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勢力雖然對中國社會有很強的影響力,但畢竟是在,灰色勢力,還無法真正左右政局發展,這個時代能夠左右中國政局的人物,通常也就是手握兵權的人物,北方的袁世凱,南方的趙北,均有這種力量,兩人合力,則可完全掌控整個中原的局面,但無論他們哪一方都暫時還沒有力量主宰整個中國的命運,先不說虎視耽耽的列強,便是那些滿清的封疆大吏也都不是易與之輩,現在清室退位在即,天下亂相紛呈,誰也說不準今后的時局會發展成什么樣,所以,這手里的兵權可得牢牢抓住。
袁世凱在迅速擴充他的北洋軍,趙北也在抓緊時間為麾下的共和軍補充武器、整頓軍紀、培訓軍官,四川總督趙爾巽更是火燒眉毛的強拉壯丁充實巡防營,同時催促成都兵工廠趕制槍彈,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樣,至于云貴總督錫良,則將手里那顆總督關防連連叩下,印報紙一樣的將數百份委任狀散發下去,那些招安的綠林頭目不是成了把總就是做了管帶,若是手下嘍羅多些,便是做個總兵官也不是什么難事,便是那些叫嚷著南北議和罷兵的南方革命派,也都整軍經武,向全世界搜羅各種槍炮彈藥…整個中國成了一座大兵營,穿著五花八門的服裝的武裝人員手持五花八門的武器招搖過市。
見過些世面的老人們都說,當年鬧長毛的時候,天下就是這么個樣,不過那時候喊的口號是“滅清妖”,而現在的造反者們喊得卻是“共和”,至于什么是“共和”,恐怕也沒幾個人說得清楚,只知道,往日那些只能偷偷摸摸招收幫眾的各式會黨光明正大的跳了出來,公然在街面上豎旗開公口,招降納叛,百姓爭先恐后去投,不為別地,就為混口飯吃,這種情形在南方遍地都是,只有北方消停些,還有就是湖北,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已經下了軍令,嚴禁任何人開公口招收幫眾,違者以“擾亂市面”論處,也頗殺了幾個地頭蛇,湖北的會黨這才收斂起來。
貧民們人心思亂,士紳們人心思定,當年發捻之亂遷延了十幾年,不知有多少殷實人家在戰亂中家破人亡,流落他鄉,前車之鑒,不能不痛定思痛,所以,各界名流紛紛通過各種途徑,敦促著南北雙方的和談,希望早日結束這種亂紛紛的局面,不管中國是強是弱,只要這仗不再打下去,便是天佑神州了。
值得慶幸地是,由于湖北共和軍總司令趙北的明確態度,袁世凱已經不再被南方反清勢力列為革命對象,反而成了他們極力拉攏的人物,再加上立憲派人士也看好那位曾經主持過新政的袁項城,所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只要清室一退位,袁世凱做共和中華的大總統就沒什么疑問了,雖然同盟會和光復會對袁世凱心存疑慮,但他們目前只控制了福建和浙江兩省,又被列強卡住了脖子,軍政府財政極為困難,連軍餉都發不出,所以,他們的反對聲并不十分激烈,而且也都淹沒在立憲派人士的口水里,在立憲派眼里,同盟會和光復會才是和平的最大障礙,如果他們早些轉變立場,君主立憲早就實現了。
面對不利局面,同盟會拿出了殺手锏,拍發電報,電請正在歐洲進行外交努力地會首孫先生回國領導革命,在他們看來,孫先生從十年前開始宣揚革命,到現在已是革命派中最有名望的領導者,如果能夠回國領導革命,靠著孫先生的威望,或許能夠將一盤散沙、各自為政的南方革命勢力整合起來,改變目前這種北強南弱的形勢。
但作為南方革命另一主力的光復會,卻對同盟會地這一舉動不以為然,由于兩個組織的主張不盡相同,領導人之間也存在意氣之爭,所以,自從南北停戰之后,光復會和同盟會之間的裂痕也更加明顯,這使南方革命勢力在與北方的談判中更加處于劣勢。
或許只有一個人能夠改變這種北強南弱的局面,他就是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只要他肯站到南方一邊,袁世凱就沒有絕對把握以武力壓服南方革命派,但遺憾的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這位年輕地總司令一心擁戴袁世凱,對于革命同志的勸告不予理睬,我行我素。難道,真如那傳說里講的,這位趙總司令是袁世凱失散多年的兒子不成?
不管人們做著什么樣的猜測,事實就是,南方革命派已經暫時放棄了繼續勸說趙總司令地努力,而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那位即將返國的孫先生身上,這不僅是因為沒人比他更有威望與袁世凱一較高下,更是因為人們傳說此次回國,孫先生帶回了大量革命經費,他在歐洲進行外交努力,一方面是爭取各國在戰爭中保持公平地中立,另一方面也是在為革命勢力籌措資金,據說法國幾位大銀行家已經與孫先生見過面,或許,他們已同意向革命軍提供革命經費?
法國不比英國、俄國,法國更愿意用金融手段控制世界,所以向法國尋求貸款的難度要低一些,不過法國也是協約國集團地一分子,這法國借款 得到誰也不敢打保票。
但希望渺茫總是好過沒有希望。南方地革命派日夜翹首。期盼著孫先生早日歸國。用那傳說中地革命經費去充實那空空如也地軍政府庫。
今日。正是孫先生搭乘地那艘美國郵船抵達上海地日子。人們早早聚集在碼頭。手揮彩旗。歡迎革命領袖地歸國。
郵船早已靠上碼頭。但孫先生卻遲遲沒有露面。有人說是租界當局不肯讓他歸國。有人說孫先生根本沒有搭乘這艘船。而是使了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早就在國內指揮起義了。
其實真正地原因是。孫先生此刻正在郵船地一間豪華會議室里接見幾位南方革命勢力地代表。多數都是同盟會地干部。為首地正是同盟會事務長宋教仁。除此之外。陳其美、汪兆銘、劉一、馬君武、謝持等人也在座。
眾人先向孫先生簡單介紹了國內地革命形勢和南北和談進展。隨后又探討了一下今后地革命方向和憲法起草問題。最后又將話題轉到了讓人郁悶地共和軍方面。
“鈍初,這個趙振華是什么來歷?當真是光復會的干部?”孫先生問道。
宋教仁沉吟片刻,說道:“根據目前從光復會方面傳來地消息,這個趙振華并不是光復會骨干,他實際上是在安慶首義的當天加入光復會的,介紹人就是熊成基,據說,此人用一顆炸彈摧毀了城門,否則,起義部隊進不了城,恐怕此次革命也無法堅持到現在,而且,此人發出通電,擁戴袁世凱做共和大統領,正是他的通電讓清廷對袁世凱起了,若非如此,恐怕袁世凱也不會急著造反。這個趙振華倒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只可惜政治上太過天真。”
“什么‘政治上太過天真’?依我看,他根本就是個投機革命的軍閥!一身匪氣,當初策動兵變的時候,他喊的口號既不是驅逐韃虜,也不是光復漢室,而是‘搶錢搶田搶娘們’!這樣的人,根本就是土匪嘛,冒充革命者,純粹是個投機分子,他擁戴袁世凱,就是想投靠袁世凱,做袁世凱地奴才。我建議,咱們應該好好查一下他的底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來路?”
陳其美恨恨說道,剛從武漢回來,他是憋了一肚子火,趙北油鹽不進,雖然好吃好喝招待他們,但就是不肯放棄支持總統制的立場,簡直是不可理喻。
他們幾人前些日子去武漢,不僅是與趙北商議未來共和政府的組織辦法,而且也打算將趙北拉進同盟會,但趙北既然油鹽不進,眾人熱臉貼了冷屁股,自然也就不再提加入同盟會的事,為此宋教仁嚴厲批評了他們,這更讓陳其美郁悶。
本來,因為趙北的鮮明反英立場,同盟會并不想與他走得過近,但問題是,現在地形勢發展逼著同盟會不得不拉攏這個地方實力派。
現在趙北麾下的共和軍是革命力量中最有戰斗力的一支武裝部隊,而且還控制著漢陽兵工廠,實力之強足以傲視天下,如果能夠將趙北拉進同盟會里,就等于發展了同盟會力量,同時也能削弱光復會的影響力,有利于迅速整合南方革命力量。
可偏偏陳其美等人自做主張,因為對趙北的成見而放棄了拉攏行動,這簡直就是把軍國大事當成了兒戲,損害的可不僅僅只是同盟會地利益。
為了挽回局面,宋教仁不得不寫了封親筆信,托人帶往武漢,親自做工作,拉攏總司令。不過這事沒別人知道,而且現在他也不打算講。
見陳其美仍對趙北持抨擊立場,宋教仁搖了搖頭,反駁道:“英士,話不能這么說,從你在湖北的種種見聞來看,趙振華不是土匪,他就是一個革命者,而且,是個立場很堅定的革命者!他的那個鄉村改造計劃,讓人耳目一新,我們同盟會只是喊‘平均地權’,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如何改造國民的思想,只有趙振華想到了,這一點上,我對他是很佩服地。雖然他對列強的態度過于激進,但革命立場還是堅定地。
另一方面,我們革命者不能言而無信,既然當初發了通電,擁戴袁世凱做共和大統領,便不能食言,若無袁世凱在北方發動,此次革命前途當真不可逆料。
雖說趙振華發那通電并未征求其他革命者的意見,但當時革命形勢微妙,安慶已無法堅守,九江雖克,但清軍勢大,若無那個通電,袁世凱或可做一做清廷地忠臣,可那通電一發,袁世凱就只能做奸臣了,所以,我以為趙振華的‘迥電’至關重要,在危急關頭挽救了革命,為革命地進一步發展爭取了時間,對此,不管我們是否愿意承認,那個通電實際上是代表全體革命勢力發出的,它代表著革命者的信譽,我們不能毀諾。”
“鈍初,你也支持袁世凱做大總統?”孫先生有些奇怪。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扭頭望去,想看看宋教仁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