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訪問 ,孫有道的案子,八成有救。”
送走金富昌和阿佳,我對老爸說道,神態輕松。
老爸點點頭。
顯然他也是想到了那塊勞力士金表可能有假。
“這個事情,你自己去操作,不必跟我細說。”
老爸這也是學嚴玉成的了,“難得糊涂”。
照組織原則來說,兒子干涉紀委的調查,是嚴重違反紀律的行為。奈何我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大學生,暫時還不歸“組織”管轄。老爸便也開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官場上,太飛揚跋扈固然不妥,但太囿于規則顯然也是行不通的。如何在這中間取得一個合適的度,就很考較各人的智慧了。
正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我明天,要去省城一趟,順路把你三姐和菲菲帶到學校去。”
老爸說道。
我詫道:“去省城?”
“對。請社科院和寧清大學地幾位專家。再來寶州調研。上次地專家路線。搞了兩年多時間。效果顯著。你嚴伯伯地意思。是想再請這些專家們來給寶州出謀劃策。修正一下不足之處。提出展方向。”
“這個主意好。不過…”
“不過什么?”
“嚴伯伯自己為什么不去?上回那些專家就是他接待地。他去不是更熟門熟路?”我想了想。又說道:“是不是嚴伯伯地懶病又發作了?”
老爸燦然一笑:“小孩子家,嘴下積德,你嚴伯伯對你可是非常好的。”
我也笑了。
“照說他是市長,親自登門去請人家,更有面子嘛。”
“那些專家都是些實誠人,不講究這些門面功夫。再說,廖省長的秘書下午打了電話來,說廖省長明天下午三點要和我談話。”
老爸很隨意地說道。
我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廖省長召見?”
老爸點點頭,淡淡道:“別那么大驚小怪,就是想問問我國營企業破產重組的大致思路。”
我穩了一下神,依舊難以抑制興奮情緒,急急說道:“廖省長知道這回事了?”
老爸笑道:“上個月不是在電話里跟你說了,那篇文章已經發出去了,省報頭版頭條,加了編者按。”
這個事情,老爸上個月下旬確實是和我說起過的。如今周先生做著省委宣傳部長,老爸的文章只要夠分量,上個省報的頭版頭條再加個編者按,都只是等閑之事。
身為省長,本省地黨報,廖慶開是必定要看的,看到老爸這篇文章不足為奇,奇的是他這么快便做出了反應,不等假期結束,便急匆匆要秘書打電話通知老爸去省里當面匯報。
瞧來老爸這篇文章著實搔到了廖慶開的癢處,不然不會這么急迫。
對于老爸來說,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畢竟是第一次單獨向廖慶開匯報工作,談的還是事關全局地大問題,應對好了,所獲必定匪淺。
“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要趕路呢。要不,我和你一道去?”
老爸想了一下,說道:“算了,孫有道那個事情,也不能耽擱了。”
“明白。”
老爸聽了我的勸,破例早早上床休息,老媽大為驚喜,以為樹上結出了西瓜。細細一問,才知道是廖省長明日召見,驚喜之余又很是不滿——這樣的大事,不和自己說,巴巴地等兒子回來才說。
所幸得寵的是自己的兒子,尚能忍受。
老爸一離開客廳,我立即便將電話撥給了汪文凱。
“文凱局長,你好,我是小俊,要辛苦你一下,連夜去見孫有道…對,你就這樣跟他說…”
次日一早,嚴菲聽說我不和她一道去大寧市,頓時大為不滿,小嘴撅得老高。
我只得安慰道:“過兩天我就去寧清大學,幫你們把房子的事情搞好再去南方市。”
許是見了人多,小菲菲也很是無奈,撅著嘴巴進了桑塔納,賭氣不理我。但是桑塔納開動之后,又忍不住回頭張望。
我又是好笑又是甜蜜,朝她揚了揚手。
送走老爸一行沒多久,王博超急匆匆來找我。
見他神情有異,我便心里一驚,問道:“師兄,出什么事了?”
“小俊,汪局長一早被市紀委劉文舉書記叫去了。”
我吃了一驚,問道:“劉文舉?什么事情知道嗎?”
王博超左右四顧無人,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汪局長說,可能他去見孫有道地事情被劉文舉知道了。他出門的時候,叫我趕緊來找你。”
我想了想,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王博超便即匆匆離去。
我一刻也不曾停留,直接找到了嚴玉成辦公室。
嚴玉成的秘書也是識得我的,知道我是嚴市長的“乘龍快婿”,當即笑瞇瞇地起身接待。
“鐘處長,我有點事想要向嚴市長匯報,麻煩你通報一下。”
國務院雖然已經批準寶州地區改為寶州市,但辦公大樓前面的招牌寫地還是“寶州地區行政公署”,要到十一月份才統一改過來。
不過大家無論公私場合,都已經改了口,不稱專員稱市長。
嚴玉成的這位秘書姓鐘,為人也很沉穩,不過不是向陽縣出來地人,我對他不摸底,到了寶州市之后,我行事低調許多,也沒有刻意將他拉進我的小圈子,因而依足了官場地規矩,叫他鐘處長。
其實嚴玉成任專員(市長)的時間不算太長,鐘秘書暫時還是正科級干部。但一般來說,作為市委市政府一把手地秘書,只要不犯錯誤,得到領導信任,熬個三五年之后,通常都能外放個副處級實職。
“小俊快別這么叫,你這樣叫就見外了,要是愿意的話,叫我一聲鐘哥吧。”
鐘處長微微露出責怪的神情,程度恰到好處,顯得親熱而不份。
我在心里微微一點頭,看來也是個懂事的人。
“好的,鐘哥。”
我從善如流,笑著叫了一聲。
鐘秘書便笑容滿面,說道:“你略等一下,我去通報。”
話音未落,嚴玉成已經在里頭發話了:“小鐘,叫他進來。”
卻原來嚴玉成辦公室此刻沒有客人,門是虛掩的,我們的談話他都聽到了。
我進得辦公室,鐘秘書給我泡好茶,退了出去,臨出門前說道:“市長,您今天九點半有個會。”
嚴玉成點點頭。
鐘秘書便帶上了 “你膽子不小啊!”
我尚未開言,嚴玉成已經板起臉來訓斥道。
我聳聳肩,做個無所謂地姿勢:“當真事事都逃不脫嚴市長的法眼,果然了得。”
嚴玉成“哼”了一聲:“少給我嬉皮笑臉。你干嘛叫汪文凱私下里去會見孫有道,這下子孫有道還沒有結果,汪文凱又陷進去了!”
瞧來嚴大市長表面上不管這屁事,私底里卻是明察秋毫。自然又是肖志雄告訴他的,不過那也沒什么。我原本也沒打算瞞他。若要瞞他,肖志雄我也就不會請了。
“陷不陷進去,現在可還說不準。”
我淡淡道。
嚴玉成眉毛一揚,冷冷盯著我。
“我估計孫有道收的那塊金表,是假的。”
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說道。
“哦?”
嚴玉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我不禁又得意起來,嘿嘿,總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吧?別以為“臭小子”真地那么好把握!
“別先顧著樂,說你的理由。”
嚴玉成這人,很能抓問題的重點,將本衙得意視而不見。
于是我將事情前后詳細說了一遍。
“如果這表是假的,一切便都說得通了。分明有人背后使絆子出陰招…”
“哼!”
嚴玉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
“就算是假的,孫有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作真品收了,也是個貪婪地家伙。”
這話在理!
奈何孫有道是我的“閣員”,卻不得不為之一爭。
“嚴伯伯,我聽說,孫有道自己也不知道那表的價值呢。他還以為和我們的國產表一樣,就是值個幾十百把塊錢。要真知道價值好幾萬,只怕他也不敢收。”
嚴玉成盯著我看了一陣,似乎在辨別這話的真偽。
我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神色坦然,“態度誠摯”,稍有躲閃失態,一切努力不免付諸流水。嚴玉成雖頗有政治智慧,卻不一定會為了一個孫有道放棄自己的基本原則。
他很明白“水至清無魚人至察無徒”地道理,也從不要求底下的干部一個個都是完人,容許他們有這樣那樣地缺點和不足之處。
但那只是指工作和能力上的缺點和不足。
像“貪污受賄”這樣地原則性錯誤,便超出了嚴玉成容忍的底線。假設他認定孫有道品德有虧,那么縱算孫有道逃過了這一劫,只怕從今往后也會上了嚴玉成地黑名單,就此打入冷宮,永不重用。
保下一個“廢人”孫有道,雅非我之所愿。
“我知道了,你去吧!”
良久,嚴玉成揮揮手。
我站起身來,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昂首出門。
“汪文凱同志,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要私自接觸孫有道?”
另一棟辦公大樓里,劉文舉陰沉地盯著低眉順眼,一副小心翼翼樣子的汪文凱,冷冰冰說道。
汪文凱聞言抬起頭來,訝異地道:“劉書記,我什么時候私自接觸過孫有道了?”
照說汪文凱這么個正科級干部,就算有違規違紀的地方,也不該由他堂堂市紀委書記親自出馬“訊問”。現放著秀城區紀委和秀城區政法委的領導,難道是吃干飯的?劉文舉這么干,首先自己便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沒想到自己親自出馬了,汪文凱居然不認賬,劉文舉不由更加惱怒。
“汪文凱同志,對組織要忠誠老實。那你說,你昨天上午去秀城賓館做什么?”
因為孫有道的問題沒有調查清楚,紀委雖然控制了孫有道的行動,卻不便公然羈押,因而在秀城賓館與孫有道“談話”。
汪文凱裝出十足無辜的神情,說道:“劉書記,我昨天是去秀城賓館檢查安全保衛工作呀…”
汪文凱膽小懦弱是實,但絕非無能蠢笨之輩,相反做什么事都十分小心謹慎。這一點,由他在章杰當權的時候,盡管不招章杰待見,卻始終未曾被擠出公安局就能看出端倪。
劉文舉“哼”了一聲,說道:“正放著假呢,檢查什么安全保衛工作?”
這話說得好沒水平。
汪文凱在心里鄙視了劉文舉一把,自然臉上還是十足恭謹小心的神情,答道:“劉書記,公安機關是沒有休假概念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能有絲毫懈怠!”
得,到這表功來了!
劉文舉為之一滯,瞧不出這個汪文凱,平日里軟面團似的,卻原來是綿里藏針,厲害得緊呢。
“你檢查安全保衛工作,為什么要私自去會見孫有道?”
劉文舉強壓怒火,問道。
“沒有啊,劉書記。我就是經過那里的時候,和區紀委的幾位同志打了個招呼,聊了兩句。我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紀委的同志在找孫有道了解情況。具體什么事情,我一點都不清楚。
估計早在去見孫有道之前,汪文凱就想好了萬一穿幫的應對之策。這時候當真是對答如流,再無絲毫滯窒。
劉文舉氣得脖子上青筋暴漲,忍不住就想要拍桌子沖沖大怒。
自己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頂得無話可說。
“汪文凱,身為一個黨員,一個領導干部,你要對你昨天的所作所為和今天的狡辯負全部責任!”
劉文舉好不容易忍住了拍桌子的沖動,言語里的威脅意味卻暴露無遺。
汪文凱在心里冷笑一聲,面子上卻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劉書記,我昨天的所作所為,都能經得起組織的調查…”
這也就是汪文凱膽子較小,若換了其他的嚴柳系干部,就算不和劉文舉當場頂撞,只怕也會說幾句皮里陽秋的刁鉆言語,叫劉文舉下不來臺。
正說話間,電話鈴聲響起,劉文舉抓起電話怒氣沖沖嚷了一聲“喂”,聽了那邊說了幾句,臉色便變得極度難看起來,沖汪文凱揮了揮手。
汪文凱估計這電話是秀城區紀委專案組打過來的,小俊料事如神,看來那金表果然是西貝貨!
孫有道本身沒有多大問題,再糾纏汪文凱私下和他會面的事情便變得全無意義了。
汪文凱保持著應有的禮貌,向劉文舉敬了個禮,這才轉身出門。一出門便即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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