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本巳停歇的秋雨又開始瀝瀝啦啦的下了起來熙公皿更低,這個時候,本是多數人睡的正香的時候,但是現在,在這西山宅廬的會議室里,卻是燈火通明,一群人就在這間會議室里,或站或坐,在緊張的氣氛中或在等待,或在工作。
楊度站在那幅掛在墻上的軍用地圖前,面無表情的盯著地圖上的那些圈圈點點看,至于到底在看什么,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站在他身邊的李叟和,也是同樣的茫然表情,時不時的還從口袋里摸出掛表,看看時間。
田勁夫站在趙北身后,手里拿著文件夾,臉上的表情很嚴肅,那身筆挺的軍裝更襯托了這種嚴肅,此刻他正盯住正在角落那邊來回踱步的楊奔,那名瘸腿的退役上尉顯得非常焦慮,眉頭擰在了一起,那條木制的假腿雖然套著襯套,可是落在那地板上時還是能發出“咄咄”的聲響,而這種聲響同時也是這間會議室里現在唯一的聲響,單調而乏味,但是卻時刻敲擊著人的神經。再與楊奔肩上背著的那桿引喲式沖鋒槍一配,更襯托出了會議室里這種緊張的氣氛。
就是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下,這間會議室里的核心人物趙總司令卻氣定神閑的繼續著他的工作。
現在,趙北正俯案于會議桌上,用一根鋼筆在電報紙上快速書寫著命令,而在他的身邊,在田勁夫的對面幾步之外,站著一名警衛。他的唯一任務就是在趙北書寫完電令之后立即將電報紙拿到會議室隔壁的電報室去,將電報交給電報員,并由電報員將電報澤成密碼,然后通過那部無線電發報機拍發出去,電波將在瞬間就把趙北的所有命令傳達到該去的地方,為了保證電臺的正常工作,兩臺專用的發電機都在工作,如果其中一臺出現故障,另一臺將立刻替換工作,為電臺供電,保證通訊的暢通與及時,與此同時,電報室也控制著宅廬的一切對外通訊,現在,警衛隊長秦四虎就坐鎮在電報室。
終于,趙北又寫完了一份新的電令,交給那名警衛,警衛立刻風一般沖出會議室,橡木門開關時的輕微撞擊聲使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尋聲望了過去。
“最后一份命令已經發出,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支“斬首部隊。的抵達。”
趙北站起身。向所有人掃了一眼,然后平靜的說了幾句話,“斬首部隊”這是趙北給那支即薦撲向宅廬的敵方突擊隊起的代號,對方顯然是想一舉端掉趙北的老窩,并將趙北解決掉,使趙北陣營群龍無首。
必須承認,這個計劃非常大膽,有些狂人的味道,實際上,這個計劃就是趙北的主意,只是執行這個行動計劃的卻是一支敵方的部隊,趙北的臥底在這個行動中起到了關鍵作用,而這個。臥底的代號則是“蔣干”
聽到趙北這樣說,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盯著會議室入口,連瘸腿上尉楊奔也停住了腳步,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聽不見任何聲音。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有幾人被嚇了一跳,扭頭向那張概圓形會議桌上望去,那部黑色的電話好象快要跳起來一樣。
趙北看了眼田勁夫,田勁夫心領神會。走上幾步,將拿在手里的文件夾擱在電話機旁邊,然后伸出手去,拿起了話筒,里頭傳出一個聲音,正是坐鎮電報室的秦四虎的聲音。
“總司令,總統府來了電話,是饒漢祥打過來的,接是不接?”
田勁夫詢問趙北,然后盯著趙北的臉。等他回答。
“這叫“投石問路”接過來。”
趙北點了點頭,然后走了過去,接過話筒,里頭傳來饒漢祥的聲音。
“趙參議員,抱歉這么晚了還打攪您的休息。”
“沒什么,我現在也還沒睡,正與幾位客人聊天。有什么事情?”趙北用緩慢的口氣詢問。“是這樣的,總統先生剛才已決定,明天上午接見請愿國民代表,他希望屆時能夠與趙參議員一起接見請愿國民代表,如果趙參議員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能否明天上午來一趟總統府?總統先生將派專車過去接您。”饒漢祥的語氣很恭敬。
趙北淡淡一笑,對著話筒說道:“好的,明天上午九點之前我一定趕到總統府,也請饒總長轉告總統先生。不必派專車來接我,我自己坐車過去。”
“乖好,我一定轉告總統先生。打攪趙參議員的休息了,再見。”
那邊說完,饒漢祥就掛了電話,而趙北則拿著話筒又聽了幾秒鐘,然后才將話筒壓下,掛了電話,隨即掃了眼會議室里的所有人。
“現在,他們知道,我還在西山宅廬。”趙北淡淡說道。
“現在可以離開了吧?不用等打起來了。”田勁夫問道。
“不。再等一等。”
趙北搖了搖頭,然后拿起桌上那包香煙,取出里頭最后一根紙煙,用打火機點燃紙煙,抽了幾口。
會議室里的多數人都坐了下去,神情各異,但是都在看著時間有的人看著墻上的掛鐘,有的人則看著自己的表,一分一秒的數著時間。
幾分鐘后,那名負責往電報室傳送命令的警衛走回了會議室,跟在他身后的還有 秦四虎走到趙北跟前,說道:“所有的電報都拍發完畢,回電也都收到了。剛才,警戒哨報告,已發現第一批正向宅廬方向推進的敵方突擊隊,他們距離宅廬的路程已不到二十分鐘,駕駛國防軍車輛,其中有五輛裝甲汽車。”
“好,好。我知道了。”
趙北將那根只抽了一半的紙煙放在煙灰缸里摁滅,然后又站了起來,掃了眼聚在會議桌邊的眾人小下達了命令。
“現在,可以進入防御陣地了。我不在這里的時候,楊奔是最高指揮官,秦四虎協助楊奔作戰,務必記住,宅廬的防御堅持到天亮即可,天亮之后,無論是否收到我的命令,你們都必須撤退!”
“是!”
“是!”
秦四虎和楊奔都是立正。敬禮。
趙北回了禮,然后接過田勁夫遞過去的那頂國防軍陸軍將軍帽,戴在頭上,這時,一名警衛也拿來了一件長雨衣,趙北接了過去,很快穿好,頭罩也放了下去,蓋住了大半個軍帽。然后看了看腳上那雙皮鞋。
“要不要換雙再靴?”田勁夫問道。
“不必了。”
趙北搖了搖頭。吩咐警衛再拿來雨衣,交給其他人穿戴。
眾人很快穿戴完畢,趙北仍舊沒有立即離開會議室,而是站在那幅掛在墻上的軍用地圖前,認真的看著地圖。
“天津那邊,是否有動靜?”趙北詢問秦四虎。
秦四虎搖了搖頭,說道:“黎元洪已命令海軍陸戰隊原地待命,沒有他的命令,海軍陸戰隊不得舟首都推進。”
“看起來,這只是對方的一個障眼法。黎元洪倒是謹慎,只不過他卻不知,他已被身邊的那群人裝進了鞍中。無論誰勝誰負,黎元洪都是棋子。”
說完,趙北轉身,走向會議室入口,同時向楊度、李叟和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上,隨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田勁夫也急忙跟了上去,秦四虎緊隨其后,楊奔雖然也想跟出去,不過走了幾步之后才發現前頭的人走得太快,他跟不上,索性也就站在了走廊上,目送趙北遠去。“楊哥,總司令這是要去哪里?他不跟我們在一起?”
一名守衛在走廊上的退伍軍人詢問楊奔,有些摸不著頭腦。
楊奔咧嘴一笑,說道:“總司令是干大事業的人,這種小打小鬧的買賣哪里能讓他親自出手?這里有我指揮就可以了,你們啊,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干吧,干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這共和就靠我們保衛了!”
趙北離開會議室,沒有立即前往地下室,而是先去了宅廬前的停車場,那里,聚集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其中少數人是年輕人,多數人則是中年人,雖然這些人多數都是退伍軍人,但是現在,他們都穿上了國防軍新式作戰服,頭上也都戴著鋼盔,外頭也都罩著軍用雨衣,站在這夜雨中,等待著命令。
“總司令到!”
警衛隊長秦四虎一聲大呵,停車場上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齊勸略望向趙北。
趙北登上一輛裝甲車,也站在夜雨中,在那微弱的燈光下,向在場的軍人們發表了簡短的講話。
“將士們,現在有一群陰謀家試圖推翻共和制度和憲政政體。我們必須阻止他們的陰謀!你們留在這里,保衛這里,這里就是你們的戰場!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塊草坪都是你們的陣地。堅持到天亮就是你們的勝利!今晚的行動,口令“鐵血護憲,!你們有沒有信心保衛共和、保衛憲政?”
“有信心!有信心!”
眾人齊聲高喊,喊聲隨即沉寂,隨后淹沒在那夜雨的瀝瀝啦啦中。
趙北向軍人們敬禮,然后跳下裝甲車。跟著田勁夫等人趕到地下室。
等到了地下室,趙北拿起電話,搖通了電報室。
“我命令,從現在起,切斷一切對外電話聯絡!”
說完,趙北壓下話筒,扭頭看了眼秦四虎。
“四虎,這里交給你了。楊奔是個合格的軍官,這一點沒有疑問,但是他畢竟已退伍多年,我留下幾名參謀。協助你們指揮作戰,只許防御,不許進攻,務必堅守到天亮,這一點必須記住!”
“是!請總司令放心!”秦四虎點了點頭。
趙北拍了拍秦四虎的肩膀,然后轉身走向密道入口,此時,田勁夫已將密道入口的鐵門打開,眾人站在一邊。幾名警衛先進入密道。然后趙北才跟了進去,剩下的隨員和百余名武裝警衛緊隨其后,等所有人離開地下室之后,秦四虎才將密道的門重新關上,并留下幾名警衛守在這里。
走出地下室之后,秦四虎先趕去停車場,剛走到雨中,就見遠方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然后就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這季節打雷,少見啊。”
秦四虎頗有些詫異,但是也沒愣多久。很快就與楊奔開始布置防御。
此時,那夜雨更大了,氣溫也更低了。幾分鐘之后,一支車隊悄然離開宅廬后山,并很快消失在夜雨和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