種情況,大驚失色了起來,那兩個女妖怪見虞元竟然控劍不利,互相對望一眼,都把妖法使了出來,要當場斃了虞元這名大敵。虞元似是沒經過幾場大戰,居然在大敵當前,全力控劍和焦飛爭奪天星劍丸,面對兩個女妖精的攻擊,只是小臉漲的通紅,一根筋的要把天星劍丸的操控權奪回來,根本沒想過另用法術應敵。眼見兩個女妖精合力舉手之間就能殺了這粉妝玉琢孩童,焦飛怎能容得的這般情況?

  雖然虞元對他不敬,但他要討回公道,要回臉面,也是等修為高了堂堂正正的找回來,若是暗中搞鬼,借機讓兩名女妖精殺了虞元,首先他自己這一關就過不去。

  焦飛一面跟虞元暗中爭奪飛劍,若是給虞元得回這口劍丸的控制權,場面必然就失控了。說不定這個天河劍派的三袋弟子,還會給自己一劍,那時可沒法阻擋。他伸手猛地一指,九道水龍迎空騰舞,一下子就把兩頭女妖精打的連翻帶滾,渾身濕透。

  “你們倆個得了便宜,被人救了,還不快走,居然還想傷人?真是愚不可及,縱然百年修為,遲早要化為一旦。”

  焦飛把烏云兜散去了大半,露出身頭來,暗自點了兩個女妖精一句,至于這兩個女妖精要是還聽不進去,他就不打算管了。虎妖胭脂倒是聰明,扭了玉頸,沖著焦飛拋了個含情帶怯,頗有幾分情意的媚眼,架起一團紅云就走。九尾碧玉蝎子精雖然腦筋轉的慢了點,但是虎妖走了,她也立時明白過來,縱起一團狂風,向著另外一方向逃了下去。

  焦飛這一出手,把個虞元氣的粉面發紅,大叫道:“我苦候了數日,就是為了奪這胭脂虎雷劫后的內丹,你竟然一出手就攪黃了,快給我賠來!休要看你是我師叔,若是不給我個滿意,定不與你干休!”

  焦飛暗暗掙了兩記,心道:“沒想到這虞元居然如此不知輕重,拿了劍丸就祭煉,也不曾抹去我的真氣,只在外面裹了一層。不過他修為高出我十倍,雖然祭煉時候比我短,今日也絕奪不走這口劍丸了。等我也煉成罡煞,早晚把天星劍丸一一收回來。”

  焦飛想到這里,把天河九箓劍訣一撤,烏云兜往上一起,任虞元如何叫囂,他也只當做鄰家犬吠,全不做理會,黑云一轉,往西方下去了。虞元被焦飛當做空氣一般拋在了當地,只氣的面皮發赤,恨不得追上去,一劍殺了這個窩囊廢一般的師叔,卻只是不敢。焦飛居然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說走就走,也讓虞元心頭怒起,暗道:“若不是你輩分高了我一輩,憑你的修為,怎敢如此藐視我?”

  虞元在心底發狠道:“等蘇怒師兄回來了,定然要讓他好生羞辱這人,徐慶師伯是個極護短的,法力又高,便是他的靠山蘇真師兄也挺他不得。何況蘇怒師兄是本派前輩蘇星河太師伯的七代孫,根腳堅固,犯了事兒也不怕責罰。”

  虞元只知道焦飛被派去了北極閣做執役弟子,凡是落在那地方的,不是犯了門規,就是不得門中前輩待見,只是還沒到驅逐出門派的地步,在天河劍派中地位最低。但焦飛竟能夠不經外門弟子這一關,直入內門弟子,還是讓虞元憤恨本門長輩不公。

  虞家是通天國的七大門閥之一,族中杰出弟子無數,他的三哥也一起拜入了天河劍派,只是因為資質不夠,雖然也極努力,卻仍舊在外門弟子中不得正式列入門墻。

  當時虞元便聽說,派中有人力挺收焦飛入門,就算焦飛選了從外門弟子做起,也會有許多方便之門。焦飛跟蘇真交好,他自然把這位蘇真師叔算作了焦飛的靠山,總想著讓焦飛出一個大丑,稍泄胸中悶氣,沒想到今日卻是他自己出了丑,居然在斬殺妖邪的當控制不住劍丸了。

  虞元也曾懷疑是不是焦飛弄鬼,但是他隨即就想道:“我的修為高出這個不成器的十倍,憑他怎有本事在我面前搞鬼?還是我修行不濟,劍術還有沒練到的地方,回去定要狠狠努力。”

  烏云兜被陳太真重煉了之后,飛行快捷,晃眼就飛出了百余里,焦飛亦是心頭惱恨,自語道:“我修道一年不足,還是時間太短,派中幾位師兄都無人辱我,卻要受這些小輩的氣。你也不過多修煉了幾年,就敢如此瞧不起人!你知道我修的是什么道?你煉的是什么法?”

  焦飛投入天河劍派這么久,早知道天河劍派的道法除了三法四訣之外,都不能夠直指大道。比如水盈兒修煉的聚水訣只能修煉到煉氣入竅的層次,想要再往上修煉,就得她師父水火道人另傳更高深的道法,師父不傳,那就只能停留在這一層次,再怎么修煉也不能進步。

  焦飛雖然不知道虞元修煉的道術是什么,卻知道一定不是本門的三法四訣之一。天河劍派的三法四訣,有兩種是掌教獨享,只能有一脈傳承,是秘法中的秘法,其他人都學不到。其他的五種道法有兩種因為過于艱澀,目前天河劍派內無人修習,天河正法只有故去的蘇星河,蘇真,還有天河劍派的掌教大弟子陳太真獲傳。剩下的兩種修習者不足十人,不是本派六大弟子,就是更高一輩的長老,就連二代弟子中尋常都不得與聞,何況虞元這種三袋弟子?因此焦飛有十足的把握,在修行上壓過虞元,他有了陳太真的指點,加上所習的道法厲害,在不能超過這些晚輩,就該去以頭撞墻了。

  焦飛能躲過外門弟子試煉這一關,一小半原因也是因為他修煉了天河正法。這門法術是天河劍派的根本,絕不能外流。不管任何一家門派,這種學了根本道法的弟子,雖然地位崇高,卻也限制極大,犯了錯非囚即死,決不能如外門弟子一樣逐走了事,也不允許他背叛師門。

  焦飛學了天河正法心訣,對天河劍派來說,只有“殺,囚,收”三條路,絕無可能放他離開。

  當時有位長老便如此說:“蘇星河便是收徒,也才三五日光景,最多也只是個記名弟子,怎可能傳授天河正法?劍丸還有可說,能暫借了新收的弟子防身,隨時可取回來。天河正法比一套天星劍丸珍貴過十倍,過百倍,就算是天下道魔佛三門最厲害的十余口飛劍也比不得,他怎就能輕傳了…”覺得焦飛有可疑,力主一殺了事。

  還是蘇真知道焦飛的天河正法來歷,那是他為了救自家的性命才從權傳授給了焦飛的。蘇真心中有數,便一力替焦飛分說,也是他身為二代中的六大弟子之一,在宗門中的分量比那幾位不大管事的長老還重,才把焦飛保了下來,給了他另外兩條道路。焦飛當時若是選擇從外門弟子做起,在修為進境上也不會有人關注,讓他能輕易過關,但于心性上卻會多出十倍的考驗來,一旦覺得焦飛不是個修道之器,處置起來要分外嚴峻。焦飛選了去北極閣有自囚之意,這才避過了這許多礙難。

  這種種事情焦飛都不知道,如蘇真,徐慶,陳太真之流,都心頭明白,焦飛得了宗門的真傳,本身修為進境又比尋常人為快,說不定不幾年后,天河劍派的六大弟子,就變成七大弟子了,這才有許多方便之門開給他。不然他去了北極閣這一輩子都不要想出來了。

  至于焦飛學了天河正法之事,掌教真人郭嵩陽早就嚴禁亂傳,門中也只有三五人知道。

  虞元那一輩的幾個三代的杰出弟子,也只能從師長嘴里聽了一星半點兒口風,不知就里。他當然便覺得焦飛除了運道好一無是處,連個師父也沒有,雖然有蘇真指點,也還是無望追得上他們,因此每次見了都有三四分的瞧不起。

  焦飛牢騷一回,發泄了郁悶氣,心中轉暗笑道:“求得成仙,要的是長生,我也是錯了念頭,這些閑氣有什么可放在心上?就算如徐問前輩一般,三百年縱橫天下,沒能煉就元神,還不是一場空?”

  烏云兜所化黑云,隨風兜轉,焦飛忽然見到一株火紅的異草,心頭一動,忙翻閱了圖譜,在第七十頁找到了記載,心中大喜道:“這是絳珠草,孟闐竹姐姐送我的醫經上有個定顏丹的丹方,能駐顏不老。雖說修道人不重容貌,但也算是極有用的藥材了。按照圖譜上說,這東西極難生長,不知這里怎會生長了一株!”

  焦飛剛把烏云兜按落,要伸手采摘,忽然一只纖纖素手從地下探了出來,一把抓走了這株絳珠草。焦飛心念一動,掌心已經冒出五彩光芒,順手斬落,但是地面上卻有一只碧沉沉的鉤子破土而出,擋住了焦飛的斬妖劍芒。斬妖劍芒只是葫蘆劍訣的初等法術,焦飛修煉不久,聚煉的五彩劍芒威力不足,和這只碧沉沉的鉤子一碰,竟然散了開來。

  焦飛手腕一圈一轉,散去的五彩精芒再度聚攏成劍鋒,但是卻沒再度出手,他已經認得這根碧玉鉤子的來歷,正是那頭碧玉飛蝎的尾鉤。這頭碧玉飛蝎怎么也是煉罡境界的大妖怪,他的斬妖劍芒根本應付不來。焦飛暗暗把左手一抓,隨時能把上元八景符放出來,這才安心喝道:“你不遁去逃命,還敢在此逗留,莫是嫌棄活的命長么?”

  地面上微微隆起,一個綠色衣衫的女孩兒遁了出來,沖著焦飛萬福一禮道:“多謝道長方才搭救,這株絳珠草我看護了數年,本該送與道長,只是不知道長要著女孩兒才用的上的藥材何用?”

  焦飛微微笑道:“既然是你早就發現,這株草我就不要了。我就算采摘回去,煉成定顏丹,自家也用不到,也說不定什么時候才能用上,就不跟你爭了。”

  碧玉蝎子精九尾兒提到焦飛說起定顏丹,不由得露出了驚喜之色道:“道長原來會煉制這種奇丹,小女子看護這株絳珠草,也是為了駐顏,只是生吞的效力,怎都比不上道家秘傳丹方,煉制好的丹藥。九尾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長能否幫奴家煉制定顏丹?九尾兒知道道長風光霽月,剛才還曾救了小女,不會貪圖我的謝禮,但也有寸物料表心意。”

  焦飛笑道:“果然女孩兒家都愛惜容貌,我不是不幫忙,只是我也僅是聽過定顏丹的名目,并不曾親手煉制過,就算拿了你的絳珠草,也未必能還你一粒定顏丹。”

  焦飛倒不覺得幫這個女妖精一個忙有什么不妥,只是他自問力所難及,便婉言推拒了。碧玉蝎子精九尾兒見狀惶急道:“道長只要肯幫忙,奴家就只有感激,煉丹本就艱難,九尾兒不敢指望一定能成,只求道長閑暇時煉一爐試手。”

  九尾兒把絳珠草遞了過來,焦飛有些為難的說道:“定顏丹的丹方共計三十九味藥材,雖然出了絳珠草之外,都不算難得之物,只是我這次出來是替別的師兄采藥,也沒空去采集定顏丹的藥材。”

  九尾兒聽得焦飛拒絕的并不堅決,心頭大喜,對焦飛說道:“我在這一方修煉七百年,什么地方都一清二楚,道長需要什么藥材可給我說知,我定能幫助道長找來。”

  這一次輪到焦飛大喜,對九尾兒說道:“若是能得姑娘幫忙,小道感激不盡,陳師兄要的時限緊,我本來還不知能否湊齊了所需藥材。”當下焦飛就把陳太真所需的藥材一一說了,也把定顏丹所需的藥材抄錄了一份,同時給了九尾兒。

  碧玉蝎子精九尾兒默默記憶,展顏一笑道:“這里大多數藥材我都知道有地方生著,道長可跟我一起去采!”

  焦飛把烏云兜一拍小道:“那就還請姑娘同行,給小道指路。”

  焦飛知道這些妖怪修煉成人之后,最忌諱被人提起本身根腳,因此就加倍尊重,九尾兒見焦飛不來輕視她,心頭也有喜意,上了烏云兜所化黑云,甚是新奇,左顧右盼,不自覺的嘆氣道:“我修煉了七百年,也不知何時才能得有一件法器。”

  焦飛微微一笑道:“若是能采集得這些藥材,我也不知如何謝過。小道手中倒有件不用的法器,只是粗糙了些,做不得禮物,只能算作小玩意。”焦飛聽得這碧玉蝎子精九尾兒,說起自己對這一方地理精通,就有幾分交好之意,心道:“把我在淮河得來得到幾件法器選一件送她,留幾分情面,日后采藥有這個女妖怪指點,豈不是省心許多?”

  九尾兒驚喜交集,還未等拒絕,焦飛就摸出了一口匕首來,黑烏烏的,光可鑒人,有一股寒氣迫人。他遞給了九尾兒說道:“這口匕首是我無意中得來,材質倒也不錯,就是煉制不得其法,我也沒空去重新祭煉,就送姑娘玩賞好了。”

  焦飛今日救了九尾兒一命,又應承幫她煉定顏丹,這頭碧玉蝎子精知道不該再收焦飛這般貴重的禮物,但是這把匕首才一入手,就心愛的不得了,怎么也舍不得還回去,只得在心底暗道:“這位小道長如此大恩,日后我定當報答。”妖怪們山中修煉,少于人接,都缺乏機心,甚是實心眼。焦飛只拿出一件用不上的法器,就讓女妖怪死心塌地,倒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有了九尾兒的指點,焦飛尋找陳太真的所需的藥材來,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才三五日就湊齊了全部,還抽空采集全了定顏丹所需的三十九種藥材,他這才跟九尾兒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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