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雖然形勢困難

　　迭戈打進的這個球，在霍芬海姆球員的心口上重重捶了一下。

　　比賽這才開始了二十一分鐘，他們卻已經一比三落后了。接下來還有七十分鐘呢，比賽要怎么踢？

　　大家都覺得有些迷茫。

　　云達不萊梅真是太強大了。甚至還有人心底里萌生了這樣的念頭。

　　他們被被楚中天的喊聲吸引了注意力。

　　“比賽還有七十分鐘，你們在干什么？”他用德語大聲質問著呆若木雞的隊友們。

　　他現在是隊長，所以他可以在場上發出這樣的聲音。

　　“打起精神來！”楚中天推了一把身邊的伊比舍維奇，又拉了拉奧巴西。“去開球！”

　　接著他跑到球門里，將足球抱起來，轉身跑向中圈。

　　哪有在比賽開始二十分鐘就認輸的？

　　※※※“這場比賽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比賽才開始了二十一分鐘，主隊不萊梅就已經三比一領先霍芬海姆了…”

　　在不萊梅的威悉球場記者席上，記者們一邊看著眼前小電視中所播放出來的畫面，一邊在各自的筆記本電腦上敲打著，記錄這場比賽的一些關鍵場面，同時將他們所想到的妙語記下來，以便賽后整理到稿子中去。

　　有一位記者指著桌上的監視器對旁邊的同行們笑道：“這就是‘黑馬’本色，哈哈！”

　　沒多少人理會他，大家都在忙著埋頭工作。有人正在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敲打：“…霍芬海姆又丟球了，為什么要說又呢？因為這是他們二十分鐘內丟掉的第三個球！升班馬球隊的不成熟在這二十分鐘之內暴露無遺！”

　　“…我真不明白蘭尼克和霍普那種狂妄自大從何而來，這樣的一支球隊可以在五年之內成為豪門？五十年都不夠！”

　　中國的記者們也挺失望的，這場比賽打成這個樣子，是他們賽前根本沒想到的。

　　本來以為挾著4:1大勝多特蒙德的余威，霍芬海姆能夠繼續保持這種強勢的勢頭。哪想到碰上了一個上一輪聯賽5:2揍了拜仁慕尼黑的不萊梅…他們當然不是霍芬海姆的球迷，可是楚中天既然已經加盟了霍芬海姆，他們難道還能盼著霍芬海姆輪輪輸球不成？更何況楚中天是球隊的核心，球隊輸球那就只能說明楚中天這個核心沒當好，要負責。球隊輸球，必然也會影響到楚中天的聲譽。

　　但不管他們心里多么不情愿，面對著這樣的比賽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注定了，霍芬海姆大比分輸給不萊梅是無法改變的。

　　※※※楚中天不認為比賽已經被決定了。他還在努力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第二十四分鐘，他把足球交給奧巴西，奧巴西自己帶球強行突破下底之后回傳，跟進的楚中天在大禁區線上一腳勁射被不萊梅的門將維澤（Tim_Wiese）撲了一下！

　　足球并沒有脫離危險區域，奧巴西在小禁區線上補射，足球卻撞在了右門柱上…霍芬海姆球迷和不萊梅球迷同時發出一聲驚嘆。

　　萊夫也“啊”了一下，隨后他調侃道：“看樣子今天運氣都不站在霍芬海姆這一邊了。”

　　段斌則在喋喋不休：“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如果這球進了，霍芬海姆的處境會稍微好一些，盡管還是落后，可落后一個球與落后兩個球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奧巴西射完門還準備歡呼呢，因為當時維澤已經躺倒在地，爬不起來了，只要他把足球打在門框范圍內，就進球。哪想到足球卻鬼使神差地打中了門柱。他雙腿一軟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比奧巴西還要感到可惜的是楚中天，他雙手抱頭，用力搓弄著并不算多的短頭發，好像要把頭皮都摳下來一樣。

　　他的那腳射門無可挑剔，但是維澤的表現太神勇了，愣是用單掌擋住了足球。

　　如果這球要是進了…算了！

　　楚中天用力甩甩頭，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想了，打好接下來的比賽吧。

　　霍芬海姆表示了他們不服輸的愿望，盡管只是少數幾個人表達了出來。不萊梅也對他們的反擊進行了還擊，在隨后的比賽中，他們對霍芬海姆的球門發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并且最終在第三十分鐘收到了回報。

　　第三十分鐘，不萊梅邊路傳中，厄茲詹出擊，雙拳將足球擊出了禁區。但是足球的落點被不萊梅的球員亨特拿到，他左側停球轉身帶了一步，然后在十八米外起右腳遠射，飛身撲救的厄茲詹指尖蹭了一下，但足球還是貼著橫梁下沿飛入球門！

　　“啊哈，干得漂亮！不萊梅！干得漂亮！！”那些在電視機前收看這場比賽的卻只是想看到霍芬海姆倒霉的球迷們此時此刻手舞足蹈，興奮地大吼大叫起來。之前他們把希望寄托在了多特蒙德身上，結果多特蒙德不爭氣，反被對方打了一個一比四，這一次云達不萊梅總算是沒有讓他們失望，這個比分已經提前宣布了比賽的結果，接下來雖然還有六十分鐘，卻也不過是籃球中所說的“垃圾時間”了。

　　※※※“四比一！四比一！真是一場瘋狂的比賽！瘋狂的是不萊梅！他們只用了三十分鐘就結束了這場比賽！”這次，就連萊夫都忍不住提前宣布比賽結果了。為什么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可不是單純從比分上來看的，更重要的是霍芬海姆在這三十分鐘內基本上不占優勢，只有幾次進攻還算有威脅，但是大部分時候他們是被不萊梅壓著打的。

　　上場比賽霍芬海姆和多特蒙德之戰，多特蒙德也是這么一種局面，控制不住局勢，只能讓霍芬海姆牽著鼻子走，如今成了霍芬海姆被不萊梅牽著鼻子走了。那場比賽霍芬海姆贏得毫無懸念，那么這場比賽不萊梅也會贏得毫無懸念。

　　“蘭尼克在賽前突然變陣，改打此前霍芬海姆從來都沒有打過的433陣型。從這三十分鐘的比賽來看，很失敗。霍芬海姆的球員們對這個新陣型很不熟悉，球員們在場上很明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

　　萊夫的批評確實很犀利。蘭尼克突然決定改打433確實是因為賽前一天愛德華多在訓練中跖骨挫傷，沒有前腰可用，只好臨時改打433。而球員們確實因為此前很少練過這套陣型，而在比賽中表現的不太好。

　　但實際上，433絕對不是蘭尼克心血來潮搞出來的。在奧巴西從尼日利亞國奧隊回來之后，蘭尼克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在他看來，不管是奧巴西還是登巴巴，或者是伊比舍維奇，都是很出色的前鋒，但是長期只用兩個，而將另外一個人放在替補席上未免也太浪費了點。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起，他就在考慮如何讓三個優秀的前鋒同時上場，在戰術上要做出什么樣的調整。

　　改變陣型可不是說在中場減少一個人，再在鋒線上增加一個人就可以的。那牽涉到很多問題，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這也是蘭尼克為什么還一直把奧巴西放在替補席上的原因——他還沒準備好。

　　愛德華多的突然受傷是一個催化劑，讓蘭尼克決定大膽嘗試一下。否則他完全可以讓古斯塔沃和楚中天同時，打現在比較流行的雙后腰戰術，還更保險一些。

　　可是蘭尼克喜歡追求一些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在德國足球還在抱著清道夫戰術不知變通的時候，他先闡述了四后衛平行站位的重要性。在“自由人”已經消失的現代足球里，他又決定重新給世界足壇打造出一位“自由人”來。他不需要保守的做法，他總是在追求一些很大膽并且會被人嘲笑的事情。

　　只不過這次變陣，因為球隊準備的卻是不夠充分，球員們還不太熟悉新戰術，而表現的很糟糕。才有了三十分鐘內被連入四球的局面。

　　但是比賽還沒結束！

　　蘭尼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是要做出戰術調整，而是向被打懵了的球員們展示來自主教練的意志——比賽還沒結束！

　　這樣的事情楚中天也在做。

　　但他不是像丟了第三個球那樣大喊讓隊友們打起精神來了——老實說那沒用。

　　他扭頭看到了有些失神的薩利霍維奇，被對方這跟籃球一樣的進球頻率給打懵的人還不少，就連薩利霍維奇都不例外。楚中天不得不感嘆強隊和弱隊最大的區別也許就在于此了——強隊不容易崩盤，而弱隊崩盤的危險線就太低了。不管薩利霍維奇再厲害，他也畢竟是一個第一次打德甲聯賽的年輕人，論年齡的話，薩利霍維奇還小自己一歲呢。自己今年二十四歲，薩利霍維奇二十三。

　　得想辦法刺激一下這個在中場唯一能夠幫助到自己的隊友，否則接下來的比賽就沒辦法踢了。

　　他走過去沖著發呆的薩利霍維奇用譏諷的語氣說道：“嘿，伙計。你的任意球不是很準嗎？怎么這場比賽一個都沒罰進去？”

　　薩利霍維奇本來還在懊惱比分變成一比四，這比賽沒法踢了，就聽到楚中天的這話。他迷茫的目光不見了，怒視著楚中天：“我們到現在只有一個前場任意球，位置還不好！進攻少，前場任意球就少，你說這該怪誰？”他是在指責楚中天沒有給他們這些前場球員創造出更多的機會。

　　楚中天被他批評了，卻并不生氣，而是笑了起來。看到薩利霍維奇這副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激將法成功了。

　　他拍拍薩利霍維奇的肩膀：“那好，我會給你創造機會的，但是你最好別浪費了！”

　　薩利霍維奇揮掉了楚中天的手：“等你創造出來再說吧！”

　　※※※重新開球兩分鐘之后，楚中天為薩利霍維奇創造了這么一個機會。當時他沖到前場拿球，左右看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傳球目標，于是一邊護住足球，一邊揮手示意后場隊友大膽壓上來。

　　我們都輸人家三個球了，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啊？丟球丟的再多也只是輸三分，怕什么啊？上來吧，伙計們！

　　就在這個時候，他被不萊梅的德國國腳弗林斯推倒了。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起來，霍芬海姆在禁區右側二十米外獲得了一個任意球。

　　楚中天并沒有受傷，他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抱起足球走到薩利霍維奇面前，將足球塞到了他懷里：“這是你說的，我已經把機會創造出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薩利霍維奇一開始愣了愣，隨后當他反應過來之后，便抱著足球走向了罰任意球的地點，將足球放在地上之后，他直起身子，惡狠狠地盯著不萊梅的球門。

　　我就證明給你看！

　　當不萊梅的人墻排起來之后，薩利霍維奇助跑兩步之后起腳射門，足球劃出一道弧線，繞過了不萊梅球員組成的人墻，直飛遠離門將的近角！

　　有那么一瞬間，就連不萊梅的球迷們自己都以為這球會進。

　　但最終足球卻狠狠地撞在了橫梁上！

　　薩利霍維奇仰天長嘆，似乎用力大了一些，自己還是受到了楚中天的影響…足球砸在橫梁上彈下來，埋伏在禁區里的霍芬海姆后衛康珀伸腳補射，足球被回防的皮薩羅在門線上頂了出去！

　　“啊！”段斌大叫一聲，還以為球進了呢，哪想到下一秒鐘足球卻又飛了出來。

　　就連萊夫也驚了一下：“從這次進攻來看，霍芬海姆的進攻也并非全無威脅，只是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兩個門柱，還有一個必進球被從門線上解圍…”

　　雖然沒有進球，這腳直接任意球攻門卻將不萊梅的門將維澤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當時看著足球繞過人墻，直撲近角的時候，就已經絕望了。他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撲出這腳射門的，速度快，弧度不大卻正好足夠繞過人墻，選擇的角度也很刁，這樣的任意球，一般門將在看到足球繞過人墻之后再做出撲救動作往往是來不及的。

　　薩利霍維奇在和多特蒙德比賽中有過直接任意球破門，但是維澤在此之前卻從不知道在德國足壇還有這么一號任意球高手。

　　薩利霍維奇著腳任意球雖然沒有進門，但是當足球砸在橫梁上發出一聲脆響的時候，卻仿佛擊中了所有霍芬海姆球員的心。

　　他們從這次進攻中看到了希望——真像楚之前說的那樣，比賽還有那么久呢，現在就放棄實在是太早了！

　　加上這個橫梁，我們有兩次進攻被門柱拒之門外，剛才康珀的補射也差一點進去。如果這兩次機會不被門柱所擋，我們現在是三比四，也只差一個球嘛…比賽確實還沒當山窮水盡的地步。

　　※※※四分鐘后，霍芬海姆卷土重來。這次楚中天不是進攻組織者，因為進攻是從邊路發起的，他一直在中路跟進接應，但是隊友們沒有要傳球的意思。貝克在自己帶球突破，他重新燃起了斗志，這是好事。

　　楚中天并沒有高聲要球，而是一直在中路靠后的地方跟著，如果貝克打算傳球了，自己就上去接應，哪怕貝克丟了球，自己也還能夠及時上搶或者快速回防補位，臨時客串一個邊后衛。

　　貝克果然丟了球。他內切的時候，被不萊梅的左后衛伯尼施碰了一下，足球斜斜地滾到了中間。

　　正好處于楚中天和弗林斯之間。

　　楚中天幾乎是在貝克爾丟球的一瞬間就突然啟動前沖，而弗林斯的反應更符合一個正常人的表現，他稍稍慢了半拍，等看到足球已經滾向自己這邊了才啟動去追球。結果就是他和楚中天的爭奪中失了先機，要向阻止楚中天拿球，只能犯規破壞了，于是他下腳飛鏟。

　　楚中天冒著被弗林斯鏟中自己腳踝的危險，奮力前沖，伸腳去捅球。

　　他成功地搶在弗林斯前面把足球捅走了，但是也被弗林斯鏟中了腳，一頭栽了下去，在地上連滾好幾圈這才止住。

　　主裁判佩爾的哨音再次響起，這次他毫不客氣地向弗林斯出示了一張黃牌。

　　弗林斯無奈的搖搖頭，然后他走向楚中天，將他拉了起來，有用德語問候了一句：“你沒事兒吧？”

　　楚中天搖頭：“沒事。”

　　他活動了一下腳踝，一切正常。

　　然后他走向薩利霍維奇，這次他沒有把足球塞給對方，因為足球已經在他手里了，他只是拍拍薩利霍維奇的肩膀，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什么都沒說。

　　也不需要說了，該說的他全都做出來了。

　　薩利霍維奇手中抱著足球，回頭看著楚中天的背影，同樣什么都沒說。

　　※※※“好的，霍芬海姆又獲得了一個前場的任意球，這一次比上一次位置更正一些。同樣是薩利霍維奇來主罰…”段斌將基本情況介紹給電視觀眾。“我國球員楚中天在前場表現十分活躍，他是霍芬海姆隊伍中為數不多表現正常的球員。他在四分鐘內連續兩次制造了任意球。上一次薩利霍維奇把任意球踢到了橫梁上，這一次呢…”

　　就在他如此這般喋喋不休的時候，薩利霍維奇已經擺放好了足球，而不萊梅的人墻也搭了起來。這一次不萊梅對他有防范之心了，人墻的人數都比之前多了一個人，而且全是大個子。一米九八的默特薩克，一米八七的皮薩羅，一米九一的伯尼施…這些大個子往人墻中一站，在后面的維澤都感覺到安全。

　　這是他想要的效果。

　　主裁判看到雙方都準備好了，就退開來，并且吹響了口中的哨子。

　　薩利霍維奇助跑，然后起左腳射門！

　　足球高高躍起，繞過了那些同樣高高躍起的人墻，然后開始急速下墜。幾乎是貼著門柱鉆入球門右側的！

　　而可憐的維澤，看著足球飛進自己把守的球門，連撲救動作都沒來得及做。

　　霍芬海姆扳回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