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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千戶”“天津三衛”整篇圣旨的核心就是這兩個詞。
天津三衛就算是歷史知識一點沒有也知道這就是后世的天津,錦衣衛千戶,這官位王通更是熟悉。
錦衣衛中外放,特別是外放到內陸的省份,那是第一等的好差事,錦衣衛雖然威風,可京師中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也要夾起尾巴做人,百戶、千戶的也就是一層層收點地皮費撈點小錢。
有些后臺硬實的,地皮費還未必敢收,大家發財的時候無非是奉旨抄家,人荒馬亂,趁機塞塞個人的腰包。
可派到外地去就完全不同了,九邊和西南這等戰亂頻發的戰區自然是個苦差事,可要是能在某個太平地方做個外差,那可就財源廣進威風八面了。
在京師你可能不算什么,但派到外地去立刻不同,再小的人物,都是京里來的,大家都琢磨著你代表著京里的衙門,沒準代表著某位大佬,沒準代表著當今天子,誰都要客氣三分。別的小官小吏都能作威作福,何況這號稱天子親軍的錦衣衛。
錦衣衛之中,坐到百戶這個級別就開始琢磨著外放了,能去外省做個百戶千戶的,五年就能攢下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銀錢,要是去了富庶地方,幾輩子花用不盡的銀錢也賺的來。
天津三衛,那是運河漕運和海運到達京師前的最大中轉站,又是薊鎮的后勤中樞,最近運往遼鎮的糧草軍需轉運也經過那里。
交通要道、大批物資集散給天津三衛帶來了極大的繁榮,號稱北直隸第二繁華所在,僅次于保定府的保定城。
這差事是大大的肥差,就連馬三標都知道這是好差事,他忍不住歪頭看向李文遠,想要從自己師傅那邊得到答案。
接旨的時候又怎么能這么隨便,李文遠瞪了他一眼,可李文遠自己也是奇怪非常,王通這幾天的準備,分明是大禍臨頭的模樣,這算什么大禍。
圣旨上的內容和王通所想的完全不同,看來萬歷皇帝給他擋下來了,但心中松了一口氣之后,卻沒有什么高興的情緒。
想要榮華富貴,想要今后有更大的前途,就一定要在萬歷皇帝的身邊,經常能出現在天子的視野中,要能如此,即便做個無品無級的錦衣衛校尉也可以,現在已經一步登天的成了駐外的千戶,卻很有可能止步于此。
在那一世也是這般,最容易提拔,最容易得到重用的,都是經常在領導和上級面前經常出現,經常打交道的人。
按說以王通這樣的身份,不過是個貧寒小旗的獨子,能在十五歲的時候做到天津錦衣衛提刑千戶這個級別,已經是驚人駭目的特例了,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但對于王通自己,既然能和萬歷皇帝有這么好的交情,才到錦衣衛千戶的地步上,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特別是今后還有可能止步于此,王通心中既有得脫大難的輕松,也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失落,所以王通聽到這個旨意之后,跪伏在那里有些愣神。
“王大人,接旨謝恩吧!”
站在鄒義身后的那兩名大漢將軍當真是又羨又妒,看到王通跪在那里沒有反應,本想喝罵譏刺幾句,沒想到宣旨的鄒公公卻這般客氣的說話。
聽到鄒義這番話,王通身子震了下,總算反應過來,立刻想起了鄒義給他帶來的那字,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只能是邊走邊看,不能奢求其他了。
“臣叩謝天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王通連忙磕頭謝恩,雙手接過了旨意,起身之后,馬三標摸出銀子就塞給了那兩名陪同的錦衣衛,并且拽著他們去外面的吉祥茶館喝茶。
等那兩個外人一走,小宦官蔡楠接過王通的銀子,謝過之后,也知趣的跟著李文遠一同去茶館喝茶,院子中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跪在那里很不耐煩的李虎頭立刻跳起躥到了趙金亮的跟前,拉著手急忙的問道:
“小亮,你在宮里過的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左臉這傷是怎么回事!”
鄒義在邊上笑著說道:
“前段有個不長眼的小畜生打了小亮,已經被咱家打了五十板子丟到浣衣局去了,沒什么要緊。”
“多虧鄒公公照應呢,小亮在宮里過得很好,虎頭哥不要擔心。”
趙金亮用不同于同齡人的成熟回答問題,說完這句之后,就走到王通跟前跪下,磕了幾個頭,然后低聲說道:
“恩公就要離開京師,小亮也沒什么能幫忙的,給恩公磕幾個頭,祝恩公一路順風。”
看著趙金亮這般做派,王通心里不太舒服,拉起地上的趙金亮,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道:
“咱們都是一家人,這么生分干什么?”
趙金亮畢竟是個小孩子,被王通這么一說,眼淚立刻充盈眼眶,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放著趙金亮和李虎頭在偏房那邊說話,王通和鄒義一起走進了屋中,一落座,還沒等王通發問,鄒義已經笑著說道:
“先恭喜王兄弟高升了,天津衛那地方,錢多官少,是錦衣衛親軍第一等的外差,從來只聽說指揮僉事和同知愿意降職去做,卻沒聽說一個百戶能提拔起來到這個位置的,這可是圣上的恩典啊!”
王通嘆了口氣,反問道:
“鄒大哥,你我自家人,你覺得這提拔當真是好事嗎?”
“為兄開始也覺得不值,好歹伴駕這么久,萬歲爺那般的看中你,結果才外放了個千戶,但這次的事情難道兄弟沒覺出來,你在京師,眼下已經是萬歲爺第一等信任的人,這讓張閣老如何自處,又讓馮公公如此自處。”
眼中釘,肉中刺,王通腦海里自己浮現了這兩個詞,想想自己以為說動了下詔奪情,還以為會被人看重,還會進一步的飛黃騰達,沒想到卻給自己招下禍來。
他在鄒義面前,自然表現的隨便了些,王通用手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懊喪的說道:
“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啊!”
看到他這般說,鄒義卻也知道王通心結好歹去了一點,跟著低聲說道:
“這次的事情,就連義父大人那邊都沒法開這個口,恐怕是內宮外朝的一起發力,誰能抵擋的住,不過這件事上,也能看出萬歲爺對兄弟的信任和看重,聽相熟的人說,那曰在文淵閣的朝會上,萬歲爺幾乎和內閣大學士以及六部九卿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還是張閣老抬了太后娘娘出來才松了口,這等圣眷,王兄弟將來大有可為啊!”
王通苦笑了聲,開口說道:
“三人成虎的典故,小弟也聽說過,這一去天津,還不知道會有人怎么編排兄弟,曰子久了,一切可都難說。”
“這就是想到牛角尖去了,放王兄弟你去天津,又不是讓你這輩子不踏進京師一步,你就不寫信了?就不送東西了?這關系不都是靠人維護出來的嗎?”
鄒義恨鐵不成鋼的教訓了幾句,王通搖搖頭,起身抱拳一禮,失笑道:
“小弟的確是想左了,要不是鄒大哥指教,這些事情還真就想不明白。”
“躲躲也好,眼下張閣老權勢無雙,離他老人家遠點也少些是非,趙金亮這孩子伶俐上進,有咱家照顧你不必擔心,你今曰得了這個位置,你在京師的親眷故舊還有產業,有張公公和咱家幫忙照顧也不用擔心什么,放心去吧!”
王通沉思了一會,說了句請少待,轉身進屋捧了個小盒子出來,放在桌上推給了鄒義,客氣的說道:
“黃金一百兩,今后鄒大哥為了小弟用錢的地方還多,這些先拿去,今后去了天津,孝敬禮物還是有的,到時候少不得請鄒大哥去轉送給張公公,或許還有給陛下的貢品,也要麻煩鄒大哥呈送呢!”
鄒義根本沒有看也沒有碰,僅僅是笑著點點頭,說了句“好說”,雙方為了互相維護支援才走到一起,今后不在京師,這關系的基礎已經不牢,想要維護下去,就要拿出真金白銀,自從雙方認識,零敲碎打的,王通這邊給了鄒義差不多四千多兩,臨走的時候索姓下個重注,籠絡下來。
“萬歲爺這兩天都不會來武館了,王兄弟你也松松心,把該留該走的都安排下,好好歇歇,等陛下來了之后就啟程。”
鄒義說了幾句閑話就告辭,臨走的時候直接喊小蔡進來抱走了那小箱子。
這天下午,虎威武館所有的課程都停了,陳思寶幾個人也回到了武館之中,少年們難得有清閑,都是在艸場上跑跳。
也就是這么放羊了大半個時辰,教習趙大領著一群裁縫走了進來,給每名少年量體,這樣子是要做衣服了。
有少年問了問裁縫,等教習們一走,就興奮的和大家說道:
“各位,各位,我剛才問了,說是要給咱們做千總的袍服。”
“我就說這是武學,沒錯吧!!”
武館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