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和胡主任的鳳凰之行收獲了什么,那簡直是毋庸置的,大市長段衛華已經安排了景靜礫說電業局的小話,分管市長喬小樹也打定主意要把電業局的事情好好說道說道了。
至于科委的人會怎么評價電業局,那還用問嗎?這兩天有弱冷空氣南下,大家凍得都是吸溜吸溜的,科委已經訂購了大功率柴油電機,現在設備正在路上。
膽上生毛的電動助力車廠的生產廠長李天鋒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由于電業局人為地設置障礙,嚴重影響了助力車廠的施工進度。
原本,趙如山已經安排潘金祥盡快完成電力增容的施工了,可是由于跟科委越來越說不到一塊兒去,趙局長又勒令停止施工,甚至要求相關工作票即時回收,省得有人迫于陳太忠的淫威,陽奉陰違偷偷地施工——理論上講,沒了電力工作票,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反正都已經掐起來了,誰也不要給誰留面子了,趙如山橫行鳳凰這么多年,怎么能容忍一個小小的科委騎在“電老虎”的脖子上?
陳太忠的通訊員張愛國更是能吹,面對省報的兩位記,他義憤填膺地講了陳主任是如何如何地忍辱負重,如何如何地再三相讓,怎奈那電業局強勢異常,一點大局都不顧,于是陳主任痛定思痛,認為科委有必要從產品質量地角度上監督一下電業局 —這其實也是科委的好意,電業局失去了當地政府的監督,沒準什么時候就辦出糊涂事,有可能對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構成威脅,大家也不愿意見到這種事情不是?
反正,話總是在人說的,張愛國也知道自己說得離譜,不過記也是人,不是機器,自然也有自己地情緒,能煽動起來是再好不過的了——哪怕是倆小孩打架,總也要將責任多推到對方身上一些的吧?
當然。別地資料。胡主任和雷蕾也收集了一些。比如說那個見義勇為地小姜地家庭情況、成長經歷什么地。可是她倆聽到地最多地。還是對電業局地抱怨。
文海主任更是斬釘截鐵地表示:我們已經開過會了。統一了認識。哪怕受到再多地委屈。我們也要堅持自己地初衷。“前途是光明地。道路是曲折地。我們不會被眼前地困難嚇倒。沒有一點破釜沉舟地勇氣、敢于開創地決心。鳳凰科委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咱們得采訪一下電業局了。”胡主任做出了決定。“小雷。咱們是記。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報道要做到公正、公平。
雷蕾在胡主任手下干了多年。自然知道自家領導地習慣。欣然點頭表示贊同。于是兩人一路趕到電業局。
門衛一聽來地是《天南日報》地記。熱情之余也不乏警覺。“把你地記證拿給我看一看…哦。雷蕾?這個名字我好像見過。請問您找趙局長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情,我們來鳳凰,是采訪鳳凰科委來的,”雷蕾是笑著回答地,不過這回答,卻是夾帶了相當多的私貨,“你們斷了鳳凰科委地電,聽說是趙局長主張的,就過來問一問是什么原因造成地。”
胡主任在一邊冷眼旁觀,并不出聲,每個人都不可能做到絕對公平,她雖然是建議來鳳凰電業局采訪,可也不是壞事的意思,是地,她只是想把程序走到,帶給大家、帶給報社領導一個公平公正的印象。
甚至,她都非常清楚,小雷對陳太忠抱有相當的好感,這并不僅僅因為,陳太忠是雷蕾的采訪資源,換了是她自己,只沖著小陳能為了替自己解圍,就當街痛毆破落戶管志軍,她也愿意替小陳擔一點干系。
記也是人,這話一點都沒錯,所以,對雷蕾這種誘導性極強的回答,胡主任選擇了默不作聲——若是雷蕾不肯這么做,她反倒是要納悶了。
果不其然,門衛一聽這話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倉皇地回答,“好像趙局長出去了,你等一下,我聯系找人一下他啊。”
接下來的結果,那也很好猜了,知道外面的倆記是找碴來的,趙如山的反應可想而知,沒錯,省報是很牛,但是若是來意不善,擱在趙局長這種實力派眼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中視一套《今日焦點》欄目的記下去還被人打過呢。
“趙局長說他不在,”門衛直接擋駕,說完這話,似是覺得有點語病,又解釋一下,“嗯,他這兩天一直在工地上忙。”
“哪個工地?”胡主任當然要這么問一聲。
“我也不知道,”門衛的回答也中規中矩,當然,些許的憤懣也是遮掩不住的,“你們不要聽科委那幫人胡說,明明是他們找茬兒,還敢賴到我們電業局?”
“哦?他們找你們什么茬兒了?”雷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們…”門衛張嘴就待話,只是想到傳說中陳太忠的可怕,這舌頭就未免有點僵直,好半天才哼一聲,“算了,我只是一個看門的,你們也別為難我,行了,領導不在,你們先回吧。”
“那總有領導在的吧?”胡主任一聽就覺得有點意思了,她不知道采訪過多少人了,自是知道一旦遇到這種情況,一方群情激奮而另一方領導不在,就多半意味著貓膩,
其他領導當然也不在,直到最后,才出來一個辦公室副主任之類地人物,開口就是說科委欺人太甚,“國家哪一條政策法規說了,地方科委有檢查地方電業局設備的權利?欺人太甚!”
“可是科委的人說,國家也沒有政策法規規定,電路施工不由電業局負責,就不許掛電網的吧?”雷蕾的嘴皮子,還是相當地快地,“而且增容審批,聽說你們也有意卡著?”
“審批不得要一個過程嗎?”那位臉一繃,厲聲話了,“這個同志,你既然是帶有 來采訪的,我就不打算跟你多說了,電力是關系民計家戰略性物資,是接受垂直管理的,你這省報記的屁股,坐到什么位置去了?”
“我一直坐在中間,我坐在公正的位置上!”雷蕾有點暴走的架勢了,她雖說吃過閉門羹,但是在下面地市采訪,還很少遇到這么硬的刺頭,沒錯,她這次屁股坐得有點歪,但人家科委也是有足夠的理由的,情理之中照拂一二,又怎么能說是錯了?而對方地話,還不是一樣強詞奪理?什么叫“審批要個過程”——過程拖沓到大家都不能容忍的地步嗎?
這位更是痛快,見狀轉身就走了,“我不跟你們廢話,反正我們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電業局遵守的是各項國家法律法規所規定地條款,而不是什么地方機構拍腦門的想法。”
于是,采訪不得不中斷。
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鳳凰電業局當然不是任人揉搓地軟柿子,胡主任和雷蕾還在路上,就接到了報社某個副總編的電話,“你們采訪鳳凰科委就采訪吧,牽扯什么電業局?這是誰的主意?”
胡主任一時有點語結,倒是雷蕾在一邊聽到了,馬上回答,“胡主任,這是陳省長示意抓的典型,而且現在科委的電還斷著呢。”
她這原本是想著先蒙混過關,反正以陳太忠的能量,找個人來暗示這個副總編一下總不是什么難事,總不能眼下讓自家地領導難做不是?
胡主任下意識地就將這話回答了過去,副總編一聽是陳潔的意思,口風立馬轉變,“哦,原來是有省領導安排,這種事情有點敏感,要是能有領導批示就更好了。”
“競爭無處不在啊!”掛了電話之后,胡主任感觸頗深地嘆一口氣,“各方都有各方地手段,想辦點事還真的是不容易…”
說到這里,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側頭看一下雷蕾,“蕾,你說這個陳省長…到時候會不會幫咱們說話?”
雷蕾想了一下,撥通陳太忠地手機,要到了陳潔的聯系方式,不過她沒說是因為什么事情,當著自家領導,她是要避嫌地,而且做記的也習慣了亂闖,并不需要別人幫忙打招呼。
不過這次闖的是省長的門兒,該注意的需要注意一下而已。
陳潔接到雷蕾的電話之后,也是微微地驚訝了一下,不過聽說這次省報的記下去,收集了一些小姜的材料,于是沉吟一下,“那你下午一上班的時候過來吧。
雷蕾沒想到省長的門兒這么好進,放下電話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呵呵,胡主任,下午咱們一起去吧,沒想到陳省長這么平易近人。”
“那是你手里有她想要的東西,”胡主任微微一笑,和藹地看著自己的下屬,說出了一句讓陳太忠咬牙切齒的話,“那個小陳,好像氣運挺旺人的…”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上報吧 陳潔專門騰出時間接待了雷蕾和胡主任,細細地看了小姜的材料之后,又問起了兩人這趟鳳凰之行的見聞和感觸,當然就聽到了電業局的反應。
事實上,這么大的事情,陳省長在昨天晚些時候就收到了這個消息,不過她想坐看陳太忠會怎么處理,自己暫且先不表態,可是眼下兩位記又反應這個情況,她想不聞不問都不可能了。
于是,當著兩人的面,她打個電話給陳太忠,得知他尚在素波,就要他馬上來自己辦公室。
陳太忠一來,聽到事情展到這一步了,說不得只能“可憐兮兮”地看看陳潔,“陳省長,胡主任說得不錯,我們確實受到了打擊報復,也不知道這件事,電業局夏局長知道不知道?”
“他不可能知道,”陳潔搖搖頭,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鳳凰地電業局和科委互掐,電業局是沒理的一方。
這倒不是說陳省長護短護到不辨是非的程度,實在是,拋開助力車廠的因果不提,科委就算向電業局難了,那針對的也是內網地電力工程,而不是大網的電力工程——內網的電力工程是由各個用戶來選擇的,是用戶自己的事情,人家用戶憑什么一定要用你電業局的施工隊?
你能強行派出施工隊,科委就不能強行檢測了?無非是一件小小的扯皮的事情而已——你們私人的工程隊賺那么多,分一點給科委就不行?
只是電業局的強勢,已經習慣成自然了,趙如山很蠻不講理地就做出了決定,拉科委地閘,這可就是大事了——當然,雷蕾和胡主任都不會無聊到說電業局早期曾經遭遇停水什么的,她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樣的事,科委的人不會說,而電業局地人又不見她們。
所以,科委的人受了委屈,情況就能反應到陳潔這兒來,但是趙如山這么做,卻是未必有膽子反應給夏言冰,他自己也知道不是很占理。
更重要地是,陳潔也知道夏言冰現在在琢磨什么,陳太忠身后有蒙藝,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在這個節骨眼上,夏言冰絕對不可能放任自己下面的人去跟小陳對掐,除非是他對那個副省長的位子死心了。
“那…我去跟夏局長反應一下?”陳太忠皺著眉頭,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這么一來,哥們兒可是扯了陳潔的大旗去地,夏言冰啊夏言冰,不愁你不上套。
你的級別可是不夠!陳潔瞥他一眼,不過她倒是挺欣賞小陳這種遇事不退縮地行為,下一刻,她陷入了沉思中。
這件事對她來說,也是挺棘手的,不出頭肯定是不行,鳳凰科委也算是她地地盤,又是正生鮮紅火,她怎么能坐視別人欺負而不管?
可是,出頭太狠了也不行,夏言冰的背景,陳潔也略知一二,她跟黃老也有聯系,但是她自認自己同黃老地關系,比夏言冰差很多——我這么出頭收拾趙如山,名不正言不順倒還在其次,關鍵是,老夏會怎么看我?
尤為重要的是,她通過京里的關系,隱隱聽說,這次夏言冰上位的可能性很大,差不多 定了要空降下來的那位,這個時候的夏言冰絕對是誰敢攔在他前面,怕是都要遭受激烈程度難以想像的對撼。
“這件事,怕是還要落在小胡你的身上,”陳潔考慮半天,還是選擇了一條比較穩健的路子,她沖著胡主任笑一笑,“還有這個…小雷,你們把自己的見聞如實寫上去就行了。”
啊?胡主任聽得臉就是一白,這可不是個好差事,猶豫一下,還是果斷地話了,“陳省長,我有個建議,您看行不行…”
敢情,她是想在報道中,隱晦地提一下就夠了,比如說“成長中的鳳凰科委,有若火中涅的鳳凰一般,在組織的關懷下快速成長,通過不斷追求、提升自我的執著精神…”這話之后,就要感謝一下各單位的了。
當然,胡主任不可能去感謝電業局,所以接下來的話,就應該是這樣,“…經過記實地考察,現鳳凰科委在同當地各行局委辦之間的配合,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比如說電業局、招商辦…”
點招商辦的話,那是正話反說,大家一了解,科委副主任陳太忠還是鳳凰招商辦的副主任呢,不過,《天南日報》的記認為,關系還可以進一步上升——人家不滿足于現狀不行嗎?
所以,招商辦的名那是隨便點,可是點電業局,那就是十足地上眼藥了,整天抱著《天南日報》琢磨的人絕對不少,相信這消息能第一時間傳到夏言冰耳中。
陳潔要的就是這個建議,她估計這兩位也不敢把見聞直接寫上去,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等著對方適當退縮而已,同時又當著陳太忠,顯出了自己護短的決心,這也是領導的藝術不是?
而胡主任提出地方案,正合她的心意,分寸感把握得極好,不愧是省報出來的筆桿子,既點出了人,又不是那么直接。
所以,陳省長略略沉吟一下,就點了點頭,“小胡這個建議,很有大局感,不錯,非常不錯。”
擱在平時,對這種正常的反應,她也不會這么不吝溢美之詞的,副省是要有個副省地氣度,但是眼下,陳太忠在場不是?
一邊說著,她還一邊側頭看看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小陳,你要多學一學胡主任這種厚重的行事風格,脾氣不能太火爆了,你還年輕嘛,要是當時胡主任在你的位子上,肯定也不會弄到眼下這種程度。”
這話聽起來是批評,但是濃濃的關愛之情溢于言表,陳太忠很誠懇地點點頭,一絲不芶地回答,“謝謝陳省長的批評和關心。”
批評在關心之前,意味著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這個態度是可取的。
不過,胡主任可是不能滿足于陳潔隨意的夸獎,就算那么寫,她也是要承擔風險的,說不得又怯生生地提出了要求,“陳省長,完稿之后,能不能請您批評指正一下?”
陳潔猶豫一下,干脆地點點頭,這點擔當她若是還沒有,那這個副省長也是越做越回去了,我的科委是受了委屈的,“你不說我也要看呢,嗯,到時候我簽字,你地稿子是不是會好過一點?”
“是啊,”胡主任笑著點點頭,心里的石頭終于徹底地放下,如此一來,不但稿子絕對過,副主編也不能說什么,“要是沒您的批示,我這么寫,稿子真的未必好過。”
“主要還是要宣傳一下見義勇為地小姜,”陳潔隨便揮揮手,免得這個小胡自作主張又做錯什么。
“我們有鳳凰科委的工作點評欄目呢,”胡主任笑著答她,這個欄目不但臨時,還是不定期地,有相關領導的指示或相關人等的感想什么的就寫一點,沒有就寫,就是配合宣傳鳳凰科委的意思,也證明大家都意識到了“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話的重要性,“明天都可以,要不我現在出去給您打出來一份先?”
“是啊,還是快一點地好,我們科委,現在工作都陷入停頓了,晚上也冷不著,”陳太忠在一邊苦著臉,一副受了氣的小媳婦地模樣。
“你呀,是自作自受,”陳潔笑著指一指他,側頭看一下胡主任,“行,那你快去辦吧,我還有個會,你寫好了,在這兒等我就行了。”
“我再去看一看小姜,”陳太忠見狀,也站起了身子,此時不表現何時表現?“陳省長您還有什么指示嗎?”
陳潔隨意地擺一擺手,示意他出去,陳某人還沒走出樓呢,臉上就掛起了笑容,哈,上報紙了,夏言冰這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哥們兒再呆兩天吧,于是,他就改變了主意,看看明天地報紙出來之后,老夏有什么反應,也好決定下一步行止。
小姜的傷已經不礙事了,外傷主要是防破傷風,危險期已經過去,倒是那腦震蕩地癥狀比較嚴重,還得靜臥休息一段時間。
陳太忠答應了陳潔,那肯定也要來病房探視一下的,楊帆已經聞訊趕來,三人正在床邊絮絮叨叨閑聊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是高云風。
“太忠,我在那處這兒呢,晚上一起坐一坐吧?還可以叫上下關派出所的所長。”
得,又是人情啊,陳太忠嘆口氣,應允了,其實叫那下關派出所所長,也未免太抬舉此人了,但是小姜的事情人家處理得干脆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又怎么能拿架子?
事實上,下關的馬所長也非常擺得正自己的位子,他早早地就在包間門口等上了,等陳太忠三人出現,笑著迎了過來,“陳主任、那處,哈,早聽云風說起你們了,今天可算有幸見到了。”
陳太忠的厲害自不必說,只說那帕里省委綜合處處長的身份,也當得起他在外面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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