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張伯高策 李隆基微微一笑,“哦”了一聲,撫須看著楊云楓,這時一側的李林甫也站列出班,拱手道:“皇上,楊云楓大膽,此次是皇上考核三都學子,非官員考核,是否有問題,皇上如此圣明,心中自然有數,又何必要楊大人你出列指指點點?”李林甫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哦?楊大人定然是技癢難耐了,這也難怪了,楊大人本也就是洛陽有名的才子,如此殿試,楊大人未能一顯才華,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楊云楓聞言心中一凜,沖著李林甫微微一笑,道:“李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大人是說,下官是在圣上面前故意賣弄不成?還是在嘲笑下官不是科舉出身?”
李林甫聞言冷冷一笑,不再言語,轉頭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這時揮手道:“二位愛卿無需辯論,朕心中自有打算!”說著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名士子道:“依你之言,若是朝廷需要稅務,或者朝廷若是遇到用錢之際,只需要加重百姓稅收即可?”
殿下那士子聞言立刻拱手回道:“是的,陛下,學生正是這個意思,但自然也不是光是增加稅務,我大唐以仁德治理天下,所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的稅務多了,自然也就可以多為百姓辦點實事了!”
李隆基聞言眉頭微皺,楊云楓心中暗嘆,張九齡笑而不語,李適之則是瞥向一旁的李林甫,無奈搖頭,李林甫撫須而立,滿意地微笑點頭,這時卻聽一人縱聲大笑,道:“可笑,可恥,可惡…”
楊云楓聞言心中一動,他自然聽出了說話之人正是乖張的張旭張伯高了,這時李林甫在一旁怒聲道:“張旭,你大膽,含元殿上豈是你賣弄的場所?”
張旭這時大踏步上前兩步,正眼都不瞧李林甫一眼,冷聲道:“方才李大人不是說這次正式皇上考核三都學子么?”說著對殿上的李隆基拱手道:“皇上,如此謬論,其心當誅!”
李隆基聞言“哦”了一聲,李林甫這時氣的臉上通紅,嘴角微顫,指著張旭半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適之這時在楊云楓耳邊低語道:“那個學子正是李林甫的公子李昭元!”
楊云楓聞言“哦”了一聲,心中暗道:“原來如此,看來李隆基也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張旭如此出來一鬧,只怕一會落下把柄在李林甫手中,蜀中之行只怕要泡湯了!”
李昭元這時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張旭,滿眼的不屑,楊云楓剛才還沒注意李昭元,此刻才看清這李昭元長的也算是俊朗,只是眼睛之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總是透露出一股傲慢之色,也許是與他的家世有關吧,有一個李林甫老爹,換誰也都一樣。
李隆基這時看著張旭,問道:“張旭,你說李昭元其心當誅?看來你與他的見解有所不同?朕繞有興趣,想聽聽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張旭這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昭元,這時對李隆基道:“李昭元李兄說,加重百姓的稅收,還美其名曰是相輔相成,李兄定然平時是過慣了上層生活,不知底層百姓疾苦,如今天下八成以上的百姓都沒有自己的田地,依仗著為那些地主鄉紳做佃戶維持生計,每年卻只能得那些微薄的糧食,即便是此刻的稅務都力不能及,如何能加重稅務?李兄又說,重賦之下,會促進百姓生產,那么張某倒是要問李兄了,即便百姓的生產的確多了,那與百姓又有什么關系?地主鄉紳們,每年給百姓的糧食會增加么?如果不增加,倒是百姓的稅賦增加了,你讓這些百姓如何生活?”
李昭元這時抬頭看向張旭,冷笑道:“你又豈會知道,生產多了,地主鄉紳不多給百姓糧食?”
張旭冷冷一笑,道:“即便是多給了百姓,能多給多少?如此政策之下,百姓多勞多得,那些鄉紳地主卻不勞而獲,如此不公平的政策若是頒布了,豈不是讓普天之下的百姓都寒心么?朝廷每年從這些地主鄉紳的手中能收取多少稅賦?而這些地主鄉紳每年的所得又是多少?如此不成比例,如何讓百姓不叫屈?”
張旭此番言論一出,滿朝的士子皆嘩然,李昭元滿頭盡是冷汗,啞口無言,李林甫臉色一會紫一會黑,眼神惡毒地看著張旭,恨不得將張旭生吞了。
李隆基這時點了點頭,看了張旭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的微笑,這時看向殿下一旁站著的楊云楓,笑道:“張伯高與楊云楓不愧是至交好友,見解都一般無二!”
楊云楓聞言立刻拱手還禮,卻聽李隆基對張旭道:“如此說來,張旭你心中已經有了一番見解,按照你所言,應該如何?”
張旭縱聲一笑,道:“如此還不簡單?既然稅賦要從百姓身份收取,那么只要做到四個字即可!”
李隆基奇道:“哪四個字?”
張旭頓地道:“還田于民!”
張旭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楊云楓也是如此,這張旭的見解的確可見一斑,與自己之前對李隆基說的那番話,完全如出一轍,以前在洛陽之時,只知道張旭的狂草了得,喝酒厲害,卻還不知道張旭對于這些還有如此見解,倒是自己小看了張旭。
李隆基心中也著實一驚,本來張旭李昭元的理論時,李隆基就已經覺得張旭非同一般了,如此又說出的這四個字,簡直就是楊云楓的翻版,這時看了一眼楊云楓,心中暗道:“莫非是楊云楓曾經與張旭討論過此問題?”口上卻道:“哦?既然如此,朕也很想看看這個政策如何推行!”說著壓低了聲音道:“若是朕給你一個縣,從你治理的那個縣開始,首先實行你口中的‘還田于民’政策,你可有本事做好?”
李隆基此言一出,不但張旭心中一凜,楊云楓心中也著實一驚,連忙暗道,看來老子沒有看錯人,李隆基能夠開創開元盛世也絕對不是歷史的巧合,而是李隆基的確不愧是一代明君,他借此機會,原來是心中早有了打算,想借著張旭從地方上開始收田國有,還田于民,也就是說,自己那日在紫宸殿對他說的一番話,的確的打動了李隆基,只怕他這些日子心中一直都在盤算著這個計劃,如今正好找到了機會!
張旭聞言立刻道:“學生雖然不才,不過州府彈丸之地,治理也是輕而易舉!”
李隆基聞言冷冷一笑,道:“口出狂言,你若是辦不到如何?”
張旭立刻道:“學生愿用腦袋擔保!”
李隆基聞言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這時看向楊云楓,道:“楊云楓,張旭以后就由你監督了!”
楊云楓聞言心中一動,立刻上前拱手道:“微臣領旨!”
李隆基這時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昭元,沉吟了半晌之后,這時才道:“李昭元開學士籍,永不錄用!”
李隆基此言一出,張九齡與李適之嘴角立刻露出了一絲笑意,楊云楓轉頭看向李林甫,只見李林甫的面色格外的難看,而跪在地上的李昭元早已經是哆嗦不已,卻聽李隆基這時對李林甫道:“李愛卿,令郎你就領回去,再好好下吧!”
李林甫哆嗦不已,連忙跪倒在地領旨謝恩。
而李隆基的一番話,也就是表示張旭被殿試結果還未出來,就已經被李隆基破格而用了,滿朝的士子都投來了羨慕的眼神,杜甫站在列班,眼神也看向了張旭,又看了看楊云楓,心中微嘆一聲,低下了頭。
李隆基這時道:“今日殿試到此結束,今晚在紫宸殿,朕將為諸位學子設下宴席,古話說文無第一,不管殿試結果如何,你們都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說著看向楊云楓與張九齡、李適之、李林甫四人道:“四位愛卿今晚也要赴宴!”說著又對高力士道:“也要傳來唐顯與吳澄江!”
出了含元殿,張九齡與李適之相談甚歡,無疑是因為李林甫的公子李昭元當中出丑,而且還讓李隆基開除了士籍,永不錄用,這對李林甫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楊云楓則是與張旭,杜甫一起出了含元殿,楊云楓乘機問張旭與杜甫道:“今日二位仁兄出門太早,云楓本想提前告知二位李三爺的身份的,不過今日殿試看來,對伯高兄與子美兄并無什么影響啊!”
張旭聞言哈哈一笑,道:“不瞞云楓兄,今日見殿上坐著皇上就是的昨日見過的李三爺,我也著實吃驚不已呢!不過后來想想,我與子美兄又沒有得罪皇上,又有何擔心的?”
杜甫這時對張旭拱手道:“對了,還未恭喜伯高兄呢,如今殿試結果還沒出來,伯高兄已經被皇上欽點成縣令了,一個皇上欽點的縣令,只怕伯高兄也是頭一人吧!”
張旭聞言無奈一嘆道:“無論是不是欽點,也不過是一個縣令罷了,有何好恭喜的?”
杜甫苦苦一笑,搖頭不語,這時張九齡與李適之走來,張九齡對張旭拱手道:“伯高先生,今日殿上可是一鳴驚人啊,與云楓之前的見解可謂是相得益彰,異曲同工啊!”
張旭聞言一愕,拱了拱手,卻沒有說話,拉著杜甫與楊云楓走開,杜甫則是瞥了一眼李適之,隨即跟著張旭而去。張九齡看在眼里,臉色微微一變,這時低聲道:“不識抬舉!”
李適之這時哈哈一笑,對張九齡道:“老師也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他性情就是如此!”
張九齡看著遠去的張旭與杜甫,這時低聲道:“適之啊,這杜甫是你舊友,你要好生拉攏才是!”李適之點頭看向遠去的杜甫,沉默不語。
這時李林甫與李昭元從含元殿走出來,李林甫這時低聲對李昭元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人家張旭殿試結果未出,就混上了一個縣令,你倒好,殿試結果還未出,就被剝去了士籍,還永不錄用!”
李昭元滿臉的不服氣,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個縣令么?況且爹剛才看我在殿上說話之時,不也是滿臉堆笑,自信滿滿嘛?孩兒被皇上剝去士籍之時,爹你不也是一句話也沒說么?現在倒是來怪孩兒了?”
李林甫聞言臉色一變,立刻揚起了手,道:“你這個兔崽子…”李昭元見狀立刻跑了開去。
李林甫這時無奈一嘆,想到李隆基今晚在紫宸殿舉行宴會,唐顯與吳澄江還要皇上親自囑咐高力士,也在名單中之內,心中暗道,看來指望這小兔崽子是不行了,還得看唐顯與吳澄江的,想至此不禁又是滿腦的懊悔,暗嘆自己的兒子為何不能像唐顯一般?
張九齡與李適之見李昭元從一旁跑過,轉頭看來,卻見李林甫一臉失意的走來,這時兩人相視一眼,李適之連忙上前拱手道:“李大人,今日令郎在殿上的表現真實令人刮目相看啊,也可謂是一鳴驚人啊!”
李林甫臉色一變,悶哼一聲,拂袖而去,身后立刻傳來了李適之與張九齡得意的笑容,李林甫聽在耳內,心中暗罵道:“老匹夫,日后有你好看的!”
楊云楓與張旭、杜甫一路相談甚歡,楊云楓知道張旭的得勢,似乎對杜甫有不小的影響,立刻對杜甫道:“子美兄,你也不必如此,剛才你們還是殿試之時,皇上還專程向云楓問及了子美兄!”
杜甫臉色不變,心中卻砰然一動,但是卻始終沒問楊云楓究竟李隆基對自己的評價如何,楊云楓剛欲說話,這時卻見一旁躥出一人,一把抓住了張旭的衣領,怒聲道:“張旭,小爺如何得罪你了,你在殿上為何處處針對小爺!”
楊云楓與杜甫都是一驚,轉頭看去,抓著張旭衣領的正是被李隆基剝去了士籍、永不錄用,李林甫之子李昭元,只見其滿臉的怒色,張旭卻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李昭元,冷聲道:“張某向來是對事不對人,你的政策的確有問題,況且這含元殿上,你李昭元說得話,我張伯高卻說不得話么?”
李昭元聽張旭如此一說,怒火更甚,立刻一拳打在了張旭的臉上,張旭頓時應聲倒地,楊云楓看在眼里,立刻一個飛腳將李昭元踢翻,怒聲道:“大明宮內,如何容你這宵小之輩放肆?”一邊說著還一邊拉著杜甫擋在自己的身后,又在李昭元的腹部踹了幾腳,這才扶起了一旁的張旭。
這時身后傳來了李林甫的聲音,喝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李昭元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立刻站起身來,捂住自己的腹部,指著楊云楓道:“你算什么東西,連小爺你也敢踹?”
李昭元話音剛落,楊云楓立刻又是一腳踹在李昭元的肚子上,李昭元一個站立不穩,摔了一個狗吃屎。
方才有杜甫擋著,李林甫雖然懷疑自己的兒子在被人打,但是卻沒有親眼看到,但是這一腳卻看的真真切切,立刻扶起自己的兒子李昭元,隨即轉頭瞪著楊云楓,怒聲道:“大膽楊云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大明宮內,你竟然當眾打人?”
李昭元哪里受過這種鳥氣,見自己的父親在身邊,更是毫無忌憚了,立刻上前一腳踹在了楊云楓的肚子上,楊云楓腹部本來就有傷,如今被李昭元這般一踹,頓時傷口破裂開,鮮血不止。
這時張九齡與李適之也已經走來了,見楊云楓腹部有血,立刻對李林甫道:“李大人,令郎被剝去士籍,心中不忿,也不能拿別人撒氣嘛!這大明宮內,竟然發生這種事,皇上若是知道了,你令郎只怕就不是剝去士籍這么簡單了!”
李林甫冷哼一聲道:“張大人沒看到是楊云楓先動手的么?”
張旭這時上前,擦了擦嘴角,冷笑道:“恐怕是令郎先動手的?”
李林甫這時才看到張旭的嘴角含有血絲,轉頭看了李昭元一眼,這時道:“罷了,罷了,本官也不和你們爭辯!”說著一把拉著李昭元就往大明宮外走,李昭元自是不服,連勝道:“爹,別人都欺負到我李家頭上來了,你還是如此…”話沒說完,立刻就覺得臉上一痛,李林甫一巴掌打在了李昭元的臉上,怒聲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如今那邊都是張九齡的人,與他們爭辯又有什么意思?到時候他們眾口一詞,你又如何反駁?況且張旭臉上的傷不也是你打的么?況且楊云楓此刻又受傷了,到時候你說皇上會信誰的話?”
李昭元聽李林甫如此一說,心中著實一凜,這時回頭憤憤地看了一眼眾人,這才跟著李林甫出了丹鳳門。
張九齡這時扶著楊云楓,詢問道:“云楓,你的傷勢如何?”
楊云楓擺了擺手,道:“無礙,無礙!”這時心中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立刻道:“只怕今夜不能赴宴了,還請張大人與李大人代為向皇上通報一聲!”
李適之聞言沉吟片刻,立刻笑道:“云楓果然是好計謀,如此一來,皇上定然要追問,那么就可以查到是李昭元將云楓你踢傷的,看李林甫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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