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震驚不已的時候,麗莎阿姨卻仿佛是完成了每日任務一樣,打了打哈欠,嘴上抱怨起來。
“拉爾那家伙,把公司上的事情都甩給我,自己顧著瀟灑去了,不行,我得回去再補個美容覺,那破建筑公司,倒閉了拉倒。”
然后,便自顧自的留下莎拉,走了。
她竟然就這樣走了!
在我腦袋上問號逐漸密集起來的時候,還未來得及合上的大門,忽然砰一下再次被推開,麗莎阿姨的面龐,從門縫里,以一種恐怖電影的詭異視角(至少在我眼中是這樣),緩緩探了進來,眼神幽幽的看著我。
“吳小弟。”她用三分嚴肅,三分調侃,三分意味深長,還有兩分成分不明的語氣,盯著我說。
“要娶我家莎拉可以,但得先和維拉絲離了婚再說。”
不管我的反應,她這才把大門關上,然后便沒有然后,顯然是把腦子里的話排泄一空,瀟灑離去了。
我指著大門,嘴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叫什么呀,這事鬧的,上來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恨不得將莎拉穿的底褲都交代清楚,也不給人辯解的時間,完了就自顧自的跑了。
突出一個任性。
你不是來找維拉絲的嗎?人都還沒見著呢!
還有最后一句話是啥意思,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對得起你的好戰友,啊,維拉絲么?!
我甚至突然涌出一股立刻去向維拉絲打小報告…啊不,是揭露麗莎阿姨陰暗一面的沖動,想了想,不知為何有點心虛,大家都是戰友,沒必要鬧的那么僵,對吧,對吧!
但是對于旁觀者,我還是得說點什么,免得大家誤會,暗黑大陸里,就已經被貼上蘿莉控的標簽了,在這個世界,更不知道會被說成什么樣子。
“你瞧瞧這個人,有點像做母親的樣子么?”我看看小狐貍,又扭頭看了眼小人魚和小母龍,扯起嗓子,對著天花板抱怨了一句。
“不像么?”小狐貍搭理我了,我精神一振,這不解釋的機會就來了么。
“像么?”
“不像么?”
“像么?”
“不…”
“你等等,咱別復讀行不行,你就說說為什么像吧。”我比劃一個請的手勢,請開始你的表演,表演完了,再認真聽我解釋,我真不是什么蘿…莉…呃…我在這個世界里真沒對莎拉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是覺得可愛,超萌,想摸摸頭。
“一個母親,愿意為了女兒,放棄對未來女婿是曾經的戰友的成見,寧愿背負背刺曾經的戰友,與之反目成仇的罪行,來為女兒爭取她心中渴望卻因為現實而不得不死死壓抑住的未來人生,難道這種母愛不偉大嗎?”
不是,你…
不是,我…
聽完小狐貍一段仿佛法官宣判的陳詞,我再次化身金魚,阿巴阿巴,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一個字。
我得承認,她說的確實…確實有點道理,是我把問題想的太簡單,太膚淺了,以為麗莎阿姨真就是來找維拉絲,順帶把女兒帶過來,和雙子她們玩玩,其樂融融一下。
沒想到,真正的目標竟然是我,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這種事。
但是啊,但是!
她是不是有點太想當然了?
誠然,這個世界里的女孩們,都還依稀保留著對我的模糊印象和好感,最簡單的例子,若非如此,像小人魚,小母龍,以及艾卡萊伊,阿爾托,莎爾娜姐姐這些天之嬌女,不可能那么快與自己打成一片。
若非有這層模糊羈絆,路邊遇到,目光能從自己身上掠過那么一眼,都算是歐皇附體了。
但是,也僅僅是模糊好感而已,到不了喜歡的程度,或許隨著相處時間變長,這種好感會慢慢成長,最后喜歡上,維拉絲,愛麗絲,還有琳婭萊娜就是例子,但我和莎拉相處時間也不長啊。
滿打滿算就是一個多月,平時她們躲在地下室里訓練,接觸的機會也不多。
就算加上麗莎阿姨剛才透露出的往昔設定,也不過是多見了幾次面而已,就這么說吧,我埃里雅接觸的時間,要比莎拉多得多。
莎拉對我的好感,頂多從模糊不清到朦朧認知的程度,說喜歡上都勉強,你人就帶著自己的女兒過來說親了?
過了,太過了。
我將整個過程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確認麗莎阿姨過于小題大做了。
要說這其中,還有什么不確定的,不可估算的,會使好感度產生布朗運動效應的因素影響,就只有自己的奶爸光環了。
呃呃呃…
錯覺,一定是我的錯覺!
我大聲說服了自己,并配以嗯嗯點頭的動作,終于將壓在心頭上的心虛感和負罪感一拋而盡。
“不是,你憑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
小狐貍看著自己的目光,夾雜著富有層的鄙夷,輕蔑,嘲諷。
“不必懷疑,你值得擁有。”她眼神不變,用帶有鼓舞性質的語氣說到。
“擁有個屁哩,我什么都沒做,全都是麗莎阿姨在那自說自話。”
“那就更加過分了,渣男。”
“才不是。”
“是渣男。”
聲音從后方傳來,竟然是小人魚和小母龍異口同聲,也是她們第一次異口同聲卻沒有互懟。
“那你們要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委屈極了,在暗黑大陸,明明自己渣的可以,你們都沒有這樣說我,頂多就是被人罵后宮男。
在這里,我只想享受一番現代和平生活,真沒動什么歪腦筋,卻被死死的冠上了渣男外號。
你們就說吧,我冤不冤。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叫一叫冤,未曾想小狐貍把頭一歪,還真認真思考起來,一副幫我出謀劃策的模樣。
“首先…”她遲疑了片刻,一拍手心,有了主意。
“首先,先和維拉絲離婚。”
“不不不,這第一步就已經踏入萬丈深淵了吧!”
“至少不是十萬丈的深淵,不是嗎?”
“就沒有軟著陸的安全選項嗎?!”
“你得反過來,逆向思維,懂不,用旁觀者的角度想一想。”
“怎么個想法?”
“你想想看,你和維拉絲結婚了,你是已婚狀態,一旦和其他人好上,那就是出軌,那就是不忠,那就是背叛,那就是渣男!”
“好…好像是這個道理。”
“你再想一想,一旦你和維拉絲離了婚,和別人好上的話…”
“好上的話呢?”
“那你就只是個該死的喜新厭舊的拋妻棄子的變態惡心垃圾樂色中年油膩渣男罷了。”
“這么一想的話,離婚的確很劃算,可以減少許多負面詞條。”我陷入深思,小狐貍的確不是無的放矢,說的不無道理。
但是,或許是唯一詞條的關系,總感覺這詞條怪長的嗷,惡意似乎更大了,是我的錯覺嗎?
“所以,不必猶豫了,吳先生,踏出你獲取金色詞條的第一步吧!”
小狐貍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身上藏著這樣一份,啊,一份離婚協議書,上面已經打好了我和維拉絲的名字,就差摁手印了。
“我會摁才怪哩!”我一把將協議書撕成碎片,維拉絲,我老婆,誰都不可以代替!
還有,是錯覺么?感覺背后那兩個不吭不聲的,讓別人以為正忙著工作根本沒工夫搭理這邊的,啊,區區小人魚,區區小母龍之流。
莫名緊繃著的身體,莫名的松懈下來,伴隨著微不可查的嘆息。
“吳先生,你正走向一條犯罪的道路,現在還來得及。”小狐貍目光深幽,帶著讓人信服的鏗鏘,仿佛向自己遞出了蓋澆飯的警察叔叔。
“不不不,我覺得在我走向犯罪道路的時候,你正在犯罪,要入獄也是你先。”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和維拉絲的感情彌深啊。”小狐貍釋然一笑,似乎剛才都是在演戲。
“所以你剛才是在試探我?”
“啊對對對,你猜的沒錯,恭喜吳先生,經受住了誘惑和考驗。”
小狐貍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又是不知為何,背后某倆只高級類人碳基生物,似乎也在下意識的跟著把頭點。
一副要撇清什么的模樣。
“我就說嘛。”
我從她們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任性光輝和家庭溫暖,雖然身處不同世界,但大家彼此之間的那份真摯感情,一點都沒有變質,還是那么的,那么的為對方著想,不惜犧牲自己,犧牲色相。
她們都是好女人,哪可能有什么壞心思。
“但是。”小狐貍說了個但是,話鋒一轉,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圈,憑我對她的深深了解,這貨要開始整蠱了。
“但是啊,吳先生,我也知道,雖然這種事并非你的意愿,但是為此,因為小莎拉這份小小的,純潔的,真摯美好的好感,你的內心,一定也背負上了不該背負的罪惡感,對吧。”
有這回事?
我仔細一品,小狐貍不說還沒有,她這么一說,我到還真品位到了那么一絲絲的罪惡感。
對吧,確實得有,雖然莎拉對我有好感,那肯定不是我的錯,我刻意去撩她,去接近她,但如果內心一絲罪惡感都沒有的話,豈不是顯得我一點都不亞撒西,甚至很渣?
必須的呀,沒有也得創造。
我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好口巴,你說有就有,沒有也得有。
“所以呢,這份罪惡感或將伴隨你終生。”
喂喂,不帶這么咒人的啊!我轉頭就可以扔垃圾桶里。
“所以我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你需要一個可以傾訴,可以包容的對象,來緩解這份罪惡。”
“你說的那個對象,該不會就是你吧?”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擅長做這種事的樣子嗎?”小狐貍干笑幾聲。
“那是的確不像。”
明明是她自己先說的,我只是附和著肯定了一句,但這小天狐卻忍不住破了功,一瞬間對著我露出咬牙切齒的羞怒表情。
“那么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我這里有聯系電話,你打通以后,盡管一股腦傾訴就是了。”小狐貍在零點一秒時間進行了表情管理,對我露出‘我辦事你放心’的正直笑容,將一串號碼遞給了我。
“等等,這不是塔莫雅的電話嗎?!”
“對呀,專業對口的。”
“你所說的傾訴,就是指自首?”
“難道還有比自首更能減輕罪惡感的方式?”小狐貍理直氣壯的應道。
好像還真沒有,好吧,你贏了。
但是,也就嘴巴上占點便宜而已,我將號碼撕了個粉碎。
我吳非凡,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根本就不需要向誰認罪!
“啊,塔莫雅來了。”小狐貍突然看向大門方向。
“我上廁所!”
聲罷,人影去無蹤。
只余小狐貍的竊笑聲,在客廳里回蕩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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