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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提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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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一番擲地有聲的話,震得滿堂官員面色齊變。

  這哪是提審啊,分明是給他提供了一個宣揚謀反的場所啊。

  刑部大堂內先是死一般的寂靜,接著滿堂官員炸開了鍋,怒斥者有之,議論者有之,面對著官員們不善的目光,潘尚書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閉上了眼。

  “肅靜!肅靜!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方錚懶洋洋的拍了拍驚堂木,難得一次教訓朝中大臣。

  眾官員在方錚的約束下終于暫時安靜了下來。

  “老東西,我一見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來氣…”方錚哼了哼。

  “方錚小兒,莫以為皇帝寵,你就能得意一輩子,你一手破壞了老夫的大事,可知得罪了天下多少人?你現在是深受圣眷,可如果哪天皇帝不再寵信你了,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等著殺你嗎?你殺了老夫,幾年以后別人再來殺你,這就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哈哈!”潘尚書仰頭大笑道。

  “哼哼,不爽,本現在確實很不爽!”方錚齜牙笑了笑:“我就想不通了,你一死到臨頭的老賊,憑什么這么猖狂?你所依仗的,無非就是那些漏網的同黨而已,指望他們以后給你報仇,再次造反是吧?你真以為我查不出你的那些同黨?我今兒不狠狠打擊一下你囂張的氣焰,你就看不出本官的英明神武之處!哇哈哈哈哈…”

  說完方錚得至極的伸手往懷中掏去…

  潘尚書看著方錚一臉定的模樣于變了臉色,此小兒十拿九穩的模樣,莫非他真掌握了老夫秘密培養的勢力名單?若真如此,老夫大勢去矣…

  眾官員也臉興奮地望著方錚。如今最讓他們忌憚地。便是潘尚書隱藏在官場和軍隊中地漏網同黨。只要他們一天沒被揪出來。潘黨就隨時有死灰復燃地一天。若方錚果真掌握了潘黨名單。那就再好不過了。

  在眾人驚恐或待地眼神注視下錚得意洋洋地在懷中…繼續掏。

  左掏。右掏…

  方錚得意地笑臉已然不復存在。額頭也微微冒出了汗…

  半柱香地時間過去了。

  方錚他仍在…鍥而不舍地掏。

  暗囊,衣袖,錢袋,甚至靴子都脫下來找過了那份該死的名單卻怎么也找不著。

  仔細回憶了一下,氣急敗壞的方錚一把扯過旁邊的溫森,咬著牙低聲道:“快!派個人去我家,名單在嫣然房里…叫趙鳳兒去,我老婆的房間不準別的男人進去。”

  溫森也嚇得滿頭大汗,聞言趕緊吩咐了下去。

  “哈哈哈哈,方錚小兒,你以為這番故弄玄虛老夫便會怕了嗎?真是無聊,幼稚!”潘尚書見方錚忙活了半晌,原來唱的只是一出空城計會兒換他開始得意了。

  “噶噶,今日天氣真不錯啊,萬里無云的天空,點綴著朵朵白云…”方錚干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心中卻尷尬萬分,自己做事粗心大意,當著這么多朝中大臣的面,又擺了一次烏龍,郁悶之情,難以言表。

  “是啊是啊天是那么的白,云是那么的藍…”鐵桿狗腿溫森趕緊在旁附和。

  “是啊是啊…”眾官員擦著汗陪笑道。

  刑部大堂一片和諧之聲,眾官員為了給方錚臺階下,紛紛開始了閑聊,溫森也扯著神情尷尬的方錚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一場好好的提審方大人的主持下,終于變成了同僚情誼聯歡會議氣氛一度達到,方錚心想反正搞成了這樣干脆便叫人給旁聽的官員們端上了茶水點心瓜子兒,于是眾官員們喜氣洋洋的歡聚一堂家閨女多大了?我家小子太皮了,老夫前日又納了一房小妾,下官最近迷上了一種西洋打擊樂器…

  看著喧囂吵鬧的刑部大堂,和臉色鐵青站在大堂正中的潘尚書,方錚扶著額頭,無力的嘆了一口氣…這他媽叫什么事兒呀!

  “老潘,要不你也喝口茶,潤潤嗓子先?”方錚關心的道。

  兩柱香時間過去,趙鳳兒滿載眾人的期待,不負眾望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一見她手中拿著的厚厚一疊紙,潘尚書的臉色便變得慘白。

  方錚一掃頹勢,精神大振,拍了拍手中的名單,冷笑著望向潘尚書。

  “老潘啊,我真不想打擊你啊…可是你剛才太囂張了,不打擊一下你,本官心里不好受啊,最見不得比我還囂張的人了…”

  說著方錚緩緩展開名單,一字一字的念道:“…信陽知府,岳中水,泰州知府,梁浩,淮安縣令,樊峰如,興慶府駐軍,管正將軍所部副將,賀維,幽州邊軍千戶統領,左文…”

  方錚一口氣念了幾十個名字,都是潘黨隱藏在華朝各地官場和軍中的同黨份子,隨著方錚名字越念越多,潘尚書的臉色也越來越白,直至一片灰敗,如同死人一般。

  而旁聽的官員們神色卻越來越喜悅,如果沒錯的話,這份名單上大概已將潘黨內所有人的名字都列上了,明日大家就聯名上奏,請皇上將這些亂黨滿門誅滅,斬草除根。

  “…哎呀,太多了,我懶得念了,嘿嘿,潘文遠,再送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話,這份名單上羅列的八百余人,現在正在被押解往京城的路上,嗯,半個月以后,他們會與你共赴法場,這么多人陪著你上路,呵呵,夠熱鬧的啊…”

  “不…

  能!你怎會知道…”潘尚書蒼白的臉上沒有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方錚,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怎么會知道得這么詳細對吧?”方錚得意的一挺胸:“全是我查出來的!”

  這話不但潘尚書不信,連旁聽的官員們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這小子一貫貪財好色,貪生怕死,膽小如鼠,貪圖享受,他有這本事?八百多人的亂黨啊,你以為隨便派幾個手下打探一下就能查得出來?牛皮吹得也太沒譜兒了。

  “…好吧錯了,是別人幫我拿到的。”方錚見眾人紛紛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他,立即識時務的承認了錯誤。

  “誰…誰幫你拿到的?”潘尚書渾身哆嗦著問道。

  方錚同情的看一眼,嘆了一口氣道:“老潘啊…你有個好兒子啊…”

  潘尚書聞言如遭雷擊,整人頓時僵住了。

  “你起兵造反前我就知道你有這份名單,一直藏在你書房的密室之中月十五日早上,你帶著全家從密道逃出京城,把這份名單也帶走了,起初藏在神武軍的帥帳之中,后來你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將它取出,將其藏在附近一個村子的山神廟后面,接著便領著叛軍進了城,哼哼,你以為你做得隱秘別人就不知道了么?若要人不知非己莫為,潘文遠,你輸了,徹徹底底輸了!任何翻盤的希望都沒有了!”

  方錚的話如子剜心一般,毫不留情的在潘尚書的傷口重重撒上了一把鹽。

  “這份名單,是老夫的兒…獻給你的?潘陶還是潘武?”潘尚書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艱難的問道。

  “是潘陶。”

  “潘陶…他為要這樣做?他為何要出賣自己的父親?”潘尚書嘶聲道。

  “很簡單,因為他友不慎,因為他怕死。你剛才不是跟我說,因果循環應不爽嗎?呵呵,我現在再將這句話送還給你。”

  方錚同情的嘆了口氣,這位潘尚書夠坎坷的,造反沒造起來就被滅了,親生兒子又背叛了他簡直是事業家庭雙重失敗,老潘現在居然沒被打擊得昏過去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潘大公子幾個月前認識了一位好朋友,那位朋友姓吳好意思得很,那位姓吳的公子是我派去的。本來只是想讓他接近潘陶后拿捏個什么把柄,狠狠陰你一次,或者敲你一筆銀子而已,沒想到正好趕上了你要造反,于是我就只好順水推舟,乘著你造反的東風,在你家里興風作浪一把了…吳公子也挺爭氣,真沒讓我失望,呵呵,沒隔多久便控制住了你家的大公子,話說,你家的公子意志也太不堅定了,我還沒來得及派人對他使美人計呢,他就向我投降了,真為他可惜啊…”

  “你…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你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潘陶?”潘尚書氣得直哆嗦。

  “嘿嘿,這么高級的秘密,我怎能告訴你?”方錚得意洋洋,像只驕傲的孔雀:“本來你犯的是謀反的大逆之罪,按律九族都得被凌遲,不過我已經答應了你兒子,將他的凌遲之刑改為自縊,賞他一具全尸,下輩子投個好胎。”

  接著方錚臉色變得肅穆,狠狠一拍驚堂木,大聲道:“潘逆文遠,謀反事實成立,證據確鑿,另犯有結黨營私,殘害忠良,欺君罔上等二十款大罪,五十款小罪,本官奉圣諭,判潘文遠及其九族凌遲之刑,家產充公,其同黨八百余人,盡皆誅殺,以正我華朝律法之公正,以儆天下圖謀不軌者之效尤!”

  “啪!”

  “將人犯押入天牢重囚,嚴加看管!退堂!”

  “方大人,求您告訴屬下吧,那位吳公子到底是如何控制潘逆的大公子的?方法如果好用的話,屬下想將它在影子訓練中推廣,以后咱們無論探聽情報還是肅敵,都有大用啊…”回府的路上,溫森恬著臉苦苦哀求道。

  “這個,你還是別指望了,吳公子用的是一種藥,它產自一個叫‘雜沼都沼布照’的小國家…靠!連名字都完全抄襲是一點腦子都不動啊,簡直無恥之極!”方錚恨恨的念叨了幾句,在溫森滿頭霧水的目光中,搖頭晃腦的回府去了。

  深夜。

  天牢之中無分時辰,潘尚書心如死灰的躺在簡陋的小床上,靜靜的仰頭看著小天窗外,一方小小的夜空,眼中一片絕望之色。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會出賣他,他費盡數十年辛苦播在華朝各的潘黨種子,一夕之間便被斬草除根,若說此時在這世上他最恨誰,那么排名第一的已不是皇上,而是他那養育了二十余年的兒子。連親生兒子都背叛了他,這世間到底還有什么是真的?

  還有方錚個該死一千次一萬次的無賴之徒!低賤的商賈之身,膽小怕死,貪財好色,完全就是一個皇帝身邊的弄臣角色,自己的謀反大業怎會毀在這種人手里?天不助我,天不公啊!

  潘尚書恨恨的捶了幾下堅硬的床板,痛苦的閉上眼睛,兩行渾濁的老淚從眼角流下,濕了床褥。

  “喀拉”一聲,重重大鎖的牢門被打開了牢頭的聲音遠遠傳來。

  “潘文遠,太子殿下親自來探望你了。”

  牢房內光線一暗,太子溫文爾雅的面容便出現在潘尚書面前。

  一楞,接著便馬上起身,跪拜道:“老臣,不,罪臣殿下。”

  太子伸手扶起了潘尚書,仔細端詳了半晌,然后深深的嘆息道:“老師,你瘦了…”

  潘尚書半垂著頭發一語。

  “人生聚散無常,三十年的朝中首輔,孤還指望即位后仍靠你來輔佐孤…老師,何至于斯啊!”太子語氣甚是沉重,不知是嘆息潘尚書是嘆息他自己。

  “罪臣不能善始善終,見不到太子殿下即位的那一天了罪臣萬死!”潘尚書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太子轉過頭的隨從道:“你們都到外面守著,任何人不準入內要與老師說幾句體己話。”

  隨從恭聲應命,小小的監內只剩下太子和潘尚書二人。太子這才轉過來看著潘尚書,目光中已是一片陰冷。

  “為什么要謀:?皇位是孤的,你為何要與孤來搶它?你置孤于何地?”太子的質問聲越來越嚴厲。

  潘尚書垂著,老臉滿是慚愧之色,重重的嘆了一聲,道:“殿下,罪臣對不起你啊,可罪臣已無退路了,皇上已視我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而殿下您又保不住我,我在朝為官數十載,皇上若要我死,我敢不死嗎?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為朝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誰又能理解我的感受?你們皇族生來便是高貴的,生來便應該理所當然的站在所有人的頭上,看待天下的臣民,就如同看著一條條向你們搖著尾巴的狗一般,你們想用誰就用誰,想殺誰就殺誰。

  當你們摟美貌的姬妾尋歡作樂之時,當你們高舉著盛滿美酒的杯盞開懷痛飲之時,當你們乘坐著豪奢至極的馬車招搖過市踏春郊游之時,你們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潘尚書望著太面如平湖的俊臉,眼中閃過幾分沉重:“我在為江南的百姓準備著明年的春種,我在為邊關的將士發放拖欠已久的軍餉,我在為黃河水災的難民籌措過冬的棉衣和果腹的口糧…最是無情帝王家,鳥盡而弓藏,兔死而狗烹,我為華朝做了這么多,卻仍被皇上無情的當作一枚棄子,說丟就丟了,殿下捫心自問,你們皇族待我公平嗎?”

  潘尚書一口氣說了許多,微微有些喘息,太子卻不發一語,整個監牢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就想謀反,想自己做皇帝?”良久,太子打破了平靜,淡淡的問道。

  潘尚書點了點頭,臉上已沒有慚愧之色:“皇上先負了我,我為何便不能負皇上?我若做了皇帝,必將勵精圖治,勤懇辛勞,華朝以前做不了,不敢做的事,我都會做到,我會待百姓更好,我會讓軍隊對我更忠心,殺敵更英勇,我會讓鄰國世代不敢犯邊,萬邦來朝…”

  “…你會讓天下大亂!”太子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潘尚書一楞,不解的望著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為靠你那幾萬叛軍便能做天下共主了?真是可笑!”

  “老師啊,你做了一輩子文臣,對領兵打仗并不在行,何苦要這道渾水呢?兵者,國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還記得嗎?老師,這是孤幼年之時,你親自教給孤的,現在孤再將這句話送還給老師。”

  無視潘尚書那張灰敗的老臉,太子繼續道:“趙虎欲率神武軍跟隨你造反的事孤早已知道,老師三十年前收養趙虎,你以為瞞得了天下人么?還有,你勾結的邊關四路大軍不會按約起兵,此事孤也早就知道,孤再說一件老師你不知道的事吧…”

  太子微微笑著,湊到潘尚書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孤,便是那只黃雀,只可惜,弱小的蟬竟反過來將你這只螳螂吃掉了,實在大出孤之意料…”

  潘尚書一楞,接著馬上便反應過來:“原來神策軍那晚按兵不動是因為你…”

  太子坐直了身子,笑道:“以前老師教過孤,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切莫孤注一擲,自絕退路,如今看來,老師說的話果然有道理。神策軍大將劉長生和他的兩員副將,已被孤秘密處置,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打敗你的方錚,孤也想到了法子整治他,為你報仇。――老師,學生如今已青出于藍,今夜便來向老師辭行了。時也,命也,夫復何言?老師,一路好走!”

  嘆了口氣,太子恭恭敬敬朝潘尚書行了一個學生禮,然后轉身走出了牢房。

  牢房內的大鎖又被鎖上,潘尚書楞楞的坐在床板上,眼睛直直的盯著牢門,嘴里喃喃道:“輸了,輸了…原來老夫一開始便注定輸了…”

  良久之后,潘尚書又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這輩子從沒遇到過如此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哈哈,果然是青出于藍,皇上,方錚,老夫的報應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你們的報應呢?哈哈哈哈…”

  笑聲在陰森的牢房內傳揚回蕩,負責看管潘尚書的牢頭劉喜莫名打了個寒戰,恨恨的咕噥了一句:“老王八蛋吃喜鵲屎了?笑得這么人…”

夢想島中文    穿越之紈绔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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