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楓還沒有傻到留在原處等官差來,掃了一眼窩囊的眾公子后,大咧咧地走開,背后卻是一群怨恨、歹毒、抱怨與驚恐的眼神,那些眼神加到一起,足以能讓楊云楓粉身碎骨。楊云楓剛剛走到路道盡頭,瞥了一眼唐赫等人,卻見這時洛陽的官差已經趕到了現場,隨即傳來一陣唐赫的辱罵與暴喝之聲,楊云楓冷冷一笑,對于這些二世祖向來是嗤之以鼻,也明白接下來自己在洛陽的日子將有多么的艱難。
楊云楓早就做好的心里準備,下一步也許唐天對付自己的手段就會升級了,不過即便如此,楊云楓也不能躲著不見人吧,所以他依然是我行我素,心中已經對自己的下一步打算有了初步的計劃,既然云楓齋已經被燒了,那就姑且由它去吧,而楊云楓此刻心中正在籌劃重新開辦一個“云楓社”,這個“云楓社”既不是要繼續“云楓齋”的路線去賣書,也不是要搞個什么黑社會組織,而是要辦一個報社。
這個設想其實在楊云楓開唄云楓齋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那時候云楓齋剛剛開辦,還沒有騰出時間來具體落實,此刻云楓齋已經沒了,正好乘著一切空白,重新洗牌,重新開始,在這個時代,風化比較開放,言論也比較自由,書籍始終還是不普及,有些人雖然買得起書,但根本不愛看書,但是報紙就不同了,他除了可以刊登一些詩詞文章之外,還可以加上一些詩詞的點評,以及洛陽的趣事,在這個信息不發達的時代,將消息信息化,未嘗不是一個發財之道。
開辦報社在這個時代來說,是絕對可行的,但是創業前的調查報告也不可或缺,要先開始勘察百姓茶余飯后的娛樂性節目,隨后就是報社的選址,楊云楓先來到一些茶館做一些調查,發現百姓們平時最大的娛樂項目就是聽說書,最近洛陽城里最流行的一個段子,莫不過是前朝的玄奘和尚西游取經的冒險故事了,這幫說書的,每天都是口沫橫飛,說的精彩異常,仿佛他就是和玄奘和尚一起西游了似的。除了這個段子,其次就是隋唐英雄傳了,那些英雄們如何幫助高祖、太宗打天下,如何如何打抱不平,如何如何英雄了得,被這些說書的說的神乎其技,生動形象,躍然而出。每每說到精彩處,就此打住,要想再聽,不好意思了,明天早到。
楊云楓還特地聽了兩個段子,特別是對于玄奘西游的這個段子格外的關注,發現這些人說的雖然精彩,但是不免落入了俗套,無非就是玄奘如何遇到山賊了,如何逃脫了,第二天接著說,又是如何遇到土匪了,又是如何逃脫的,雖然那些百姓聽的是樂此不疲,但是楊云楓卻覺得乏味之極,比起吳承恩的《西游記來,卻是天囊之別,楊云楓心中不禁一動,若是開辦報紙之后,在報紙上連載這個吳承恩的《西游記,不知道會如何反響,雖然沒有落于實際,但是楊云楓對于這華夏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記,還是有絕對的信心的,所謂的名著,就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無論在何時何地,它都將是名著,唐朝也不例外,更何況在這個時代,玄奘的形象還是比較深入人心的。
楊云楓是那種想到就要落于現實來實踐的,所以心下剛剛決定,就已經開始計算了,首先是讓羅冬林租了一間房子,但是并不是以楊云楓的名義租的,而是用宗武御的名義,這樣一來,只怕那唐天再如何了得,也不敢隨意的去燒了宗武御的房子吧?隨后就是聯系那些自從云楓齋被燒后,一直待業在家的印刷技術人員,后又重新添置了一些印刷器材,最終就是選紙,印刷書籍對紙張的要求過高,但是報紙必須要走平民路線,楊云楓初步計算了一下,如今的物件是一個通寶可以買三個燒餅,那么報紙的價格就絕對不能高過這個價格,本來是想再低一些的,但是唐朝的貨幣就是如此,沒有比比通寶再廉價的貨幣了,所以紙張比不要求過高,況且報紙不比書籍,只怕都是看完了就扔的,更何況即便是這個盛世大唐,文化普及程度只怕也沒有那么高,文盲率也不低,所以雖然平民化,但還是定位在中下資產階級、以及中產階級以上。
一切準備就緒,就得開業了,但這一次只怕沒有了云楓齋開業時的風光,那么多名流來捧場,就連宗武御對楊云楓要開辦的這個報社,都是不甚了解,就連“報紙”、“報社”這兩個詞,對于他來說,都是第一次從楊云楓口中聽說,以前可是聞所未聞,不過也不知道宗武御是被楊云楓的商業才華給吸引了,還是因為這個男子即將成為自己的女婿了,所以對楊云楓要做什么,都是堅決支持,宗露就更不在話下了。
而最近楊云楓忙于報社的開辦,卻沒有再見過李澄與李穎,也沒有見過公孫綰與衛墨,就連張旭與杜甫也是終日不見人影了,而最讓楊云楓詫異的是唐家的人最近也好像消失的一般,本來預想著會如何對付自己,但是都過去小半個月了,都沒見有什么動靜,只是見官府張貼了通緝趙云龍的告示。楊云楓后來才知道,原來再過一個多月春試就要開始了,整個洛陽的官衙,以及李澄、李英都在忙于此事,哪里有閑情來估計他這個小人物,不過越是如此越讓楊云楓感到,唐家對付自己的陰謀就要來臨了,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罷了。
云楓社選好了開業日子,大清早就打開了門面,雖然張旭與杜甫沒來,但是卻送來了賀禮,張旭依然是楊云楓題寫了一塊“云楓社”的匾額,而杜甫則是送來了一副對聯,上聯是“樹雄心創新業士林添云繡”,下聯是“立壯志寫春秋才氣耀楓華”,其中暗藏“云楓”二字,楊云楓甚是喜歡。楊云楓的云楓齋雖然燒了,但是楊云楓在洛陽士子中的地位依然還在,雖然沒有什么名流到場,但是開業這天前來道賀的士子們卻是不在少數,大清早就過來恭喜云楓社開張,楊云楓一邊讓羅冬林以及雇用的下人們招呼這些士子,一邊又忙著給這些士子們講解這個云楓社的宗旨,畢竟在這個時代,除了他楊云楓,只怕也沒第二個人知道這報紙是做什么的,給這些士子們講解,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希望他們踴躍來稿,一個上午,云楓社也是好不熱鬧。
楊云楓在云楓社說的的口干舌燥,士子們聽的有津有味。卻在這時云楓社門外一陣喧鬧,不時走來一批官差,竟然有百十號人,每個人臉上都是兇神惡煞,一副吃人的模樣,剛剛來到就吆五喝六的驅趕著門前的學林士子們。
楊云楓正是用茶,見狀心中一動,暗道該來的始終會來,立刻走出云楓社,云楓社外的士子們議論紛紛,有的情緒比較激動的還沖著官差們叫囔著,楊云楓剛剛出門,就見一個穿著官服的,滿臉莊嚴的官員騎著高頭大馬而來,剛到云楓社門口,一旁的官差紛紛讓出道來,卻見那官員躍身下馬,看了一眼兩旁的士子,這才將目光看向楊云楓。
楊云楓也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那個官員,覺得面熟,隨即想起了,那也唐天宴請自己吃酒,這個官員好像也在其中,當時在慶春樓里可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藹模樣,如今卻是另外一副嘴臉,就好像這里都是剛剛殺了他全家的仇人一般,卻見他朝著眾士子喝道:“馬上就要春試了,你們不呆在家里讀圣賢書,跑到這里來湊什么熱鬧?”說著走到楊云楓面前,打量了一番楊云楓,這才冷哼道:“看著人模人樣的,卻做起了這般勾當…來人啊,鎖了!”
這官員話音剛落,立刻就上來幾個官差,拿著鐵鏈枷鎖,既要來鎖楊云楓,兩旁的士子們見狀立刻紛紛叫囔道:“楊公子犯了什么法?開云楓社觸犯大唐律令哪一條了?”
楊云楓面色從容,看著那官員,拱手道:“敢問大人,楊某究竟所犯何事?”
那官員沖著楊云楓冷笑一聲,道:“事到如今,楊公子還是如此裝模作樣?”說著又上前一步,厲聲道:“本官接到線報,說云楓社中藏有官窯…哼哼…楊云楓,你還不知罪?”
楊云楓聽著官員如此一說,心中已經有底了,立刻拱手笑道:“所謂抓賊拿贓,捉奸成雙,大人剛來我云楓社,一未審問,二未搜查見贓,只聽憑別人一紙空狀,就上來鎖人,只怕于情不合,于法不容吧?”
那官員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沉吟了片刻,立刻對身后幾個官差道:“進去搜查!”
楊云楓知道這些人今日前來,肯定早已經做好準備了,不會就此空手而回,只怕這云楓社里說不定早已經放好了他們要找的什么官窯了,果不其然,幾個官差進門后,大肆搜查了一番,“無意間”在云楓社的柜臺上發現了一套文房四寶,竟然是準備送進宮的官家制造。
那官員看著官差們搜查出了“贓物”,嘴角立刻揚起了一絲笑意,沖著楊云楓道:“現在人贓并獲,楊云楓,你還有何話要說?”
羅冬林見那些官差搜出來的東西,臉色微微一變,走到楊云楓身后,低語道:“公子,是我害了你,我去置辦開業用品時,見這套文房四寶不錯,所以就買了,現在想想,原來那人已經跟著我半天了,只怕是有心陷害!”
楊云楓聞言點了點頭,暗道不用說了,這賣文房四寶的人肯定已經不知所終了,楊云楓搖了搖頭,對那官員道:“楊某想不明白,是何人狀告?為何他會知道我楊云楓購買了一套這官制的文房四寶?人證何在?”
那官員聞言嘿嘿一聲冷笑,道:“就知道你不會如此輕易就招供,現在贓物已經找到,有什么話,去公堂再說吧!…鎖上…”
那官員話音剛落,一群官差就立刻上來給楊云楓帶上枷鎖,腳下拷上鐵鏈,仿佛他楊云楓是個殺人無數的汪洋大盜一般,楊云楓乘機低聲對羅冬林說了幾句話后,便被一群官差帶去了州府衙門,卻沒有審問,而是直接關進了大牢,還單身將楊云楓與其他囚犯隔開,私設了一間囚房。
楊云楓看著四面鐵壁,心中一嘆道:“才來這個時代多久?已經兩次進入牢房了?難道真的要將牢底坐穿不成?”心中一陣冷笑后,暗道,看來這唐天是要自己在這里度過余生了,此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他們如此拖下去,也不知道拖到何時?
楊云楓正暗自想著,卻聽牢房外傳來了腳步聲,本來楊云楓以為是唐天,卻不想還是剛才那官員,卻見他站在門口,一陣陰陽怪氣的冷笑后,這才道:“楊公子,我說你在洛陽城也算是有點頭面的人物了,在士林中也有些名望,怎么就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楊云楓冷冷一笑,道:“敢問大人貴姓,現任何職?”那人笑道:“吆,你是想知道本官的姓名,以后報復本官吧?實話告訴你吧,你既然進來了,要想出去可就難了,只怕你想像對付唐公子那般對付本官,這輩子都不會有什么機會了…本官也不怕告訴你,本官姓張,名志國,任洛陽府推官…你記下了沒?”
楊云楓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背過身去。張志國見狀一聲冷笑,道:“楊公子,你說你這是何苦呢,本來唐大人是如何賞識你,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好的錦繡前程不要,偏偏喜歡在這腌臜之所呆著,說句難聽的,這不是犯賤么?這里四下無人,我不放對你說,那官制文房四寶,我說它有它就有,說它沒有它就沒有,其實這一切全憑楊公子你一句話…朝廷如今正在用人之際,像楊公子你這般的人物,本來應該高坐朝堂,為圣上,為天下百姓謀福利才是,可是你看,你看你偏偏…唉…”
其實不用這個張志國說,楊云楓也明白,唐家至今還是沒有出殺招,今日的栽贓陷害不過是將自己逼往死路,自己無路可退時,必然會投誠李林甫,而且他們也不怕自己假意投誠,若是如此,栽贓嫁禍的事,可一便可二,即便是自己此刻想假意服軟先出去,日后遲早還是要與這幫人當面較量,自己如今實力不夠,最終的結果依然還是進來,甚至丟掉性命。
張志國見楊云楓沒有說話,又說了一推類似的話,口氣中似乎對楊云楓的表現十分不解,若是李林甫看上他,他只怕是去給李林甫趾,都是笑著臉面去。張志國越是如此說,楊云楓就越是硬起心腸,絕對不向李林甫與唐天服軟。張志國見勸說無用,只好離去,
楊云楓在牢房里待呆了三日,三日來這張志國是每天按時前來游說,說的口沫橫飛,說什么李林甫知人善用,楊云楓這種人才日后必然前途無量,又說什么唐天以德報怨,根本不計較楊云楓讓趙云龍打傷他的兒子,總之,只要楊云楓愿意,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大家和和氣氣為官,互相扶持,日后這扶搖直上,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
楊云楓卻是對張志國的話充耳不聞,被張志國認定是不識時務的朽木,楊云楓也是對張志國嗤之以鼻,心中卻在盤算著日子,暗道,三天過去了,也該開堂問案了才是。
卻在第四日中午,張志國再來時,看著楊云楓半晌,也沒說一句話,最終卻打開了牢房,冷聲道:“楊云楓,該你過堂了!”
楊云楓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大咧咧走出了牢房,經過張志國身邊時,轉頭問張志國道:“張推官,你不是說楊某這輩子都別指望出去了么?”說著一陣大笑,被官差押出了牢房。
洛陽府的公堂外站著百十個士林學子,都是來看審理楊云楓私藏官窯一案的。楊云楓傲然站在公堂之上,轉身對堂外的士子們拱手道:“楊某多謝諸位厚愛,各位請放心,清者自清!”
楊云楓話音剛落,卻聽公堂一聲驚堂木響,張志國高高坐在案后,喝道:“楊云楓,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這時只聽堂外一人道:“本王賜楊公子免跪之禮!”說著走進一個翩翩公子,身后跟著四個隨從,正是豐王李澄。
張志國見狀連忙從案后走出,跪倒在李澄面前,磕頭道:“下官見過王爺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