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在夜幕中漏灑出來,竟自有些凄厲。
凝望夜叉,左無舟神情淡漠:“五年前,我在三邈樹敵無數已成容河區公敵。當年我自是不敵他們。如今,我既然返回了。此仇,不可不報。”
“不論夜叉是否突破,數日后。我就要暫且離去。”左無舟語音平淡,卻分明透出一股活天血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當年一戰,已勢成水火,不是我死,就是他們亡。
不論是為了我的家人朋友,還是為了溪林,為自己,都一定要放手大殺一通。”
“但求容河區,從今往后,再是無人敢與我為敵。”
古一意等人大駭大恐,左無舟這一去,怕就是成千上萬條性命啊。
“我和夜叉去。”左無舟冷然,徐徐環顧流露不可思議之色的眾人:“勞煩各位坐鎮溪林了。”
左宗武當是其中最為震撼的了。畢竟以往眼界小了一些:“無舟。使不得。你和夜叉,不過兩人,如何能敵得過整個容河區!”
左無舟眼中漾住冷光:“二伯,你且放心。就是容河區所有魂修士聯袂,我也必除了他們。放眼容河區,除了談怒尚可與我一戰,余者碌薦,絕非我敵手。”
除非“真魂天”來人。
古一意等大駭,倒吸涼氣,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震動之色悉數可見。
均是誕起驚人一念:“容河區第一強者。”
一席話娓娓道來,直將眾人震撼不已。
欲以二人之力,橫掃容河區。殺光容河區,這何其兇暴,何其殘酷。
偏生想起五年前的遭遇,眾人啞口無言。九大武帝攜手數百武尊以上魂修士,追殺當年還是武君的左無舟,這等仇恨是絕計化不掉的。
左無舟確有博大胸襟,但絕不等于放虎歸山,也不等于對待敵人也很博大。沒有睚眥必報。就已是很寬闊的胸懷了。
姑且不論是為絕后患,還是為溪林之安全,甚至為在容河區一言九鼎的權威。再有五年前積攢的仇恨。這一趟都是勢在必行。
左無舟徐徐頜首,思忖:“還有,奪心法。”
張洞天流露一絲不忍,慎重致意:“左兄,我張某有一個請求,莫要濫殺。莫要再發生冬宗之事了。”
左無舟失笑,拍拍張洞天,一言不發。
等夜叉突破,就是秋后算帳的時候了。
眾人內心波濤四起,震動不已。
從以武帝修為歸來,那一時起。這數日以來,帶來的震撼程度絕計不低于七級海嘯。尤其年紀不再保密后,帶給眾人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從古到今,絕對沒有一個像左無舟這等修煉速度的人。絕計是從來沒有。
一萬年來,最偉木最傳奇的古君臨,也不過是三十成武尊,六十成武君,百余歲方成武帝。當然,古君臨的修煉速度未必是最快的,但絕對一直保持最快的。
歷年歷代以來,從來都不缺天才。有許多人在許多因素下,得以在二十多歲成為武尊,甚至五十成為武君,也并非沒有。但這些所謂的天才,許許多多要么提前隕落。要么被攔在武君或武帝的關卡前,被拖延住了。
是以,古君臨以勢如破竹的速度一直突破,才是真正驚才絕艷的傳奇。
眼下,卻有左無舟現身說法。生生打破了魂修常識。年僅二十八歲的武帝,這甚至令古一意等人一時萬念俱灰,數日來一蹶不振。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被認為是容河區第一天才的古一意,修煉速度略遜古君臨。漫說在本區,就是放眼九十九區,也是絕頂天才了。就是放在“真魂天”也是一等一的天才。
古一意八十余,近九十歲了。不過是武君。
左無舟二十八歲,就已是武帝了。
數日來,眾人各自心灰意冷,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看往左無舟,也實在難言是羨慕還是嫉妒。但不論古一意還是蕭輕塵,都暗暗慶幸,不但不是左無舟的敵人,還是朋友。
尤其,左無舟的家世等于零。全憑自己一步步走出來。如此,其實等于是浪費了許多年的時間。
須知,法魂天要想有“真級”魂魄,是很難的。但只要拜入一個好的宗派,法級魂是一定有的。如此,也就等于省去了修煉從四到六品的時日。
有一個好的修煉環境,一個好的出身,的確能省掉許多修煉時間。
好比能在三十歲成為武尊的,其實并不少,甚至二十來歲成為武尊的也絕對不缺。這就是前期家世好。基礎好帶來的影響。可這些武尊。往往在突破武君,卻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這正是因為家世和出身往往在后邊的作用就越來越 漫說“真魂天”古一意等人思來想去,如果左無舟當初拜入一個。像樣的宗派,提前三五年成為武帝,絕不在話下。
如此一算,給古一意等人的震撼尤其強 古一意三名武君,相視苦笑,隱約有些無言,還有些奮發。
也許真是物以類聚的關系,左無舟所結交這數位朋友,在魂修界眼里,都是一等一的魂修天才。
如此被比下去,古一意等人起初羨慕和嫉妒,很快也就釋然了,名人機緣不同,道路不同,許多東西都是學不來的。好比左無舟這么戰斗殺戮,正是能夠快速突破的緣故之一。但,古一意等人的心性就注定絕不可能走上一樣的道路。
姑且不論是不是天才,但管是人,總有一些自尊和驕傲。是以古一意等人數日頹喪灰心,重又提起了精神。暗自發誓,就是天資和根骨不如左無舟,在后天的努力上,也要追趕左無舟。
約莫是以前曾被左無舟刺激過的關系,張洞天和古一意等人修煉也是勤奮了。可跟左無舟這似乎不知疲憊沒有情趣的怪物相比,仍然相差不 先天資質不如也就算了,那是與生俱來的。總不能后天的努力,也不如左無舟吧。
以武帝歸來,實是給了眾人又一次極大的刺激啊。
細細思來,古一意不無感悟:“我以往似乎被許多俗務所牽連,家族啊,榮耀啊,國家啊。如今,也該是時候放下那些牽掛,好好專注修煉了。”
如果沒有那林林總總,許許多多的俗務,古一意的修煉速度必能更上一層樓。
剿好比幾年前的張洞天,從紅檐辭別,沒幾年就突破了。
蕭輕塵當是三名武君中,修為最深厚,最有可能率先突破的。也是暗自立志要專注修煉。
如果溪素兒知道三位武君的心聲。怕是想哭心都有了人人都學了左無舟那冷漠勁,誰來理會溪林的事。
“這幾天,有時想來,當真是如夢似幻一般。”
蕭輕塵以往是不遭左無舟待見。此次回來,知曉蕭輕塵為左家為溪林做了許多。想來是投桃報李的左無舟,也是初次將蕭輕塵算做了朋友。再者,五年來,蕭輕塵已不復當年的脆蔣了,曾經瀟灑的面孔,已有滄桑。
蕭輕塵一語,激起了張洞天的百感交集:“想來,七年前初次得見左兄,他不過是武尊。如今,竟已成了武帝。我啊,始終還是落在他后面。”
古一意愕悵:“當年,我再怎的。也一度領先過左兄。誰知,五年不見,他將我反超了。我等,再不好好修煉,追趕他,這個朋友將來怕是難得一見了,也難以維持了。”
從武尊到武帝,都還是法魂天的境界,如此還好。這天底下,多少武御,又有幾個肯跟武君做朋友了。
黑來,左無舟此番歸來,當真是比如夢似幻還要如夢似幻,比不可思議還要不可思議。
甚不是滋味的思來想去,忽攸氣息油然高漲。
左無舟不假思索幻身入內,古一意等吃驚的跟著一道過來,興奮羨慕:“他突破了!”
是的,一天一夜過后,夜叉終于熬過了。
熬過了,突破了,即是淬煉命魂的關鍵時節。夜叉大感命魂劇痛之時。脖子上的彩玉悠然傳來溫和氣息,更有一只手輕輕搭在他身上,緩緩送來一些支持,助他緩解了痛楚。
夜叉潛心淬煉命魂,須知,命魂淬煉得愈是強大,即是壽元越多。往后,他能活多久,這一關極是重要。
有藥浴,又有彩玉,還有左無舟這位堪比五名單系武帝的武帝協助。夜叉的忍痛力大增,如此數個時辰過去,夜叉臉色都變成了紫色!
半晌,夜叉長身起,氣息與容顏竟渙然半新,一聲喜極長嘯入空!
“我突破了。哈哈哈!”夜叉凝住雙手,欣喜若狂。頓得一頓。躬身向左無舟一個大禮!
夜叉數年前;不過是武尊。憑奪舍,先是僥幸突破武君。隨即眼下再是突破武帝。思來想去,夜叉幾是不敢置信。法魂天顛峰的武帝。他竟是如此快速的就修成了。
須知,以往他不過是武尊而已。自跟了左無舟,才突然煥發了令人吃驚的速度。從武尊到武帝,他竟如此快的做到了。
如何能不感激。
沒有左無舟,就絕無夜叉的今天。他是死心塌地了。
當夜叉搖搖晃晃的飛上千米高空中,俯瞰仁安城之時,滿懷都是無限激動:“當年我不過是武尊,若不是有左無舟,我這一生都品嘗不到武帝的滋味。”
從武尊到武帝,夜叉幾是懷疑身在美夢中,放聲大笑不已,喜悅的大笑。
古一意等人,無不吃驚駭然:“武帝果然能飛行!”
仰望天空中的灰點,人人心懷敬意和羨慕:“如果我也是武帝,那就好了。”
惟獨左宗武和石林,資質相差太大,徒有向往,卻難以攀登這顛峰了。左宗武卻一點沮喪都沒有,反是亢奮不已:“夜叉是無舟的人,如此一來,我們左家豈不是有兩大武帝了。”
左宗武想著,先把自己給震撼,嚇了一大跳:“兩大武帝,那我們左家豈不是能開國做皇帝了,豈不是容河區第一家族了。”
同有兩大武帝,豈止是容河區第一家族,堪作得法魂天的第一家族了。
不過,以夜叉的桀驁性乎,身為武帝,要接受左家的指揮,那絕無 夜叉猶如風中殘燭,飄飄搖搖。跌跌撞撞的回歸大地,心有余悸:“這哪里是飛行!”
古一意等愕然,大笑不已。
左無舟頜首微笑,正是因此。他才從來不施展什么“飛行”凝住殺心,他心如磐石:“夜叉成武帝了。實力還弱,但配合我,足以橫掃容河區了。”
眾強者,神色各異,有羨慕,有發奮的。左無舟看了一眼關龍虎。淡淡一笑。關龍虎的資質怕是比古一意絕不遜色,還強上一些。只要好生修煉,自有潛力成為武帝。
“走了,這三枚武帝丹,夜叉不需要了。”左無舟取出三枚武帝丹。環眼看去,拋往蕭輕塵:“蕭兄。你留住,需要就使用。”
蕭輕塵接住這三枚法帝丹,震動感動了半時,雙眼泛紅,動容頜首:“多謝左兄!我一定能自行突破的。”
法帝丹,興許在“真魂天”不算什么。在法魂天,卻絕對是天下至寶。而左無舟,竟是如此渾不在意的拋給了蕭輕塵。
古一意和張洞天暗暗心驚,卻并無嫉妒。他們都自信能靠自己突破,而非法帝丹。
觀看夜叉突破,各有所得,均是去修煉感悟了。
夜叉亦休息一番,重新修煉穩固境界。
一時就只剩,左宗武和關龍虎。二人凝視住左無舟。左無舟淡笑。斟了三杯茶,關龍虎受寵若驚。左無舟啞然:“關兄,你不必羨慕旁人。好生修煉,以你的資質和天有必是前途無限。”
略一沉吟,左無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些零散物件,再取出早就復制的全套心法:“關兄,這些你且留住,對你修煉有幫助。”
關龍虎感動,二話不說,跪在面前連續三次磕頭,口呼:“妾謝師父。”
“你起來,我專注魂道,并無余暇收徒。”左無舟長嘆。他知道關龍虎修煉是多么辛苦,沒資源沒心法,走來并不容易。他何嘗不是如此,感同身手:“你天資甚好,我不忍見你空耗時日。”
“如果你真的愿做我的徒弟。我便收了你做弟子。”左無舟神色淡淡:“我且先說明,我是不會額外騰出時日來教你的。趁空暇之時,教一般你就走了。如你有怨言,那就算了。”
向比自己還年輕的人跪拜,關龍虎甚是坦然,不分老幼,達者為先。他神態誠懇:“師父,弟子絕無怨言。”
漫說其他,能拜在左無舟這等超級天才門下,關龍虎走出去都是面上有光,誰見了他不得退讓三分。當然,關龍虎圖的并不是這。
“好!”左無舟頜首微笑,好笑思忖:“想不到我左無舟年紀輕輕,居然就收了徒弟。果然無常得緊啊。”
沉吟一番,左無舟再三思量,決意還是將心頭想法道來:“龍虎,我之所以收你做徒弟,一者你的魂修之途甚像我,二者不忍見你浪費資質。三者,別有原因。”
關龍虎神色不波,垂首聆聽。左無舟夜觀蒼字,語音不疾不徐:“我將來要去真魂天,屆時,我恐怕無暇照顧我的家人。是以,方才收了你做弟子。”
“弟子明白。”關龍虎其實不是很明白,但他懂了左無舟的意思。沉聲發誓:“弟子在此向諸天發誓,不論師父身在何處,弟子畢身照顧師父親人一脈周全。”
揮退了關龍虎,左無舟向目瞪口呆的左宗武,輕言解釋一番。
雖然所言不多,已經足以令左宗武震撼了:“武帝不是最強者,還有比武帝更強的。無舟將來要去傳說中的真魂天修煉!”
“二伯,這些就莫要跟我爹娘說起了。我這也是為了將來未雨綢緣。”左無舟望月輕嘆。
不論他身在何處,總有家人是要牽掛的。他遲早要去“真魂,天”為了左家未雨綢繆,是必須的。
如果是“真魂天”尚且有路途返回來。可左無舟的目標是魂道極限,還有“元魂天”去了“元魂天”恐怕就回不來了。不將左家安置好,他怎能放心離去。
以關龍虎尤勝古一意的資質。有資源有條件,應該能在百年內修成武帝。屆時,關龍虎怎的都能照顧左家幾百年了。
至于數百年后的事,左無舟無心去理會,也不必想得這么遠。
這,正是左無舟改變主意,收關龍虎為弟子的主要緣由。
許多事,總要未雨綢繆。身為左家人,為家人安置一條路,是應當的。
一天后,左無舟與夜叉暫時辭別眾人,一道出游,開始了秋后總算帳之旅。
如此實是一次以二人之力,挑戰全區各宗各國,所有魂修士的一次壯舉,堪可稱得史無前例。
五年前三邈一戰,實是將左無舟和容河區七成魂修士逼上了勢不兩立的絕路。如此血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魂修士是這天底下將斬草除根一詞演繹得最是完美的人,如何不知當日一戰,就必然是如此結果。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當日參戰的魂,修士,就必然難逃一死。否則,必留后患。
容河區的大浩劫,終于因為殺神歸來,徐徐拉開了血色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