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武御看了楊云楓一眼,放下了茶杯后,這才對楊云楓道:“云楓,你現在已經在豐王屬下辦事,雖然還沒有一官半職,不過你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畢竟在皇子身邊,接觸的人面也比較廣,多的是機會…”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對楊云楓道:“這些日子你不在長安,估計有些形勢你還不清楚,如今太子的位置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太子之位一旦空下來,那么底下看著的皇子們勢必要爭,每個皇子背后都有一群官員在支撐,而豐王李澄與太子李瑛,皇長子李琮三人是一個陣線的,如今太子失勢,表面上看上去這一派也會跟著失勢,不過畢竟這一派還有皇長子李琮與豐王李澄兩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而這一派背后最大的勢力就是張九齡、李適之一系,你如今也是這一系當中,要將這當中的關系梳理清楚!”
這個問題其實在洛陽時,楊云楓就與宗武御討論過了,而且楊云楓心中也清楚,如果此時歷史還沒有完全脫離原來軌跡的話,這一次的太子之爭,最終的勝利者應該是皇長子李琮。不過如今的形勢對楊初來乍到的楊云楓來說是一無所知,他所知道的都是教科書上明確記載的東西,但是此時這里也有一點與教科書上有出入了,歷史記載太子李瑛在開元二十一年就被廢了,而皇長子李琮也是二十一年就做了太子了,如今都開元二十四年了,這是否代表著楊云楓所熟悉的那段歷史已經與現在的這個時代正式脫軌了呢?楊云楓雖然懷疑,但還是不敢肯定。
這時又聽宗武御低聲道:“不過如今后宮之中最得寵的妃子莫過于武慧妃了,所以壽王李瑁與盛王李琦的機會也很大,如今整個長安雖然表面上看上去還是很平靜,但已經是波濤暗涌了,過不了多久,就是暴雨之際,電閃雷鳴之時啊!”
楊云楓點了點頭,心中沉吟了半晌,自己如今是仕從豐王,自然一切都要以豐王的利益作為前提了,如果能幫著豐王李澄爭取到太子之位的話,自己日后可以說是平步青云,扶搖直上了,但是如今豐王年紀尚小,而且做事又不夠果斷,對于形勢看的還不如李穎透徹,不過李澄殺羅冬林一事,著實讓楊云楓對李澄另眼相看了,至少他夠狠,夠毒辣,從這一點看來,李澄還是可造之材,不過…楊云楓想到這里,心中不禁開始猶豫了,如此一個心狠手辣之人,若是做了太子,日后成了皇帝的話,自己的最終命運是否也會發生變化?想到這里,楊云楓只覺得背后一涼,隨想暗道,罷了罷了,現在想這些也無用,還是等看清形勢再說,如果自己真能創造機會捧著李澄上位的話,那么自己就一定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后路才成。
聽宗武御分析了近一個時辰的長安時局,以宗武御的意思,李林甫一系的勢力是與武慧妃有勾結的,而最近李林甫也在忙于操作如何讓壽王李瑁與盛王李琦上位,宗武御還將李林甫一系的部分官員名單,一一告訴楊云楓,楊云楓也懶得記,只是聽了一遍這些人的官職,最小的也都是三四品,就已經知道李林甫在朝廷的勢力是覺得不容小覷的,之后宗武御又交代楊云楓一些與宗家有聯系的,也就是他父親宗楚客的門生與舊部,這些人其實也并不是第三方勢力,有的是張九齡一系的,有的則是李林甫一系的,有的則是保持中立的,卻也沒有什么實權的,宗武御告訴楊云楓的意思,也就是讓楊云楓自己甄選出對自己有利的人來。
這些林林種種,聽的楊云楓腦袋都快大了,畢竟自己之前不過是一個臨近畢業的大學生罷了,莫說是官場從未涉及了,就連社會都很少接觸,一下子要接受這么多東西實在有點消化不良。
宗武御倒是沒有注意這些,最終與楊云楓寒暄了幾句后,便叫出了宗夫人,與宗夫人告辭回府了,最終還不忘告訴楊云楓,宗府就在隔壁一條街,有事可以直接過去洽談,楊云楓連連應允。
宗露并沒有過問宗武御究竟與楊云楓說了些什么,只是一個勁的問楊云楓累不累,楊云楓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立刻一把抱起宗露,走入房間,將房門關上后,這才笑道:“都道小別勝新婚,今日便來驗證一下。”
宗露立刻一副嬌羞可人,欲迎還拒的摸樣,更是勾起了楊云楓的情欲,楊云楓立刻抱著宗露上得床去,脫盡身上衣物,宗露滿臉暈紅,這些日子楊云楓不在,雖然沒有想過情欲之事,但是此刻愛郎有驚無險的回到長安,心中喜悅更是無語言表,看著楊云楓一副猴急的模樣,立刻掩口一笑,隨即坐起身來,幫著楊云楓褪去身上的衣物。
楊云楓立刻吻住了宗露,兩人久別的思念之情,盡在這一吻當中,良久之后,楊云楓這才松口,看了一眼懷中的宗露,卻見宗露正一副陶醉的模樣,這時杏眼微睜,看著自己,輕聲道:“相公,你在外面做事,露兒從不過問,不過相公以后可否不再讓露兒如此為相公你擔心了?”
楊云楓這時握住宗露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柔聲道:“這些日子讓露兒擔心了,為夫深感慚愧,不過為夫向露兒你保證,以后做事定然會先念及露兒你,然后再行事,這樣就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宗露聞言奇道:“為何相公想一下露兒,就不會有危險了?”
楊云楓在宗露的額頭親了親,道:“如果為夫每每做事都會想到露兒,想到露兒的好,露兒的笑,自然就不會想讓露兒難過,讓露兒哭了,那么為夫做事定然會計算一下后果,自然就不會有危險了!”
宗露微微一笑,拍了楊云楓一下嬌聲道:“貧嘴!”
楊云楓聞言奇道:“不是剛親了么?怎么又要親嘴?”
宗露聞言臉上一紅,立刻不斷地捶打著楊云楓道:“我是說貧嘴,什么親嘴?相公,你真是越來越壞了…”
楊云楓見宗露此刻完全一副嬌羞模樣,心中一動,立刻封住了宗露的雙唇,雙上慢慢解開了宗露的衣帶…兩人久別重逢,自是一番云雨之情,郎情妾意,情意濃濃,不可言表。
翌日清晨楊云楓醒來之時,宗露已經不在塌邊,楊云楓昨夜雨宗露縱情過度,只覺得渾身酸麻,躺在堂上半天這才起身,剛剛出了房間就見趙云龍過來低聲對楊云楓道:“公子,覃毅求見!”
楊云楓聞言眉頭微皺,是啊,來了長安之后還沒見過覃毅呢,不知道覃毅這方面在長安搞的如何了,立刻讓趙云龍將覃毅叫到書房,三人將房門關緊,交代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覃毅比之在洛陽之時更黑了一點,不過身子也壯實了不少,還沒等楊云楓詢問,覃毅就立刻將進來在長安的情況與楊云楓匯報了一番,趙云龍則是在一旁拿著長劍把玩,似乎對這些事情并不在意。
據覃毅的匯報,這長安的黑道形勢與洛陽也差不多,總共有三方勢力,一幫是黑龍會,是一個秘密的組織,覃毅來長安這么久了,也只是聽過這個幫會的名號,卻沒見過這個幫會的任何人,而另外一個幫會則是叫鴻鳳閣的,也比較隱秘,但是這個鴻鳳閣的會中都是年輕女子,覃毅只見過一個分舵的舵主,其他情況也還在摸索當中,第三股勢力就比較明朗化了,也是三股勢力中人手最多的一個派系,都是一些無幫無派的游俠豪杰,平時做一些官員的客卿,幫一些官員解決一些官道上無法解決的事情,但也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什么人都有,有真本事的,也有一些人不免就是濫竽充數,混吃混喝之輩了。
楊云楓聽到這里,心中一陣沉吟,按理說,游俠豪杰之類的在晉朝后期就已經開始受到了朝廷打壓了,之后更是稀有品種了,怎么開元年間各地的黑暗勢力還是這么多?這也許也是與開元的所謂盛世有關,社會和諧了,才會出現各色人種,也正好是這些所謂的黑暗勢力崛起的機會,況且如今這個盛世已經開始步入垂暮之年了。
覃毅接下來又向楊云楓介紹了一番天地會的近況,覃毅滿肚牢騷的說了一大堆話后,總體的意思就是一句話,長安城的黑暗勢力排外,天地會想要在這里扎根似乎很難。
楊云楓沉吟了良久,對覃毅道:“萬事開頭難,這一點也早在預料當中了,不過楊某此刻倒是有一個想法…”
覃毅這時看向楊云楓,就連一旁的趙云龍這時也放下了手上的劍,細細聽著楊云楓道:“覃兄不是說這長安的第三股勢力比較散嘛?我想這就是我們扎根的機會了!”
覃毅聞言不禁皺眉道:“公子的意思是?”
楊云楓這時淡淡一笑,道:“很簡單,我們收養所有的散戶游俠與豪杰!”
覃毅與趙云龍聞言眉頭都是一皺,一直沒有說話的趙云龍這時起身道:“公子,這些游俠與豪杰,基本都是散漫之人,難以約束,不然也不會如此在長安做客卿,接一些散活了!”
覃毅立刻點頭表示認同,道:“公子,這還是其次,如果將這些人都養起來,開銷方面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楊云楓這時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所在,這些游俠豪杰,再如何散漫,最終的目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他們也需要經濟來源,也需要穩定的生活,這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條件,當然了,這又要說到我們天地會的宗旨了…”
楊云楓說到這里,看向覃毅,沉聲道:“在洛陽之時,我是忙于唐天的案子,所以對覃兄也是放任不管的,不過覃兄似乎忘記了,當時楊某是如何交代你的,我們天地會不需要那么多閑雜人等,而需要的是有用的人,既然入會了,就要為幫會做事,不是吃閑飯的…現在來長安了,天地會的幫規一定要立明,擇優而取,只要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自然利益也是豐厚的,這種籠絡的方法,以覃兄之能,也無需楊某多言了…至于錢財方面,你們無需擔心,楊某自有辦法!”
覃毅這時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當時也是剛剛成立天地會,有些幫眾畢竟以前也是云龍會的人,礙不過這個面子,不過公子放心,在長安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趙云龍也點頭表示同意道:“既然公子的資金方面也沒有問題的話,一切都可以交給覃毅去做便是了!”
確定了天地會的人手來源問題,接下來要解決的也就是圈養這些人的資金問題了,不過楊云楓也并不擔心,反正宗武御這時也將洛陽的產業全部變賣了,到時候也可以從他那里借一點也行,之前的楊云楓是絕對不會想到要用宗武御的錢的,但是自從自己親眼見李澄殺羅冬林一事后,也使得楊云楓明白了,要在這個時代立足,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就要利用一切身邊可利用的資源。
不過如今羅冬林已經不在了,長安的云楓社如果要創辦的話,看來又要另選人手了,不然這也是一筆資金來源,這件事是勢在必行,不過不可能再用自己的名義去做了,要找一個更加可靠的人才成,而這還不是楊云楓目前要考慮的問題,真正要擔心的問題,是長安繁榮背后的陰云詭譎。
楊云楓與趙云龍、覃毅二人開完會后,這才想到了楊玉環,昨晚之后本來是想去看看楊玉環的,不過被宗武御的到訪給攪亂了,這時又想起,立刻就去了后院。
楊府的后院有一堵墻似乎是剛砌不久的,而墻后有一座簡樸的小屋,房前放著兩個銅鼎,裊裊升著香火,一個身穿道袍,身形倩瘦的女子正拿著一把笤帚在那里清掃著,楊云楓這時走過去,輕聲道:“是阿蠻么?”
那道姑打扮的女子聞言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工作,轉身看來,正是楊玉環的婢女謝阿蠻,她并沒有表現的格外的驚意,想來也是昨夜就知道了楊云楓安全回來的消息了,謝阿蠻的面容比在洛陽時,看上去要憔悴的多,這時對楊云楓行禮道:“公子!”行的卻是出家人的禮節。
楊云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仔細了看了一番謝阿蠻后,這才問謝阿蠻道:“你家小姐呢?”
謝阿蠻放下笤帚,道:“公子稍后!”這時走到小屋前,輕輕敲了敲門,道:“小姐,楊公子來了!”
這時屋內傳來楊玉環的聲音道:“我現在道號太真,這里沒有小姐,也沒有楊玉環了,請楊公子回去吧!”
謝阿蠻聞言立刻道了一句“是”,這才轉身走到楊云楓身前,道:“公子,你也聽見了?小姐不愿意見你!”
楊云楓心中并沒有多大的失望,反而平靜地道:“你繼續掃地吧,我隨便看看就走!”
謝阿蠻看了楊云楓良久后,哀嘆一聲,這才拿起笤帚繼續稍低,嘴上卻是嘟嘟囔囔道:“真不知道小姐想些什么!”
楊云楓聞言心中暗嘆道:“是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知道,玉環,你在想什么呢!”
楊云楓想著走到了屋門前,看著屋內的布置也相當的簡單,一個供臺,上面放著三清像,而供桌前正跪著一個道姑打扮的女子,背對著門外,根本看不清正面樣貌,楊云楓心中一動,這時伸手準備推門,卻聽里面的楊玉環,這時輕聲道:“公子,你還是回去吧,你今日若是想進來,貧道是無法阻止你,但是貧道也會下定決定自此搬離這里,永遠不再回來!”
楊玉環說完這些便不再說話,楊云楓推在門上的手,這時緩緩地落下,這么久兩地相隔的相思之情,瞬間就要爆發的重遇之情,如今都在頃刻間被楊云楓強行的壓制了下來,楊云楓站在門口良久,也看了楊玉環的背影良久,這才虛嘆一聲,轉身離開,隨即對一旁正在掃地的謝阿蠻道:“好生照顧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盡管與夫人說,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謝阿蠻點了點頭,這時走到楊云楓身旁低聲道:“小姐為何如此,公子也應該清楚,我知道公子也不忍心看著小姐就此虛度一生吧?阿蠻是個下人,管不了這些,也沒有能力管這些,所以阿蠻求公子盡快想辦法,將小姐從這里弄出來吧!阿蠻真是不忍心看小姐如此下去。”
楊云楓苦苦一笑,見謝阿蠻滿眼泛紅,知道她與楊玉環情同姐妹,自然不忍心看著楊玉環做道姑孤獨終老,伸手握住謝阿蠻的手,輕聲道:“阿蠻放心,我自然也不會忍心看著你家小姐如此,不過此刻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就目前來說,這里對玉環是最安全的,你好生照顧你家小姐!”
謝阿蠻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清楚,以前自己完全看不起的楊釗,不知道何時開始,楊云楓說出的話卻是如此讓自己信服,讓自己如此的感到安全,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楊云楓的背影。
楊云楓離開了后院,剛到前院就見宗露站在那里,臉上帶著微笑地看著自己,楊云楓知道此事的宗露對楊玉環已經完全沒有了嫉妒之心了,反而是多了一份愧疚,在宗露心中,若不是壽王李瑁調戲自己,楊玉環也不會出言訓斥了,那么楊玉環也就不會招惹著李瑁了,所以楊玉環的出家,在宗露心中,始終都是一根刺,讓宗露覺得對不起楊玉環。
這些心思,楊云楓如何能不知道,畢竟此刻的宗露已經與他做了幾個月的夫妻了,楊云楓微微一笑,走近宗露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露兒也是來看玉環的么?”
宗露搖了搖頭,她知道楊玉環始終是楊云楓的牽掛,心中一嘆,這才道:“相公,我知道你以后要為豐王辦事,可能會更忙,家里的事,露兒會盡量做到協調,不會再讓相公你操心了!”
楊云楓聞言立刻將宗露擁入懷中,輕輕在其額頭親吻了一口,卻在這時見肖德貴急沖沖的跑來,道:“老爺,夫人…皇上圣旨到了…此刻就在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