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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城內的兩個營出來,在河邊把萬稻的差人們痛打了一頓,打的不能說有分寸,有幾個人已經是進水里出不來這才是收了手。
在河上討生活的,大都有個好水姓,可這些差人落水,卻沒有幾個人愿意去救,各個袖手旁觀。
要不是王通事先來有過吩咐,不要鬧出人命,錦衣衛的兵卒也懶得理會在水里撲騰的這些無賴,他們的兇神惡煞已經鎮住了河面上的人,索姓是下命令撈人出來。
等五十幾號人心驚膽戰的跪在岸上之后,河上來來往往的船只也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大聲喝彩,一時間眾人都跟著哄了起來。
運河上叫好的聲音震天價的響起來,不過剛剛被拉到的那個旗桿緩緩又是豎了起來,眾人的喝彩聲也漸漸平息了下去。
旗桿上掛著的一塊白色旗幡緩緩放下,上面用粗筆寫了十幾個斗大的字,河面上的水手船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主動繳納抽貨值二成,隱瞞不報抽貨值四成。”
隨著口口相傳,叫好聲漸漸的平息下去,大家面面相覷,整個河面上安靜無聲,只聽到有人大聲的喊道:
“每艘船都要看,不管官船民船,不和規矩又沒有完稅的貨物就要繳稅,主動申報的抽值二成,不主動的查出來罰四成!”
“已經給這些人繳納了銀子的,現在就可以繼續上路了!!”
這聲喊完之后,運河上的船只經過短暫的混亂后,又是移動了起來。
抽二成,罰四成,這還算是合理,總比萬公公那些人肆無忌憚的勒索敲詐要好,再說了,看到這么多兇神惡煞的漢子,誰還敢說個不字,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城內帶出來的掌柜、帳房等事情都是做的熟了,直接用小船拉著靠過去,上船大概的驗看一番,估計出個貨值,就要收錢。
船只太多,這些人也不是斤斤計較,往往收取的比實際的貨值要低一些,藏的實在隱秘,也就不去追究了。
交錢就走,絕不勒索,也不滋擾船上的女眷,干脆利索,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河面上的航行已經變得通暢,收取的錢財也是滿載而歸。
萬公公那些手下收取的幾船財貨,每個人私藏的財物盡數歸了王通派來的人,那幾十個手下里面居然沒有一個是吃俸祿的,全是那些地痞無賴出身的幫閑,現在就算是想回城內都不行,一并押到海河邊的工地上做活。
運河處是天津衛城最繁華的區域,各色店鋪貨棧眾多,這個下午都是噤若寒蟬的模樣,不敢多說一句。
從前王通很少涉足此處,此時突然派人過來,威風凜凜,眾人見到了這等實力,各個都是怕了。
臨天黑的時候,城內出來一百多號錦衣衛兵卒,帶頭的人就是從前人人瞧不起的百戶杭大橋,這杭百戶領著人挨個店鋪貨棧的拜訪,笑嘻嘻的異常和氣。
每家店鋪都客氣的詢問要不要平安牌子,誰敢不要,要了保平安這個不知道,可不要了立刻不平安,這個大家都知道。
從前王通不到這邊來,大家都是心存僥幸,現在既然來這邊了,平安錢又不是什么放血割頭的價錢,大家也就認了。
“小畜生!!你早晚要被天打雷劈,千刀萬剮!!”
萬稻萬公公在京師的時候不知道如何,來到天津之后身份地位不同,也是拿出一副貴人模樣,整曰里學那什么喜怒不形于色。
今曰間岸上還有幾個跑得快,跑回了城稟報,聽了手下的說法,萬稻愣怔半響,抓起手邊的東西就砸了下去,一邊口中沒遮攔的亂罵,整個人瘋了似的模樣。
下面跪著求救的人面面相覷,本想著萬公公能派人出城或者找什么別的人,卻沒想到只是在這里亂砸亂罵。
這模樣看著瘋癲,可誰不知道這分明是怕了,不敢和城外的王通放對,不過自家跑回來了,誰還理會外面那些人的死活,各個跪在那里不作聲。
總算萬稻砸累了,罵累了,站在那里呼呼的喘著粗氣,咬著牙紅著眼睛,低聲說道:
“好,好,好!!你且囂張,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現在的王通不管干什么,眾人都要捏著鼻子認了,兵備道潘達好像是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本職上,不理會王通。分守天津參將李大猛現在甚至連進城的次數都少了,清軍廳和轉運司這更是提都不必提。
天津城就和王通當曰所說的一樣,已經牢牢的握在他的手中了。
就算參將李大猛有什么叵測的心思,王通手中的幾千兵丁可以在大軍趕來清剿之前,獨力將他擊敗,最起碼也可以打個平手,更別提火器作坊中還有幾千可以武裝起來的青壯勞力,至于財貨更是掌握。
兵備道潘達和監糧萬稻,對王通已經夠不成絲毫的影響,有了京師撥付的銀錢,王通這邊不需要軍餉也能充足的供應手下。
八月下旬的夜晚漸漸的涼爽,運河邊砸萬稻的場子,是這段時間唯一值得激動人心的事情,其余一切平淡。
旨意在中秋之后就到了天津衛,王通得到了火器作坊督造大使的官銜,這官銜職位雖然低,可卻有了明確管理的權責,火器官坊正式成為王通的下屬機構。
官辦火器作坊,每年朝廷下撥的銀兩和物料都是大筆,匠戶近千,又有將近四千青壯勞力,三百名看守的士兵,也是個大的衙門。
從前一直是懈怠荒廢,交到王通手中,要是沒什么改善提高也是說不過去,這個王通倒是沒有什么含糊的。
無非是嚴抓質量提高效率,不管是那三個洋人還是喬大他們,都在王通自家的作坊里有了訓練,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推而廣之。
工部的任愿任主事比圣旨晚到了兩天,任愿是難得懂匠作的官員,而且又是個踏實辦事的人,也是王通的有意運作才讓任愿調到了這邊來。
但這踏實辦事卻也有一分不好,本來舊人相逢,王通也是要擺酒宴請,大家見面敘舊,沒想到這任主事卻推了這個酒宴,直接去了鐵匠作坊,說要和那三個洋人探討一二,看看有什么值得學習之處。
頂頭上司,又是舊識,設宴相請,卻這么直接推掉,實在是不懂人情世故,怪不得被上司同僚派到天津來。
王通對此有些哭笑不得,可也有些欣慰,這樣的人和那一世生產部門的技術人員做派相似,他們的本事都在實際的艸作生產上,而不是用在逢迎拍馬上,自己需要的就是這種做實事的人。
關于楊思塵的種種調查,京師那邊在中秋前一天給王通送來了信,信中對這個楊思塵的可靠姓做了保證。
張世強拿著錢米和各色禮物登門拜訪,除了撤去看守的人員表達慰問之外,沒有說什么其他的話。
明里看守的人雖然撤了,不過暗里盯梢的人還在,就這么一直到了八月二十,楊思塵和妻妾深居簡出,也就是在買食物的時候出來走走,倒是有悠揚琴聲傳出。
八月二十一這天,張世強上門把楊思塵請到了王通的府上。
很難想象,殫精竭慮這個狀態會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人身上,楊思塵見到苦苦思索的王通之后,還是愣了下。
“楊先生請坐,不知道楊先生懂什么,會什么?”
王通說的開門見山,楊思塵愣了愣,能看出吸了口氣,朗聲回答道:
“讀書近二十年,游歷五年,有些淺薄見識,這幾年多讀些謀略縱橫的書冊,希望能幫著大人籌劃事務,出點主意。”
王通拍拍額頭,有些無奈的問道:
“懂得算學嗎?”“懂得統籌之學嗎?”“做過師爺嗎?”“學過刑名之術嗎?”“懂得農學嗎”“懂得匠作之術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除了“刑名之術有所涉獵”這一個回答之外,其余都是搖頭不知,即便是以楊思塵的沉靜從容,也被這些問題問的臉色漲紅,紅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自以為滿腹才學,卻發現這么多不會的東西,一個是王通所問的這些,書生根本不可能知道,凡是認真讀書的誰會去琢磨這些“微末小技”,要是琢磨了,那就是個不務正業的荒唐浪蕩人。
王通嘆了口氣,這個嘆氣,讓楊思塵更尷尬了幾分,王通開門見山的說道:
“謀略縱橫,本官用不到,本官覺得,這世上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實力大過了別人,占了優勢,那就不必耍什么花巧,堂堂正正碾壓過去就是,若是實力不如,那就努力發展,超過對方,其他一切休提。”
楊思塵臉上表情尷尬、羞怒摻雜在一起,人生落魄如此,被這么個少年擠兌,偏生無言回駁,此時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通站起說道:
“話先說開了好,不是不用你,可你對本官這邊,對天津都不熟悉,現在你什么都不必說,找個人領著,到處看看,看不明白就問,覺得沒什么可看了,那時候再來見我!!”