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屋,待大家坐定,丫環重新上了熱茶,烏喇那拉氏方笑道:“治府不嚴,讓妹妹們受累了,是姐姐的不是。”李氏回笑道:“姐姐哪里的話,這府里的諸多事宜全靠姐姐平日操勞,要不哪有妹妹們的悠閑。”宋氏陪笑道:“哎喲,您們倆別再互相謙虛了,這府里少了誰也不能少了您二位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不是靠兩位福晉的操持。今為了這些不知可謂的奴才們,倒是辛苦福晉您了。”一時間,大家皆笑著稱是,仿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大家一直都在廳里說著閑話。
烏喇那拉氏見氣氛回籠,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含笑道:“府里那些閑事不提也罷,有件事倒要趕著給妹妹們說說,爺再過幾天就要賠萬歲爺去南巡閱河。”見眾人皆滿臉疑問,復又解釋道:“這事是有些突然,爺也是昨個下午才得的令,現在人還在為萬歲爺南巡的事忙呢。唉,此次水患十分嚴重,不少百姓流離失所,萬歲爺對此憂心忡忡,夜不能寐。就臨時決定南巡,以為天下黎明。我們后宅婦人雖不能為此出謀劃策,但身為皇家媳婦卻得憂心百姓。所以,希望各位妹妹能為受難的百姓祈福,抄寫經書,也慰爺一番憂國憂民之心。”烏喇那拉氏話一落,眾人表情各異 李氏心下不快,自己的小阿哥再過十來天就滿周歲,這周歲抓周之禮可是大事。原想著借此機會好好壓壓年氏,也讓眾人知道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想到此,只恨的銀牙暗咬,臉上卻不顯,笑道:“這是好事,爺能陪駕南巡真是大好事。只是時間有些太趕了,咱們可得好好為爺整裝行禮才是。”武氏心下也不悅,想自己剛傳出有孕,正是蒙寵的好時機,爺卻不在府里。然,事已成定局,只好恭維道:“爺將要陪駕南巡,婢妾定要為其擔心。好在福晉讓婢妾等抄寫經書,既能為黎明百姓祈福又能安了婢妾的心。”
慧珠仔細的聽著眼前這些女人的談話,心下卻覺得胤禛將要陪駕南巡是好事。自己最近受了不少的沖擊,若他不在府里,想必是非也會少些吧。于是慧珠便和耿氏一起笑稱道:“福晉遠見,能想到讓婢妾們抄寫經書祈福,真是一舉兩得好事。”
烏喇那拉氏含笑的應了,意味深長的掠過武氏,看向李氏,笑道:“爺能陪駕南巡是萬歲爺的恩寵,但是卻苦了妹妹,眼看三阿哥的周歲宴就要到了,爺卻不在。”滿意的見李氏眼神變了變,復又溫聲道:“唉,外面的百姓正在受苦,所以爺的意思是,三阿哥的周歲禮也就不用大辦,咱們府里人自己圍著樂和一下,應個景就行。李妹妹,姐姐望你能理解爺憂民之心,這次可真讓三阿哥受委屈了。”李氏臉色不變,淡然道:“三阿哥怎么會委屈呢,身為愛新覺羅的子孫,豈可在百姓受苦時,自己享樂呢,姐姐多慮了。”
烏喇那拉氏笑稱李氏聲明大義后,便歇了話。接著眾人又寒暄了好一會,各說了幾句得喜的話,方各自散去。
卻說慧珠回到院子時,已巳時將闌。本在正院受了驚嚇,現在臉色自然不好。月荷機靈,見狀,忙找出常服,伺候慧珠換上,呈上了杏仁茶后,便只身退出里屋。
回到自己屋里,慧珠方松口氣,歪靠著炕上想著今天的事。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全是帶血要命的大事,一時半會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烏喇那拉氏隨意的就杖斃了六人,六個活生生的人。然,府里的其他女人卻轉眼即忘,就連耿氏也是如此。烏喇那拉氏與李氏的暗斗,年氏與李氏的明爭,李氏與武氏的合謀,耿氏與自己呢?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呢。慧珠腦海里不停的翻轉著,卻聽月荷在外間揚聲道:“雨燕奉耿格格之命,前來求見主子。”拉回思緒,對素心點頭示意。
素心心下其實也不平靜,貝勒府里水太深了,慧珠又懶散慣了,一直都得過且過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可這段時間卻三五不時的發生些事端。素心憂心的望了眼慧珠,便忙隔開簾子,側身讓月荷雨燕進來。
雨燕端著托盤進了屋,給慧珠行了禮,躬身笑道:“回鈕祜祿格格,我家主子叫奴婢給格格送些毛皮來,說是過年時的回禮。這回禮送的有些晚了,還請格格見諒。”慧珠雖不知道耿氏為什么送些毛皮來,卻也笑道:“耿姐姐太客氣,我送的就是些小東西,不值一提的,可比不上耿姐姐送的這些毛皮。雨燕,回去可得幫我謝謝你家主子啊。”雨燕見慧珠笑納了,臉上卻有疑問,便笑著按耿氏的話說道:“我家主子說格格看了這些毛皮也許會有些疑惑。主子說雖然已是二月了,但年福晉還在病榻中,武格格又傳了喜訊,格格正好用這些毛皮做些耳包、皮套袖、昭君套子給年福晉和武格格,這些她們該是正得用的。”說著,雨燕又悄悄打量了慧珠的神色后,繼續道:“我家主子說,格格進府不久,又病了這些天,怕格格忘了,才…。”慧珠心下明白,笑道:“真是勞煩耿姐姐了,還為我操些煩心。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說我真真是忘了,多虧她提醒。”說完,又用簋裝了藕粉桂糖糕、杏仁佛手、翠玉豆糕、糯米涼糕等四色糕點和夏梅腌漬的蒜菜給耿氏,便打發了雨燕。
素心惱自己忘了這事,待雨燕走后,隨即笑道:“還是耿格格心細,又記著主子,可得好好謝謝她。”
慧珠聽了素心的話,心下道:自己倒有有些草木皆兵了,雖不知耿氏與自己以后會是交惡還是友好,但在府里這幾個月,也多虧她的照顧和提點。想到這,很是感激她,真希望兩人能繼續交好下去。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現在就再謹言慎行些好了。于是慧珠道:“是呀,虧得耿姐姐提醒,要不真得忘了。所幸這些天也無事,就做些手工活計好了。”就此慧珠丟了心思,和素心月荷就著耿氏送的毛皮做著戴的毛皮套子。
胤禛陪駕南巡的日子,轉眼即到。
清晨,正是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還未出現之時。然而,四貝勒府大門外,卻是黑壓壓跪滿了人。
在一番寒暄囑咐后,胤禛在一應妻妾的的跪安禮中,騎著高馬帶著隨從向紫禁城離去。
康熙四十四年(1705)二月初九日,從京師啟程,康熙帝第五次南巡閱河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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