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弘歷哥倆后,慧珠與耿氏因心里都存有事,早已無心思游樂,遂各自心不在焉的說笑了幾句,便草草結束了今日之行。
素心在里間屋里疊著衣服,忽聽張嬤嬤吆喝道慧珠回來,忙不迭放下手里的衣服,疾步出了屋子,詫異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連一個時辰也不見到的。”慧珠朝素心擺擺手沒做回答,反是出聲吩咐了董嬤嬤、小然子引著弘歷在院子里玩耍,又轉頭看向小娟道:“你跟著我進屋吧。”聞言,小娟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低低的應了聲,忙是跟著慧珠進了屋子。
素心狐疑的跟在二人身后,見二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尤其小娟面色慘白,人也有如驚弓之鳥一般,莫不是小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剛想到這,就見小娟雙腿一顫便是跪倒在地上,迭聲念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慧珠擰眉不語,直至小娟出輕微的啜泣聲后,方不動聲色道:“你跟我也有四年了吧,這四年,你在府里看得多了,該是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就是那平常富家府邸,若是一些事讓底下人知道了,后果也是可想而知,”小娟抽泣聲嘎然而止,驚恐的抬頭看向慧珠,慧珠卻是撇過眼,向素心微微努了努嘴,素心會意,上前兩步,親自扶起了小娟,并拿帕子為小娟拭了臉上的淚痕,安撫了幾句。
慧珠又道:“今日的事與你無關,與我也無關,你自是把聽到的事攔在肚子里就行,好了,你先回房吧,去敷敷眼睛,靜一下,今天也就過去了,以后嘛,一切如常。”小娟連是點頭聲聲稱是,慧珠再次揮了揮手,小娟方垂退下。
待小娟一離開,素心忙問了話,慧珠便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素心心下大驚,失聲低呼道:“那碳真是來害小阿哥的!”
慧珠點頭道:“嗯,只是不想下手之人竟是宋氏,這一點我是萬萬沒想到,不過她現下已是捏在了福晉手中,往后的日子可見一斑。”一語畢,復又呢喃自語道:“福晉是個厲害的,這些下作之事,她該是也參與了,卻又置身事外年氏已有所察覺,若再到一年后小格格去世,年氏定不會善罷甘休頂罪,頂罪”
素心已是斂了心神,細細想了這事,這會又聽了慧珠自語聲,不禁脫口道:“那拉格格,王嬤嬤讓那丫頭做的事,定是嫁禍給那拉格格。”
慧珠遲疑道:“那拉氏,福晉和她可是親戚,不過也有這個可能,保一個就得棄一個。這事本事以我為的由頭,此時既無所憑據,只能死咽在肚子里,咱們就更不能牽涉進去,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想了想,又正色道:“隨聽王嬤嬤話里的意思,福晉是想友好與我,且明年又是選秀,近兩年該是不會有事找上,但有些事卻不得不防,你也斟酌一下吧。”素心重重點頭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隨著這意外所獲的真相一點一滴的淹沒在肚子里,日子也一天一天過去,府內仍是一片風平浪靜。宋氏、那拉氏還是那般隨風符合,而烏喇那拉氏也是一如既往的大度賢惠,偶爾早上晨安時,烏喇那拉氏還對禛常去圓明園陪年氏,而心生不滿的烏雅氏等人耐心的安撫。這讓慧珠事后常常納悶不解,她們這般做派,莫不是那日是她聽錯了真相并非如此。
隨后日子到了五月,過了端午,是一日熱過一日,每當正午時分,已有蒸人的暑氣竄來,惹得慧珠是心煩氣躁,胸口悶氣。可她宮寒,又不能吃冰碗解暑,就整日手不離團扇,一面打著扇子,一面撐著七個月的肚子,在屋子里打轉,卻又走不上幾步,便腰酸背痛,腳上浮腫,只得坐著歇歇。
如是,慧珠每日就坐坐走走,身體極為疲乏,也沒得空閑去多留心旁事,最多就是對烏喇那拉氏多了幾分忌憚,對宋氏心存幾分防備罷了。后又在確定這事是斷不會牽扯上她后,便也沒太多去琢磨,細想。漸將那茬拋于腦后。
不想,卻在聽的真相的一個多月后,那日王嬤嬤讓做的事,終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生了。
冬日短夏日長,炎夏的清晨,早早亮了天,日頭卻尚未炙熱,隨著涼涼清風拂來,伴著聲聲蟬鳴響起,新的一日宣告來臨,這日清晨,慧珠如往常一樣,收拾妥當,用了早飯,帶著小然子、小娟晨安定省。
剛出院門未行上幾步,就遇見同去請安的耿氏,遂與耿氏結伴而行。路上,耿氏面上猶豫不決,再三喚了慧珠,卻欲言又止。慧珠察覺耿氏怪異,略一作想,還是開口問道:“怎么了?”
耿氏嘆了口氣,揮手讓跟著的人遠離個兩三步,方壓低了嗓音道:“這幾日您可覺得府里太過平靜,那拉格格那邊也有點安靜過頭了?”慧珠想了下,反問道:“卻是沒怎么注意到她,她怎么了?”耿氏搖搖頭,不確定道:“前日忽聽烏雅格格抱怨她整日待在院子里,才起了疑心,可能是婢妾想多了吧。”說著話,已到了正院,二人便擱話不提。
慧珠本來倒是沒去留意,此時聽了耿氏幾句話,心里存疑,遂進了正屋,就無意思的搜尋那拉氏人來。可一向早來的那拉氏今日不帶沒到,至眾人話過一會,仍是不見那拉氏人來,于是,慧珠心下疑云擴大。
這時,只聽烏雅氏咦道:“那拉姐姐怎么回事,辰時都快過了,還不見來。”聽后,眾人好似才注意到般,與身旁人小聲議論起來。烏喇那拉氏止了眾人話,面上亦是露出疑惑神情,轉頭問道:“嬤嬤,那拉妹妹可是身體有恙,差了人過來告假?”王嬤嬤回到:“昨日是差人前來告過假,但今日卻并未差人來過。"烏喇那拉氏詫異的撇回視線,看向眾人道:”那拉妹妹素來就是個識禮的,斷不會無故不來,必是事出有因。各位妹妹各有誰知,那拉妹妹今日不到的緣由?“
武氏睨了眼烏雅氏道:”那拉妹妹的事,問烏雅妹妹就是了,府里誰不知道她們二人最是要好了。“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烏雅氏,烏雅氏心里暗唾了口武氏,回憶道:”這十來天,那拉姐姐怪異極了,精神恍恍惚惚的,婢妾讓她找太醫來看,她也不愿意,后面直接連婢妾得面也不見了。最近幾日,婢妾除了請安時能見著她,私下也是沒見的。”聞言,慧珠和耿氏互看了一眼,復又瞞下心思,狀似不知。
烏喇那拉氏凝眉想了會道:“好了,咱們在這猜想也是無用的,我這就差人去那拉妹妹的院子里看看便是。”說罷,喚了小福子過來,交代了幾句,便差他過去。小福子躬身領了命,前腳剛踏出屋子,就有個小丫頭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
烏喇那拉氏不悅道:“哪個院子的,也沒個規矩。”小丫頭嚇了一跳,“冬”的一聲,雙膝直直磕在地上,也不顧疼痛,哭嚷道:“福晉,不好了,我家主子她瘋魔了拿了把剪子,追著院子里的人,喊打喊殺”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話落,眾人面上滿是驚訝,烏喇那拉氏猛地站起身,焦急的看向眾人吩咐道:“李妹妹、宋妹妹你們隨我一起過去看看;鈕鈷祿妹妹你身子重,免得那拉妹妹傷著你了,你就別去了,還有差了人把太醫請過來”話沒道完,人已經急急步出屋子。
慧珠望著烏喇那拉氏離開的背影,暗道:“果真還是來了,可是為何是那拉氏瘋魔了?”慧珠想不明白,且此時有這多人在,不是深思的時候,遂收回思緒,找了人去宮里請了太醫,便和其余剩下的人坐在正院堂屋里等候消息。
隨著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過去,那拉氏院里還是未傳來消息,眾人這干坐了一上午,面上已隱隱露出不耐煩。慧珠心下亦是有些煩躁,手里拿著把團扇扇個不停。
一時,小丫頭重新換了茶盞上來,慧珠便問道:“什么時辰了?”小丫頭回到:“差一刻午時了。”慧珠“嗯”了一聲,隨意瞟了一眼表情不耐的眾人,打著扇子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再等個把時辰吧,若是那拉妹妹那邊還沒消息,就各自散了吧。這晚些時候該是會有消息過來的。”眾人一聽,稍打起了精神,說了幾句夸慧珠的話,又道了擔憂那拉氏的話,方全過面,應了話。
現下已是五月末,雖還差幾日才進伏天,卻已是陰晴不定,又是京城里,片云可招雨,先頭還是大陽日的天,忽的便下起雨來,這般,眾人是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
屋外淅淅瀝瀝下著雨,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慧珠感到涼意襲來,煩躁漸漸消失之際,只聽外面傳來似說話、似驚呼的聲音,隨即就有傳話太監道:“福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