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光你百里老兄一個人想著這些戰略。”蔡鍔看著蔣方震那那神色凝重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孫部長和總參謀部那么多人,整天想著的就是這個,他們的計劃要比你我考慮得周詳得多,你老兄這個時候就先別費神了。想著怎么把眼前的仗打好才是正經。”
蔣方震笑了笑,說道,“孫部長所思所想,常有驚人之舉,屬實難以揣度,你蔡松坡是孫部長十分器重的人,他居然能放你來這北方苦寒之地同俄國人拼命,我還真是想不到。”
“孫部長不知道我這個小小上尉在這里。”蔡鍔平靜地一笑,“是我自己要求來的,他要是知道了,我可能就來不成了。”
“這是為什么?”蔣方震聽蔡鍔這么一說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問道,
“真正的軍人,是在戰場上造就的。”蔡鍔看了看一臉不解的蔣方震,說道,“聽說這一次,海軍又把俄國人打得龜縮在海參崴港內動彈不得。”
“是啊,聽說還擊沉了俄國人.的萬噸級巨艦。”蔣方震說道,“現在制海權又是咱們的了。”
“自甲午一役,海軍每戰必先,如今.統帶海軍之將才,象葉、劉、林、程四司令,多為斯時造就。”蔡鍔說道,“象在齊齊哈爾的段大帥,庫倫的張大帥,也是甲午丁酉兩役打出來的。我希望,我們有一天,也能象他們一樣。”
“法國皇帝拿破侖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蔡松坡現在應該算是一個好兵了。”蔣方震笑道,
“戰爭帶給我們的,不光是血和火,還有很多別的東.西。”蔡鍔的目光落在了蔣方震軍帽上那金光閃閃的盤龍華表金徽上,“以往的中國,在過去的競爭當中落后了,在戰場上失敗了,因此輸掉了很多東西,甚至包括一個古老而偉大的民族本身所應具有的氣質。而這一切,只有在戰爭帶來的勝利中,才能夠重新找回來!”
“這泱泱大國、千年華夏,想要獲得新生,只能以戰場.上的勝利,來重新凝聚一個已經渙散了的古老民族的靈魂!只能用進取的、無畏的、敢于犧牲的軍人精神來蕩滌這個民族中那些陳腐保守和愚昧落后的思想,讓這個古老的民族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這個民族的沉淪是從炮火中開始的,那么,這個民族的新生也將在炮火中得以實現!”
“我想,這可能也就是孫部長這些年不顧一切的.準備和俄國開戰的本意吧。”蔡鍔望著遠處在硝煙和云霞中的紅彤彤的太陽,緩緩說道。
這一刻,他似乎.又回想起了孫綱和自己長談時的情景。
“是啊,你說的這個重新喚回的‘民族魂’,也許就是部長一直說的‘華夏魂’了。”蔣方震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的戰壕里的戰士們的身影,不由得感慨萬端。
中隊的面貌,在這短短的不到五年時間,已經煥然一新了。
戰壕里,中隊的重機槍手們把一個又一個子彈箱搬進了戰位,架好了馬克沁重機槍,一些重機槍手還在往水冷式槍管里注水;輕機槍手則是提著自己的機槍靈巧地趴在掩體里,輕機槍的雙腳支架已經打開,他們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步兵戰士們則顯得更加的從容不迫,他們一邊在槍膛里壓滿了子彈,一邊在和同伴們說笑著;一些幫助攜帶彈藥的戰士們把身上的榴彈遞給背著擲彈筒的擲彈兵;稍微忙碌一點的是遠處戰壕里的80毫米迫擊炮的炮手,他們在安放好座鈑后,還得重新標定射界和射角。而那些擔任觀察任務的士官們(狙擊手)則顯得無比輕松,他們一般都是連隊里老兵當中的優秀射手,手里的槍也是加了簡易光學瞄準鏡的專用槍,在他們的子彈盒里,還有專門的全裝藥長彈頭的狙擊用子彈…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透著從容和自信,蔣方震看到,一位身材纖巧的女狙擊手的軍帽不小心被另外一位戰士碰掉了,一頭黑亮的長發隨即披散了下來,引來了周圍戰士們的陣陣笑語,女士官有些惱火地瞪了他們一眼,碰掉她軍帽的戰士忙不迭的撿起她的軍帽遞給她,并立正行了一個軍禮。
中國海陸軍的戰斗部隊里,很早就出現了女軍人的身影。
中國的女軍人,現在也并不是只在戰場上擔任救護傷員的角色,她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以最優秀的射手的身份出現的。
這些來自于白山黑水之間、草原大河之上,性情剛烈、勇敢善射的女獵手,現在對俄國人來說,絕對是真正的惡夢。
“東方亞馬遜女戰士”——這是一些外事觀察員們送給她們的“雅號”,雖然她們并不了解這個稱號的真實含義。
蔣方震想起了那個在后方軍醫院里的俏麗身影,嘴角不由得現出一絲微笑。
蔡鍔注意到了好友臉上那怪異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奇怪,他當然想不通這里面有什么故事,他的注意力,繼續集中在了將要到來的戰斗中。
大家都在積極的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戰斗,天空中掠過兩架中國陸軍的偵察飛機的身影,蔡鍔知道,他們是在對俄軍的動向進行查探,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是中隊在天上的眼睛。
過了不多久,沉悶的炮聲似乎又開始響了起來。
塹壕里的中人們迅速的做好了臨戰接敵的準備,所有的人的動作嫻熟而準確,看不到任何一絲慌亂的神色。
蔡鍔和蔣方震回到了各自的掩體里,蔡鍔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俄軍陣線的動靜。
節儉成性的俄國人這兩天好象不再吝惜自己的炮彈了,中國士兵們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都將自己很好的掩蔽起來,等待著俄國人的出現。
不過即使這樣,俄軍的炮火和中隊比起來,也還是差得很多。
遠處已經被俄國人的尸體填滿的防騎兵深壕,其實就在中國炮兵火力的攻擊范圍內,只要瘋狂的俄國人沖到了這里,在中隊前沿觀察哨的指引下,中國炮兵就會準確的把各種型號的炮彈砸在俄國人的頭上。
僥幸沒有被炮彈炸死的俄軍,在中隊的輕重機槍編織的火網中,想要幸存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俄國人的炮聲變得密集起來,突然間,一發俄軍射來的炮彈呼嘯著飛了過來,在塹壕前方爆炸,在掩體里觀察的蔡鍔感覺到腳下微微一震,但他的身子依然站得很穩,周圍的官兵們也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
對于這種戰斗開始的“前奏”,他們現在已經很熟悉了。
一發又一發的炮彈飛了過來,在中隊的陣地上爆炸,俄軍這一次的炮擊比以往的數次進攻都要準確得多,也密集得多。
但很快,中隊的大炮開始響了起來,對俄軍的炮火進行壓制,聽著自家的大炮發出的熟悉的轟鳴聲,此時的蔡鍔和許許多多的中人一樣,在心里充滿了勝利的自信。
中隊的火炮現在應該是在偵察飛機或飛艇的指引下向俄軍進行炮火反制,阻止俄軍的炮火對中隊的步兵陣地造成更多的傷害,而事實上,中國步兵們現在都可以說很“舒服”的躲在自己構筑的堅固掩體里,并不擔心俄國人的炮擊會傷到自己。
在兩次圍攻海參崴未下的戰斗結束之后,中國的軍人們已經意識到了堅固的掩體和因地制宜的進行偽裝在戰斗中的重要意義,不斷的向敵人學習已經成了中人的良好習慣。
但是,一向傲慢自大的俄國人好象沒有向敵人學習的習慣。
盡管在九州島吃了日本人的“塹壕戰”n多的虧,但俄國人似乎并沒有把他們一向蔑視的“黃皮猴子”所使用的戰術學到手,據一些中國偵察飛機的飛行員告訴蔡鍔的,“…俄國人的陣地上的防御工事極為薄弱,他們根本不會利用有利的自然條件構筑步兵、炮兵和儲備炮彈的掩蔽部以及其它防御工事,只有一些少得可憐的半面掩體,相互之間沒有暗壕相通,而且幾乎毫無偽裝,看上去一目了然。…他們的炮兵連配置在同步兵一線的暴露陣地上,也一是一樣的毫無偽裝,…我們在天上可以毫不費力的根據擠在戰壕中的俄軍士兵數量,就能輕而易舉的知道他們的防御配置。…”
而中隊的情形正好相反,步兵和炮兵都隱蔽得很好,自己家的這些飛行員在天上有時候都不一定能分辨出來,更別說俄國人了。
為了偵察中隊的布防情況,俄國人也在天上打起了主意,俄國人的飛艇曾經飛到了中隊陣地的上空,但是卻被中國的炮兵輕易的擊落了。
至于中國的炮兵們使用的是什么樣的秘密武器,蔡鍔和很多中人都想知道,但炮兵們卻以“軍務部嚴令保密”為由,沒有告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