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匯報完后眼巴巴的瞧著方錚,似乎想從這位年輕的方大人口中得到幾句贊揚,也不枉自己親自跑一趟。
方錚卻陷入了沉思。
刺殺那檔子事兒到現在還沒查清,眼下總算是有了一點線索。這事兒按說不應該是潘尚書干的,滿朝文武都知道自己與他不合,他若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暗使殺手,未免也太過囂張了,潘尚書是朝堂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不太可能會出這種昏招。可是左思右想,本少爺除了潘尚書以外,實在是沒得罪別的人了呀。
太子?自己沒招他沒惹他,他干嘛要殺我?皇上?更不可能了,本少爺就快做他女婿了,哪有老丈人殺自己女婿的道理?
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方錚嘆了口氣,不當這破官兒該多好,安安份份的賺點錢,討幾個漂亮老婆,滋潤的過著紈绔少爺的小日子,哪會有這么多煩心事兒?
陳大人見方錚一會兒搖頭嘆氣,一會兒愁眉苦臉,心下不由一緊,莫非我這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腿上了?或者這刺殺之事其中有什么不為外人道的秘辛內幕?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可算捅婁子了。
“方大人,方大人!”
方錚被喚回了神:“嗯,啊?干嘛?”
陳大人小心的試探道:“方大人,此事,是繼續查下去呢,還是就此收手?您拿個主意,下官…咳,本官照辦便是。”
“查!當然要查!不然本少爺豈不是白被人殺了一回?一定要深挖犯罪的根源!”
想起屁股中刀那事兒,方錚就一肚子火,害自己對嫣然和小綠費了不少口水,苦口婆心的告訴她們,傷疤是男人的勛章,甭管這勛章掛在哪里,都是勛章!嫣然和小綠嘻嘻哈哈的笑著,也不知自己的這番鬼話她們相沒相信…
“方大人請放心,本官這就回去令捕快們徹查此案,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陳大人見方錚明確下了指示,終于放了心,趕緊拍著胸脯保證。當然,如果此案牽涉到一些惹不起的大人物,陳大人所謂的“最短時間”可能會無限制延期,混在官場,左右逢源是最安全的手段。
方錚拱手笑道:“那就多謝陳大人了,下官實在是感激萬分,這世上像陳大人這樣認真負責的官兒太少了,回頭我得跟皇上說說,讓皇上對你有個好印象。”
陳大人聞言大喜,前些日子因戶部劉侍郎的兒子被打,皇上在金鑾殿上勃然大怒,將他這位主管京城治安的府尹大罵了一頓,甚至還降了他一級。嚇得他每天戰戰兢兢,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方錚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如果方錚愿意在皇上面前為他美言幾句的話,他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估計就保得住了。
“多謝方大人,多謝!下官實在對您感激不盡!”四品的京城父母官開始對五品閑散官自稱“下官”了,說得非常自然得體,仿佛在方錚面前,他本來就是“下官”,沒有絲毫別扭。
一陣歌功頌德之后,方錚飄飄然將陳大人送出了大門,當然,陳大人送上的一點“小意思”,方錚假意推托一番后,還是盛情難卻的收下了。
回了小院,方錚嘴里不斷念叨著“暖春閣”這個名字。陳大人說情報是從這座青傳出來的,他手下那些捕快辦起案來雖然比自己厲害,但是身為受害人的方錚清楚,此事肯定涉及到了朝中某個官員,甚至更高層的權勢人物,陳大人的手下就算查到了什么,估計也不敢宣揚出去,查到某個程度多半便噶然而止了,要弄清楚真相,還得靠自己。所以說,求人不如求己吶。
打定了主意,方錚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正是掌燈時分,月兒初升,萬戶燈火如繁星,正是倚紅偎翠,花間宿眠的好時候。
回房換了身衣裳,方錚帶著殺手哥哥施施然出了門,直奔暖春閣而去。
“哎,殺手哥哥,今兒出了什么事你可得好好保護我,咱們去的地方可能不太安全…”方錚對殺手哥哥的武藝有信心,但對他的人品沒信心,所以在路上就先把話說在前面。若再發生雇主與殺手同時跑路的事情,方錚可真要抓狂了。
“那里有人要殺你嗎?”殺手哥哥皺了皺眉。
方錚笑瞇瞇的道:“那里有人商量要殺我。”
殺手哥哥皺著眉瞥了他一眼,分不清他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路上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蹦蹦跳跳朝方錚迎面走來,小孩手里抓著一個小糖人兒,小孩不時伸出舌頭舔上一下,模樣快樂之極。
“嘿,好象很久沒吃過糖人兒了。”方錚羨慕的看著小屁孩,眼中閃過幾分懷念,前世的時候家里斜對面有個做糖人兒的小攤,方錚小時候最喜歡往那里湊,好奇的注視著做糖人兒的師傅用他的巧手將一勺滾熱的糖神奇的做出任何人物或動物,而且做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這么多年過去,一直沒有再嘗糖人兒的味道了…
定了定神,方錚朝著迎面走來的小屁孩沉聲喝道:“哎,小孩兒!站住!”
小屁孩聞言立馬住了腳步,怯怯的看著方錚,小臉不明所以,顯得有些無措。
方錚朝小屁孩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不由分說,劈手搶過小屁孩手里的糖人兒,在小屁孩驚愕與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方錚坦然的舔了舔糖人兒,嗯,味道還不錯。
朝小屁孩揮了揮手,方錚大模大樣道:“你可以走了。”說完方錚舔著糖人兒繼續往前走著,絲毫不理會后面的小屁孩悲痛欲絕的哭聲。
殺手哥哥皺著眉,嘴唇囁嚅了幾下,想說點什么,后來終還是沒說。不過他有意無意的離方錚遠了幾步,似乎與這么無恥的人走在一起,他感到有點無地自容,同時看向方錚的目光,也充滿了鄙視…
方錚得意的笑,就欺負小孩兒,怎么了?少爺我被小公主欺負時,你們誰同情我了?盡管鄙視我,鄙視我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幾?
暖春閣離方府并不太遠,方錚把手上的糖人兒舔得干干凈凈時,二人已經到了暖春閣的門口。
暖春閣的規模不小,高三層,占地數百丈方圓,掌燈時分,正是開門做生意的時候,門口早早的掛上了兩個大紅燈籠,迎客的龜公半哈著腰站在門口,臉上堆滿了職業性的笑容。
見到方錚,龜公臉上一喜,迎上前幾步,諂笑道:“這不是方少爺嗎?您老可有大半年沒來啦,快些里邊兒請…”
方錚一楞,收起手中把玩的折扇,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認識我?”
龜公笑道:“瞧您說的,您以前是咱暖春閣的常客呀,還記得嗎?有次您在這兒喝醉了,說要把咱整個暖春閣的姑娘都買下來,您從此就住咱這里邊兒不出去了,讓所有的姑娘們都輪著侍侯您,不愧是方家少爺,說的話真夠大氣的…”
方錚聞言馬上就明白了,這龜公說的不是他,是他的前身,那個一無是處的敗家子,方太歲。
嘖嘖,那小子以前夠風流的呀,住在青里不出去,讓姑娘們輪著侍侯他,這大概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不過少爺我比他強的是,他說的話對我來說,已經不算是夢想了。仔細算算,前段日子借著掃黃的東風,趁機買下了好幾家沒有官面背景的青,如今本少爺是幾家連鎖青的東主,想找姑娘陪自己已經不在話下了。
想到這里,方錚不由有些自豪,哥們當官又發財,還找了幾個好老婆,其中甚至還有一個公主,沒點本事的人能做到么?
“方少爺,小的聽說您做官啦?”龜公小心的問道,見方錚點頭,龜公忙向方錚作揖道:“小的給您道喜啦!原來那個給朝廷獻策,跟突厥人談判的大官兒真是您呀,哎呀,可真是了不得呀!”
方錚得意的笑:“哇哈哈哈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以前說過的話要算數,趕明兒把你們這暖春閣也買下來,然后讓你們掌柜的去做龜公,你來做掌柜…”
龜公嚇得渾身一抖,苦著臉道:“方少爺,您可別害小的呀,這話若讓掌柜的聽到了,小的可就死定了…”
“沒出息的勁兒!不想當廚子的司機不是好裁縫,沒聽過這句話么?”方錚對胸無大志的龜公很是鄙視。
龜公一路奉承著,將方錚與殺手哥哥引進了門,方錚舉目一掃,見大堂內空蕩蕩的,托劉侍郎之福,這些日子生意冷清了許多。
抬腳上了,龜公將二人請進了雅間,然后哈腰笑道:“方少爺今兒是叫幾位姑娘侍侯二位喝酒,還是叫花魁娘子進來給您唱個小曲兒?”
到哪兒都有花魁呀,方錚不禁想起了嫣然,是否所有的花魁背后,都有著一段辛酸不堪的回憶?
方錚搖搖頭笑道:“先不叫姑娘,給我整一桌酒菜,然后就沒你事兒了。”說完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拍在桌上。龜公接過銀票,一見兩眼笑開了花,忙不迭點頭下去安排了。
方錚與殺手哥哥坐在雅間里,殺手哥哥巍然不動,面無表情的喝著茶。
方錚搓了搓手,笑道:“殺手哥 哥,要不要叫個姑娘進來陪你呀?”
“不要。”
“你不會從未近過女色?”方錚對殺手的過往有些好奇。
殺手喝了口茶,沒理他。
方錚央求道:“說說嘛,哎,你若從未近過女色,有需要時怎么辦?”這個話題很禁忌,哪怕在前世那樣的現代社會的人,都不太好意思回答。
殺手哥哥板著臉,冷冷道:“不會,我只練功。”
方錚白了殺手一眼,這家伙,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練的葵花寶典,嗯,越想越有可能,只有太監才只愛銀子不愛美女…
酒菜備好后,龜公滿臉諂笑的退下了。
“哎,殺手哥哥,你在這兒坐著吃啊,我先出去一會兒,如果有危險,我就大聲喊,你得趕緊來救我啊。”方錚抬腿便走,他想四處飄天文學網和刺客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或者刺客選中暖春閣談事,只是一個偶然?
“等一下。”殺手挾著菜,埋頭大吃,見方錚回頭,殺手舉著筷子指著一桌子的酒菜,好整以暇的問道:“這些都給錢了嗎?”
出了雅間,方錚搖著折扇四處走動著,穿越這么久,他總算知道該怎樣穿戴才能表現出一個人的氣質,出門時刻意將自己打扮成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貴氣卻又不顯山露水,身上搭配的飾物雖不起眼,卻能看出不凡與昂貴之處,方大少爺本來長得也不差,這么一打扮,倒是吸引了不少窯姐們愛慕的眼光,有句俗話說得很有道理,鴇兒愛鈔,姐兒愛俏,更何況這位俏公子一看就是個大大有鈔的人,怎能教人不心生歡喜?
方錚像只驕傲的大公雞,在暖春閣內邁著自認為瀟灑不羈的方步,不時頻頻的向路過的姑娘們揮著手。姑娘們見這位年輕多金的公子騷意綿綿,不禁紛紛喜上眉梢,能與這位公子共度一晚,賞心悅目不說,銀子肯定也不會少。一時間姑娘們的手絹兒,媚眼兒,繡花鞋,如下雨一般紛紛朝方錚頭上落去,間或還飄下一兩件芳香撲鼻的肚兜兒。
方錚笑得很開心,甚至很得意。“騎馬倚斜橋,滿紅袖招”,眼下可不就有點兒這意味了么?
美人恩重,方錚一時有些忘乎所以,拾起一件粉紅色肚兜兒,色瞇瞇的笑道:“這是哪位姐姐的呀?小心著了涼,小弟我來幫你穿上如何?”
姑娘們紛紛嬌笑起來,暖春閣內一片打情罵俏之聲,旖旎而。
面對姑娘們如花兒一般的笑顏,方錚使勁甩了甩頭,揉了揉臉,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冷靜,冷靜!少爺我來這兒是辦正事的,怎么一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兒了?定是那好色的死胖子把我給帶壞了…
找了個借口,方錚在姑娘們不舍的目光中落荒而逃,尋了個沒人的雅間一閃身竄了進去。
背靠著門,方錚尋思著,自己來這兒查探消息,應該從哪里著手呢?
真費解呀,小說里那些主角若想要知道什么消息,隨便找個地方坐著,消息就會自動送進他的耳朵里。少爺我忙活了這么久,怎么到現在連個頭緒都沒有?
定了定神,方錚拉開房門走出去,這回方錚走得很低調,盡量把頭垂著,顯得有些畏畏縮縮,走到一個陰暗的角落,方錚忽然聽到雅間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要過來啊,再過來我就喊人了…”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顫抖。
接著是一個嬌細的女子聲音:“哈哈哈,你喊,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方錚聞言差點當場栽一跟頭。
這兩人搞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