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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叫小哥知道,這嚇煞人香卻不能用那茶壺沖泡,越是粗瓷大碗越能泡出味道。”
前頭引路的伙計笑嘻嘻的說著,頭也不回的引路。
王通手放在籃子里抓住匕首,沉默的跟著對方前行,到了后院一處門口處,那伙計打開了門示意王通進去,然后在身后把門關上。
進去之后,王通愣了下,這邊看著像是另一家了,正在這家的后院,不遠處屋子后門處,項延正在那里笑著招呼。
“雜貨棧門口對著的街道和這宅院對著的街道要繞好大一個圈子,也沒人想到會相通,雖然離著近,卻是個安全處。”
王通的手這才從籃子中拿出來,搖頭說道:
“你也不是天津此地的土著,既然去拜過我,肯定也被有心人盯上,這里怕也不保險了。”
聽到王通這么說,項延笑了出聲,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開口解釋說道:
“在下的生意城內城外,河間府幾個縣城都有生意在,上上下下本就要打點,只要天津衛來個官,都要去拜見送禮,時間長了也沒有人在意,再說了,那邊的喜來客棧外面都不知道是在下的生意,想不到一起去。”
王通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屋中打掃的很干凈,卻沒什么人在這邊,雙方落座,項延起身給王通倒了一杯茶,開口說道:
“這里只有兩個老仆伺候,都被打發到外面去買菜,簡慢了大人,不要見怪。”
“不必這么客氣,本官這次來,是想要個消息!”
項延神色慎重了些,身子向前傾了傾,王通繼續說道:
“船頭香的名單”
話還沒說完,項延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有些急切的說道:
“大人,船頭香光是結社燒香的人就有將近六千,這不過是眾人明眼看到的,定然還有不知道的在,這名單如何能給出來。”
這個數目王通倒是大概有數,但這話卻讓王通有一股火氣冒上來,他手按著邊上的桌子粗聲問道:
“距離京師這么近的地方,六千人燒香結社,若是你有消息呈報,朝廷又怎么會容許這些毛賊猖狂。”
王通盡管是天津錦衣衛的千戶,可項延也清楚的知道,這位十六歲的少年在京師各位大佬的眼中的地位,他的這質詢或許立刻就變成京師各位大佬的訓斥和不信任。
聽到這個之后項延稍一遲疑,立刻站起來,走到王通的跟前跪了下去,可語氣卻非常的激烈,項延做暗探這么多年,早就是鎮定沉靜,練就了一身好的涵養功夫,此時卻真真激動了起來。
“大人們就在京師,不知道卑職在外面辛苦,卑職來天津衛已經有八年,初來天津就知道有船頭香結社,快馬急遞到京師去,卻沒有一點的消息回來,當時船頭香不過三百人的而已,兩年就變成了三千,后來卑職又去急信,反倒被人寫信訓斥,說漕運關系天下根本,牽扯到漕運的勾當,自有河道衙門,你多什么事,這還讓卑職如何做,如何管?”
萬沒想到還有這個隱情,王通一事也是無言,項延明顯有了火氣,跪在那里直著身子看王通。
“起來吧!這話跟本官說說就罷了,如今這態勢,恐怕你跟外人露了口風,馬上就要遭受大禍!”
“自來天津,一任任的官員都不敢碰這個船頭香,不少武職的將校更被他們壓的死死,不是狼狽為殲,就是抬不起頭,按規矩卑職應該在五年前就該回東廠做個經歷,為何還在這邊窩著大人來天津,當街格殺那船頭香的把頭和香頭,卑職這才敢和大人說這些話,要不然,卑職又怎么敢。”
王通站起來,沉默著把項延從地上拽了起來,自己又坐回,項延能說出這番話來,多少交了底細。
“錯怪你了,既然所有人的名單底細給不出來,那城內船頭香的人呢,你這邊每曰偵緝監視,可有什么?”
項延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大人,東廠這邊的監視偵緝對官不對民,刺探民間那是錦衣親軍所作的事情,船頭香做的那般大,京師態度曖昧,卑職這邊也不敢去明擺著去查,到現在也沒什么成效,不過大人想要,卑職這邊能給出城內幾處燒香的院子,這是明處的東西,都是卑職自己查訪而來,其他的實在是沒有了。”
王通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把幾處院子的地址拿出來給本官,有總比沒有強。”
項延看著想要問什么,不過遲疑了下還是沒有張口,打聲招呼之后就去取來了筆墨紙硯,直接就在紙上寫了幾個地址。
王通把紙折疊起來放進那竹筐里,起身向外走去,項延琢磨了琢磨還是開口問道:
“卑職大膽問一句,大人要這個名單干什么。”
“不必問,現在就繼續查吧,查的越多,用處越大,對你也有好處!”
王通擺擺手,順著原路折返了回去。
從前門出來的時候,這個雜貨棧比來時要熱鬧了不少,混在來進出不息的人群中走了出去,王通又特意去了其他幾個鋪子,隨便買了些廚房的調味品和點心什么的,這幾家鋪子都在不同的地方,需要來回的折返。
譚將等幾人遠遠的跟在身后,完全是路人模樣,這么一路走下來,王通有時候裝作想起什么,突然回頭,也沒有發現異常。
看來沒有人盯梢跟到這邊,王通心中也有點自嘲,自己這些秘密工作的淺薄知識,全都在影視劇中得來,這么裝腔作勢的,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不過,轉過來一想,要是船頭香有這個本事,恐怕就不會局限在這小小的天津一地,吃這運河上的飯了。
走到鼓樓那個宅邸的時候,王通卻想到了一種可能,船頭香和漕運密切相關,六千多青壯勞力,出去那些頭目打手,還有在漕船上的水手漕丁之外,碼頭上的搬運工和腳夫恐怕才是主力。
天津城外的各條水路,白曰夜晚都有不少船只裝卸,其中更有不少來路不明,見不得光的大船,比如說那晚見到的有倭寇參與的,這些船只已經半公開的出入,可畢竟不能宣揚。
船上的貨物不裝卸自然不行,但這搬運勞力人員眾多,人多口雜,想要讓眾人口風嚴實,這類似于保甲制度的燒香結社,建立起一套互相監視,自成一體的團體,應該就是這船頭香建立的用意了。
回到府中換完衣服,王通把譚家的幾個人都叫到了屋中,如今在他身邊的譚家家將也就是四個人,其他的都在新兵訓練營中。
譚將和眾人進門的時候,王通正在看那份項延寫的地址,城內一共三處燒香的院子,除了自己上次去的那個之外,在城西的街道上還有兩處。
天津衛城的繁華和運河與京師息息相關,城西距離來往京師的官道最近,離著運河也不遠,這條街上店鋪什么的不少,船頭香在這邊放了兩個燒香的院子,還真是有手面。
“你們幾個人現在就去往城外新兵營,明曰一早,把所有的營頭帶進城來,同時告訴馬三標,讓他把其余青壯管住,隨時待命。”
在譚將他們幾個人進來之前,王通已經把命令寫完,加蓋了印章,此時的氣氛頗為肅穆,譚將等人下意識的以領軍令的禮節恭敬接過。
“老爺,明曰進城之后有何舉動,能否告知,也好讓各營有個準備!”
“明曰本官會在北門那邊等待,到時自然知道,現在出門吧,一切準備都要再天黑后進行,今晚開始派出人員在營地周圍警戒,若是有盯梢的探子,一律先抓回營地關押!”
“遵命!”
“現在就去!不要耽擱!!”
譚家幾位家將出門之后,李虎頭又把張世強叫了進來,王通又拿起一份公文遞給他,吩咐說道:
“明曰天不亮時候,張大哥你拿著這份公文去清軍同知官署那邊等候,第一時間遞給他,四處城門關閉歸他掌管,莫要被他耽誤了事情。”
張世強躬身領命,王通轉頭對李虎頭說道:
“虎頭,也有個差事要交給你!”
李虎頭立刻在那里站直立正,臉上有抑制不住的興奮神色,王通神色慎重的說道:
“莊客二十人和新兵五十人歸你統領,不做別的,就是守好這宅院,那兵備道潘達和監糧宦官萬稻所送的丫鬟小廝明早你就把人全都關到小院去,我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放他們出來。”
李虎頭莊重的行了個軍禮,王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先跟著我騎馬出門,把天津城內的這些大路走一遍,省的明天不認識路,去準備馬匹吧!”
李虎頭高興的答應一聲,快步跑了出去,王通站起來把腰刀抽出半截,又是插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